《最后的天师[古穿今]》作者:山海十八 文案: 《易》: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行壹一朝穿越死而复生,在玄学没落的现代,总要做些正经事重振天师之威。 比如行阴阳罅隙,救人渡鬼;再如望风观水,定妖魔去留。 有时闲下来想要搞事情,也能算一算谁命里缺谁。 · 只是,为什么她睁眼后第一单生意竟发生在美帝?洋鬼也能照样抓吗? ————— 食用指南: -玄学风水文,含括灵异悬疑向,有CP。 -中外民俗、都市传说皆有涉及。 -架空现代,请勿考据。 内容标签: 三教九流 古穿今 搜索关键字:主角:行壹 ┃ 配角:易咸 ┃ 其它: 第1章 十二月中旬,美国纽约已经开始下雪。 寒冬雪夜,皇后区某条偏远的道路上荒无人烟。 一眼望去,道路两侧空空荡荡的,仅有几株枯死的大树犹是不甘死去地伸出了尖锐的枯枝。枯枝在雪地上留下了张牙舞爪的影子,利爪暗影指向了路边唯一一栋两层房屋,而这栋房屋破败得仿佛早就断气了。 道路上只有两条车轮碾压而过的痕迹,车痕在破败的独栋房屋前戛然而止,那里停了一辆二手的吉普车。 吉普车车顶尚未被白雪覆盖,可见车里的人离开了没多久。车辆四周的雪地上留有三对尺码不同的鞋印,足迹的尽头正对独栋房屋的大门处。 冷风呼啸着冲进剩余半扇玻璃的窗户,房里响起了木椅的嘎吱摇动声。 “OMG,镜子里怎么会冒出了黑雾!走,不拍了,快走——” 此时,二楼浴室里突然响起了女人的惨叫,紧接着是哐当作响的踹门声,还有着男子的咒骂声。“见鬼的,门是什么时候上锁的!” 行壹只觉被千斤大鼎碾压而过,一个莫名难逃的漩涡想要撕毁她的灵魂。在摒除一切杂念,不问时间流逝地抱元守一之后,她终是在一阵天旋地转中稍稍恢复了意识。 借尸还魂,这是行壹的初步认知。 行壹本是四百多年前的明朝年间人,从小随着师父修行法术行走江湖。即便她读过万卷经书,行过万里长路,可惜天生九窍闭塞八窍,纵然天资聪颖,却难在修道一途上大成,更是在花信之年有一死劫。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为师为你取名行壹,希望来日你能成为遁去的一。虽然你是女儿身,但大可不必为世俗陈规束缚,他们说的三从四德,他们说的女子无法荣登天师之位,皆是旁人所言。 你需明白何为天师,那并不只是画符驱鬼,也不只是堪舆观相。天师是合乎天然之道的师者,自古以来真正的天师寥寥无几。在努力成为天师的一途上,我们立于天地阴阳间,既不能妄自尊大,也不必妄自菲薄。谨记学无止境,处变不惊,不惧未知。’ 当下,行壹正是在面对始料未及的未知。她本已应劫而死,谁想到再睁眼会来到了21世纪的大洋彼岸——美国纽约,还巧合地与此尸同名同姓。 根据身体里残留不全的记忆来看,目前的情况是一男两女在雪夜来到了破旧的老屋,拍摄自制的恐怖小电影——重现血腥玛丽。 血腥玛丽是西方一种流传颇广的通灵游戏,每年能都听说有学生尝试对着浴室里的镜子召唤邪灵血腥玛丽。 它的操作很简单,仅需一根蜡烛就够了。 当人独自走入黑暗的浴室,在镜子与自己之间点燃蜡烛,诚心地说三遍‘我信仰血腥玛丽’,既能召唤出中世纪以来成名已久的邪灵血腥玛丽。至于会有什么后果,谁玩谁知道。 史蒂夫、珍妮弗、原身三人为了拍小电影,找到了一栋长期无人居住的房屋。 这栋房屋早就断水断电,不过黑暗的房间、残破的桌椅与嘎吱作响的木楼梯非常符合影片的场景需求,而二楼满布蜘蛛网与野猫屎的浴室更加能烘托出召唤血腥玛丽的恐怖气氛。 作为小电影的主演之一,原身依照剧本一手举着蜡烛缓缓走过楼梯,来到了漆黑的浴室玻璃镜前,三次呼喊了血腥玛丽的名字。 史蒂夫拿着DV机将这一幕都记录了下来,接下来本该是珍妮弗冲入了浴室打断了召唤过程。不料珍妮弗的双手刚刚搭上原身的肩膀,镜子里突然冒出了黑雾,它在顷刻间就将唯一的蜡烛光源熄灭了,随之而来的是黑雾充斥了整间浴室。 原身首当其冲被召唤而出黑雾的撕毁了魂魄,她连挣扎的时间都没有就断了气,仰面朝天直挺挺地摔了下去。身体里的最后记忆停格在极度黑暗中的恐怖混乱,史蒂夫与珍妮弗叫嚷着踹门、砸窗、扔东西,试图躲避邪灵的追杀。 行壹接受了这段残缺的记忆,但她还是堕云雾中,先是不知为何会有此机缘借尸还魂,再者所谓的DV、电灯、吉普车等等都是见所未见之物,更无法完全听懂两个活人在说的英语。 不过,行壹眼下暂且没有时间去想这些事情。 ‘砰’的一声,史蒂夫终于踹开了浴室门,他慌不择路地逃了出去,踉踉跄跄地跑下了楼梯。 珍妮弗尖叫着也想要冲出去,却被混乱中横倒在地上的DV三脚架绊了个正着,朝前一摔眼看就要倒在一地猫屎之中。 此时,行壹一个翻身侧移坐了起来,右臂一把精准抱住了珍妮弗,左手尽全力催动凝起一道灵气,她捞起地上的一大坨猫屎,反手一抛砸中了浴室的镜子,以有些生涩的发音坚定地喊到,“Exorcizamus te, omnis legio diabolica!” 在黑暗的浴室中,邪灵径直正欲扑向珍妮弗后背正对心脏处。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到细微的镜面碎裂声,紧随其后是一道不甘的嘶吼声,黑雾尽数散去了。 珍妮弗下意识地抱住了行壹的腰,刚才的那一处来得太过突然,她后颈处被邪灵的阴气吹过泛起的鸡皮疙瘩尚未消去。这会似乎是逃过一劫,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被吓出出了一身冷汗。 “壹,它走了?你把它赶了对吗?我们先快点离开这里,这太可怕了,居然真的有血腥玛丽。哦不,我把手机扔到哪里去了?” 只见窗外忽而多了一道光亮,楼下响起了汽车发动的声音,不用猜也知道是史蒂夫开车扔下两人先跑路了。 “Shit!史蒂夫,你这个懦夫!我们是来帮你拍片的,一出事你跑得比狗都要快。”珍妮弗听着汽车远去之声气得破口大骂起来,她想要站起来却是双腿一软差点又要摔倒。 幸亏行壹眼疾手快地又扶了珍妮弗一把,才让珍妮弗没有与地面的猫屎亲密接触。也是借着车灯一闪而过的光亮,让行壹看清了浴室里的情况。 浴室的窗户被几条木板封住了,难怪之前两人无法破窗而出。地面已经被弄得一片狼藉,猫屎被踩得到处都是,其中躺着一只屏幕碎裂的手机,与一台不知还能不能用的DV。 行壹捡起了地上的手机与DV。其实她无法完全听明白珍妮弗的话,也无法立即弄懂怎么使用手上的东西。目前的她情况是的魂魄进入了新的身体里,魂体之间非常契合,正如新生。 身体里还残留着原主的一些记忆,但是所留的记忆并不完全,毕竟人不会把所有的事情都记着。而行壹接受了记忆并不代表如同醍醐灌顶一般即刻学会原主会的一切,她只能拼凑着记忆里的英语猜测着珍妮弗的话意。 “给。”行壹将手机递给了愤怒的珍妮弗,又再说了一个词,“走。” 珍妮弗急忙打开了手机的电筒,这一束光不偏不倚地照在了开裂的镜子上,镜中照出了两人的影像。这一幕让她手一抖,显然刚才因为史蒂夫丢下她逃跑生出的愤怒暂且压过了异常经历而产生的恐惧,只是这面镜子再度唤回了恐怖的记忆。 这下,珍妮弗低头就冲了出去。 行壹却仔细地看了碎裂的镜子一眼,现在已经感觉不到镜子上有任何邪灵气息,可是联系前后就会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 镜子里冲出的黑雾一下就撕裂了原身的灵魂,但后来被行壹赶走邪灵却未能在短暂的黑暗混乱里伤到史蒂夫与珍妮弗,前后的邪灵真是同一个吗? 不管是或不是,镜子碎了,浴室里什么线索都没有留下。 事有轻重缓急,行壹带着那台DV也疾步下楼了。 两人出了房屋来到马路路口,吉普车早就被史蒂夫开走了,而在皇后区的偏远马路上根本看不到任何车辆。 雪继续下着。 珍妮弗抱怨着信号太差了又一次拨打了911,这次终于打通了,而她目光一扫,看到雪地上多了几滴鲜红的血迹。 “这是911紧急求助中心,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吗?” “我的天,壹,你的脑袋流血了!它有没有摔坏?!” 珍妮弗又是惊慌了起来,对着手机喊到,“救护车,我需要救护车。我们遇到鬼了,史蒂夫那个贱人把车开走了,这个破地方根本没有车……” “女士,请你冷静,说出你所在的详细地址。” “哦,对了。皇后区,格林路与乔治东大街路口。” 行壹摸了摸后脑勺,手上多了一把鲜血,该是原身临死之际朝后一倒磕破了脑袋。这会她也后知后觉地觉得头有些痛了,却是对珍妮弗展颜一笑,“你别怕,我还好。” 珍妮弗被这个笑容苏到了,明明两人都是一身的狼狈,但此刻她却忽然被安抚住了。 “壹,我真该早点认识你的。居然让我错过了两年半,如果今天不是你代替林来拍片,那我可能连命都没有了。对了,刚才那是咒语吗?你居然会拉丁语咒语!” 华国留学生果然像传说中那么神奇,行壹居然还会拉丁语。 第2章 珍妮弗的语速很快,行壹勉强听明白了两年半、代替林、拉丁咒语三点,她扶住脑袋表现出头破血流的虚弱状态,对珍妮弗又笑了笑并没有回话。 珍妮弗倒也贴心地表示先不问了,行壹的伤情看着有些严重,她还是省着力气等救护车来比较好。 趁着这一会的功夫,行壹理顺了目前所知的情况。 原身是华国人,在纽约读大学,刚刚结束了大三上半学期的课程。因为性格较为孤僻,在远渡重洋来到纽约后,并没有融入美国大学校园生活。两年半以来几乎是独来独往,也是一个人独自租房居住。 她与林菲并不同校,但因为都住在一个社区中,又都是来自华国的留学生,外加林菲性格外向主动结交朋友,一来二去也就相互认识了。 今夜一起出行的珍妮弗、史蒂夫与林菲是校友。 珍妮弗还与林菲一起合租,她当然也见过原身几次。史蒂夫拍摄小电影是为了完成教授布置的课题——不过教授没也让他一定要取材恐怖片。 最初是林菲答应了史蒂夫帮忙出镜,后来不知为何临时改为请原身帮忙了。 因为林菲是原身为数不多说得上话的朋友,这才答应了出演小电影。谁又能想到意外比明天来得要快,这一次帮忙让她直接送了命。 行壹想到这里大概摸清几人间的关系,简单的概括一下,原身其实与他们都不算熟悉。她没有拒绝林菲的请求,是因为不愿意失去异国他乡唯一的一位朋友。这也是事出有因,与其家庭成长环境密不可分。 既然能够供原身来纽约留学,她的家境并不差,但是有些复杂。 当年原身刚满一周岁,父母就因为性格不合离婚了。原身随着寡言本分的父亲在县城生活,而母亲趁着改革开放的大势南下广州闯荡白手起家。 就这样过了十三年,父亲病重过世,她再被接回了母亲身边。彼时母亲早就在广州组建了新的家庭,有了一个小他三岁的弟弟保泽钦。 在十四岁的年纪,原身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虽然十三年来一直都有收到母亲寄来的抚养费,但对她而言母亲与陌生人无异,又突然多了继父与弟弟,使得她完全不知要如何相处。何况还要面对方言上的障碍,需要从头学起粤语,这让本就不善言辞的她更加安静了。 日子一直都不咸不淡地过着。 直到原身高三那一年,不知是从哪生出来的叛逆或勇气想要彻底改变生活环境,不愿意继续留在母亲身边,大学想要考得越远越好。 这一下就索性被母亲安排出国了。 依照原身的性格,即便她的学习成绩尚佳,但想要进入美国常春藤级别的学校有些难度,不过她还是考入了一所位于纽约市的大学。 如果你爱一个人就把他送到纽约,因为那里是天堂。 如果你恨一个人也把他送到纽约,因为那里是地狱。 纽约只有两种人,一种人能在这里活下来,一种人来了就立即想要离开。 行壹无法断定原身的母亲是出于什么心态将女儿送到了纽约,毕竟出国留学也有很多选择,却偏偏选了美国最为繁华也最为危险的纽约,也许是希望原身能在独自一人的异国留学生涯中脱胎换骨。 这些都已经无法求证,因为原身的母亲在半年前的飞机失事里意外亡故了。 亲缘浅薄,勿离故土。 行壹摊开了双手看向掌纹,依据原来的手相是能得出这八个字的批文。只是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人的长相、手相等都会随着时间与境遇发生改变,所以才有相由心生这句话。 此时,行壹的左手沾着猫屎,右手沾着血迹,双手又都被划伤了一些小口子,那正是破了原本的手相。而易者不自卜,她也不能算清自己将来的运势如何。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 尽管骤然来到四百多年之后,还是风俗语言皆是陌生的美国纽约,行壹也未有太多的惊慌,死生之外无大事,不就是换了新的时空环境,适者总能生存。 人的一生就是在不断挑战未知,不惧未知,处变不惊,学无止境,又有什么好担忧的。 何况,行壹又不是没见过洋人,珍妮弗刚才问的拉丁文咒语就是她从传教士处所学。曾经她因为体质的原因无法在法术上大成,但也尽了自己能尽的一切努力,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也包括了传教士带来的文献。 行壹的师父说过天师是要顺应天然之道,天地之间不只有华国一个国家,不同地域所表现的法术形式各不相同,而万变不离其宗,皆在天地之法中。 那么学习研究西洋法术,再与东方道法进行比较分析,这何尝不是更加全面地认识天地之道。 当时处在明朝的大环境之中,行壹与师父的作为称得上非常离经叛道。 正因如此,行壹从不惧人言可畏,只求无愧于心。对于不幸离世的原主,她没有留下任何心愿,母亲的亡故似是斩断了她与世间最后的羁绊。 行壹想要为其实现心愿也不知能再去做什么,她只能在力所能及之时,尽全力查明并除去杀了原主的真凶邪灵,还了她们之间的一段因果。 至于现在,行壹先要面对接连而至的救护车与警车。 纽约是一个非常复杂的城市,它汇集来自世界各地的人,所以纽约警察也是见多识广。需要牢记一条常识:大半夜不睡觉在纽约到处乱晃,会出事是正常的,没出事算你命好。 当警局接到报案说皇后区偏远地带闹鬼出事,普通警察的第一反应就是有人嗑药嗑多了,所以几个人打起来了。类似的事情几乎每隔几天都会上演,见怪不怪到了完全不必惊讶的地步,但还是出警走个过场做笔录。 急救人员先为行壹做了简单的伤口处理,因为是伤到了后脑勺,建议行壹去医院做一个具体脑部检查。 另一侧,珍妮弗先回答了警察的那些询问,只听她气愤地说到,“爱德华警员,你怀疑我吸食大.麻?!滚蛋的大.麻,信不信我找律师控告你诽谤!那是真的有鬼!黑雾一样的鬼!” “艾伦女士,根据你的描述,是你们擅自闯入了他人住宅。如果住宅的主人对你们提出控诉,你知道你们讨不到任何好处。” 爱德华耸了耸肩说,“你现在希望我做什么?帮你抓鬼吗?或是让鬼赔偿你的精神损失?很抱歉,警局不提供这种服务,你可以找律师,如果你能找到被告人的话,那就上法庭吧。今天你们擅闯私宅一事会在警局留下备案,希望那是一栋废弃的房子,才不会有人来找你们的麻烦。” 珍妮弗听了憋了一肚子气,她差点连命都没有了,却找不到谁能来为此解决问题。“你总能把史蒂夫那个贱人给找出来吧?我们的背包都在他车上,现在怎么打他的手机他都不接,去医院看病连付账的卡都没有。” “女士,你想要以什么罪名让我寻找乔治先生?或者假设他是受害者去保护他?抱歉,我没发现这件事情里有什么你所说的加害者。如果你想按照人口失踪来处理,还完全不到立案的时间。” 爱德华说着收起了笔录的本子,“我是警察,不是慈善家,请不要浪费我的时间。我的建议是你可以给朋友打电话,总有人能暂且收留你们几天。至多,警车可以捎你们去医院,但我看你们随着救护车走也一样。至于乔治先生,我想等到天亮了,他发现没有所谓的鬼就自然而然会出现了。” 珍妮弗深吸一口气,她不想再理这个浪费纳税人钱的家伙,而是走到了行壹身边,“你觉得怎么样?头疼好一些了吗?” “谢谢关心,我想还是去一次医院比较好。” 行壹尽量简洁地说着,她并不讳疾忌医,也对现代医院与仪器检查有些好奇。而刚才也在一心二用听着珍妮弗与爱德华的谈话,以而应对等会爱德华的问话。 原身来到纽约后不算校警的话,就从未与警察打过交道,但记忆里美国警察似是与可怕划等号。如果被警察拦下,那么动作一定要慢,一定要把手放在警察看得见的地方。因为一旦让警察有理由怀疑你有枪并且将会使用,那么他们也基本上会毫不犹豫地开枪,而且还涉及到了在面对不同人群时,所体现出的不同执法态度。 行壹没有刻意观察爱德华的配枪,目光仅是匆匆一扫而过。她见过火铳,枪很可能就是不断改进升级的火铳。而美国允许普通百姓配枪,让她觉得这个国家不会太.安全,接下来一年半载的留学生活,要避免过成流血生活。 当下,行壹迎上了爱德华的目光,对他回以浅浅一笑。 “姓名?” “行壹。” 行壹微笑地回答了。她这一笑足够温和友善,不过在心里却是念了另一个名字‘菲利克斯’。 爱德华的配枪很可能是杀过人的,没有人听到在爱德华问话的时候,枪上挂着的残魂抢答了,他说了自己叫菲利克斯。 第3章 行走江湖,除了过硬的真本事,最先学会的就是察言观色。 洋人也是人,是人就逃不出喜怒哀乐。 行壹观察着爱德华,他看上去大约二十四五岁左右。 结合刚才爱德华与珍妮弗的那段问答,即便行壹只抓住了大概意思,也不难看出这位警官正处在有些不耐烦想要尽快收工的状态。 这样刚好,行壹就不必用生疏的英语应对警察的询问。 谁让当年的传教士没有英吉利人,她接触过的神父多为意大利人,传教士来到大明都必须学会汉语,而在教学相长之中,她也仅学习了意大利语与少许拉丁语,眼下无法流利地使用英语。 爱德华例行公事地将刚才问珍妮弗的问题又问了一遍行壹,让他松一口气的是这位华国留学生没像那位美国小妞一样,提出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或要求。 “好,暂时没有问题了。如果那栋房子的主人对你们提出赔偿诉求,警方会代为转告联络,近阶段请保持手机畅通。” 爱德华说完就与他的搭档开车先一步离开了。 珍妮弗有些不爽地跺了跺脚,“哼!就会浪费纳税人的钱,真要出事了,等这些警察来有什么用。这会他们去检查那栋房子,真希望能让亲自体验一番闹鬼。” 爱德华会出事吗? 行壹想着枪上的那个残魂菲利克斯,那是一只普通的鬼,战斗力接近零的状态,他看起来已经有些迟钝。 鬼魂附在一把见过血的枪上是很消耗阴气的做法。利器可以驱邪,像是枕头下放剪刀避免鬼入梦来。因此,没有一定实力的鬼魂附在枪上,就是在追逐灰飞烟灭的梦想了。 既是执念未除也就不会追求灰飞烟灭,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菲利克斯与那把枪有着一段没有解除的因果。 行壹暂且无从得知其中有什么因果,她只听到了菲利克斯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就浑浑噩噩地不再言语了,而她并没有勾勾手指勾搭一只鬼魂的嗜好。 且说刚才镜中出现的是邪灵,灵与鬼又有不同。 人死后有执念则为鬼,依照执念的深浅以及鬼所处环境的不同让它们有了不同的等级,能到达在活人面前显形级别的鬼已经很稀少了,而最为棘手的厉鬼恶鬼,在一般情况下遇到它们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打一个不太恰当的比喻,鬼是执念,执念除则消失,或是说进入了死后的世界。相较而言,灵的构成就复杂了,有的邪灵是由鬼变的,有的善灵是物体忽而得了道如同剑灵等等。 灵得以了某种力量能在此方天地中存在,而强大的灵又能前往一般活人去不了另一个世界,并且借以媒介在两者之间来回穿梭。 镜子的碎裂让邪灵无法出现在破屋子里,所以如果爱德华仅是进入那栋刚出事的破屋子,不手贱地做些什么,他出事的可能性非常低。 “不都说警察总是最后一个来。” 行壹思考了片刻,有些玩笑般地对珍妮弗以极慢的语速说到,“爱德华警员充分遵循这一规律,你不能指望他上演电视剧般的主人公情节,又没人给他出片酬,他怎么可能会英雄情结爆发。难道要我们给片酬?现在我们可没钱。” 珍妮弗听行壹慢条斯理地吐槽着,也心大地把刚才所发生的事情抛之脑后了。 “嘿,壹,原来你会开玩笑。林一直都说你比较,比较……,恩,不喜欢热闹。这是我听你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了。” 行壹已经大致了解了原身的过往,正因为过去与珍妮弗并不熟悉,所以现在才能渐渐表现出另一面来。而且,行壹深知掌握一门语言就要多听多说,两人坐在救护车上,她可以假借头疼说得慢一些。 “我确实不太喜欢热闹,像是那些派对。” 行壹想着原身没有去过只听闻过的大学派对,内容含括了喝酒、跳舞、聊天、大尺度游戏,如果不是闲到极致,她也没有去找乐子的打算。 “我比较喜欢研究一些有趣的东西,像是那个拉丁咒语是在书上看来的,幸好它真的管用了,我当时真担忧自己念不出来。说起来我与林菲一直都是中文交谈。你知道吗?我来了美国两年多,还有些担忧会说错英语。直到刚才那一刻,我才懂了平时不怕错,就怕关键的时候错。” “原来是这样,你真的不必害羞。”珍妮弗自发进行了脑补,她给了行壹一个鼓励的眼神,“我听说有些华国留学生会有这种不敢开口的担忧。其实大多数人并不会嘲笑你,起码我可以肯定我一定不会。” 行壹笑着欣然地接受了珍妮弗的好意,而她半真半假的话都为先做一个铺垫,毕竟往后珍妮弗总要接受她的改变。 不过,有一件值得注意的事情,珍妮弗刚才语句里的停顿转折透出一个讯息,也许林菲并没有原身想的那么友好,真正的朋友怎么会在背后说三道四。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就到了医院。 行壹克制地观察着医院的夜间急诊室,这里有各式没有见过的仪器,与刚才坐的救护车一样让人好奇它们的制造与使用原理。 四百多年的时间,科学技术真是让世界大变样了,人类找到了认识世界的一种新途径,这真是太有趣了,让她想要好好去探知这个新奇的时代。 这些事情要慢慢来。 今夜,行壹在做过检查后,还要留院观察一天。 珍妮弗并未留下陪夜,她打电话求助朋友借了些钱,就又去那位朋友家暂住一晚,说中午再来医院接行壹出院。 翌日清晨,行壹准时醒了过来。她前往医院草坪上运功做了一番吐纳,只觉一夜熟睡后已是精神奕奕。 虽然现在后脑勺还有些疼,而正如医生说的那样,神奇的是伤口流血看着严重,但并没有造成脑内淤血或者任何其他严重伤势,这段日子注意好好静养不要剧烈运动就行。 行壹知道其中不乏运行灵气的治伤功劳。 修行既是修身也是修魂,从前她的身体有先天不足的体质缺陷,而今此身谈不上骨骼清奇,却已经正常到能让她顺畅地修行了。 对此,她已经十分知足,而想要将身体调养到更好的状态,将来在去寻得灵物灵药。 当下,行壹先去买了一份三明治与果汁的早餐。她也想要尝试咖啡这种饮品,但鉴于脑后受伤忌口需要忌口,还是缓一缓再去满足好奇心。而她吃着早餐就顺便摸索起了如何使用DV机,想要播放昨日拍摄到的影像。 史蒂夫的这台DV配置还不错,能够清晰地记录下夜间的影像,也没有在昨夜的混乱里摔坏,能清楚地看到从进入破屋之后发生的一切。 影像里真实地记录了镜子里突然冒出了黑雾,原身手持的蜡烛骤然熄灭,紧接着原身骤然倒地。 随后,珍妮弗与史蒂夫因慌乱而弄出了一系列乱糟糟的声音,过了三分钟再有了滋滋滋的干扰声,最后DV机器被摔倒而终止了拍摄。 然而,行壹看着微微蹙起了眉头,她反复重播了原身死亡的那一瞬间,DV带子里什么都没有出现,而这恰好就是问题所在! 影像显示出了一段长达三分钟的黑暗空白。 原身死亡、行壹借尸还魂、行壹恢复意识,这一过程长达了三钟左右,此间DV带子里没有记录到滋滋滋的声响。 这种声响是后面那个被行壹赶跑的邪灵出现所造成的,那问题正在于杀死原身的邪灵来时竟是消无声息,它一点都没有被DV 记录下来。 有一句话叫做大音希声,或者粗俗一些说会咬人的狗不叫。 行壹不得不推断前面的那只邪灵非常厉害,极有可能是她的意外破空而来才切断了它与这个世界的联系,否则史蒂夫与珍妮弗也是难逃一死。 前头一只非常厉害的走了,后面又来了一只不太厉害的,又被她一下子就给赶回去了。那面镜子很可能有问题,还好被她以猫屎加之咒语给破了,但也因此丢失了线索。 “镜中的世界……”行壹低语着想到师父临终前留给她的最后十六字,‘镜中取命,广结善缘,月迷津渡,人遁其一。’ 镜子总会与一些诡异之事沾边。追溯与镜子有关的传闻,可以联想到早古传说中的神器昆仑镜,它有着穿梭时空的能力却不知所踪了。镜子里面会否有另外一个世界? 第4章 虽然废宅的镜子碎了可能找不到更多线索,但行壹还想再回去看一看,说不定有什么DV漏拍的细节。 她根据记忆所示,摸索着用手机上网查起了从社区到那栋废宅的路线,废宅附近并没有公交巴士与地铁的站台,除了徒步之外就只能选择出租车。 如此一想,又联想到原身来到纽约后几乎就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往返学校与家,她偶尔会坐公共交通前往纽约市里的景点逛一逛。因为原身不会开车也没有想过要考取驾照,所以在没车就没有了大半自由的美国,生活范围就被圈在了一个小范围里。 行壹并不喜欢两点一线的生活,她喜欢挖掘一座城市的美景。 这当然是要量力而行,最起码要提升此身的武力值去应对突发情况,还有就是有经济实力去做想做的事情。前一点根据她的经验来锻炼不成问题,后一点就要好好规划一下了。 虽然原身的家境不差,但每个月只得到一笔固定的生活费,只够维持房租与最基础的日常开销。 原身母亲说过住因为租在安全系数高的社区多出一些房租不是问题,但除此之外原不希望原身太过依靠家里,她已经成年也该出去打工接触社会。万一有紧急情况再打电话回家,家里不会放任她不管。 行壹知道原身没有按照其母亲设想般的生活,而今她想要追求更好的生活,当然不可能向家中要钱,而是要设法自己赚钱。 摆个摊位算命吗?那在华国还能行得通,可她目前是在纽约,就还先要练熟英语从长计议。 目前,要先熟悉手边的一切才好,比如说利用搜索引擎查一查有关那栋废宅的过往。她觉得网络真是伟大的发明,让人足不出户就能知道天下事。 珍妮弗来到医院来接行壹,就看她一脸思考地在看手机。“壹,在想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行壹从那则‘男子发狂枪杀妻女’的旧报道中回过了神,“我想请你帮个忙,能不能载我去再去一次那栋房子?” 珍妮弗的脸色一下就白了,连忙摇着头试图打消行壹的想法,“昨晚我们侥幸逃走了,不能再去招惹那些邪灵。我现在听到那条路都想绕道走。” “我知道你的顾虑,不如你就把我放到三条路开外,在那里原地等我?” 行壹想着翻查了好久才搜到的那条旧闻,昨夜三人去的房子在二十年前荒废了,起因是因为一桩凶杀案。 网页报道上描述的较为简单,里面本是一家三口,不知为何男子在家中枪杀了妻女。后来,他在警察的追捕中试图拒捕,被当时办案的警察当场击毙了。而在提起男人的作案动机时,写到其疑似受到精神创伤。 一栋出过人命的凶宅,一面会召唤来邪灵的镜子,她总要再去找一找线索,说不定其中会有什么关联。 珍妮弗有些为难地叹了一口气,终是跺了跺脚,“好吧。我送你去,但只能在门口等你,原谅我真的不敢走进去。” “谢谢你,珍妮弗,你是一位勇敢的美人。”行壹觉得珍妮弗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够了。 这时,走廊上响起了一道有些虚浮的脚步声,来人竟然是史蒂夫。 “你竟然还敢出现?”珍妮弗见到史蒂夫就冷笑了起来,“我该是夸你开车开得快吗?别以为拿着一束花来医院就行了,昨夜你是扔下我们跑了!” “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太害怕了。珍妮弗、壹,你们就原谅我一次,谁想到会遇到昨晚那么恐怖的事情。” 史蒂夫摆出了一脸诚心认错的表情,将鲜花与两只放在他车上的包放到了病床边的床头柜上,他的眼神却瞥过了枕头边的DV机。 行壹没有错漏史蒂夫的眼神,她明史蒂夫为何会来的那么快了,这台DV机的配置很高也就很值钱。史蒂夫开的是二手车,他的经济条件算不上太阔绰,他的专业与传媒有关,很需要一台好的DV机,现在自然是来要回机器。 珍妮弗根本没打算在与史蒂夫再有往来,她能理解史蒂夫先一步逃下楼,可是开车逃走也太不够朋友了。她翻了翻包确认没有少东西之后就说到,“你应该懂的,原谅你是上帝的事情。我只想问你把演出费要来。” 史蒂夫不敢再拍恐怖片了,他选恐怖片是因为成本低,现在必须要另想他法。“珍妮弗,片子都没有拍成,我还在担心新的取材选什么。我们可以等到拍好了再结账,你不能再等一等吗?” “你觉得我还会帮你出镜?别废话了,昨晚我与壹都差点送命,你看壹的伤势,你必须把该给我们的部分拿出来。当时说好的,不是无偿帮你拍小电影。” 珍妮弗又看向行壹,“壹,你说对不对?这家伙之前答应给你多少钱,那够医药费吗?” 行壹也很想理直气壮地要钱,可是搜罗了一遍记忆,确认林菲没提过给原身相应的酬劳。林菲说的是大家都是在校学生就相互帮助一下,史蒂夫的手头也不是很宽裕,以后再请客吃饭之类的话。 行壹想着反而笑了。谈钱伤感情,好似谈钱就俗气了,但是亲兄弟都明算账,有来有往才能持久,不谈钱可不就没感情了。 不是说要锱铢计较,而是史蒂夫答应了给珍妮弗一笔酬劳,但是不给原身又怎么说?论起亲疏,原身与史蒂夫并不熟悉。 珍妮弗还不解行壹为什么笑得玩味。史蒂夫抢着说到,“当时,我说希望有一位亚裔美女能出镜,林说过的壹会无偿帮忙。珍妮弗,你不要那么俗气,林就比你要大方,难怪她能得到去好莱坞的机会。” 珍妮弗楞了一下,她与林菲、史蒂夫都是在艺术院校,三人的专业并不相同,林菲一直渴望能到娱乐圈发展,谁想到还真不声不响地就与好莱坞搭上边了。 “得了吧,每年往好莱坞钻的人那么多。我与林同住一起,怎么没听她说起过此事?” 行壹也对珍妮弗摇了摇头,原身的记忆里也不知此事。 不过,她倒是明白了林菲说服原身帮忙给史蒂拍片的始末。林菲从一开始就是慷他人之慨,让原身无偿帮忙拍小电影,而林菲能交好史蒂夫。 如此想着,行壹又细细回搜寻了原身的记忆中有关林菲的部分。 因为两人不同校,相互的往来多是发生在社区里,林菲喜欢去原身家里吃饭,美名其曰两个人一起吃华国菜,能吃出家乡的味道。只是每次买菜烧菜的人都是原身,一周频率在三次左右,而林菲没有付过伙食费。 这还真是大方的表现,说的当然不是林菲。 行壹没有原身的厨艺,更不打算请林菲再吃一顿饭,她要不起林菲这种所谓的朋友。 “当时,林说史蒂夫手头拮据,请我务必帮一下忙,我就答应林等到以后再让史蒂夫请客吃饭了。” 行壹说着拿起了DV机故意说,“我也不要那顿饭了,我看就把它留下来。” “不行,你根本不值这个价格。”史蒂夫脱口而出否定了,他等了一夜没有发现再闹鬼,之后接到了警局的询问电话,又听说了行壹后脑受伤了。 当下,他就是为了取回DV而来,生怕珍妮弗与行壹为了昨夜的事情扣下DV机,与他谈什么医药费之类的事情。 行壹丝毫不减笑意,她的价值是不能以金钱去衡量的,史蒂夫又能看出来几分。“史蒂夫,你怎也俗气了。是你说要像林那样大方一些,你喜欢大方的人,为什么不好好学一学?” 珍妮弗也是被气笑了,她本来没想扣下DV机器,可谁想此事牵扯到了林菲,会让她大开眼界要重新认识那位室友了。 “壹说得对,我们是在给你一个大方的机会。” 史蒂夫还是迅速变了脸,苦着一张脸求饶了,“两位别为难我了,我根本没有钱再买一台新机器。这样好不好,我知道壹是在为我拍片子的时候受了伤,我尽力出一笔医药费,再把珍妮弗你的那一份给你。” 行壹并没有打算扣下DV机。昨夜的一切是意外,三个人敢去召唤血腥玛丽,那么他们都要有死的觉悟。 后来史蒂夫开车逃走是大多人面对死亡恐惧时的劣根性,这种人认清了就不必再来往,而该毁灭的真凶是那个不知何方的邪灵,眼下让史蒂夫破一笔小财也够了,免得他为了DV机不断纠缠。 “可以。不过,我要留下里面的带子,这没有商量的余地。” 史蒂夫终是付了一笔钱带走了DV机,他对可能拍到恐怖场景的带子一点都不感兴趣。 行壹却没提醒史蒂夫,他以为不留下带子就好,殊不知经历过邪灵一事,他的运势就会发生改变了。用一个她新掌握的词,那就是史蒂夫的身体磁场被.干扰了,必须要请人帮忙恢复才行,可她为什么要帮忙呢? 之后,行壹随着珍妮弗的车又去了一次废宅,可惜的是此行并无所获。那些镜子的碎片都已经被收走了,很可能是爱德华探查房屋时带回了警局。 此事乍一看终止了。 十多天后,行壹很快迎来了她在美国的第一个圣诞节。 这是美国人全家团聚的日子,而大学生多半已经结束了上半学期的课程与考试,其中留学生有的选择回国,有的选择去旅游,而行壹选择了买上一堆食物宅在家里。 这些日子她过得非常充实,每天坚持练气练身,更是抓紧每一分每一秒吸收全新的知识。直到一个电话打破了平静。 “你好,行女士。我是爱德华警官,有件事想要询问你。那次,你们说的黑雾与鬼是真话吗?” 行壹一听就懂了,这是生意上门了,送钱的人来了。 第5章 爱德华并不是一位无神论者,他与身边的很多美国人一样都是基督教徒,但并不代表他相信有鬼魂作案。从警察两年多以来,他不只一次见过死人,帮派火拼、车祸意外、谋杀案件等等,毫不夸张地说在纽约一年到头没有几天听不到枪响的。 如果世上真有鬼魂复仇,那么已经足够热闹的纽约一定会热闹爆了。 因此,之前处理那件私闯民宅拍摄恐怖片案子时,爱德华根本不相信有关镜子里冒出黑雾,或是有邪灵想要杀了那三个大学生的说法。 在与搭档一起勘察现场后,他们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线索,那面被猫屎砸碎的镜子该是三个大学生唯一弄坏的东西。尽管从它身上根本看不出任何不妥之处,此物还是被当做证物带回了警局归档了。 事后确定此案仅有一名伤者,医院方面说明伤者没有大碍只是皮外伤,休息十天半个月就能痊愈了。 总而言之,此案没有加害者、没有出现严重的伤亡、没有财物损失,那么案子也就该到此为止,否则还要怎样浪费地警力去调查,那才是浪费纳税人的钱。 然而,事情并没有到此为止。 十二月的美国,大多人都开始为了欢度圣诞做准备,但总有罪犯破坏美好的节日气氛,而警察必须要处理这些事情。 爱德华遇到了持枪抢劫案件,而在报警电话里没有提及是三人团伙作案。 一般情况下警察是两人组队出警,在预判失误的情况下,其中一名事前潜藏的罪犯将爱德华的同事枪击至重伤,而爱德华也被击倒在地并且被抢走了他的一把配枪。 歹徒都敢袭警抢枪了,那就很有可能会杀人灭口。 果然,歹徒企图以爱德华的配枪将其击毙。就在生死一线之际,让爱德华大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他的配枪居然炸膛了! 子弹没有能够顺利射击出来,反而将歹徒炸晕倒地。 枪炸膛是小概率事件。 那一刻的关键不是枪炸膛,是枪炸膛的原因——一个鬼影忽而从枪口冒了出来,鬼影堵住了枪口引发了炸膛。 短短的几秒种,爱德华从生死间走了一遭,他看不清鬼影的脸,但是无法忘记鬼影竭力喊出最后一词‘镜子’。 之后,鬼影消失了。 可是,爱德华在之后一周不断遭遇怪事,比如说在医院看到重重灰雾,比如经过高发流血冲突的地区就会忽然听到莫名其妙的叹气声,可是当时路上除了他根本没有旁人。 镜子,又是镜子! 爱德华翻查了之前被带回警局的碎镜,那些碎片上却根本看不到任何异样,所以他只能去找之前报案的大学生了。 ** “圣诞快乐。”行壹在圣诞过后的那天再度见到了爱德华,而看着爱德华走进咖啡馆就知道他过得不快乐,通俗地说他是印堂发黑被邪门的事情缠身了。 之前的一通电话,爱德华再度详细询问了那一夜废宅中的事情经过,他不可能先主动提起遭遇了什么。 行壹却一针见血地说出了两个关键点菲利克斯与镜子,这就有了今天的咖啡馆面谈。 “一杯美式,谢谢。”爱德华落座后对服务生简洁地说了一句,他就认真地观察起行壹。 行壹在电话里能说出镜子并不稀奇,毕竟之前的事情与镜子有关,还可以认为她是蒙的。但她能说出菲利克斯的名字,尽管不知她从何而知,起码说明她深入了这团迷雾,因为那栋废宅主人的名字就叫菲利克斯·罗伯特。 爱德华查阅了旧档查出了陈年旧案,男子发疯杀妻女,拘捕被办案警察枪杀,死者就是菲利克斯·罗伯特。 那时办案警察是爱德华的前辈,半年前他因病过世,而爱德华炸膛的配枪正由其赠送。当然,这一把枪不会是二十年前杀了菲利克斯的那一把枪。 当年的旧闻以旧报纸翻拍的图片刊登在了网络上,极为简短的一则文字,其上并没有提及被击毙罪犯的名字与相貌。 而二十年过去了,在那个连公车站都没有的偏地区,想要查清屋主的姓名可没有那么容易。 “你知道吗?那夜的三位当事人,我只再此联系了你。” 爱德华后来调查了史蒂夫、珍妮弗与行壹的档案,三人没有任何不良记录,而根据之前的当面问话过程,事后想起来他觉得有些违和感。 “史蒂夫·乔治当夜开车逃走,那夜他吃了第一张超速罚单,他是一个遇事怕事没有担当的人。珍妮弗·艾伦,我知道她对我的办案方式并不满意,她是个直脾气的人。根据你们的叙述,是你砸碎了镜子并且驱走了那只邪灵,而当夜唯一受伤的人是你,因为你直面了从镜子里冲出的黑雾。 以上的一切让我总觉得有些违和。出于警察的直觉,我不认为你会答应去那栋废宅拍什么鬼电影。” 行壹闻言温和地笑了。爱德华在阴气缠身之时能还如此冷静地分析,他也不是那种没有本事的警察,而且喜欢掌握主动权。他的分析几近真相,可偏偏遇到了世上鲜有的借尸还魂。 “爱德华警官,生活不总是以应该与不应该来区分,总会有偶尔的意外,比如说为了还人情债去做一些不感兴趣的事情。其实我们可以少一些试探,因为我是来帮助你的,毕竟你的情况不太好。” 对于爱德华这样的人,行壹知道必须要单刀直入说出他无法否认的事实,这才能抓住主动权。 “恕我直言,你与菲利克斯有过接触,然后你的磁场就被扰乱了。一般而言,阴魂难以接近警察,可是你却在医院见到了残魂,甚至在街头都出现了让你心神恍惚的景象。这一切都是在你听闻了镜子后发生了,你很困惑菲利克斯到底是什么意思,而我能帮你处理这个问题。” 爱德华的身边已经没有菲利克斯的影子,也感觉不到他携带着有着杀气的那把配枪。他的脸上有明显的伤痕,近日内一定与人打斗过,这种程度的伤必然去过医院。外加爱德华的印堂发黑又是阴气侵身,也就不难让行壹推定这一切。 爱德华接过了服务生端来的咖啡,他沉默了一会才说,“那你想要什么?” 行壹笑着喝了一小口咖啡,她不仅需要接一笔生意,也希望能多交一位朋友。 华国有句老话,朝中有人好办事,这一句话其实在哪里都适用。像她这般与妖魔鬼怪打交道的人,难免要与警察接触,多个朋友多条路总是好的。 “说的庸俗一些,我想赚些生活费。说的高尚一些,我想要一个真相。你难道不想知道二十年前的凶案,真凶到底是不是菲利克斯?” 第6章 警察大概分为有两种,一种得过且过,另一种执着于真相。 爱德华自认为并不属于前者,也不像一些美剧剧本里的后者,他只想把警察当做一份工作,不会让工作影响了个人的休息时间。 如果没有一只鬼魂把他的配枪弄炸膛了,更是因此救了他一命,他大概可以顺着自己的想法一直干到退休,但是一切全都变了。他无法解决身上的灵异现象,即便去教堂诚恳祈祷也毫无作用。 而今,爱德华只能半信半疑地求助于行壹。“如果你真能解决我的问题,那我愿意付出相应的报酬,这是一桩公平交易。” 行壹知道爱德华的将信将疑,听他简单地叙述了菲利克斯与枪炸膛的经过,要不是爱德华在生死边缘的亲眼所见,恐怕他会一直坚持没有鬼魂作案。 “好,那也就别浪费时间。我们先交换线索,你可以先看一看这个。” 行壹取出了笔记本电脑,将那一夜DV拍摄到的片段播放了出来。“之前,你也看过这段影像,但你一定没有仔细看。” 史蒂夫的DV机清晰地记录了那一晚的场景,特别是黑雾冲出镜面的一幕。 不过,并非所有人都能看到录影带里的黑雾,比如珍妮弗看了回放却惊讶地发现那一幕她真切接触过的黑雾完全不见了。正因如此,爱德华那夜出警时看了录影才坚持珍妮弗的闹鬼一事是胡说。 然而,爱德华看着笔记本播放的影像,他忍不住揉了揉眼睛,为什么他真看到了一层黑雾,还是模糊不清的那一种。“你真的没有在录影带上做手脚?” 行壹在十多天里迅速吸收着21世纪的新知识,即便对很多物理化学知识仍是只知皮毛,但是也了解了亚洲四大神术——韩国整容术、日本化妆术、泰国的变性术、华国的PS术,那可能会对观相造成一定程度上的干扰,而她远没有爱德华所言的能对录影带做手脚的黑科技技术手段。 “爱德华警官,十分感谢你相信我是全才,可惜要让你失望了,这就是最原始的录像。请注意蜡烛火苗的熄灭方向,火苗是冲着我这一方熄灭了,可想而知风是从镜面的方向而来。难道你之前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吗?” 那夜,爱德华匆匆看了DV回放,他主观上根本不信有鬼,也就错漏了这一细节。 “所以呢?你是要再看一眼那些碎裂的镜子?哦,你知道我现在也能看到了,那些碎片被收回了局里,我没有在上面发现任何问题。顺带提一句,我已经查过镜子的来源了,超市出售的3美元的一面镜子,生产厂家在十四年前关门了。” 行壹也不认为碎裂的镜子还能有什么问题,猫屎加咒语的组合能够毁了镜面的邪异。她在得知了菲利克斯就是废宅的主人后改变了原本的想法,那夜珍妮弗三人不是偶然才召唤出邪灵,因为这个邪灵极有可能在二十年前就出现过,才有了菲利克斯突然发狂枪杀妻女的一案。 “我怀疑二十年前在菲利克斯家中,也有人进行过哦召唤血腥玛丽的同龄通灵游戏。据悉菲利克斯的女儿当时十五岁,而青少年之间很流行通灵游戏,那么案发后浴室里的情况如何?那里有没有留下一只蜡烛?” 行壹说着在电脑上调出了一张地图,她画了一个圈,“我想再看一看镜子的碎片,如果镜子本身没有问题,那就要扩大搜查范围。我需要二十年前与现在的那一栋房子附近的地形图,最关键的是地下排水管分布图。” 爱德华听到下水道分布图就翻了一个白眼,“行女士,你不是在开玩笑?下水道分布图与案子有什么关系?你知道纽约的下水道是什么样子吗?还要想要二十年前的分布图进行对比,这也太离谱了。” “离谱?我不觉得事前查清一切有什么离谱。如果以华国的阴阳五行来解释,浴室多见水,容易聚集阴气,所以在造房子的时候,要注重浴室的通风与光照,切莫将其装修的昏暗。 其中浴室的镜子不要对着窗户,因为窗外的环境多变,易汇集各种阴晦物。退一步说你大半夜去卫生间,瞥见镜子里倒影出什么外面的异常景色,也足以让你吓醒过来了。” 行壹想着废宅的浴室布局,很不幸的是这些忌讳之处全都犯了。 自从在网上的得知了废宅的凶杀案,她就想过要调查这一栋房子的风水问题,可是今昔不同,现代的风水布局要考虑的方面更多。 从前可以直观地看到山川河流的分布,辨析何处有地下暗河,但如今要考虑到很多人为因素,下水道的分布正是其中之一。 就此案而言,邪灵为何偏偏在菲利克斯家现身?不是镜子本身的原因,那就与废宅所处的风水位置脱不开关系。 望风观水,不是只用一双眼睛去看就够了,在那之前需要对所在之地的一切都了如指掌。正因如此,够格做真天师的人必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博古通今,对所有的掌故风俗信手拈来。 爱德华是警察就更容易获取这些资料。 行壹还就是挖了一个坑让爱德华跳下去,让他必须任劳任怨地去把她想要的基础资料都弄到手。当然她是一个讲道理的人,爱德华还能有另外的选择。 “你也有另一个选择,我替你处理了身上的小问题,让你回归原来平静的生活。这样一来菲利克斯的死因就是迷了,他尽全力魂飞魄散地保住了你的一条命,你也可以心安理得地无视被一只鬼救了,使得菲利克斯魂不瞑目。反正我是你收的钱办事,也算问心无愧了。” 爱德华重重地放下了咖啡杯,他听着行壹慢悠悠的语速,还真是被堵得气不打一处来,他这是被一个华国女人挟制住了,谁让他确实不能无视帮助他死里逃生的一只鬼魂有何冤屈。 “行壹,你好样的!我这就去查,你最好真的有本事,否则我会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纽约警察的权利。” “那就电话联系,越快越好。” 行壹笑看着气急而去的爱德华,她闲适地喝完了最后一口咖啡,新世界新时代新食物一切都让人心情舒畅。 老祖宗所言的激将法果然不错,还怕治不了一个爱德华,也有的是机会教他认识一下什么是道家文明的精髓,或者他想见识一下佛教文化的厚重也可以。 行壹也有要做的准备,她现在的情况不适合徒手抓邪灵,该去准备一些朱砂、符纸、桃木之类的器物,这些必须去华人聚集区才能买到。 提及华人聚集地先想到就是唐人街,纽约的唐人街位于曼哈顿岛南端,从网上查询的情况来看,那里多是上世纪初老一代华国移民及其后代。 不过,在纽约有还一个神奇的地方——法拉盛。 除了黑人聚集区外,法拉盛的治安混乱也闻名在外,但那里又能让华国人产生仿佛回到祖国的感觉,因为那是一个鱼龙混杂的华人聚集区,华国人想到的东西几乎有都卖。 在冬日阳光正好的上午,行壹查号了地铁出行路线,开始她来纽约后独自出行最远的一程了。她定一个小目标,找到一家香烛店去买一些朱砂与黄纸,应该不难完成吧? 第7章 纽约地铁从1904年启用,至今已经运营一百多年了。 一百多年足以让它留下深深的时光烙印。车站出入口的墙壁已经剥落得斑驳不堪,地铁站并未配套自动扶梯,仅有非常狭窄的楼梯通往站台。 尽管避开了拥挤的高峰时段出行,但连接着曼哈顿与法拉盛的七号线还是有很多人。七号线沿途有着俄罗斯社区、印度社区、韩国社区等,各种肤色人来自不同国家,有的西装笔挺,有的穿着像是嬉皮士,五花八门到让人眼花缭乱。 大隐隐于市,任何奇怪的人来到此地,反而一点都不见奇怪了。 行壹观察着站台上的人群,目光飞快扫过一张张不同脸,心中推演着那些面相背后可能潜藏的故事。有人近日惹了烂桃花不久就会有女祸之灾,有人脸上的阴云散去很快就能遇到关键的事业转机。 此时,她瞥见了三只老鼠排着队大摇大摆地从铁轨上窜了过去,站台上等地铁的人目睹此景都习以为常,没有谁为之感到惊讶。 看来纽约地下世界的住客身份繁杂,远不止人类这一群体,而彼此相互之间达成了诡异的默契,皆是认可了对方的存在。 因此,请爱德华想办法调取地下排水管道分布图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纽约不仅有着地面上的世界,还有一个庞大的鲜为人知的地下世界,长年不见日光的地下世界里会不会有什么古怪的存在? 行壹正不着边际地想着,晚点的地铁终于驶入站台,一众人都涌上了地铁。 地铁停靠与启动时的颠簸感不时会提醒人们它的服役年纪有些年头了,还好时至深冬时节,车厢里没有空调也没有被关在蒸笼里的闷热感。 不过,对于行壹而言所见所闻都是新鲜的,走入人群让她更能感知是一眨眼来到了四百多年后的异国他乡。 这种异乡感却在四五十分钟后走出法拉盛车站时一扫而空。 放眼望去各色繁体或简体中文的招牌映入眼帘,来往的人群大多都是黄皮肤的华国人或华裔,可以听到他们操着不同方言在交流。 此地仿佛根本不似在美国,而是一下跨越了大洋回到了华国境内。 正如在出站口附近几位中年男女手持薄册子来回走动着,那是各种名牌包和手表的图片目录介绍,他们一看到出站的人迎面就问,“优惠的名牌包要不要?手表要不要?” 行壹微笑着摇了摇头穿过人群,她手头并不宽裕,还等着爱德华的酬金来丰富生活。今天她的目标明确就是去找一家香烛店,顺带吃一顿价格适中的华国美食。虽然暂且没能在网上查到香烛店的具体信息,好在论坛有几个帖子提及了哪些小巷中有卖华国特色的物件,她可以按图索骥去碰碰运气。 然而,行壹今天的运气有些不够用。 大半天过去,眼看太阳就要下山了,她将事前抄录下的地址全都走了一遍,又不断询问了当地人,还是没找到一家香烛店。 倒不是论坛上的帖子胡编,其中有两处曾经卖过香烛,但是一家变成了理发店,另一家改做了大保健。 那两家店的生意都挺红火。 理发店里有五六位在排队等位,据说有叫Tony的理发师手艺很棒。 只是即便行壹不那么坚持已经习惯多年的人人留一头长发,她对自己目前的过肩长发尚且满意。又再婉拒了一些染发烫发的推销,她确认了香烛店不是搬迁而是倒闭了。 至于后面的一家大保健,挂的是按摩店之类的招牌。但是行壹一看坐在靠近落地玻璃门边沙发上几位小姐,她们全是面带桃花,还都夹杂着很多的烂桃花之色。再一联系网上特意提及的法拉盛特色服务,就不难将这些面相与曾经青楼楚馆里女人所呈现的面相重合在一起。 稍一打听,原来两个月前香烛店失火烧得干干净净,老板亏了一笔钱,后来此处就改作按摩店了。毕竟,美国与华国的丧葬习俗差很多,法拉盛的房租也算不得太便宜,当然要挑赚钱的生意做。 行壹也很无奈,她总不能改变美国的殡葬习俗。眼看今天就要无功而返,她斟酌着是找宾馆留宿还是明日乘车再来,决定还是先去四条街外的店里吃晚饭。 为何不在这条街上吃?因为沿街烧烤大排档配上随手倾倒污水的画面太过生活化。街边还有三两中年大妈穿着厚睡衣在晒着夕阳余晖,顺带嗑着瓜子聊天聊得欢畅,更为污水堆增添了瓜子壳的香味。 行壹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愿意多走几步选一家看上去干净的饭店,不必太过高大上一盘简单的扬州炒饭就可以。 下午四点半,尚未到整点晚饭时间,小饭馆里大半的位子还空着。 行壹选了靠窗边的位置坐下,在饱餐一顿后,她终是起了一卦。 古话有云,知易者不占,善易者不卜。 这句话能从很多角度去理解。行壹知道小事也没有多问卦的必要,因为人有脑子可以去分析判断。而大事上问了卦也是变数颇多,因为她死而复生,命在此世又非此世。 不过,找到香烛店一事还挺急,不仅是为了爱德华这单生意,更是因为需要提前准备好装备,免得物到用时方恨少。 这就用了测字的方法算算究竟能在哪找到香烛店的线索,她以食指沾了清水在桌面上写了一个香烛店的‘燭’字。 此时,服务生将找零递给了行壹。 行壹收下零钱再看桌上的燭字,火字旁的一个点已经干了,而右边的蜀字中虫的那部分刚好写在了桌面带有红点图案之上。 火去一点,表明火势不够旺,阳气去了一半,就要快到黑夜阴气将来之时。蜀字上面是一张网,网住了下方的蜎蜎桑虫,而今虫被沾染红色,预示着会有血光之灾发生在桑虫之物上。 如此一看,香烛店的线索竟出现在夕阳西下时分,网络密闭处的某一个沾染了血光之灾的桑蚕店附近。 行壹以纸巾擦去了桌上的水渍就推门出了饭店,站在店门口看着百米开外十字街头的人来人往,再观半空分布电线正像是构成一张罗网。此刻并不是她的错觉,远远看去街口的红绿灯在夕阳透出了一丝血光之色。 “哇——”“哐当!” 哭声与重物坠落声同时在对面的马路响起。 意外只发生在一两秒之中,只见从三楼掉下了一块广告牌,差点将一个女孩砸个正着。幸而,走在小女孩后方不远处的男人反应快,一把将女孩拉了过去,这才避免了一场悲剧的发生。 女孩的母亲先是被吓傻了,等反应过来不断向那位救人者道谢,而后三三两两的人都围了上去议论纷纷起来。 这就让行壹看向对街的视线被阻断了,而她有些在意那个救人者的面相,因为男人的脸上突如起来地多了一道极深的血光之色。 行壹想了想还是快步朝着十字路口的方向走去。也算不得是日行一善,只是今天她的整体运气有些古怪,如果多观一面能救人一命,她也不怕耽误七八分钟,求一个问心无愧。 当行壹距离路口还有三四米远时,却发现那位救人者已经过了马路。显然男人没有在事发地带过多停留,而正欲朝行壹的方向走来。 因为人们大都去围观对街的空中坠物,这一侧的人反倒少了很多,使得行壹看得清楚男人脸上的血红已经到了死气凝结的地步。 下一刻,红绿灯切换的那一瞬。 急速抢灯大转弯的巴士与横向直行的轿车就碰的撞到了一起。轿车猛地就被撞飞了出去,冲力使然让它撞向了街口附近。 那位救人者恰好就走在轿车飞出的弧线上,只需几秒而已,轿车就会从他背后撞上去。 “闪开,有车撞过来!” 行壹高喊着急速穿过了面前的四五人,她的身形快到仿佛仅留了一道残影,一跃而起正面揽住了男人的腰,几乎是半抱着用力一带,以男人压根无法抵抗的力气让两人一起朝后退去。 ‘砰!’轿车与两人只有半臂左右的距离擦了过去,撞在了街口处的石墙上。 所有的事几乎都发生在须臾之中。这一道剧烈的碰撞声才使人们猛然一惊,在他们身后的一两米处竟然发生了一场严重的车祸,人们这才而发出了此起彼伏的惊叫声。 “先生,你还好吗?”行壹松开了抱住男人的手,又朝后退了三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而再看男人脸上的血光之色已经完全消退了。 易咸后知后觉地点了点头,就又快速稳住了身体站好。他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被撞得变形的轿车车头,也不知安全气囊有没有保住那一车人的命。 虽说暂且不知道车里的人有没有重伤,但是差一点点他就遭到鱼池之祸了,是眼前的人不怕牵连地救了他。 “谢谢你,真的太感谢了。我……” 易咸刚被人谢过救命之恩,谁想到不出几分钟就轮到自己。这才发现不管以往他有多干练沉稳,此刻他对于救命恩人还真不知如何说才够真诚。 “人没事就好。”行壹这才稍稍打量起易咸。由于她初来乍到对于各大品牌的认知有限,无法看不出易咸的一身行头价值几何,但能见此人的额头隐有伏犀、耳白过面、朗眉星目,融合成丰神俊朗之貌,而显出其非富即贵之象。 纽约汇集了来各式各样的人,像是常春藤大学毕业的精英们、各种金融艺术的天才大咖、有的是不知来历的顶级富豪,尽管他们常常出入的是曼哈顿,但谁说得准又会不会心血来潮不能来法拉盛。 因此,行壹也没为非富即贵而感叹,她最多就是暗赞了一句好相貌,易咸的脸在帅哥美女横行的纽约也能名列前茅。 此时易咸看着行壹,他的脑中正犹如慢镜头回放一般,闪过了刚才的那一幕。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原来世上还真人能拥有如此貌美之态,那已经远远不止皮相之美,而是从灵魂散发出的气质与气度。 “女士,为表感谢,我可以请你吃顿饭吗?” 行壹笑着摇了摇头,如果不是刚刚吃饱,她也不会不敢应一顿饭局,而这会她注意到了身侧商店的店名‘寻雅丝绸’。 夕阳落山、街口电线下、丝绸商店、血光之灾,一切有关燭字的卜测都应验了。 “先生,晚饭就不必了。我能不能冒昧问一句,你知道哪里有香烛店吗?” 第8章 “香烛店?”易咸可不认为能在纽约轻易找到这种店,“如果说是像国内那种香烛店,我还真没听说过。如果是要买一些黄纸、锡箔的话,走半个多小时左右就有一家店。” 易咸说着就打开了手机地图放大了路线导航图,“你看,穿过了这几条路,再转上几个弯就到了。店名是老周家的国货,里面卖很多国内的特产,我把定位发给你吧。” “谢谢,不用了,我记住了。我们在东西向地位置上,而圣保路往前走等看到了欣欣书店就朝北转,进入莫德斯街之后前行两个红绿灯就朝东转,这里有一家的保皇KTV。其后走过一个信号灯在拉法路上朝南转,可以看到一家天津鸭脖子,之后穿入小巷笔直向前,快到顶端的时候就到了。” 行壹迅速地记住了地图所示,她的方向感与记性一直都很好,而眼看太阳要落山了,为了速战速决地买到该买的东西,也没功夫与易咸闲聊。“多谢指路,那我就先告辞了。” 易咸只见行壹匆匆而去的背影,而低头再看手机屏幕还停留在地图页面,他摇摇头笑了起来。 这些年来除了商务社交场合外,他甚少主动邀请女孩吃饭,在被拒了一顿感谢晚餐后,又是连留一个联系方式的机会都没给他。难道真是因为他在华尔街待久了,跟不上如今的年轻人思维了? 过了一会,由远及近响起了救护车与警车的鸣笛声,也就说行壹离开的速度比警车到来的速度都要快。 易咸将一丝失落留在了夕阳余晖中,反向穿过人流前往了一家饭馆,正是之前行壹所去扬州炒饭小馆子。他在进门后径直在一位留着长卷发的白人男子面前坐了下来。“富兰克林,你就不能找一家比较适合聊天的店吗?” “得了吧,这是五条街之内最干净的饭馆了。如果你还留恋投行那种出差只住五星级酒店,飞机只坐头等舱,只穿手工定制的西装皮皮鞋,那么你何必要离开华尔街。” 富兰克林无所谓地耸耸肩,又很是不解地问:“说实话我不太明白你到底为什么要重新开始一种全新的生活,很多人进入华尔街挤破脑袋希望成为MD。三十岁之下的MD简直就是传奇。你倒好干脆地离职了,是觉得日进斗金的日子太乏味了?” 易咸只是笑了笑,招呼服务生先点了一盘扬州炒饭,再看对富兰克林说到,“人这一辈子不能只想着赚钱。我很庆幸不像我哥那样要接管公司,赚够了足够下辈子用的钱,换一种步调生活挺好的。话说回来,二十八真的老了吗?我的魅力值居然已经降到连电话号码也要不到了?” 富兰克林听了这个问题,他差点被一口炒饭呛到,瞪大了眼睛看这易咸。 “请别在我吃饭的时候说笑话!我严重怀疑月老把你的红线拿去织毛衣了,这句吐槽怎么样,够不够贴近华国风俗?我一直认为你是无性恋者。不然在八卦离不离开金钱与美人的那条街上,你怎么能做到自律地拒绝美女们的邀约?” 一头扎入华尔街的人,金钱与成功的快感是他们的源动力,而每天经手小则百万计大则亿万级别的资金,在全球竞争最激烈的地方,要承受的压力巨大到难以想象。 想保持的超快超高思维灵活度,就需要保持高亢奋度还有舒缓压力,健身是必备的,放松心情地来一发也很正常,大多都是你情我愿,那又为何不可。 易咸当然知道大多的华尔街人怎么生活,但是人与人是不同的。别人玩得开心,不代表他就能一样开心,万一变成鬼片现场就要念无量天尊了。 “好吧,我就不该问你。言归正传,我加入你们做专栏评论,这件事怎么说?” “当然欢迎你来。薪酬方面都已经发给你了,我想你也不是冲着钱来的,旅行纪实类的部门经费算不上多。目前你给杂志专栏供稿,如果你想要参与到纪录片实地拍摄也可以。大BOSS说了,你要钱有钱,要人脉有人脉,那么就凡事好商量。” 富兰克林今天把易咸约出来,就是为聊一聊易咸的这份新工作要注意什么,“你归属于特邀撰稿人,但稿件还是要达标,那就不可能凭空想象,我假设你是有七分认真地投入这份工作。比如说针对纽约地下世界的报道,你其实该下去走一圈才行。你的身手很不错,可我还是要多说一句,请务必注意安全。当然,你也要改掉一部分以前的生活习惯了,不是哪里都有米其林餐厅的。” 这会易咸的炒饭也上桌了,两人边吃边谈了起来。 当聊天临近尾声之时,天色完全暗了下来。 离开饭馆林富兰克林最后笑着问到,“不透露一下是哪位美女拒绝了你?” 易咸在朦胧的夜色里看向了十字路口,那里已经看不出一个多小时前曾发生过交通事故。“盖世英雄。” “什么?”富兰克林没能听懂这句中文,而易咸只挥了挥手就转身离开了。 ** 老周家的国货。行壹顺着记忆找到了这家店所在的小巷。 这是一条没有出口的无尾巷。从风水学的角度而言,路的气流与人的血流相似通则顺,顺则旺,不通则生机阻绝而会渐渐耗尽,就又被称作死巷。 因此,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尽量不要选择在死胡同或死角位置居住。特别是在居住无尾巷里底的人,因为受到整条巷子聚集不散的煞气所影响,容易事业不顺,招致意外多发等变故。 行壹曾与师父去过不同的死巷,两人不下十次处理过聚集在巷子里的阴晦之气,最严重的那一次遇到过盘踞多年厉鬼。 可是,眼前的这条无尾巷却很干净。对比刚才她走过的地方,此处没有人随手乱到垃圾,没有拥堵在巷中的杂物,看得出此巷的住户生活习惯非常自律。 事出反常必有蹊跷,而也不一定全是往坏的方面发展,可能是谁改变了无尾巷的气运。巷中的气流虽也有淤堵之势,但又在靠近巷尾处散去,那里该就是老周家的国货店所在。 难道,她是在纽约遇到同道中人了? 第9章 这会刚好是晚饭的点,一路往无尾巷里走,伴随着油烟味与饭菜香还能听到锅碗瓢盆声与电视节目放映声。 行壹觉得这条无尾巷没有带来一丝阴森不适感,反而让她感到了浓郁的华国市井生活之气。有时这种烟火气比第五大街的香水味更能诱惑人心,让喜欢流浪的人有了停下脚步也不错的想法。 无尾巷的尽头,是一家门面不到一米宽的杂货店。 招牌上老周家三个字早已斑驳不堪无法辨识,只有褐红色的‘国货’二字被围了一圈发光的小彩灯。店门大开透出了屋内白炽灯的光,灯光照亮了整个店面就是不见里面有人。 一只纯白的胖猫趴在门槛上睡觉,它听到门口的脚步声睁开了半眯的眼睛,“喵?” “喵。”行壹模仿着猫叫声回了一句,模仿得可能有些不太像,但她真觉得刚才的猫叫是疑问句,尽管察觉这只胖白猫身上没有什么超出普通猫的力量。 “喵——喵喵。”胖白猫伸着懒腰一长两短地叫了,紧接着迈着猫步在行壹身边绕了一圈,歪了歪头就躺在了地上摊开了肚皮,舞动四肢继续猫叫了起来。 行壹谈不上有多喜欢毛绒绒,但也不讨厌毛绒绒,她还在犹豫要不要顺了猫的心意揉一揉它的肚子,这时从店内传出了踏踏踏地下楼梯声。 “来了,来了——”一位中年秃顶男人以不合肥胖体型的速度下楼了,“姑娘,你要买什么?” 胖白猫听到店主来了,它没有再继续求抚摸,翻身趴回了门槛的老位子,正好给客人进出店面留了一段合适地位置。 看来,老周家真是一家有趣的店。 行壹打量着店面的布局,店面有些年头了,所用的家具都有些破旧,唯独不同的是供奉财神位的神龛。神龛也是老物件,但岁月的味道仿佛将其渡上了一道柔光,而那里供奉了一尊关公,一看就是正气盎然、义薄云天。 这应该就是整条无尾巷干净不见阴晦的原因所在。 虽是不知这一件近乎法器之物是店家从哪里请来的,但是人心正则气运成。店主不似修行中人,可观他的面相与此物此地相辅相成,格外融洽。 “小姑娘,关大爷是祖传的,非卖品。”店主见行壹的目光落在了关公身上,他也就多说了这句,“还有猫不卖,其他都能卖。” 行壹点了点头,“我听说老板这里也卖一些香烛店的货物,想问问有没有桃木、黄纸、朱砂等东西?如果有的话,我想要品质好一些的。” “好一些的、次一些的,都有。”店主从神龛边上的大柜子里分别取出了行壹要的东西,将其依次放在了屋内的方桌上,“姑娘随便挑,老周我都是明码标价。你要觉得货还不到位,这本是目录,你选定了东西,我能给你去香港拿货。不过选择另外拿货的话就要付10%的定金,定金恕不退还。” 行壹看着桌上的这一堆东西,她想要的全都有了,居然还有一只小黑瓶标签贴着「黑狗血」。“老板,你还能弄到黑狗血?《联邦动物保护法》规定的事情不少,你这是犯法了吧?” 了解新世界必须要读一读错失那些年的史书,也要读一读新时代生活之地的法律条文。 可惜,行壹来此的时间没长到让她去读遍这些书,只能挑着最贴近生活的先看起来,被普及的知识里就有关于养宠物这一条。饲养宠物就要履行好义务,可别一不小心因为被控虐待动物抓进去了。 店主老周讪讪笑着说,“大家都是华国人,实话实话,按照美国佬的算法,我这店里有不少东西都不许入境的。这里住的全是华人,谁会告我一状。这瓶不是杀狗放血,是趁着黑狗受伤的时候放的血,我还给它疗伤了。” “国货店就是什么都能卖一些,你要的话就给你点折扣。这些东西买的人不多,我存着就是在等有缘人。” 老周笑着拿起算盘,一边报价一边拨动了算珠,“你看这个价成不?” “可以。”行壹也没过多地要价还价,在纽约环境稍好一点餐厅吃一正餐一般也不会超过五十刀。她要的东西加起来才六十刀,是在她可以负担的范围内。何况这些东西放在神龛之侧,许是沾染了一些香火供奉的原因,其上多了一层香火之气,对她来说是效果倍增了。 老周见行壹这么爽快,他也是颇有兴致地多问了几句。 “听说大学里各种千奇百怪的活动,美国人也好奇华国的风俗。姑娘,你这是买去搞活动吗?开坛作法之类的?” 行壹笑着摇头,老周是对美国大学活动有什么误解,他的脑洞开得够大的。“工作需要,我帮人处理一些小问题。” “你是道士啊!真够年轻的。”老周也没太惊讶反而说到,“怪不得你一进门就看向关大爷,这正说明你本领高。” “这尊关大爷据说是祖辈从一个游方道士手处请来的镇宅之宝。它看上去是木头的不值钱,但是在民国初年,我爷爷从大陆来到美国把关大爷一起请来了,说是子孙后代不论落魄到哪了,起码它能保小命无碍。谁想到到我这一辈,还真落魄了。没关系,落魄有落魄的活法。” 老周不知不觉就多说了两句,他也没再多聊,“可不能多聊了。这天也黑了,姑娘还是快点回家好,免得路上遇到麻烦。你既是道士,那也会画些符箓什么的,改日可以卖给我,我这全都收。等你白天来,我们再聊。” 当下,行壹看出来这是多了一条介绍生意的门路,她也没给电话号码,而是给出了一个她新注册的邮箱地址。“我姓行,行遍天下的行。老板留个联系方式吧,我以后要还多依仗你介绍生意。” 老周扯了一张纸写下了店里的座机号码,“好说,好说,这是相互关照生意。我一般都在店里,如果没打通就是出门休假了,那只能请你等几天了。” 由于天色已暗,还要担心是否会遇到地铁抽风停运,行壹也没在继续久留,她向门口的胖白猫也道了一声再见就先离开了。不管怎样,她的今日小目标还是顺利完成了,做好事救人还是有好报的,能让她买到合心意的作法之物。 ** 三天后,爱德华还算高效地将地下水道分布图与废宅一带的地形地貌变化图都查了齐全。 “三样东西:这个箱子里是你要的资料,这个箱子里是那晚碎裂的镜子,这是当年菲利克斯枪杀妻女案能查到的旧档案。” 爱德华将箱子搬到了行壹的公寓客厅里,“我看过旧档案了,菲利克斯的女儿是在浴室门口被枪杀,他的妻子死在了客厅里。根据当时所拍的浴室照片所示,地上确实有一根蜡烛。” “但这不能证明菲利克斯是被邪灵操控了。” 爱德华还是对此存疑。档案将当年的案件经过都记录清楚,子弹从哪一把枪打出击中了被害人,那把枪上面又有谁的指纹,人在菲利克斯拘捕的时候,他手里握着那把枪。“所以,我们什么时候能行动?我不可能天天都请假,必须快点结束这个案子。” 行壹先看了碎裂的镜子,它上面还沾着猫屎,可是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特别之处了,普通的镜面不留一丝邪灵气息。 这就快速翻阅起了另外的一些资料。 菲利克斯家出事的那年有过一次市政工程改建,废宅所在地区新增了一些地下排水管。而这二十年里那一带的新造了公路,砍伐了废宅之侧的树木,让废宅看起来是孤零零地矗在了路边。 “原本那一块区域还有几家住户,都在修建公路的时候迁走了,就留了菲利克斯家。菲利克斯似乎在欧洲还有可以继承房产的远亲。当年一直没能谈妥把搬迁的事情,后来就绕开了这栋房子。” 爱德华指着桌上的地图比画了一番,“原本的公路是这样规划的。你看出什么来了?” 行壹看着废宅一带二十年前的照片,对有些心急的爱德华说,“不得不说,为了建设公路砍掉了这些树木,是误打误撞地做了一件好事。你看地下水道的分布图,再看路上植被的分布,将它们如此一叠加像不像一个七芒星?而菲利克斯家就处在它的中心位置。” 不论是在东方或者西方,七都是一个极具魔力的数字。七芒星是不平均却稳定的一体,它很难被难被准确地画出。 此刻,行壹却以一笔朱砂在巴掌大的镜子上画出了完美的七芒星,这让爱德华多看了她一眼。 爱德华对神秘学知道得很少,但他从小也听过一些传说。传说里一笔画出了完美七芒星的人,不是见过炽天使长米迦勒就是看过魔君路西法,不是见过天堂的生命树就是见过地狱的焚心烈焰。 “被你这么一说,还是有些像七芒星,但它与你画的这个不一样,没有那么完美精准的角度。” 行壹对西方魔法阵的研究不够深,但是她可以做到触类旁通,不分东西阵法都有一些共通的原理。 七芒星的七个角上分别有不同的元素,它会有不同的阵法效果。 菲利克斯家所在的七芒星阵法并不完美,构成了不均等的水、木、土、风、光、暗六种元素,七者还缺一,事发当夜催动它的正是人的欲望。 “正因为它够不完美,才让后遗症少了很多。” 行壹看着不同照片所示的二十年见变化,树木被砍后就去了一半的木元素,大大削弱了七芒星阵法的力量。而且这一带变得很空旷,让阴气在日晒之中散去了很多,不过地面上还留有一株枯死大树,可见地下仍旧盘有一些树根。 原身死亡的那一夜,恰好又是两女一男进入了废宅,与二十年前菲利克斯家出事时的人数与性别比例都一致。浴室中再度进行了血腥玛丽的通灵游戏,这就是所谓人的欲望,而它补齐了七芒星阵法所缺的那一角,也无意之中做到了全都巧合地对上了。 与其说是那晚出事是偶然,不如说是偶然里的必然。 行壹拿好被画了七芒星的镜子,看了一眼窗外正午的阳光。“爱德华警管,走吧。我们一起去把它请出来,就能问清楚想问的了。” “这么快?现在还是在正午。”爱德华反而犹豫了,“难道不该等到半夜?” 行壹笑了起来,“半夜就不是请来一只邪灵了,我可没有与邪灵共舞的打算。你放心,一定能请来的,因为你的运气有够背了。有你在,不怕它不来。” 这话不全是玩笑。爱德华的磁场乱了之后吸引阴物,所以他在废宅里就等于是多了一个导体。 当然,行壹以猫屎攻击过那只邪灵,她记得它的某种气味。 而今又了解了废宅附近的类似七芒星阵法形态分布,是能将其请出来问一问了。要问的不只是二十年前的菲利克斯的案子,还有到底是哪一只邪灵杀死了原身? 爱德华深吸一口气,他难道还该为运气有够背而感到荣幸?真的好想扣掉一部分事后酬金,理由是服务态度差评。 第10章 十二月下旬,纽约正午的阳光仅有浅浅的温度。 即便是在白天,菲利克斯家一带也是荒无人烟。往来于废宅门前那一条马路上的车辆极少,少到了只有爱德华所开的那辆车。 废宅的大门早就坏了,行壹与爱德华转动把手就能推门而入。两人先仔细地查看了整栋废宅,确保此地没有暂居哪位无家可归的流浪客。再用桌椅暂且从屋内堵上大门,免得在作法期间有谁忽然闯入,就连破碎的玻璃窗也稍稍封了一些封箱胶带。 然后,两人一起走去了二楼浴室。 正午阳光穿过被木条封死窗户的缝隙透了进来,在碎裂的瓷砖地照出了斑驳的影子,却难为浴室多添一丝温度。 行壹从随身挎包里取出了画有七芒星的小镜子,将它挂在曾经浴室大镜子所悬挂的位置上,以脚在地上画了一个圈示意爱德华站到其中。 “在这个位置。爱德华警官,你做好准备了吗?镜面里可能会超出你认知之物的存在,现在你还能最后考虑一下不用直面那种存在,等在浴室门口就可以了。” 爱德华深吸了一口气,因为考虑到他可能受激而控制不住射击,所以他的枪留了车上。今天,他想要直面那种仅流传于都市传说里的存在,害怕与紧张是难免的情绪,但一想到保护他而消散的菲利克斯,那就给了他亲眼见证的勇气。 “我做好准备了。你放心,我的身体很健康,没有心脏类疾病,是不会被吓死的。” “我欣赏你还能说笑话的勇气。那么,请在它出来的时候,及时后退一步。” 行壹说着就站到了爱德华身后,她的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六张符咒,随即就念起了一段晦涩难辨的咒言。 这似是古老的华国语言,又不像任何活人会说的。 其后第一张符咒凌空飞向了浴室的一角,也不知它怎么黏在了墙上,但可见符纸上的符号仿佛扭动了一下。 ‘嗖嗖嗖——’,五道符被射向了浴室的五个角落。 浴室里不知在何时竟开始平地生风,这股风吹动了浴室角落里的灰尘。奇怪的是以行壹与爱德华为中心的区域却是半点不沾灰尘,仿佛他们就处在风眼上,不管四周的风吹成什么样子,中心处却是平静无波。 下一刻,行壹朝着浴室长年不见阳光的死角掷出了最后一道符。六道符纸占据了六个角落,外加上镜面的那一角再度形成一个七芒星。 刹那之间,疾风骤停,四周的空气急速下降至冰点。 镜面里开始弥散起一股黑雾,黑雾以极快地速度充斥了整个镜面。 爱德华亲眼目睹了黑雾仿佛凝成了一张模糊的脸。 那绝不是普通人类的脸,有些像是传说里的外星人模样,特别是它有着两只硕大而空洞的眼睛,没有鼻子与耳朵。邪灵的嘴巴最初仅是一个圆孔大小,但迎面冲着他扑过来时,它忽而裂开到了能塞下一只哈密瓜那么大。 爱德华猛地朝后一退。 行壹的速度更快已经窜到了爱德华身前,她手沾着黑狗血的毛笔戳向了邪灵大张的嘴巴,飞速在其中画了一连串符文。 “嗷——”邪灵凄惨地嘶吼着就意图钻回镜面逃走,它没有想到镜面上的七芒星冒出了鲜红的光,竟将它钉死在了镜面上。 此时,浴室六个角上的符纸同时脱落,原本平添了一道歪风的浴室变成了灰茫茫的一片。 “二十年前,这栋屋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你杀了菲利克斯的妻子与女儿吗?” 爱德华只有这一个疑惑,是不是这只邪灵操控了菲利克斯杀人? 邪灵没有用语言回答,但爱德华莫名感觉听到了一种嘶哑的声音。 那不是英文更不是他听过的所有语言,如果一定要形容与行壹刚刚催动符纸时的语言很像。 「自大的人类,既然敢召唤黑暗,就要有被黑暗吞噬的觉悟。那个少女点起了蜡烛将我唤醒,在月圆的晚上,我喜欢吞噬灵魂。」 仿佛是看到昨日重现一般,邪灵被迫释放出了那夜的记忆。 菲利克斯的女儿一个人点着蜡烛在浴室里召唤血腥玛丽,邪灵吃掉了她一半的灵魂。 菲利克斯与妻子因为女儿凄惨的叫声一起冲向了浴室,他们也陷入了重重黑雾之中,两人被邪灵影响思维出现了混乱。 菲利克斯很可能是以为看到了匪徒,他冲回了房间取出了枪就对着浴室门口.射出了第一枪,而后再对楼下射出了第二枪,再是冲出了屋子想要追上匪徒。 可是在菲利克斯的身后,邪灵已经吞噬了他妻子与女儿的全部灵魂。 「灵魂的味道真好,可惜那之后我再也没有受到召唤。直到那一天……」 邪灵忽然在镜面扭动了起来,它竟是露出了一种极度害怕的表情。 「它来了,太可怕了!不——,为什么它会出现在这个世界里,它是要争夺我的食物,还是要吞噬我。逃,必须逃走。我又是幸运的,一种强大的力量突然出现了,将它驱逐了。食物又是我的,可是我被糊了一脸屎。」 后面一段话说的正是原身死亡当夜的情形。 行壹微微蹙眉,邪灵对于二十年前的事情还记得清楚,可是在后一段的描述上却是含含糊糊。“它是什么?!” 行壹的声音直入镜面邪灵的灵体内,但邪灵扭动着没有能呈现记忆。 「不,我不知道它是什么,它是太可怕的存在。那个世界,它一定是从那个世界来的。我什么都不知道,谁也不敢知道它的名字,知道的灵魂都将万劫不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邪灵说着这一句就变得越发淡了。其后不管行壹继续再镜面上画咒文,它没有能再给出更多有关究竟是什么杀死了原身灵魂的线索。 既然什么都问不出了,这只邪灵也仅有一个下场。 镜面在行壹的一笔朱砂中碎裂了,邪灵也就彻底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行壹无法不失望,那个杀死了原身灵魂的存在比她想的更复杂。 邪灵没能给出足够多的线索,但也并非什么都没有透露,可以肯定的是那样东西非常厉害,它很可能本不该出现在召唤阵中。 毕竟召唤阵也是依据与阵者的力量有关,发出的召唤力量不够强大,一般不会引来强大的存在,但也会有意外。 虽说那个东西是意外地出现了,但在来去之中总是有迹可循。 正如邪灵提到了那个世界,那又会是哪一个世界,为什么敢知道那东西名字的灵魂都会万劫不复? 那夜的真相被困在重重黑雾之中,不知何时才能揭开那物的真面目。 不过,即便找出真相的过程再漫长,行壹也一定会设法找出真凶。 当下,行壹看向爱德华,“现在,让我解决了你身上的那些小问题。等出了这个门,你就与那些奇怪的景象说再也不见了。” 爱德华尚且处在二十年前案发真凶的冲击里,开枪的人确实是菲利克斯,但是他是被蒙蔽了思维。不管法律上怎么认定凶手,从菲利克斯本人的角度来看,他遭受一场家破人亡的意外。 “这个世上还真有这样无稽的存在,人类有时真是渺小又无知的可怜。” “难道你不想封起见鬼的感知了吗?”行壹并不太建议爱德华这么做,没有修行的人却能通灵,这就像是小孩抱着金砖走在夜路上,短时期尚且没有大碍,时间一长对身体健康不利。 “不,我不想看到它们。”爱德华有过一霎那样的想法,但他习惯了正常的生活,也不想改变他的生活步调。“如果真有需要,我还能请你帮忙不是吗?” 爱德华首次对行壹露出了朋友般的笑容。 下一刻在行壹的咒文中,爱德华的眉心被毛笔轻轻点了一下,他感到身体突然一轻仿佛卸下了什么负担,而再看向四周再也没有了那种古怪的感觉。 “谢谢。”爱德华说着就从口袋里取出了皮夹,从中抽取了一叠美刀交给了行壹。“钱货两讫,没有额外小费。” 行壹也不客气地数了数美刀,钱款正好,不需要她找零。“你这样爽快地付账就足够了。下次,我们还能合作愉快。” “哦不,我是真不希望有下次。”爱德华无奈地笑着耸了耸肩,“走吧,我想喝一杯热的。顺便请你也来一杯,咖啡还是茶?” “都可以,看那家店的招牌是什么了。”行壹说着,两人一起下楼走出了废宅。 爱德华走到了车门边,他最后回望了一眼废宅,“我觉得有些奇怪,菲利克斯一家都死了。浴室的玻璃窗是谁用木条封住的?” 第11章 封住浴室窗框所用木条上的铁钉已经生锈了,由此可以推测窗户是在多年前被封住了,但也不能排除有人使用了旧的铁钉去封窗。 废宅一直没能等来继承者,如果说有流浪汉暂住其中为求居住舒适,那为什么要封住浴室的窗户,而不是封住一楼客厅里透风的窗? 行壹看向了二楼的浴室窗户,一只邪灵被刚刚她消除了,但谁也不能保证在这个无意形成的七芒星阵法所在地,二十年里没有出现过另一些奇怪的事情。不一定是指召唤邪灵,可能会是利用特殊的环境作法谋求想要的东西。 “这确实是一个好问题,但不是所有的疑问都能得到答案。难道你想调查这些年进出此地的车辆监控录像找到可疑的人?” 爱德华摇了摇头,如果去查阅监控录像,那是不知要查多少卷带子才行,何况监控的保存有年限,早年间的全已经被销毁了。 “我就是还有一些担忧,放任这栋废宅存在,以后还会不会出现类似菲利克斯一家的惨案。” 行壹心说已经出现了另一桩惨案,只是爱德华以为那夜在废宅里仅是她受了轻伤。 “这次作法净化了此处淤积的阴晦。如果没有特别的情况,可以保证三五年无碍。但要彻底解决问题,最好是把废宅拆除,你我都没有权利去做这件事。” “我想办法再找一找菲利克斯在欧洲的远亲,可是希望不大,即便找到人,对方要愿意付一笔遗产税,谁又会愿意一继承就拆了房子? 错过了公路建设的拆迁安置,政府根本不可能给补贴。假设对方想要重新装修出租房屋,这个地段一点也不方便,回报率太低。如果是我,我宁可不要它。” 爱德华说着发动了汽车。没有谁可以无所不能,这就是真实的生活。 汽车向着远驶去,在冬日暖阳的照射下,地面留下了一道废宅的暗影。 ** 从圣诞前两周开始至一月初结束的寒假过得很快。 与华国的大学有所不同,美国大学本科专业选择可以在入学后再确定,从而在选课范围上就有很大的选择性空间。 原身在前两年修完大多的基础课程,在大二下半学期选择了社会学为专业,就从大三开始学习较为专业的课程,尽管人文社科专业较难钱途光明,但却要求学生阅读大量书籍与会有各种论文功课。 行壹只觉假期刷一下就过去了,在网上大致了解要学习哪些专业课后,她暂时并没有转专业的想法。 虽然社会学钱途不显,但她作为术士今后不会以普通的职业来赚钱,而更多会像接下爱德华的生意去赚不用纳税的酬金。当下,她既然有了上大学的机会,就不会辜负了这一段校园时光。 在开学前夕,行壹必须处理的一个问题是如何高效又合理地选课。既要安排好专业课的课时,还希望能旁听一些基础学科的大课,更要选一些例如英语写作等课程提升自身的不足。更要参考其他学生对授课教授的评价,她不打算挑战太高难度的老师。 万事开头难,可想而知,这学期的课业会有些重,但时间挤一挤总会有的,还能用来做其它的事情。 从图书馆离开时,行壹看到了大厅告示栏里贴出的招聘启事。 图书馆招聘两到三位学生兼职,一周工作三天,每天工作三小时,帮忙处理一些文书工作,附注掌握拉丁语与意大利语者优先,有意者直接去管理处报名应聘即可。校园兼职的薪资不多,每小时只有五美刀,与为爱德华封闭见鬼体质一下就能到手五百美刀是天差地别。 行壹记下了报名应聘处的房间号,趁着还在对方的工作时间里,就去问一问是否还有名额。蚊子肉再小也是肉,还能借此机会多练习电脑打字,那又何乐而不为。 管理处的梅根老师有些遗憾地说,“你来得有些晚了。三小时前,名额已满。” 行壹并不感到惊讶,因为学校图书馆的工作环境简单,同时工作任务也不重,更不必考虑过多留学签证的打工限制,它算得上是热门抢手的工作。 “那真是有些遗憾了,我看到掌握拉丁语与意大利语者优先,还以为这次能好运抢到一个名额。” “等一等,你会拉丁语与意大利语?” 梅根有一些意外,虽然学校里也有开设这两门语言的课程,但了解与掌握有很大的差异。“招聘启事上写得不够清楚,有一份工作对这两门语言的要求较高,不是普通地输入文档即可。” 学校得到了一批来自私人收藏者的图书捐赠。这批赠书大多17、18世纪及其之前的古书,书籍多为拉丁语与意大利语。 图书馆要对其进行分类编目等工作,就势必要找懂这两门语言的人,其中一定会请专业的老师来负责,但也需要有着专业知识的学生来打下手。 “卡洛教授的要求比较高,希望他的助理给每本书写出书籍概要。实话实说,这已经不是普通图书管理员的工作范围了。” 梅根知道工作报酬与内容并不成正比,而阅读古书一点都不容易,过去的文字与内容会让大多人感到生涩不易懂。“卡洛教授还布置了一张试卷,通过的人才能获得这个职位。行,你确定要试一下?” “当然。”行壹非常肯定地说,这简直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工作。机会都撞上门来了,为何不争取一番。更何况能够阅览大量古籍的机会可不多,要知道它们都很贵,有很多不轻易示人,说不定还能有额外的收获。 三天之后,行壹就收到了卡洛教授发来的通过考核邮件。 不过,工作地点并不在学校范围,是在曼哈顿的街角。准确的说捐给学校的不是一批书,而是一家私人旧书店,眼下先要将堆在书店里的书籍整理好。 行壹按照邮件所示找到了书店所在。刚推开了半开半闭的书店门,就听到一阵特别的风铃声响起。 风铃的造型很特别,头盖骨下方串着几根骨头。 “它是真的。”只听中年女人沙哑的声音从地下传了出来。 第12章 “卡洛教授,上午好。”行壹看到从地下室走上来的中年女人。卡洛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圆形金属边框眼镜,卷曲凌乱的头发被束成了一扎,常见的中年发福问题并未找上她,而是清瘦得有些脸色苍白。 “我还有两个学生也会参与到整理工作中,大概要晚两周才从意大利回来。其实从一开始我就没想过图书馆能招到够格的助手,五美元一小时,还真是看得起这些书。尽管你通过了考试,但我不希望你只会考试而已,你们……” 你们华国学生有时候只会考试。 卡洛并没有把这句带有偏见的话说完,改口说到,“如你所见,风铃是人骨做的。这家店关闭了三年,店主身前喜欢收藏特别的藏品,最近终于理清了遗产分配,这家店的一切都被捐给我们学校。有个坏消息,因为近三年来店铺一直无人打理,所以地下室的那些藏书需要我们好好打理。” 行壹微笑地点头,没有去深究卡洛的未尽之意。应对某些人是能说会道比真才实学重要,但想要获得卡洛这种人的认同,实干的能力远远比说什么重要。 当下,行壹有的疑问是古书可不便宜,难道学校就没派一两个人来看守这些书?“教授,我们来打理这些书,不用使用特别的保管技术吗?比如说使用维持干湿度的机器设备。” “你得到的消息一定是来了一批十七八世纪的古书。” 卡洛有些嘲讽地微微牵动嘴角,“事实上,书的内容是古书内容,可是地下室的藏书全都是原主人的手抄本。从它们被制造出来的年代来看,都没有超过三十年。这就是学校只愿意付给你五美元一小时的原因,你懂了吗?” 翻译一下这句话的意思:书的内容很值钱,它的学术研究价值很高,但因为只是原店主的手抄本,它的收藏价值不够高,从经济角度来衡量,不值得投入过多的人力与物力。 行壹有些遗憾没能见到真的古书,不过能够一观那些书的内容,也已经是一件幸运的事情。这就关上了书店门,随着卡洛一起走下了铁制楼梯。 嘎吱作响的铁楼梯通向了幽暗的地下室,墨水与陈旧纸张的混合气味迎面而来。 卡洛先指向悬在楼梯边的插线板,“地下的电路坏了,需自备大号手电筒。你可以考虑多带一根接线板来,再带一盏台灯放到书桌上,那样看得更清楚。我粗略清扫了一番,起码桌椅能用了。” 地下室比想象中还要零乱,有些书散落了一地,有的书七零八落地横在书架上,有的书被撕成了两半。 “这里像是经历过一场打劫。”行壹看着书上的积灰,难道手抄古书的店主会将如此不爱惜书? 卡洛无奈地叹了口气,如果这些书真是古本,它们也许就不会落得如此境地。不要只用金钱去衡量一个人,这句同样可以用到书上,但当人说出这句箴言,何尝不是因为太多人已经落入俗套。 “谁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总之你我的工作是将它们编号整理好。我带来了一箱包书纸与一些清洁书的工具,要将它们都包上封皮,那就可以方便在上面贴标签做标示。” 卡洛交代了要做的事情,需将藏书都先粗略整理一遍,将其包上书皮并记录下所有书的书名,再就是要一本本翻阅,写出它们的大概门类。 “地下室没有信号,通风也不太好,你最好不要关扇铁门,好在它是内侧插销,不会有人能把你锁在地下。这活估计要干上一学期,所以你也拿一把备份钥匙,可以选择一周方便的时间过来,每次完工之后将一份整理出来的书目发给我就好。如果你将哪一本书带回去看了,事后告诉我一声。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吗?” 工作很轻松自由,除了工钱少了一些,没有太大的缺点。 行壹也知道整理一屋子的书,算她在内一共四个人,而四人又不是光看书没别的事情做,所以耗时半年还算少。“我暂时没有问题,如果有疑问,我会及时与教授联络。” “很好,有不懂一定要问。”卡洛还是特意关照了一句,她接触过不擅于提问的亚裔留学生,最怕就是有问题憋着搞出了错。“行,希望我们可以合作愉快,那么我就先回学校授课了。对了,你是开车来的吗?如果是坐车,要注意晚班车的时间,注意安全。” 行壹在半年内都没时间去练习开车这种新技能,当年她骑马骑得很好,那对开车应该起不到太多的指导作用。“谢谢教授提醒,我会注意的。” 这一天两人交接好之后,行壹就开始过上了规律的生活。她在学校、社区、图书馆、书店之间来回穿行,周末空出一天来去纽约市里逛一逛,暂且没有遇到任何灵异古怪的事情。 不过,行壹在上网随意浏览时,注册成了某一线上大型灵异论坛的新用户。X论坛上有各种各样的板块,虽说难辨帖子所述的真假,却能大致一探古今的人情风俗变化。因为每一段故事背后,恐怖的不一定是鬼怪更可能是人心,但论坛上尚未出现让她认为值得一探的事情。 充实的日子总是有些快,一眨眼就进入了二月初。 书店的旧书整理工作还是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这一天,纽约忽然下起了雷阵雨。 外面的天气一旦阴沉了下来,地下室几乎就不见一丝光亮。 行壹正在地下室为书本编目,谁想插座板忽地闪起火星,台灯刺啦一声就灭了。 “真是年久失修了。”行壹没有去触碰插座开关,她考虑到万一漏电的可能,还是要上楼把电闸给拉断,再请熟悉电路构造的人来看一看问题所在。 于是,行壹点开了手机的照明软件,照着楼梯就想要上楼。只是这么一照,就看见铁楼梯后方卡着一本书,它该不会是另外两位学姐故意藏起的书吧? 行壹有些好奇地取下了书,指尖一摸到书就觉得不对。这封皮不是古书常见的羊皮,它绝对是人皮做的,上面有这人皮特有的毛孔纹路,还能摸到汗毛。 第13章 人皮书的封皮上刻着一行简单的字「Ad infinitum」。 ‘永无止境’这一拉丁短语还活用在英语之中,却并非用来表达明快的情绪,而是掺杂一直看不到希望的感觉。例如有些课程会让学生觉得下课铃声响起是遥遥无期之事。 行壹翻开了这本书草草翻了几页,它可能是用古英语书撰写,这也就意味着她看不懂其中的内容。不过,起码可以确定两点,此书内页也全都用人皮所制,好消息是它不带一丝怨气与阴气,正常的与一般书店里出售的书没有差别。 轰隆的雷鸣声响起,而比雷声来得更快的是闪电。 闪电的光不只划破了纽约阴沉的傍晚夜空,急促来去的光亮穿透了书店的落地玻璃窗,又以刁钻又古怪角度射向地下室的铁楼梯。 在电闪雷鸣的天气里,外加遇到了插座闪起火星,继续在地下室停留显然并不妥当。 行壹将人皮书与记事本一起放入背包快速离开地下室,再把一楼的电源总闸拉断后看向窗外的街景。 雨势来得很凶猛,行人虽是撑着伞却根本起不到多少遮挡的作用。天色将会越来越暗,这样的雨势中很难说地铁线路会否受到影响,但公交线路受到影响是肯定的。幸好背包里有面包与水,还能凑活一顿晚餐。 与地下室大多是店主的手抄本不同,一楼散落的书大多是一些旧年的报刊杂志,还有一些曾经流行过的畅销书。 行壹坐在窗边的木椅上啃起了面包,她没有翻阅旧报刊的闲情,而用手机想粗略查一查如今书籍市场上人皮书的流通情况。 抽筋剥皮一听就是很残酷的行为,可是百年以来剥皮之事从未停止。有史记载起码可以向前回溯到三国时期,吴国末帝孙皓曾剥人脸上的皮。再说在南北朝年间以脑子有坑闻名的北齐统治者高家,几代君王都对会剥人面皮之事很熟练,专门以他人之痛苦为乐。 当年魏忠贤擅政时也常用剥皮的手段。有一位术士在酒馆里议论九千岁专政,放言说不惧魏忠贤,九千岁又不能将他剥皮。 谁想当夜锦衣卫就冲入客店就把术士五花大绑。魏忠贤以熔化的沥青浇灌术士全身,等到沥青冷却凝固就用锤子敲打,让沥青与人皮一齐脱落,获取了一副完整的人皮壳字。 行壹曾经亲自超度过那位的术士亡魂。皮是身躯极为重要的一部分,皮与肉身的关系是密不可分。古语有言要入土为安,如果死后皮肉分离,就会有不得超生的可能,那位术士的亡魂正是因此难入轮回。 然而,世间之事是无奇不有。若非说皮肉分离不利于灵魂的安息,可是埃及木乃伊的制作却是要取出身体的大多内脏掏空只留心脏。所以凡事没有绝对,正如这本人皮书上不见任何的阴气。 不过多时,行壹大致查到了一些人皮书的情况。她看来不太可取的皮肉分离之事,在欧洲并非是恐怖故事里的桥段,反而曾一度成为欧洲上层社会的流行产物。 十七世纪的欧洲,人们承认了装订人皮的技术性与职业性,而等到了十九世纪,开始流行起用人皮为解剖书、遗嘱、法规等做封皮,取其永垂不朽之意。 这些不是历史开的玩笑,已经确定哈佛图书馆藏中有一本人皮古书,人皮来自死于中风的无人认领的女精神病患。 很惊讶有没有? 行壹关了手机页面揉了揉眉心,她并不是食古不化的人,也觉得海纳百川很好,但有时还是难以接受西方的一些风俗习惯。 以人皮为书皮想要求得永远不朽,要是一个没处理好,只怕是阴魂附着于人皮上消散不去。那么除非让皮肉重遇,否则持书者就会永无止境地与阴魂共舞了。 在地下室发现的古书封皮上正刻着‘永无止境’,那么究竟是什么没有尽头? 这会不得不将初入地下室时那种似乎被打劫过的模样,与这本藏在铁楼梯夹缝里的人皮书联系在一起,是不是有谁在找一本书才将地下室翻成了一团乱? ‘咚咚咚——’ 此时,门口的人骨风铃又动了。有人在敲玻璃门。 第14章 时逢晚高峰,一场雷阵雨让纽约堵车堵得更厉害了。 易咸以往过得都是争分夺秒的生活,只要金钱永远不眠,华尔街之上就不存在真的休息。 分分钟上千万并非夸张的电影台词,一场堵车可能损失难以计数的财富,所以他非常不喜欢堵车。那些拥堵的道路仿佛就是一潭死水,无论按喇叭或是切换红绿灯都完全溅不出一点水花,从而吞噬了一大笔金钱。 不过人是会改变的,当离开了某一环境,生活的步调慢了下来,堵车也没有那么不能忍受。 今日的堵车更换来了意外之喜。 易咸因为拥堵而绕了远路行驶,这条路的拥堵情况不算太严重。车辆在缓缓的移动,他隔着车窗看到了落地玻璃窗内坐着的人。阴沉的天空、冰冷的雨幕、昏暗的书店,窗内的人似乎在这一刻成为唯一的光亮。 茫茫人海中有多大的机遇能让两位陌生人再度相遇? 而在纽约这个人口密度极大的大都市,又有多小的概率让才能未曾相约的两人同时出现在同一条街,更是要多看那一眼注意到对方。 易咸精通数据计算,他知道这种概率太低了,低到被足以被称作缘分。于是,他找好了地方停车,敲响了旧书店的玻璃门。 人骨风铃声打断了行壹继续思考人皮书之谜,她看到了玻璃门外撑着一把黑色长柄的男人,也记得这位是她曾在法拉盛街头车祸中救下的人。“先生,有事吗?” “如你所见,晚高峰堵车有些厉害,但是我非常感谢它让我再次见到了救命恩人。” 易咸的目光扫过了人骨风铃,也看清这是一家关门不再营业的书店。“我觉得不能辜负这种缘分,这次应该来问一问你的名字,不然在感恩生活的善意时总留有了一份遗憾。我叫易咸,就是少加盐的那一种。” 行壹闻言笑了,易咸的名字很有意思,不是谁都能恰如其分地以咸字为名。 咸,甲骨文中呈左口右戌之相,它与味道无关,而是描述着一场用斧头砍下人头的杀戮,又在赶尽杀绝的含义中引申出了皆、全之意。所谓咸味之咸是由鹹简化而来,与咸是两个字。 取名为咸,多半不可能为了取咸味的含义,是取了咸的本意,求一切皆在之全。 此名带有现代人已经不再察觉的杀伐之气,而咸字与易姓相合又能联系到《易经》之中最为奇妙的咸卦。 易咸的姓名看似通俗易懂,实则极具深意。 从姓名看命格的角度来说,他需要有足够实力才能压住此姓名,但也难免遭遇古怪离奇的变化。 “行壹,行走的行,大写的壹。” 行壹没有再继续犯职业病,她记得是易咸介绍了老周家的店铺,那也算帮她解决了人生地不熟的烦恼。“上次的事情就不必多提,你也帮我解决了燃眉之急。如你所说,就当是缘分了。” 行走江湖的人都听过一句话, ‘大恩不言谢,深恩几于仇’。 行壹上次是无心为善,当时没向易咸要求回报就已经放下了救命之事,也不希望对方有什么心理负担。做人不必将一笔一笔都算清楚,总有一两次是顺心顺手而为,也不惧那些无心之举带来的意料之外。 易咸笑着微微点头,今日的偶遇来得太意外,总不能交换了姓名就又擦肩而过。“不知我有没有荣幸请你吃晚饭。这个点堵车堵得厉害,我看地铁遇到了一些故障又暂停运营了,不如先一起吃点什么等大雨与高峰过去。” 易咸当然看到了行壹放在椅子上的半只面包,但半只面包怎么能比得过一顿热乎乎的美食。 “大雨里去觅食?”行壹看着窗外的丝毫不曾减弱雨势,可她也想吃一顿热的驱散就着人皮故事啃面包的感觉,更不介意多认识一位朋友,“这附近有不用预约的餐厅吗?” 易咸给了一个肯定答案,“你想的话,它就有。一家华国的私房菜,步行十分钟就到了。” “难道你正计划去那里?”行壹问着理好背包,将没吃完的半袋面包放到了人皮书之侧,锁上了书店的门走入了易咸的伞下。 之前,她留在书店里啃面包也是因为没有带伞,不想尝试二月纽约依旧冰冷的雨水。易咸的出现起码是多了一个撑伞人,下雨有伞就是一件幸事。 易咸将伞稍稍向行壹倾斜了些许,“实话实话,为了避过最拥堵的路段,我选择了绕远路。都绕远路了,谁还想回家做饭,那当然是在外面吃了。” 行壹刚想挑起有关生活在纽约的华国人与中餐的话题,她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会打这个电话的人很少,此前原身所谓的朋友林菲只发过一两则短信慰问她的病情,而原身的继父与弟弟从未联系过她。学校里的教授与同学多半都是发邮件,那么也就只有爱德华了。 爱德华的号码在屏幕上不断闪动着,行壹一接通电话就听到他急迫的声音。 “壹,你现在有空吗?是大案子!情况极度恶劣的大案子,我必须与你见一面。”爱德华的语气有些沉重,他的话有些没头没尾,“十一张人皮,我们遇到了连环杀手。” 第15章 “梅舍大街杂34号。”行壹将地址报给了爱德华,“现在堵车堵得那么厉害,你怎么赶过来?难道是鸣响警笛?” “你应该知道警察的纪律性,尽管我将正在侦破的案件透露给你已经是违反了纪律,可也不能太招摇过市。” 爱德华算了算时间,依照现在的堵车情况,他最快也要一个小时候才能赶到曼哈顿。“地铁又罢工了。我最快一个小时候赶来,你是愿意在附近等我,还是让我直接去你家?” “附近。”行壹说了这两个字,爱德华就匆忙地挂断了电话,似乎还能听到他身后有人说什么FBI之类的话。 易咸没能听到手机那端爱德华说了什么,但他听到了行壹所言的警笛两字,对行壹的身份更添了一份好奇。女孩能够有那般出色的身手,年纪轻轻临危不惧又从容不迫的处事态度,见面第一个问题就是想知道香烛店在哪里,怎么看都不会是一般人。 “女人的年纪是秘密,但我真有些好奇。我看你应该还在上大学,难道是让我遇到了传说里的天才,智商超过一百八,十六岁获得两个学士学位大学毕业,而到了二十多岁已经拥有了一个博士学位,还在不断地继续升造,顺便为FBI做顾问?” 行壹笑着摇头,天生我才固然很好,但也离不开后天的努力。“哪有那么夸张,我就是普通的大学生,也会为了课业而烦忧。你说的这些怎么像是参照着某个人报出来的?真有这样的人吗?” “你不知道?原来你不看探案剧。” 易咸也是最近有空开始闲下来看剧,“我说的是电视剧的虚构天才,据说美国榜上有名的长寿探案剧。我觉得拍的不错,除了展现出美国哪里都会有变态与罪犯这一点太夸张之外,电视剧的本身是能让人习得一些常识。” “比如说?”行壹暂且没有将看剧安排的时间表之内,但如果它足够有趣,那么挤一挤时间总还能空出来一些。 易咸看到了远方竖着一块低调招牌的私房菜餐厅,“比如说我们素不相识,你该拒绝我的晚饭邀约,何况又是去一家你不认识的餐厅。比如说如果我想在饭后送你回家,那么你更要坚定地回绝,说不定你就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比如说我在说这些的时候并不是开玩笑。” “听上去很有意思。”行壹煞有其事地点头,她还不至于看不出一个善恶。 最近读了一篇《考城隍》,里面写到‘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无心为恶,虽恶不罚。’人的善与恶都会变作气运写在他的面相之上,哪怕伪装得再好,只要人还在天道之下没有跳出红尘轮回,做过的事情会如影随形伴其一生。 也许正是因为如此,人皮上留下了太多肉眼看不见的印迹,其中以人脸皮为最。所以剥皮之后,皮肉分离才会让人的灵魂不得安宁。 易咸见行壹沉默地在思考什么,这该不是他给自己挖了一个坑傻傻地跳了下去? “那些都是比如说,我是诚心相邀,为了我们的缘分。” “我相信这里不是一家人肉餐厅。”行壹以严肃的口吻对易咸郑重地说到,“起码你与老板并没有合谋杀人为餐厅提供菜源。” 易咸看着行壹,两人在伞下面面相视了半分钟后都笑了起来。“不得不说,第一次尝试这种幽默感,感觉还不错。” “你该放心的,由你来尝试多半不会吓走对方。”行壹在易咸疑惑的眼神说补充了后半句,“因为你长得帅,你美,你说的就都对了。” 不过,这也是某些连环杀手成功的地方。他们极具人格魅力,能够蛊惑人心。 行壹没把这话说出来,毕竟他们还没熟悉到可以如此玩笑的地步。 而她虽然没见过连环杀手,但根据江湖经验可以推测出必然有一派,那些罪犯非常聪明,没有留下有破案价值的犯罪痕迹,让警方束手无措,而被害人与之相遇的时候完全意识不到是接近了死亡。 ** 爱德华将一箱证据线索搬上了汽车,他知道这么做是违反纪律的。不过,如果能够破案的话,他不一定要做墨守成规的警察。 然而,除了被不明嫌犯活剥下来的十一张人皮,警方尚未能查到更多有用线索,谁也不知道不明嫌犯会何时会再作案。FBI有想要插手这个案子的意向,等过几天批文下来,谁知道他还能不能参与调查。 希望行壹这次的收费不会太高,不知道能不能有一个友情价? ———— 非常感谢各位的支持,明天恢复凌晨日更模式。(づ ̄3 ̄)づ 第16章 这一顿晚餐的用时并不长,除了进餐之外,两人简单地聊了些彼此的近况。 行壹说起在哪一所大学读书,专业课的有趣之处。易咸也稍稍谈起如今作为自由撰稿人与从前华尔街生活的天壤之别。他们未能多聊一会,四十分钟之后,爱德华比预计中到得早。 易咸没有多问行壹与爱德华有什么安排,就撑着伞将行壹送上了爱德华的车。 “天雨路滑,注意安全。等你到家了向我报个平安,可以吗?” “好。那你也安全驾驶,下次见。”行壹笑着易咸点了点头,就将车窗全都摇上了。 易咸目送着车辆远去,转身看到了推开店门的私房菜老板何坤。“怎么,你还特意出来与说再见?” 何坤笑着打量了易咸,“十年难遇,你第一次带人来我这里吃饭。我好奇就出来多看一眼。你居然让别的人载着你带来的人离开,就这样被半道截胡了,你竟是一点都不急?” “你是开餐馆,不是开八卦杂志社。”易咸无奈地摇了摇头,“每个人都有自由独立的空间,你几岁了还不懂这个道理。什么事情全都要弄得一清二楚,真是掌控欲太强。再说何必凡事都火急火燎,又不是急着去投胎。” “你说我?算计一切变数,争分夺秒过日子的人是你。”何坤接着吐槽了到,“所以,你这些年单身是活该。”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不正是这个道理吗?” 易咸说着撑伞走向了车边,“走了,下回见。你也别太八卦了,听了太多的事情,消化不了是会胖的。你看的你的肚子,明明是男人却像怀孕七个月了。” ** 行壹坐在汽车的后排向前排的爱德华问到,“东西都在这里了?你应该没有把人皮带来吧?” 爱德华却说,“这次你猜错了。我将其中的几块带来了。” 这个案子的线索不多。 最初是在纽约下水道里发现了一只被遗弃的老旧破损黑色布包。流浪客以为里面装的是钱,谁想到竟是一本空白的线装本,其中夹着一层层的皮。 若说没经验的人原本无法分辨清楚那些皮来自于什么动物,可是这些皮之中有着人脸皮。上面有两处镂空是原本眼睛的位置,更有类似鼻子凸起的部位,还带留着鼻孔的小洞,更可以见到一些发根的残留。 “手里拿着一张人的脸皮,直接将人吓傻了,他扔了人皮就跑了。你可能不知道纽约地下生活着一群人,他们的过去各不相同,但多半都是被光明遗弃的人,诸如偷渡客、瘾君子、逃犯,还有被遗弃的孩子。 纽约的地上有多繁华,它的地下就有多黑暗。对于生活在地面上的人来说,下面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他们有自己的规矩,警察有时候也无法深入其中。” 爱德华继而说起了案情的困难进程,“那些人根本不可能找警察报案,后来行人在地面窨井盖边上发现了布包拨打了911。警局已经派探员下去调查了,可是进展非常慢。 我们调查到了是谁第一个发现了布包,但是已经五天了,还没有找到他。地下的那些人都不太配合警方,纽约的地下世界太大了,沿途跟踪线索又困难。那一条线索暂且算断了。” 根据目前的线索,已知黑色布包很老旧并不是工厂生产,从接口的缝制痕迹看出来是手工制作。它的布料普通,可能裁自于老旧的麻制类衣物,包身上确定在沾染不只一人的血迹,并未在罪犯基因数据库里找到匹配者。 还有一点已确定的是,空白本子里夹的人皮来源于十一个人。但还需进一步的鉴定才能大概查出它们被剥下的时间顺序,毕竟要考虑到各方面的技术环境因素对人皮的影响。 “我是冒了大风险将其中的几张带了出来。”爱德华反而期盼有冤魂伸冤了,“你给我一些线索吧?你看出了什么?” 行壹戴着手套摸着人皮,非常确定地说,“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爱德华听到这话差点急刹车,“竟然什么都没有?他们死得那么惨,怎么会什么都不留下?!” 这也就是问题所在。皮肉分离,死不超生。 如此一来,什么都没有就是大.麻烦。 第17章 “不要太激动,请注意驾驶安全。”行壹提醒了爱德华一句。 如果是在驱魔斗法的过程中受伤了,还能以人在江湖走哪能不挨刀来安慰自己。可是如果在去破案的途中因为己方队友的失误车祸了,就是阴沟里翻船有苦也说不出。 爱德华从后视镜里看到行壹平静的表情,而他如何不烦恼,人皮干干净净的,没有留下一丝隐晦之气,那么要去哪里找有用的线索。 “行,你确定吗?我不会让你白忙一场,想要局长给你发工资是不现实的,这次还是我请你帮忙,收费可以按照你的规矩来。” “钱是能解决很多问题,但它解决不了所有的问题。” 行壹也没说会分文不取处理此事,该问谁要这笔酬金可以看着事态的发展再谈,眼下最重要的是那些残魂去了哪里?正如那本偶然间发现的人皮书,它上面也是阴气全无,这两者会否有所关联? “现在有两点,第一那本线装的空白记事本能否提供某些线索?比如说有无留下指纹痕迹、纸张大概是什么时候生产的,它有没有特别的地方? 第二有关人皮的保存方式,从你带出来的两张来看,它们必然是经过了某些特殊的处理,技术部门有什么发现吗?” 爱德华将车驶入了允许停车的马路,未免真的出现驾驶事故,还是先停车再谈话。 “同事已经抓紧速度去查了,一张张扫描记事本的页面,纸张的生产时段等还未确定,确定的是那上面应该没有留下使用者的指纹。全都是最近增加的黑乎乎的指印。” 使用记事本的人在夹入人皮时,应该会在不同的页面上留下相同的指纹。 而目前发现的那些指纹都是不太干净的零散指印,应该都来自于下水道接触过布包的流浪客。 “所有的指纹都比对过了,数据库里没有匹配。记事本还在技术科,下次我想办法带出来给你看一看。” 爱德华想着另一条关于人皮保存的问题,“有关嫌犯是用什么手段保存皮,化验还在进行中,而要做好的准备是得到一组数据,却不一定能找到与之相关的线索。” “这个案子有些奇怪,如果嫌犯谨慎地未在记事本上留下指纹,他也不会大意弄丢了本子。那么到底是他主动将此事公之于众,还是被谁钻了空子将这本子盗了出来。” 行壹也知道此问暂且无解,一切仿佛都走到死胡同,所以才有了爱德华的紧急来电。 其实也不是一点线索都没有。如果把人皮书与十一张人皮的案子联系在一起,比起一个字都没留下的线装本,起码人皮书里面写满了字。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爱德华不可能没注意到行壹的沉思,“合作最忌讳不够信任搭档。” 行壹笑而不语,他们两人并没有后背相托的信任。不过,信任是所有感情的高级境界,有听过一见如故,没听过一见信任。人们要经过太多的考验磨砺,才会有后来的信任。 “我是有一件事没说,但也没有把握它与此案有关,你确定要谈案件外的事情吗?工作是工作,不把那些事情带入生活,我记得你曾经将两者分得很清楚。” 爱德华曾经是这样想的,人在职场不必讲同事变成太亲密的朋友,私事与公事要能分开。尽管比起那些写字楼里的白领们,出于警察的特殊工作性质,同僚之间少了一些勾心斗角,更多了一些全力合作,但他们与生活里的朋友总有不同。 “大多数的人一生都走在直行道上,一路会遇到磕磕绊绊也是正常现象,可如果不小心走上过岔路,那些经历就不能抹去了。我是弄明白了菲利克斯的案子,但没能联系到他在欧洲的远亲,那栋废宅也还存在着。 人经历过了一些事总会改变的。说这些的意思是你知道我的那些秘密,所以我们该算有私交的朋友,我们可以谈一些案件之外的话题。作为朋友,我也不会出卖你,正如你不会去举报我将这些证据偷偷带出来。” 行壹没有继续让爱德华感叹人生,而是将人皮书与旧书店的异常之事说了出来。“地下室像被打劫过一样,我有理由怀疑有人在找这本人皮书。你能查到谁进出过书店吗?还有你精通古英文吗?” “我会去调查书店的情况,将三年内书店附近能调的监控都调出来。但是这属于私活,工作量很大、费时很长,没有十几天是看不完的。” 爱德华接过人皮书翻了几页,就算将那上面的字母分开来,他都不能全部能念出来。 “过去的英语与现代英语在拼写、词汇、语法上都差别很大,其中以1100年为界限,还分成了古英语与中古英语。这是我仅记得的英语发展历史,而电脑软件无法翻译,只能去找专业人士,你不能找教授帮忙吗?” 行壹并不放心将书交出去,不是因为人皮书的收藏价值颇高,而是它说不定记着古怪的内容,万一让谁引火烧身就不好了。如果是找人翻译,她希望能在一旁呆着,起码能及时应对突发情况。 “如果请教授帮忙的翻译,教授能让我全程陪同?你觉得这本书要是真的被人盯上了,那人或是团伙得到风声,他们知道书在谁手里会没有动作吗?” 请君入瓮是有风险的,美国允许个人持枪,必须要多小心一些。 在对人皮书的内容一无所知时,行壹希望能尽量控制消息外泄,就不会透露给卡洛教授知道地下室存在这本书,免得将她也卷入风险里。 要找一个合适的翻译有些难度,此时就足见人脉的重要性。 行壹给法拉盛的老周打了一个电话。老周号称除了关大爷雕像与胖白猫不卖,其他什么货物能都卖,不知道能不能介绍一位满足她需求的翻译? “古英语?还可能是1100年之前的那一种?这对应到华国就在宋朝及其之前的时代了,得是有些本事才能接这活,外加你还要在一旁监工。我得好好琢磨一下该找谁。” 老周特意加了一句,“先说了,估计这价格可不低。” 这就又绕回来了。 行壹没把钱看得太过重要,但不可否认钱是好东西,没有它还真寸步难行。所以,该找谁为这个案子买单? 第18章 老周找翻译的速度并不慢。 行壹刚结束了一天的课程,还想着怎么凑活两个小时之后的晚饭。如果选择在学校食堂解决就先去图书馆自习,如果回家随便炒个素菜就先要去一次超市,而此时她接到了老周的电话。 “我认识的大多都是华人,在这个圈子里找古英文的翻译有些难度。仅有的几位都是学校教授,满足不了你希望在一旁监工的打算。” 老周先摆出了困难,又是话锋一转,“不过,勉勉强强还是找到了一个人。这人目前处于时间可以自由安排的状态,但他并不缺你出的酬金,所以能不能说服对方帮你一次,还要看你的口才了。” “好的,那么尽快安排我们见上一面,我也得看一看他是否值得我费时去聘请。”行壹也是要挑人的,并不是谁都适合翻译这本人皮书,如果对方心术不正或是气运过低,那么就省省时间别给彼此添麻烦了。 说要注重效率,今天能办完的事情就不要拖到明天。 十分钟之后,老周将一家餐厅的地址发给了行壹,地点就在行壹的大学附近。那家饭店的价格适中,环境干净又不太嘈杂,有不少大学生会来此边吃边聊。这就约了今晚五点半三人餐厅见。 行壹提前十分钟进店,就看到老周面前吃了还剩一半的小蛋糕。“麻烦你专门从法拉盛赶过来了。” “中午吃得少,晚上饿得早。我当你自己人就不讲究地先吃一点垫肚子。”老周边说边喝了一口茶,“让我把这一口吃了,就快点撤盘子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行壹就抓紧时间地多翻了几页书,她刚从图书馆借了一本与古英语有关的书。临时抱佛脚有些迟了,但总比什么都不知道要来得好。 在桌面恢复干净如初后,老周说到,“我与那位并不熟。尽管我认为你劝说成功的可能性很低,但好歹还是要争取一番,否则一时半刻真找不到合适的翻译了,这就像是你要找一位精通藏文的人差不多。不过,他说只给你五分钟的时间,而他很快就要去欧洲了。” 老周还想再说什么,饭店的门又被推开了。 易咸看到行壹与老周坐在一桌,他先是一愣就笑着走了过去。“没想到会这么巧。” “确实是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 行壹说的是易咸介绍了她认识老周家的店铺,那么老周认识易咸就不奇怪了。 “你们认识就好办了。”老周把刚才没说完的都咽了回去,像是什么有钱人只凭心情办事之类的话。“那我也就不必多介绍了,不如先点菜边吃边聊?” 易咸当然不可能再说只留五分钟。他是不愿意为了素不相识的人翻译有难度的书籍,何况对方还提出了要监工这种要求。 不过,谁让人心本来就是偏的。当他知道雇主是行壹,不妨改变一下原定的行程,反正去欧洲是为了旅行,而那并不着急。 三人气氛融洽地吃了晚饭,席间并没有多提翻译一事。 等先送走了老周,行壹坐到易咸车里才说了具体事宜,“要翻译这本书有一些特别,它是人皮做的。特别之处不是它的市场收藏价值,而是它的内容招致一些危险。” 行壹来到新时代后,让她最不适的不是异国他乡的风俗,而是她所熟悉的那个江湖已经消失在了历史里。 三教九流,各有千秋。如她这般行走江湖的人,彷如生活在灰色地带,看似活得像一个普通人,实则都是在处理非同寻常的事情。久而久之,这些江湖人构成了一张隐藏的网提供了很大的便利。 然而,行壹来到了四百多年后的世界,割断了与过去所有的关联,一切都要从头来过。她知道冒然去找一位翻译是冒险行为,而当见到了来人是易咸还是有所顾虑,“你相信灵异事件吗?这本书说不定会给你带去一些改变。” “你为什么不先问我怎么会精通古英文,那与我十年间从事的投行职业毫无关联。用了十年挑战自我,而今我也不怕去见识华尔街之外更加精彩纷呈的另一个世界。” 易咸看向行壹笑着说,“一个硬币有两面,想要遇见美好就必然会与危险相逢,因为越美越危险。你说对吗?” 行壹迎着易咸的目光点了点头,也并没有追问为什么易咸会古英文,“那你看什么时候方便,我希望是能够越快越好。人皮书说厚也不厚,包括封皮在内,一共有九十一页,正好是七的十三倍。” 值得注意的一点,七与十三都是有着特殊含义的数字。 在圣经中,7有着完整完美之意,而13被认为是不幸与背叛。 易咸想到了昨夜出现的爱德华,他有理由怀疑这本书与某个案子有关。“如果你着急的话,我先送你回家,我们熬一个通宵。或者你有更好的去处,你们学校的图书馆?” “我家。”行壹报出了地址,图书馆里有不少熬夜通宵的学生,那里并不适合翻译交谈。“对了,有关酬金,你不介意分期付款吧?请你的话,我怕没能力一次付清。” “不必了。难得一观人皮书,如果在外面要看一眼这种收藏级别的书,是我必须出钱才行。要是你觉得我亏了,那请我吃一顿饭就够了。” 易咸说着发动了车子,他从不缺那一点钱,缺的是一份好心情。恰好,他现在的心情就很好。 行壹大致估算了要请多贵的饭店,不过这都要等翻译出了人皮书再说。 等一回到家,行壹没再多客套就将人皮书交给易咸,“希望你起码能告诉我一个大概。” 易咸翻开了第一页就挑起眉,书上写着‘当你翻开这本书,请你闭上嘴巴,千万不可随便将内容说出来。你我都知道语言有着特别的力量,一旦诉之于口,就会惊动深渊那一侧的它们。原本我并不能将这些记录下来,感谢我的朋友以其灵魂为代价,以皮为纸,以血为墨,让我得以书写零星的真相。’ 泄露天机,必遭天谴。 想要将某些事情传承下去,可能要付出非同寻常的代价。看来人皮书记录的就是一些不该存在的秘密。 第19章 “开篇第一页先告诫了祸从口出,看书的人不能念出书中记录的一切,我是不是写下来更好?” 易咸大致翻了几页,再看向书桌边的行壹,“近代的翻译大家指出,翻译有三难事:信、达、雅。我仅算是业余爱好者,又对成书背景一无所知,这本书只能翻出大概来。” 祸从口出不是恐吓。 横在东西两方之间的法术隔阂,或者扩及到世界范围内的各地法术差异,其因由有一点就是语言。 语言被认为有着神秘的力量,它早在文字之前就产生了。传闻中大巫有着沟通天地的能力,那些具有强大力量的修行者能以姓名召唤妖魔,无需阵法亦无需献祭,正是因为语言中藏着一种力量。 后来咒语应运而生,不同语言凝成的咒语又是不同的,它们各自蕴含了不同的规则,想要完全等价就必须掌握所有的规则。 行壹认为人皮书的开篇告诫并非多此一举,但在古英文被转化成中文的过程中难免会丢失大半的规则,也就极大的削弱了那份力量。不过为了安全起见,以书写的方式可能会更保险一些。 “能翻译一个大概就好,暂时不必在细枝末节上纠缠。” 行壹说着为易咸倒了一杯茶,她也拿了几本书坐在了一旁。 房间里不时响起翻书声与落笔声,清茶的香气从浓转淡,时间就在不经意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 易咸将在本子上落下最后的句号,清晨的阳光已经洒透过了窗户,他还闻到了从厨房飘来的菜粥味与煎蛋香。 行壹没有继承原身尚佳的厨艺,目前没有多余的时间去练习怎么烧得好吃,只要食物能够得一般入口的程度就已经够了。“厨艺平平,还请见谅。” “已经很香了。何况是吃得健康更重要。”易咸笑着走向了餐桌,只要不是烧成焦糊,他并没有更高的要求。如果想要吃得更好,为何不去找专业厨师点菜,反而要求每天有很多事要忙的人还具备一手好厨艺,这未免有些无理取闹了。 行壹一边吃着一边看起了翻译的内容,一目十行看得很快,里面打着圈圈的地方都是咒语的内容,而概括起来此书讲了两位法师的异界逃生记。 大约是在公元八.九世纪,塔恩与索菲娅无意中开启了某一个魔法阵,他们落入了一个异度时空里,与其说它像是炼狱让走过的人抛弃所有的希望,不如说普通的人进去没走几步就断气了。 那里有着各式超出人类想象的恶魔,足以写成一套震惊世人的奇幻小说。为了活着回到人间,与恶魔对抗的两人不得不借以了恶魔的力量。如此在异界斗争了五十年,却一直都保持着进入异界时的容貌,时间在他们身上停滞了。等到终于重回的那一天,塔恩已经断了一条胳膊,而索菲娅丢了七分之一的灵魂。 或许他们该对这一段经历三缄其口,却又不甘让发生过的事情随着死亡而湮灭, 于是索菲娅就献祭了她剩余的灵魂,让塔恩得以写下这本书。 ‘Ad infinitum,永无止境的是对于未知的向往,哪怕这一路我们早就遍体鳞伤。我的余生将向东而行,在那里也许能有人为我解惑答疑。’ “你觉得这是真的吗?”易咸看着行壹放下了记事本,他不是一个无神论者,这个世界上到处都有秘密,只不过很多人一辈子都遇不到。 行壹微微摇头,“说不好真假,事情发生在一千多年以前,书里也提到了他们在重回人间后毁了那个误入的魔法阵。塔恩更是特意在记录咒语时删减了一些内容,如果有人想要尝试咒语,必须要有足够的本领将其补全。” “不过,这也不是一定做不到。假定塔恩留下的都是真的咒语,文字都是有规律的,他在删减之时应该也把规律藏着了不同的咒语之中。” 行壹觉得有意思的是一切发生的时间,“按照最后的一行字,公元八.九世纪,塔恩前往了东方。东方的华国正在五代至北宋初年,当世有过一位著名道士陈抟;那时日本正处在平安时代,安倍晴明的名声也不弱。塔恩说要去东方求一个明白,他走的方向是挺对的。” 这些都要往后放一放,当下想要弄清楚的是再找这本书的人,仅仅是看中了人皮书的收藏市价极高,还是因为书里的这些咒语?既然又出现了十一章人皮的案子,应该是后一种猜测的可能性更高。 易咸很贴心地说到,“我懂了,不论书的内容是真是假,我都会当做没见过它。” 行壹将易咸送出了门,“多谢了,我还欠你一顿饭。如果有什么事情,及时联系我。” 易咸知道那时候看书的后遗症,他要开车门的动作顿了一下,“如果世间真有那些离奇的存在,那你觉得见过它们是幸运还是不幸?” “Ad infinitum,永无止境的是未知,它带来的一切都不能用简单的祸福去判断。唯一确定的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有命才能做想做的事情。” 行壹细看了一眼易咸的面相,从他的脸上很难看出曾有离奇的遭遇。但凡事也不绝对,因为总有某些法器能掩盖住一些东西。“你一夜没睡,确定不要请人代驾吗?” 易咸笑着摇头,“不必了,一个晚上而已,吃了你做的早饭就满血了。这个点路上还不堵,半个小时我就能到家。趁着周六没课,你也补一觉吧。有些事情也急不来,线索指不定会在什么时候跳出来。” 这时,不远处响起了一道忽而加快的脚步声。 “壹壹,我从洛杉矶回来了,正好赶在春节之前。在好莱坞拍片子是重要,但是春节更重要,我还是要回家过年。你有没有什么要我帮忙带回国的?今年你应该还是不回家过年?真的没关系吗?伯母不在了,你真不搭理那个继父与弟弟了?” 林菲踩着高跟鞋拖着行李箱在行壹面前站定,一口气就将这一段话说完了,目光却是扫过了易咸的车,最终落在了他的脸上。 林菲伸出了右手说到,“你好,你是行壹的新朋友?我是行壹的好朋友林菲,请问怎么称呼?” 行壹从网上学了一个词,槽多无口,很符合她当下的心情,是真有些不知从何吐槽才好。 易咸并没有握住林菲伸出的手,他的择友标准并不算太严苛,但对踩着朋友上位的人一点兴趣都没有。“很抱歉女士,我认为朋友的朋友不一定是朋友。” 第20章 林菲的脸色极不自然地僵住了,但她的反应还算不慢,很快就委屈地看向行壹,“壹壹,你这位朋友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我不喜欢这个称呼。”行壹语气认真地说着,原身不反驳的称呼不代表她会听得顺耳。“旁人是否误解了你,你该问正主才对。即便我有洞若观火的本领,也没有办法完全看破每一个人的心。” 依照华国古礼不可以连名带姓地称呼人,而时代在改变,又是到了美国的地头,入乡随俗也未尝不可。 只是林菲的叫法太过亲昵,行壹一听就觉得讽刺。 林菲与易咸素未谋面,易咸能对她有什么误解,这话的意思难道不是再问行壹是不是背后说了什么。有的话完全不用背后说,行壹现在不与林菲划清界限,难道还留着这种朋友过年? “再必须多嘴一句,是你有了误解,从头到尾,我们之间的关系都没有那么亲密。你我只是邻居,一起搭伙吃个饭罢了。哦,说错了,是你一直为了让我不难么孤单,每次都来陪吃而已。” 行壹知道不能将原身之死全都算在林菲身上,可正因为林菲的请求才引发了原身赴了死亡之约。 如今两人之间隔着一个亡魂。行壹没有多做一些什么,全是因为谨记入道的誓言——修道修心,拥有非常之能,更是切勿滥用力量。 “古语有云,君子之交淡若水,小人之交甘若醴。我最近领悟了这个道理,觉得甘若醴的友谊对身体健康没有好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不为我的顿悟而高兴吗?” 这能够用放下屠刀来类比吗? 林菲不知道行壹真的没有对她挥动屠刀,她只知道行壹的性格一下就强硬了很多。 此时,林菲终于认真地打量起行壹,这才发现脸还是那张让她心有嫉妒的脸,但人已经完全不是从前那个毫无生气的木头人了。 虽然从前她们也并没多熟悉,可那时她有十全的把握能让对方乖乖听话,只怕有人彻底改变了她认识的行壹。 林菲想当然地认为女人最容易因为爱情而改变,“行壹,你真是把重色轻友诠释地淋漓尽致。你以为有钱男人能有几个好东西!以后要找人陪着你哭的时候,可别再回来找我。” 行壹反而笑了,“你对色这个字是没有误解,但是持续性地误解友这个字就不好了。友是顺着一个方向伸出的两只手,两人需是携手互助、志同道合,那样才称刚刚当得起一个友字。道不同又何必为谋?你我缘分已尽,勉强是不会有好结果的。我的话都是认真的。” 易咸听着忍住了笑意,行壹面带微笑说完了最后一句,还真演出类似了分手的场景。 “好。我记住你们了。”林菲冷冷地瞪了一眼行壹与易咸,脚下生风地拖着行李箱快速离去了。 易咸见行壹还在看着林菲的背影,“人在年轻的时候难免遇到一两个渣,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不必为了不在意你的人生气,那根本惩罚不了对方。” “生气?不,我是在思考问题。她穿着细高跟的鞋子,又拖着一个行李箱,没有崴脚也是一种本事。” 行壹的话音刚刚落下,前方的林菲就扭了一下,那是忍痛撑着继续往前走了。 “我相信你是认真的。”易咸没有特指是行壹说的哪一句,可能就是关于放下屠刀那一句。“现在非常好。我是睡意全无,能完全无碍地开车回家了。” “是吗?与你相反,我能立即安心睡一觉了。” 行壹没再去管林菲的事情,林菲身上缠着的是是非非都与她无关了。只希望从今往后她们不要再有关联,否则下一次林菲就不会那么好运了。因为术士从不轻易出手伤人,大多时候是在顺应天时,却从不是逆来顺受。 不过,林菲的话还提醒了行壹一点,春节就要来了,她忙得已经忽视了这个节日,那么是要与原身的继父与弟弟道一声问候吗? 没有等行壹做出决定,爱德华带来了最新的线索。十一张人皮都经过不同程度的化学处理,但还是能够确定所有的皮都是在近三年里被剥的。 “于是,我先查了书店街头三年前的监控录像。好消息是我没有用几天就找到了疑似进入书店偷书的黑衣人。” 爱德华翻录这盘监控将它放给了行壹细看,“但坏消息是那天纽约清晨大雾,当时根本没有拍出清晰图像。这是疑犯进出书店的画面,他进门的时候耽误了挺久,不像是直接拿钥匙开门,极有可能是在撬门。注意那时他背的包,像不像这次在下水道附近发现的黑包?” “尺寸上来看有些相似,但是录像也太模糊了,连疑犯到底是男是女也无法断定。”行壹看着爱德华失望的表情,“那么后来警方有接到报案吗?” “没有这方面的案底,监控上看不清具体情况,但也能看出黑衣人没有惊动他人。”爱德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还会继续往下查阅监控,但我有一种感觉,可能会一无所获。行,我有一个问题。你看,人皮上没有残魂,这次会不会真有恶魔站在了疑犯的那一边?” 硬币有两面,当信了有神佑世人的一面,就不得不怀疑恶魔助纣为虐的另一面。 第21章 行壹没有否认这种可能。依据塔恩的人皮书所示,某些咒语也许能够召唤来另一个世界的存在。 恶魔全部的种类难为人类所知,难说是否存在会庇佑疑犯的种类,或其根本目的不一定是毫无保留地帮助疑犯,但是让疑犯一直瞒天过海而达到某种目的。 “不管恶魔站在哪一边,你总不会连挑战他的勇气都没有了吧?如果他真能为所欲为,纽约早就成了他的天下,比如让魔界小弟占领世界什么的,电影里似乎喜欢这样的情节。” 行壹不认为恶魔无所不能。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法则,有道是强龙难压地头蛇,恶魔来到地面的人间世界就也要被这里的道约束着,只能在极小的范围内活动。 如果恶魔超出了这个约束会怎么样?华国历代的妖怪前辈为其作出了示范,经历天打五雷轰之后,渡劫成功地离开了这个世界去更高的世界继续修行了,渡劫失败地惨兮兮只留下一具仅为市井传闻增添灵异色彩的尸体。换作恶魔的话,它熬过了道的制裁可能被遣送回去原来的世界,没有熬过的话就是为美国的UFO传说留下了所谓新的实证。 爱德华摆了摆手,不要和他提什么电影情节,如果是电影的主人公大多是运气好到爆,总会无所不能才对,难道要他承认自己就只有配角命? “不谈运气的问题了。因为我对这一段路的监控发现,这家书店也就被划到了可疑范围内。现在,我的同事们也参与到全力检查监控露营中。给,这是夹着那十一张人皮的线装本,仪器没有检测出什么问题,就是在几处发现过水渍的残留,但都是普通的净水而已。” 当然不一样! 行壹见到这本线装本就觉得奇了,这确实是一本空空如也的本子,但却泛着一丝微弱的柔光。光亮很弱,藏在包里就发现不了。而这种光会在某一类物件上出现——俗称开光类物件,一定要用肉眼分辨的颜色去描述的话,它是浅金色与奶白色的混合体。 “水乃万物之源,不管是哪一种文明的传说与信仰,其中都有涉及到水的那一部分。我做一个大胆的猜测,这本书曾接触过圣水,就是神父会用的那种圣水,而恰好是遇到了有些功效的。两种推测,一种是有本事的神父为水加持过,另一种是这水的来源特别经过稀释功效减弱了很多。” 这个操作玩的溜了。用圣水的洁来化去人皮的晦,该是做好的双重准备,看来对方未必毫无顾忌。因为如果真的信仰了恶魔,那么又何必在用上圣水的手段。虽然无法证实神与魔两者之间是否真的水火不容,但人做了墙头草想要两边倒,骑墙派一个不小心容易死得快。 “虽然这算不上太过有鲜明指向性的证据,但起码知道了一点嫌犯算不是完全信仰恶魔。还有其他线索吗?人皮与失踪人口的核实结果呢?” 行壹一问就看到爱德华脸色不太好,“怎么会毫无所获?家属去警局报案之后,不用采集他们的DNA,以便日后做亲属关系的配对吗?” DNA技术为在案件侦破上可谓有跨时代的意义。 行壹在了解到这门新科技之后,她难免有了好奇也不知妖魔怪的DNA是什么样子,其中三缺一少了鬼,那是因为只有鬼是没有实体的。难在这个案子里高科技失灵了吗? “之前,我说了FBI可能会接受此案,但眼下看来要往后推了。什么地方都讲究破案率,这个案子的线索仅有一只黑包、一本线装本、十一张人皮。把已知的线索查了,查完了还是不太有头绪,那么也就意味着会成为一桩悬案。每年全美的悬案多了去了,就像是失踪的人口。纽约每一天都有人死亡,每一天也都有人莫名其妙地失踪了。” 爱德华掏出了薄荷糖往嘴里塞了好几颗才压住了火气,“你说的家属朋友来报案,那是一般普通人会做的事情。失踪人口库里面完全没有这十一个的资料,推测是一种可能,他们都来自于地下。在地下生活的那些人早就从正常的美国社会除名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没有身份的人不是美国公民,也不是来美国生活的外国友人。他们的死活不计入官方统计数据,动用纳税人的钱耗费大量的警力去查是一件不值得做得的事情。这就是现实,有些无奈不是吗?” 十一张人皮的检测数据出来了,黄白黑三色人种皆有涉及,男女比例为五比六,年龄分布在二十至五十岁不等。他们没有一个在官方系统库档案中出现过。 “唯一的线索是这个被还原的纹身。”爱德华拿出了一张照片。”嫌犯是剥去受害者整个头部的皮,也包括了脑部与颈后。纹身在颈部是蝴蝶图样。人皮上的刺青被洗掉了,技术人员大概还原出了它的样子。我们与已知的纹身图样库对比过了,没有找到同样位置的匹配对象。” 这也就是说被害人没有案底,否则在美国被抓了之后,肯定会将纹身记号什么的都登入电脑系统。 行壹看到照片却愣一下,原身见过这个纹身,也是通过一张照片。是林菲无意间给原身看过的照片,因为这个刺青很特别——蝴蝶翅膀上的花纹就像是两只大眼睛,那是一条蟒蛇的眼睛在瞪着你。 第22章 这种翅膀上仿佛长着两只蟒蛇眼睛的蝴蝶,它其实是一种蛾子,学名为枯球箩纹蛾,展翅时能有一只成年人的手掌那么大,主要分布在华国的云闽、台湾等地。 以上都是行壹临时在网上查到的资料。再说林菲给原身看的那张照片,那是在林菲其暑假同学聚会拍的。 当时,林菲看到了初中同桌的刺青很特别就拍了照片,本来也有去刺一个想法,更想要劝说原身一起去。 不过原身对此完全不敢兴趣,她也找不到林菲说的一定要将什么留下来的渴求,此事后来就不了了之了。至于林菲后来没有去纹,是怎么打消了她的念头就不得而知了。 行壹将这些告之了爱德华,“也许只是一个巧合,枯球箩纹蛾也不是华国独有的物种,印度也有这种蛾子。” “但是它不是美国的常见生物,不是吗?再说两者纹身在同一个位置,死者与她都是黄皮肤的年轻女性,未免也太过巧合了。” 爱德华细看了手机屏幕上百科中枯球箩纹蛾的图片,纹身上的图案与它相比,那对犹如蟒蛇眼睛的地方被夸张地放大了很多。“既然你对那位纹身者的情况并不了解,时间那么早,还没有过早上十点。我就走去找林菲女士,询问她一些相关问题。” 爱德华都没说让行壹先去打听一下。他也不是第一次听闻林菲的名字了,最初菲利克斯老宅闹鬼的案子里,珍妮弗将前因后果说得很清楚,行壹是代替林菲去拍鬼片。经过闹鬼那一出,两人之间的关系很有可能受到了影响。 时间不等人,爱德华不想浪费时间。 “希望你能查到那位的名字、籍贯、具体的出生时间。” 行壹也不觉得这是巧合,而林菲可能对她的同桌知之不详,但爱德华能够调出对方的档案。“有了这些,我能试着问一问她在哪里。” 招魂一事,难易程度是要因人而异,此中的‘人’既是指作法的人,也是指死去的人。亡魂是尚在人间徘徊,还是已经进入了幽冥世界,或是因为某种原因困于一处,各种不同的情况下都会有不同的反应。 必须得知死者的生辰八字才可施法召回,如能够贴身之物则更好。 不论是否能召唤到亡魂起码能得知它究竟是出处于哪一种状态。除去之前提到的三种外,还有两种——跳出了轮回得道了或是彻底地魂飞魄散了。 “我希望她能主动描述一下凶手就更好了。”爱德华再问了一句林菲的手机号码就立即离开了。 行壹也走向了教学楼,等她上完这一节课应该会有一些进展。 不过,她隐隐有些担忧如果嫌犯真的启用了咒语,将这些灵魂献祭给了恶魔,招魂的结果就会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魂飞魄散了。 对于大多活在人间没有见过鬼魂的人类来说,幽冥世界是遥不可及的地方。人们能够随心选择相信它是存在的,或是嗤之以鼻地认为那是缪谈。 事实上,也说不清知与不知究竟哪一种让会人活得更开心。 而不论罪是否会及魂魄,魂飞魄散就断了所有的可能,不复存在就无法赎罪、无法悔过、无法再有其他更多的可能。可是,确实有一类妖魔喜欢食用魂魄。 有时也想问道的本质是什么,是否正应了那一句‘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万物皆在道之下,恶魔的残忍是以普通人类为参照物。大家实则都是一样,没有高低卑贱之分,这一句才是最残忍的真相。但谁让行壹还就是人类,所以偏心在所难免了。 十二点半,下课铃声响了。 行壹打开了手机一看,有了好几通未接来电,全都是林菲打来的,最后还有一封短信。大致意思是质问行壹为什么要将照片的事情透露出去,并且让行壹不要狡辩,那张照片她没有给美国的其他人看过,一定是行壹唆使警察来找她的麻烦。 行壹压根没有给林菲回电的想法,如果请林菲提供破案线索也叫找麻烦的话,那按照她的理论来做事情,凶杀案的凶手都要拍手叫好了。 爱德华的问话态度很可能并不温柔,那是他一贯的办事态度,对谁都是一样,但也没到恶声恶气逼供的程度。 这就将林菲的抱怨完全抛之脑后。世间什么人都有。行壹见过的人事越多,就越愿意去记得人性中的闪光点,至于那些阴暗面全都抛到下水道里,何必为不开心的事情烦忧。那都没有食堂里吃一顿美食重要,今天周一可以尝试一下西班牙海鲜炒饭。 鲜虾的味道还留在嘴里,爱德华就打来了电话,结果并不太好。 “纹了蛾子的那位叫周彤彤。我没有查到她的出入境记录,林也一再强调她没有在美国见过周彤彤。最后林终于松口,她说如果在美国见到周彤彤,那么周彤彤很有可能是非法入境。” 爱德华对于偷渡客没有过多的歧视,对警察办案而言,没有身份的人真的带来了很多麻烦。“所以你想要的那些资料必须要等了,跨国办这种案子的效率还没有高到一个电话能搞定一切手续。” 行壹暗叹了一口气,这个案子还真像是爱德华说得不够顺利,眼见得到了一丝线索,咔嚓就又立即断了。 “如果被害人真是周彤彤,而她也真的偷渡来到了纽约,那就与之前的推测吻合了,被害的十一个人都是没有身份的地下流浪客。嫌犯可能是故意的,他知道那些人死了不会有人关心。那么黑包到底怎么会落到下水道里呢?” 此时,行壹的手机上显示了另一通未知号码的来电,她暂且挂断了与爱德华的通话,接通了那一通来电。 “你好,请问是行女士吗?这里是校警办公室,想询问一下有关你的老师卡洛教授的消息。你最近一次与卡洛教授联系是在什么时候?” “我们一直都是邮件联系,教授上一次回件是在三天前,也就是上周五的下午。” 行壹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请问教授出了什么事情?” 对方沉默了一会才说,“卡洛教授失踪了。” 第23章 斯蒂芬妮·卡洛,五十四岁,女,独居。 道路监控拍最后一次拍到卡洛的影像是在上周五晚上20:25,她锁上了旧书店的门拐弯走进了一条小巷里。 警方根据卡洛汽车停放的位置推测,卡洛应该是计划穿过几条小巷前往停车位。毕竟是正值纽约的周五晚上,想要在曼哈顿抢到一个街面上的就近停车位并不容易。 然而,卡洛没有再坐上她自己的车,这辆车超时停放了两天两夜。 周一早八点是卡洛的意大利文学史课程,几十年来除了飞机晚点外,从未迟到过的教授没能出现在教室里,拨打她的手机有一直呈关机状态。公寓保安表示从周五晚上就没有见到卡洛回到社区,社区监控也证实了这一点,校方就报了失踪案件。 唯一的问题只会在旧书店边上的小巷里,那里是监控的死角,有几段交错的小路能够通往不同的出口方向。而靠西南方向的两处出口,那里的道路监控设备刚坏没几天,给侦破工作制造了不小的困难。 再说直到目前,现场排查未能发现卡洛奋力反抗留下的痕迹,很难说卡洛是否自愿跟着不明嫌犯离去,还是嫌犯用了某种药物手段。 行壹很快就给爱德华去了电话,“不能等了,我不认为这是一起单个的失踪案件。出于某种原因,嫌犯改变了作案对象,或者就是因为丢失了那本装着人皮的本子。” “OK。我会申请请两个案子并案调查,但是迄今为止,我们都不知道嫌犯的作案动机是什么?为什么是三年前开始剥皮,到底是一个人作案,还是一伙人作案,如何挑选做案对象等等……” “爱德华,这些事情是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我不希望多一个人魂飞魄散。” 行壹打断了爱德华的话,她知道警察办事讲究证据,更要讲究规矩,但是事急从权。“我听过黄金72小时的救援时间原理,虽然成人失踪要满48小时报案,但卡洛不是单纯地失踪。已经过去64个小时,时间已经不多了。请给我卡洛的基本资料,能多快就多快,我能给你卡洛的下落。” 爱德华沉默了片刻,他就知道一旦破了规矩,就像裂了一道口子再也停不下来。“行,我希望你找到她,尽管我根本没有想好如何编造一个理由,告诉我的上司我是怎么推理到那个地址。” 不过多时,有关斯蒂芬妮·卡洛的基本资料就被发送到了行壹的手机上。 行壹难得旷了下午的第一节 课,拦车回家开始施法寻人。 寻人的道法不只一两种。 从简易的说有占卜法,取一些红豆与一支竹筷即可开始。心中默念所求之人的生辰八字,抓起一把红豆开始用竹筷分拨,以九为单位,每一次都拨走九颗,最后剩余之数则是卦象之数,与九宫飞星相对应即可得到所求人出现的大致时间与方位。 再有复杂一些的还有符力寻人。符纸的正面作特殊咒符,人背面书写所求之人的八字姓名与住址,在特定的时辰与路段连烧七日符纸,不出多日能够求得所寻的线索。 然而,以上的这两种都不够及时性。 黄金救援72小时,只有整整三天而已。如果想要迅速的找到人,对于施法者的要求极高。 行壹来到此世满打满算也才一个半月,即便她坚持不懈地每日练气修行,而悟性极佳能够比一般修士效率高了很多,但是修为一道不可能如此速成,起码要有一年半载多才能量变引起质变。 当下,她想要在立竿见影地找到卡洛,可能不只是使出全力就够了,但难道要眼睁睁看着第十二张人皮出现吗? 一道符纸在青色的火光里亮了起来,难以辨识的咒文被绘制在卡洛的生辰八字四周。 如何恰当地转化外国人与华国人的生存八字,这一点是当年行壹跟着师父与外国洋神父一起探讨很久后才得出的一套有效标准。 此时,只见火光中的咒文仿佛活着扭动了起来。 随着行壹继续不停地念咒,符文扭动的幅度越来越大,最终就构成了一幅图形,这就是车牌号的数字。 正当数字出现之际,行壹接连呛咳几声,面前就只剩下了一滩符灰。她没有能一股作气追查现在卡洛的下落,只触摸到了卡洛曾坐过那一辆车,而好消息是卡洛应该还活着。 当爱德华收到了行壹的简讯,将这一串号码输入到车管系统中时,车主的信息让他皱起了眉头。 艾伦,男,三十五岁。三年半前,他的妻子与一对一周岁的双胞胎儿女死在了车祸里。根据档案显示车体受损最严重的部分是艾伦所在的主驾驶位置,偏偏只有开车的艾伦活了下来。 有一点值得注意的是,在车祸之前艾伦曾是某一教区的神父,车祸过后他主动辞去了神职工作,再也没有了他外出工作的记录。 爱德华揉了揉眉心。 传说中路西菲尔曾经是天堂中地位最高的天使,他被称之‘神之右翼’、‘光耀晨星’。后来天堂没有了路西菲尔,地狱多了撒旦路西法,他掌管着黑暗和灾难,抵制一切美好的到来。 当传说照进了现实,艾伦又是否会是连环杀人剥皮案的真凶? 第24章 “你想要申请对奥利斯丁·艾伦的搜查令?”布斯主管听了爱德华对神父爱德华的怀疑,“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怀疑一位神父绑架了一位教授,更怀疑他是一起连环凶杀案的凶手。然后你只告诉我,你的线索来源于线人,有人看见了艾伦绑架了卡洛。爱德华,我们是警察,讲的是证据!而你连人证的名字都不能说出来。” 在办案过程中动用线人,而线人不愿意暴露身份很正常,但用这种理由去向法官申请搜查令,也要看搜查的人是谁。 爱德华当然知道曾经的神父艾伦影响力不小,他也知道此案说不好就涉及到与教会的纷争。 “布斯,我们面对的是可能是一个接连杀了十一个人的嫌犯。那一夜的监控里没有拍到正脸,可你比对一下那与艾伦的身形,你看不出来身高胖瘦是一致的吗?” “类似这样的人,我可以从全纽约给你找出成千上百个来。”布斯主管并不认为这能算作有利证据,“你带着枪先上门去问。至于搜查令的事情,我再想想办法。” 爱德华与搭档先一步离开警局,艾伦能够老实交代什么就怪了,最有可能是将前来盘查的警察拒之门外。可是爱德华不能说出行壹的名字,因为只要稍加核实各处的监控就能查到事发时行壹在何处。 ** 另一头,艾伦家的地下室。 地下室里没有开灯,却在高低错落的烛台上点着一排排蜡烛。 在烛火摇曳里,一切都显得非常诡异。 卡洛被绑在一根粗壮的圆柱上,她脚下是一个以鲜血画成的图形,看上去与占星阵有些相似。如此被绑了两天滴水未进,卡洛已经没有力气挣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艾伦拿起了一把尖刀靠近了她的脖子。 “我不是非要杀你不可,只是你的运气不太好,谁让你接管了那间旧书店。我一直想要找到那本书,可它就像从世上消失了一样。没有书,我就见不到我的妻子与孩子们,只能杀了你们去争取一些机会了。” 艾伦将冰冷锋利的刀尖上卡洛的脖子,“你可能会是最后一个了,因为有人偷走了那些人皮,警方应该已经在调查这件案子了,虽然我不觉得他们的办事效率有多高。但绑了你也不错,因为你与那些人不同,你的灵魂更加纯粹,恶魔应该更加喜欢。我就让你死的明白。” 艾伦在卡洛惊恐的眼神里说出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艾伦精通古欧洲的文字,在神秘学研究上的造诣颇高。旧书店的店主喜欢各种古怪的事物,因为对于神秘学感兴趣结识了艾伦,两人很快就熟悉了起来。 三年半前,店主说起他得到了一本真的人皮书,与现存的人皮书多半来自于十六七世纪不同,那本书经过碳十四同位素检测基本能确定是公元八.九世纪所制作。 书中以古英文叙述了两位魔法师在异界的求生探险,并且还留下了不少所谓的咒语。店主希望能请艾伦详细地翻译这本书,艾伦当然答应了。只是谁也没有想到,艾伦才应下此事就发生了那场惨烈的车祸。 “老帕克很兴奋,他一大早就打来了电话。我挂了他的电话后,全家就一起出门了。那一天没有刮风下雨,阳光特别的明媚,我记得车里并没有放音乐,但是在转入梅里埃三号路的时候,我仿佛听到了一声刺耳的叹气声,紧接着眼前突然就全黑了,再一眨眼迎面就撞来一辆卡车。” 艾伦说着刀尖已经刺破了卡洛锁骨处的皮肤,他仿佛能将车祸的每一个细节都记得很清楚。在撞上卡车的那一刻,他竟然没有能做出任何的反应,都没有能动一动方向盘眼看着车子被撞飞了。 “一个月后我醒来了。然而,我的妻子、女儿、儿子都死了,就连那位肇事司机也被碎裂的玻璃直接割断了脖子。只有我活着,你说为什么会是我活着?我一直在寻找遭遇惨剧的原因,是不是因为我帮助过太多人,最终被恶魔找上了门?” 后来,艾伦也听说了旧书店店主心梗死亡的消息,这才想起来那本人皮书。当时艾伦有了一种莫名的感觉,那本书说不定真的与恶魔有。他趁着大雾弥漫的某个清晨去书店找书,可惜一无所获没能找到书。 “不过人皮书给了我一个提示。我想要再见到妻子与孩子们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只要与它们做交易就可以了。皮肉分离之后,将灵魂这献祭给恶魔,我就能借助恶魔的力量完成我的心愿了。那十一个人全都住在阴暗的地下,他们早就放弃活得像一个人,我为什么不能借他们一用?” 卡洛听着更是瞪大了眼睛,因为艾伦说起了一桩桩犯案的经过。那些人和她一样都是被药物迷倒,关押到了这里然后被杀死剥皮,而现在就要轮到她了吗? “我一步步摸索着召唤的咒语与阵法,三年多了总觉得离成功又进了一步。其实我真的不想杀那些人,如果让我得到那本书就好了。可惜了,你也没有见过那本书。” 艾伦说着举起了刀,却是听了砰的踹门声。 ** 行壹稍稍盘腿打坐调息了一番,就先将地上的符灰清扫干净了,再度拨打了爱德华的电话。既然她已经管了这件事,那么总要跟进到最后一步。她想知道嫌犯的位置在哪里,万一再发生灵异事件,那也能够及时帮一把。 然而,爱德华以嫌犯很危险直接回绝了行壹的提议,最后说了一句‘艾伦是人类,难道子弹杀不死他吗?’就挂断了电话。 行壹看着暗了的屏幕没忍住吐槽到,“无知限制了你的想象力,真以为飞檐走壁与隔空取物是传说吗!” 可是爱德华怎么都不接电话了。 行壹想了想终是打给了易咸,电话一接通就听到机场广播的背景音。 “你的电话还真及时,再有十分钟我就要登机了。”易咸不觉得行壹是打来聊天的,“我没记错的话。这个时间你应该在上课,所以给我电话有什么事?” 行壹没有多说废话,“帮我一个忙,查一个车牌主人名下的登记地址,可以吗?” “我是可以办到,但我为什么要做呢?你能给我什么好处?要知道我曾经是一个商人。” 易咸说完就笑了起来,“那是开玩笑的。把车牌发给我,十分钟之内,我给你短信。不过请允许我多问一句,你要查的人是不是很危险?” 行壹还真不能说艾伦不危险,她也没有撒谎的必要。“恩,你该知道危险总是难免的。” 易咸沉默了几秒才说,“我该知道的是不能送你走上危险的路,但我更该尊重与相信你的决定。行壹,你不会辜负我对吗?” “中文博大精深,你不觉得这一句有些歧义吗?”行壹笑着摇了摇头,她从不轻易承诺,“我只能尽量保证自己的安全。” 易咸没有再多说什么,他知道对谁好不是以此为名而横加干涉。“好吧。如果我过完春节见不到活蹦乱跳的你,那么这样的帮忙就下没有下次了。如果你期待能长久,你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 警车一路驶向了艾伦家。艾伦的车还在停车位上,只是按动门铃后久久没有响应。 爱德华反复拨打了艾伦的电话一直都无人接听,他终是一脚踹开了艾伦家的大门。“警察办案!奥利斯丁·艾伦,现在怀疑你涉及一起连环杀人案与一起绑架案——” 第25章 时逢下午两点十四分,屋内黑得像是午夜两点十四分。不知艾伦将窗帘加厚了几层,让最后一丝阳光都无法照进屋内。 以手电顺势一照,天花板原本水晶吊灯处全都改作了一整盘的白蜡烛。 原本放置沙发或电视等家具家电的位置全都换成了古怪的雕塑,有些披着不知真假的兽皮,还有人体骨骼模型的要害部位被扎粗钉子,而墙壁上用或红或黑的液体画满了夸张古怪的符号。 爱德华与搭档对视一眼都皱眉点点头。这间屋子绝对堪称古怪,要说艾伦还是那个一心向着上帝的神父,那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两人放轻了脚步朝里走去,绕过客厅通往卧室的长廊上透出了一丝从地下冒出的光亮。 光源并不安稳,它似是一直在颤抖,在长廊的墙壁上投下了诡异的影子。因为屋内非常安静,所以下一刻能清晰地听见从地下传来的微弱呜咽声。 只见在长廊的右侧有一块凹进去的空间,此处的地上支起了一块木板,很明显地下室里面有人。 爱德华用脚将木板全部掀开,举着手.枪先一步小心地走下了楼梯,才下去没几步就看到了被绑在圆柱上的卡洛教授。卡洛的衣衫上满布血迹,她已是无力挣扎地垂着脑袋,连睁眼的动作都很是勉强。 艾伦就微笑着坐在一旁的摇椅上,他左手拿着一把枪,枪口瞄准卡洛心脏的位置。 “纽约警方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一些,看来是我脱离时代太久,都更不上你们的办案效率了。不过,现在你可以试一试,我们两个人谁的子弹更快一些。” 爱德华找不到艾伦其他的心理弱点了,艾伦失去了所有的家人,他甚至为此彻底改变了信仰。“奥利斯丁·艾伦,放下武器。我知道你是在找一本书,只有从这里活着走出去,你才有可能见一眼那本书。” 艾伦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他死死盯着爱德华,大概沉默了五秒钟才说,“年轻人,你知道得太多了。那你怎么不明白一个道理,一旦踏上这条通往地狱的路,谁都没有喊停的机会。难道路西法还能重回天堂吗?” 没给爱德华继续说什么的机会,艾伦就阴沉地笑出了声,“不,你弄错了一件事。我从不需要再回去,不是我背叛了上帝,是上帝抛弃了我。曾经我离他那样近,可是对于他忠诚的信徒,他给以的是家破人亡的回报,他最大的错误就是没有让我死在那场车祸里。” 爱德华举着枪瞄准了艾伦的眉心,这样近的距离,他有把握杀死艾伦,但是艾伦更有把握杀了卡洛。杀人不是警察的工作,解救人质才是警察的第一职责。 “不管过去如何,如果你今天死在这里,你有把握还能再见到你的妻子与孩子们吗?如果你不放下武器,那就失去最后的机会。你找不到他们,不代表别人找不到,你真的不想试一试吗?” “别人?”艾伦似乎犹豫了,握住枪的手微微偏移了些许,“你的意思是帮我找到真正的通灵人?” 爱德华缓缓地点头,全神戒备地看着艾伦慢慢垂下了左手将枪扔到了地上。他刚要说出让艾伦将枪踢过来,正在此时身后突然响动了扳机声。 ‘砰!’爱德华本能地一闪,子弹还是穿透了他的左胸,接连的第二发子弹紧接而至。这就猛一回头,开枪的不是别人,正是随后进入另一名警察。这位已经两眼放空,仿佛毫无灵魂一般地再次扣动了扳机,让爱德华只能侧身避了过去。 “哈哈哈——”艾伦忽然狂笑出声,“我从不需要谁的帮助,谁有那个本领,那就让他先破了今天的死局。” 下一刻,艾伦从怀里又掏出了一把枪朝着卡洛的头顶圆柱开了一枪。子弹正中了圆柱上一个凹槽,而卡洛脚下绘制的阵法忽然冒出了血红的光芒。整个地下室的蜡烛都开始无风自动起来,从正常的橙红色颜色骤然变成了青黑色。 “今天你们来得也算刚刚好。既然没给我机会再以一个灵魂召唤恶魔,那么索性就试一试以三个灵魂为代价,直接打通与那个世界的裂缝!年轻人,你还弄错了一件事,没有哪个白巫师能让我再见妻儿一面,因为他们早就被恶魔抓走了!再见只能是在地狱里!” ** 行壹从未如此感谢过出租司机犹如赛车手的车技,因为她给足了小费,司机竟能在不闯红灯的情况下缩短了三分之二的时间,一路飙到了艾伦家门口。 “哦,这条街怎么那么冷。”司机不明所以地发动了出租离开了。 行壹只见面前的这栋房子被黑红之气笼罩着。这一股普通人看不见的雾气正越来越深,好像有什么东西就要从地下破土而出! 当她一把推开半掩的大门就发现屋中的雾气更深,特别是画满着奇怪符号的墙壁仿佛已经都开始扭曲起来。 ‘嗖嗖嗖嗖——’行壹将挎包中所画的符纸急速地投掷向了墙面,在咒语的催动下,黄色符纸上的符文与墙上的黑红符号犹如扭打在了一起,两者互不相让要拼出一个结果。 可是越往地下室的方向前进,那种彻骨的寒意就越发深重。 行壹听到下方接连响起的枪击声,却丝毫无法改变黑雾急速地加深。真是鬼知道艾伦到底用了什么魔法阵,更是胆大妄为地将整栋房子都变成了法阵。 行壹猜到艾伦的事情无法善了,到底还是低估了艾伦的疯狂程度。异界许是多种多样的,艾伦究竟知不知道他妄图打通的到底是哪一种?“师父,你没有说过要法器没法器,要法力法力不足,此等一穷二百的情况下如何封印住异界裂缝。” 然而时间不等人,必须快点做出决断,不然下面的活人就都死翘翘了。 修者遇到的未知远远多于已知,很多时候都是放手一搏。 “塔恩,你曾与异界的恶魔斗智斗勇,那么请你给我一些提示,如何将他们驱逐出境。” 行壹取出了那本人皮书,这就咬破了舌尖,血滴在了人皮书页上。正以难测危险的通感方式,凭人皮书为媒介,尽可能去感知塔恩的残留意志。 在越来越重的黑红雾气中,人皮书上却闪动了金色的光芒,一道若有似乎的声音在光芒里响起: ‘The end.’ 半空中出现了一个虚影图像,犹如半张半闭的眼睛。 第26章 古人说过术业有专攻,若说世有三千界,对付每一界都有不同的道法。 修者在处理面对各种未知险情时,必须临场应变找出最合适的应对之道。直到某天达到了某个至高的高度,方可化繁为简以一抵万。 行壹知道在一穷二白的状态下,她必须找到一种事半功倍的克制封印方法才能立竿见影地解决困境,此法不是她曾经学过听过的方法,而是被藏在人皮书,就中值得以通感冒险一试。 因为从艾伦一直企图获得人皮书的方向去推测,人皮书所呈现,出的咒文、咒符极有可能专门克制当前的危险情况。 果不其然,撰书人塔恩最后的残留之意志给出了提示——一只半张半闭的眼睛。 眼睛一直有其特别之处,它在不同的宗教文化里有着不同的含义。 在黑红雾气越发浓重之际,没有时间去细思一闪的金色眼睛更接近哪一种含义,只需知道这个符号意味着能够阻断艾伦妄图开启的时空缝隙。 行壹没有不管不顾地继续向下冲入地下室,刚才的枪响声提醒着她有流弹的风险,而针对整栋房子的封印在楼梯口动手亦可。 当即,她闭起了眼睛一瞬间以求无限接近虚极静笃的状态,将所有的法力都凝汇集于左手食指间,意图凭空描摹出了刚才人皮书闪现出的眼睛符号。 整栋屋子里明明只有黑红雾气,但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阻碍着行壹将这一个眼睛符号一笔而成。 不过,行壹已然未曾去在意遇到了什么阻碍,她面不改色地继续坚持着。一次、两次、三次,只觉从地底深处冒出的寒气越来越重,将她左手指尖都凝上了一层白霜。 正是这根将要被冻僵的手指凌空一点,宛如画龙点睛一般在将那个半开半闭的眼睛图形正中央处点下了一指。 ‘轰!’一股磅礴的灰雾从点睛处冲了出来,与屋中充斥的黑红雾气缠斗在了一起,它们像是有着思想的活物都想要吞噬对方。 行壹没有去看两者的缠斗景象,一心念起了随着眼睛符号一起闪现的那句咒文,那只虚像眼睛在咒文声里逐渐睁了开来,从中冒出了更多的灰雾。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几分钟可能已经将近一个小时,这栋房屋的时间仿佛凝固住了,才终是听到了一声喑哑的嘶吼声饱含着不甘的情绪湮灭在了地下。 下一刻,行壹双腿一软直接坐在了地上,她只觉体内的法力都被抽空了,累到了极致连手指都不想动了。嘴中有着犹如跑步到极限时的血腥味,但她浅浅笑了起来,经此一役破而后立,当越过了一座小山就能朝着更高的山峰进发。 房内已经恢复了平静。 墙面以黑红液体绘制的图案都裂成了一段段,地上铺着一层薄薄的符灰,接着就是响起了上楼的沉重脚步声。 爱德华捂住了伤口勉强走回了地面,拨通了911与警局的电话请求支援,等挂断电话也向行壹一样就地坐了下来。 “卡洛教授失血过多昏迷,托尔斯被我打晕了。艾伦死了,我不知该怎么形容,雾气一度变得很浓郁,我看不清他到底做了什么,但他现在成了一具干尸,就是那种皮包骨的干尸。” 行壹没有具体解释地妄图打开时空缝隙的代价,总之那是一种不成功的话灵魂就会成灰的禁术,可是打开了时空缝隙人类又能顺利进入异世界吗?“他把自己榨得一滴都不剩,当然会变作一具干尸。” “谢谢你的及时到来才没让我也变作一具干尸。那是我从没有设想过的死法。”爱德华不得不承认了他的判断失误,又后知后觉地想到此案是他承诺过出钱让行壹帮忙,而现在看来此事要付出的酬金可能会掏空他的小金库。“行,这次能有一个友情价吗?” “你说呢?”行壹让爱德华自行判断他的命到底值多少钱。话说回来,这一趟仅凭爱德华的酬金是不足抵过其中的风险,但是机遇险中求,她的收获不是用钱就能来衡量的。 行壹经过刚才一战对人皮书上的咒语多了一层亲近的感知,这并不是指立即能补齐解读出所有咒语,而是增加了一种感悟的力量。所谓玄妙之道,悟是一种难能可贵的本领,此行能够多一份悟的力量才是可遇而不可求。 此案还没有完全收尾,尚且有一个疑点,艾伦夹着十一张人皮的本子是怎么去到了下水道里? 行壹想到周彤彤脖子上的那个刺青,蝶翼上有着两只像是蟒蛇眼睛一般的花纹。 眼睛,又见眼睛。 眼睛在不同文化里有着不一样的含义。 比如说一美元纸币的背面的上帝之眼又作全视全知之眼,似是上帝能看清人间发生的一切。像是埃及的荷鲁斯之眼,有着神明庇佑与复活重生的含义。而佛教之中的天眼,可以照见六道中众生诸物,甚至见过去未来。 那个蝴蝶纹身的双眼会不会带来一些线索?这要等获得周彤彤的详细资料才能查证,而行壹也需要休息一段时间好好调养一番,才能再次做招魂施法之事。 房里的两人都没有再说话,这时候谁也没有力气再聊天。 此时能听到远处隐约的警笛声,但屋外先响起了刹车声,先到的人总不是911派来的。 行壹就见易咸犹如走路带风地推门进屋,“你不是应该在飞机上?” “有一个词叫做改签。除夕是在三天后,我可以明天再走。” 易咸走到了行壹面前,微微弯腰贴近她苍白近乎没有血色的脸,“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我一点都不想背上这种因果,所以必须来亲眼证实你怎么样了,看看你是否因为我给出的消息,成了纽约的一具新鲜尸体。” 行壹稍稍朝后仰头拉开了与易咸的距离,她是有幸也被毒舌了。 “好消息是你没有成为尸体,但距离活蹦乱跳有很长一段距离,当然它长不过生死之间。” 易咸说着伸出了手一把拉起了行壹,这才看向衣衫染血的爱德华。“我想爱德华警官还有力气应对你的同事,对这里发生过什么给出一个完美解释。比如说墙上的鬼画符给出了强烈的精神暗示,导致看了的人脑子都不正常了。我就先将我的朋友带走了,如果警方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疑问,你可以请他们联系我的律师。” 爱德华看到名片上郑风的缩写就头疼了,司法界无人不知ZF,那位对于颠倒黑白很有一套。 “所以在这种节日里,我就被甩了一张冷冰冰的名片,还要独自面对最繁琐的后续收尾工作吗?” 无人安慰爱德华的幽怨。 行壹并没有拒绝易咸带她离开,难道她会傻到愿意继续呆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等一会还必须应对警察的盘问。 虽然易咸身上也散发着冷气,但是车内的空调与软座怎么看都比艾伦家的氛围强一百倍。 前方开车的司机不敢多言地专心开车。好奇心杀死猫,尽管他是真觉得车内的暖气都要压不住boss的冷气了,而能让boss动气的人还真屈指可数,后排的两人能否等到七月再玩冻人游戏? 行壹没有将沉默进行到底,她没有多余的力气聊天,却还能表示感谢。他们两人认识没多久,而易咸的做法足够朋友了。 “谢谢你专程走一趟,可惜今晚不是请你吃饭的好时候。” “今晚?即便我答应你共进晚餐,但是你早就定不到好位子了,好一些的餐厅都在一个月前就被订完了。” 易咸也没有继续沉默,他发现行壹露出了不解的表情,“看来你是真的忙疯了,今天是二月十四,你没发现路上多了许多拿着玫瑰花的人?” 行壹才恍然大悟,今天是西方的情人节。她大概听过几句,在美国情人节不是年轻人的专利,而是全年龄段的情人节。所以餐厅生意的火爆程度一度盖过了全年的其他节日,不仅有年轻情侣去浪漫进餐,更舍得花钱的是老夫老妻。 只是她最近忙到快要飞起来,除了学习就在琢磨着人皮与咒语的事情,根本没功夫去关心玫瑰鲜花市场的涨价。 这会隔着车窗能看到路上有不少人都面带桃花。下午三点多还不到下班时间,但以路上的行人情况来看,今天应该有不少上班族都想办法提前结束了工作。 行壹没有细看过路人的面相,一年一度情人节,明年可否再是今年人? 她不是一个悲观主义者,但走在阴阳之间见过太多人性的弱点。爱情美则美矣,不必执着要一直拥有。见日之光,长毋相忘。长久考验的是信任,几个人又经得起考验。 不仅是因为爱情,如果像艾伦因为执念而完全背弃了原来的道,手染人命鲜血,那不正应了尼采所言‘和怪兽作斗的人要小心自己不要也变成了怪兽。如果你长时间凝视深渊,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如此说来,天时、地利、人和一个都不占,今天确实不太合适表达谢意。等到春节过后,总能迎来风和日丽的好日子。” 行壹没再去想艾伦与人皮,还不如换一下脑子想些生活琐事。说到春节就想起了原身的继父与弟弟,她既然接受了此身的生机恩惠,总要应对其原有的一些小烦恼。 珍妮弗说等林菲过完春节回美国,她就不会在纽约住了而是搬到洛杉矶去,因为那里距离好莱坞的机会更多一些。 行壹知道林菲自私自利的性格,上次完全撕破了林菲的假面,而她能搬离纽约别再眼前晃悠也好。 不过如果林菲没有先一步搬走,行壹也不为因为有她的存在就搬家。先不说签好了合约未到期,要找房租与位置都合适的房子不易,凭什么为了林菲退一步离开。如果林菲不识相,还怕没办法对付她?如今林菲先一步走了,倒也省了一些力气。 林菲只是一段不值一提的插曲,可是与弟弟、继父的亲缘却不是说断就断。 算起来远在广州的两人对原身谈不上亲近却也没有过苛待,正如原身的母亲身亡后继父并没克扣过原身的学费与生活费。 当然,这些都是原身留下主观记忆。 行壹需要与保建军、保泽钦接触后才能确定他们的为人如何,但近来她完全没有回国的计划,就连这个暑假也暂且未作此方面的安排。 除夕将至,春节对华国人是全家团聚的日子,她要不要发一条问候短信?不然是否太过不近人情? 易咸看到行壹闭目养神,他也不会在不适合聊天的时候尬聊。直到车开到行壹家门口,易咸才又说,“食材我已经买好了,不需你动手。我留下来陪你提前吃一顿年夜饭,可以吗?” 第27章 行壹真的没想到易咸会有此一问。现在她确实累到只想先一觉,也希望在夕阳落山醒来时能有一口热的可以吃。 本来以为后面的愿望唯有交托于外卖,虽然社区附近并没有合她口味的外卖带店,但也只好无奈地有什么吃什么,可是她竟然遇到有人上门送温暖。 “会不会太麻烦你了?”行壹并未以两人还不够熟悉的理由直接拒绝易咸进门,毕竟都已经一起通宵翻译人皮书。她可能习惯了江湖人不拘小节,也没太在意让客人主厨,而若想往至交好友发展,如此无拘无束的感觉也不错。 易咸笑着摇了摇头,“既然买菜了就是为了烧了吃,我不觉得吃麻烦,也就不会认为烧菜的过程麻烦。不过我烧菜的效率比较低,你不嫌弃我一直占用厨房就好。” “我当然不会嫌弃你了,不都说了劳动最光荣。” 行壹说着在下车时瞥见了前排司机正辛苦地维持着面无表情,她眨了眨眼就先走向大门,对易咸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恭请易大厨大驾,你随意使用厨房,我先去躺一会,还恕我照顾不周了。” 行壹租了一楼的两室一厅,租屋含括厨卫。不能与那些土豪的豪宅相提并论,此处仅有一个人独居其实已经很宽敞。较小的那一间作为卧室,而大的那一间反倒作了书房。 易咸拎着几袋子菜随后进了门,从房间布局可以看出主人的性格,即便仅是租屋也能反应出一二租客的偏好。 上周来的时候已经大致看清了房间的布置,是以简洁明了为主,大多东西都有条理地摆放着却也没有精确到一丝不苟,而给他的感觉是住在这里的人随时都会离开。因为除了那些书之外,房间里几乎没有留下任何带着个人感情.色彩的物品,多少能看出行壹其实习惯了不为什么停留,还真的有些像风一样。 “人是抓不住风的,只有风与风才能一起飞。”易咸低语着走进了厨房,不再想有的没的就开始专心烧菜。 慢慢地做一顿美味佳肴放松心情,是他在美国十多年培养的爱好。 这曾与华尔街争分夺秒的工作态度形成了鲜明对比,也正是那种反差才能让他在厨房里扔掉所有工作带来的压力。 渐渐,暮色四合。 行壹一睁眼看到了窗外将暗未暗的天色。不知为什么如果午觉睡到了黄昏,醒来时难免会有一种心空荡荡的感觉,好像天地间只余独自一人。 今日的傍晚情况有些不同,因为饭菜的香味已经钻过了门缝,提醒着睡醒肚子饿的人可以马上吃到美食了。 “易大厨是将时间算得刚刚好。”行壹洗漱一番后就见易咸将最后的一盘红烧肉端上了桌。肉的颜色黑中带红,而盘子往桌上一摆,肉就抖了一下。 “看来你是真的厨艺过人,一盘好的红烧肉,端上桌会是抖的,因为肉已经完全酥了,又让汤汁的凝度到位了。” “多谢夸奖。你能说出这些关键点,难不成是隐藏的老饕?” 易咸也坐了下来,这一顿饭局的美中不足是缺了一点酒,但眼下行壹还是别喝酒更好。“两荤两素,简单了一些,但只要不是独身一人一张桌子边,就能被称为年夜饭了。以果汁代酒,祝愿我们明年都更好。” 行壹端起了鲜榨果汁与易咸碰碰杯,此情此景让她想到了曾经的漂泊生活。 师父在世的时候,春节是两个人过,师父过世之后的那几年,她就是与客栈里未能归家的游子一起吃一顿团圆饭。而在除夕夜里,旅客们不求彼此有多熟悉才同桌而食,都只是单纯地希望不是一个人听午夜的鞭炮声。 “是的,希望新的一年一切会更好。” 行壹也决定给广州的保建军、保泽钦发一条春节问候短信,前两年原身也是这么做了,那她也就将先如法照办。她又认真地对易咸说,“尽管已经感谢过了,但独在异乡为异客,有必要再多谢一次今夜有你的这顿饭。” 易咸笑纳了这份感谢,边吃边聊起了从前,不知不觉间就说起了一些除夕往事。 “第三次,这是我第三次在纽约过除夕夜。你知道春节的时间不固定,而过去那十年里,我不是每次都能准时请出假来,难免一两次没能回国过年。那两年都是与我最好的搭档沃森一起过除夕,让他也喜欢上华国的春节,只是可惜他……” 易咸微微收敛了笑容没有再就此展开下去,沉默了片刻抬眸看向行壹说到,“我发现了,你不并喜欢追问。” “这话说的,现在我又不是在面对客户,不需要什么都追根究底。” 行壹很明白一个人想说的总会说出口,而这次不用易咸说,她已经看出易咸的悲伤情绪。 如果沃森好好地在别处生活,以易咸的性格不会多有伤悲;如果是两人闹翻了而不能再聚,那他也不是难掩的悲伤而该是遗憾。 因此最有可能的是处于一个不幸的原因,易咸再也见不到沃森了。 “过去的,总会过去。往者不可留,逝者不可追。” 行壹的语气难免感慨,因为她正是如此,与过去所有熟悉的人都再无见面的可能。“你也说了明年会更好,相信我们都可以。” “沃森他……”易咸终是没有继续,“算了,大过年的不提这些。还是说些让你开心的事情。明人不说暗话,我不和你绕圈子。我看得出你课业很忙暂且离不开纽约,不过等到暑假有安排吗?” 行壹示意易咸继续,“暂且没有具体安排,不过我想趁着假期在美国走上一圈。你是有更好的提议?” “目前,我供稿的那家媒体旗下有多个栏目,包括了一些探险片的拍摄。干一行爱一行,我也就准备参与一二。具体去哪里拍摄何种内容,这五个月里才会定下来,但需要一位特聘的顾问,应对可能出现的问题。” 易咸说的就是万一遇到灵异类现象,这就肥水不流外人田先对行壹提了,“不过有八成可能是做华国专辑,因为很多人对神秘的东方感兴趣。这与你期望周游美国的想法有些冲突。” 五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易咸的邀约还真有些刚刚好的意味。 该说他是相信两人不会在小半年内因为什么矛盾就断了往来,或是该说他想得够长远在谋求一个更加让彼此熟悉的时机。 “只能说没有更紧急的事情,我可以先敬你这一头。” 行壹并没有看在钱的面子上就一口答应,“至于是否会有突发事件,那还真不是由我说了算的。不过,现在我能说了算一件事。” “什么?”易咸疑惑地问了,就看着行壹伸手摸向了口袋。 第28章 行壹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红包,“既然有了提前的年夜饭,那就也该有压岁钱。几两银子,不成敬意。” “啊?”易咸看着被放到手上的红包,他一时间有些傻了。这几年到了逢年过节的时候,手机上发红包的事并不少见,但自从工作后就没有正儿八经地收过压岁钱。 在行壹示意打开也无妨的目光中,易咸拆开了红包的封口。红包里面装的并不是纸币,而是几片手工制作的银叶子,也就真能折合成几两银子。 易咸曾经手过不计其数的钱款,但这次的几两银子带来了前所未有的体验,足以称得上意外之喜。“我记得老周店里有打银器,所以这是你亲手打的吗?” 行壹点了点头,她之前还没那么忙,就心血来潮随手打了几件银器。 俗话说:金压惊,银辟邪,玉石保平安。对于打金银、雕玉石之类的事,她都稍稍会一些,主要还是为开光增加一份庇佑之力。而由于手头资金的限制只能负担的起打些许银器,如果玩金子与玉石的话就难免肉疼了。 “闲暇之作,难登大雅之堂。”行壹擅长的是将金银玉石变成护身符,也自知在手工工艺上肯定比不过专业人士。“不过,这应该还算不丑吧?” “何止不丑,这是我见过最美的银叶子了。”易咸笑着将红包放入了大衣内侧的口袋,“为了这份红包,让我往后每年烧年夜饭,我也是心甘情愿。” “这该轮到我苦恼了,总不能每年都毫无创意地打银叶子,该要变些花样才行。” 行壹虽然如此笑着说到,却也仅当易咸生出了商人逐利的旧习。至于往后每年的笑言,过耳一笑就好,不必当真。 ** 易咸带着几片银叶子回了华国过年。 除夕当日,法拉盛当地数以万计的华人聚在一起,为欢迎农历新年而举办了游.行活动,又是燃放鞭炮又是载歌载舞。 行壹也围观这一场热闹,等晚上她在老周店里蹭了一顿饭,两人一猫通过网络电视看了春晚。外面街上的热闹气氛持续了整整一晚,完全感觉不到纽约的春节有多冷清。 月是故乡明,而吾心安处既是故乡。 因此,也要将人皮一案的后续理清,算是求得一份心安。 二月末,爱德华将周彤彤的基本资料交给了行壹,而通过一番卜测锁定了周彤彤残魂最后接触过的一个人——惯偷莉莉安。 爱德华找了大半个月终于找到了躲到纽约郊外的莉莉安,她交代了偷出艾伦布包的经过,那可以用鬼使神差来解释。 当天,莉莉安经过艾伦家附近,刚好看到了他家的窗户没有关严实。不知怎么地风吹起了窗户背后厚厚的黑色窗帘,阳光正好照在了桌上的黑包上。 她事后回想起来,那次偷包的行为真是鬼迷心窍。作为惯偷竟然没有考虑监控与白天的目击者情况,更没有考虑过万一失主就在家里怎么办,就是忽然做了偷的决定就偷了。 偏偏这一次偷窃顺利的古怪。 莉莉安直到回到了所居住的下水道区域才猛然惊醒了过来,而她一打开了黑包就惊恐万分地将它扔了出去。因为惯偷都有自己的手感,而她一摸就能敏锐地发现那是人皮。 事发后,莉莉安根本不敢多此一事地报警,后来就逃到了更加鱼龙混杂的地方,直至被爱德华找到才交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为何周彤彤能留下一缕残魂,影响了莉莉安实行了偷窃,企图以此揭露出艾伦的罪行? 行壹认为这可能与周彤彤脖子上的纹身有关,它的图样枯球箩纹蛾在台湾被誉为阿里山神蝶,到底神在何处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但当神蝶遇到了纹身,两者的叠加极有可能产生了某种特殊效应。 在华国纹身古已有之,从前更习惯叫做刺青,先秦时代有一黥刑就是犯人脸上刺字作警示。由于刺青有过作为刑法的历史,所以难免让人对纹身产生负面印象。 行壹知道刺青产生的负面印象已经慢慢淡去了,但纹身的那些禁忌却不可能随着时代变化淡去,因为刺青不仅与刑法有关,最初它与巫术息息相关。 大巫以特殊的液体在身上刻下含有非同寻常意义的图案,用不同的图腾符号其汇集天地之力,以求获得此种力量而施展法术。此类的用途并非妄加猜测,现今还能在某些原始地区的土著身上见到一二,通过必须忍耐痛苦的纹身仪式,留下能够有驱魔力量的宗教图案。 周彤彤选择的纹身图样放大了蛾子的眼睛。画龙点睛,这一对眼睛有着一份明察庇佑的含义,让她的灵魂没有全都被献祭出去,留下来的那一缕残魂操控了莉莉安实行了偷窃。 如此一来,就连通用了人皮案的始末。 “不过,总有一些无法解释的事情。比如说为什么那本人皮书正好卡在了楼梯夹缝里,艾伦没有能先一步得到它。” 行壹去看望了卡洛教授暗中为她收惊。在经历了一场劫难后,卡洛更加清瘦了,但她的精神状态尚可,已经又投入了研究教学中。 爱德华也从卡洛处获知了艾伦死前的那些自白,“这件事情死了不少人,其中有很多古怪之处都不能往结案报告里写。但我收回前言,其实上天还是站在我们这一边,你说呢?” “一半一半。”行壹收了爱德华的酬金,没有继续深入这个问题,光与影总是并存的,好运与厄运从来都不绝对。“让我好奇的是周彤彤是在哪里纹身,你有没有从林菲嘴里问出什么线索?” 爱德华摇了摇头,“你觉得那位林女士是关心朋友的人吗?我问过这个问题,她说周的纹身是在华国做的,据说是在一个小县城里,她并不知道内情。” ** 华国,京城。 易咸没有立即回纽约。浴室里,他看着心口处越来越淡的印记,那一个‘咸’字就像是纹上去一般,但眼看着它就要消失不见了。 此时,门铃响了。 易咸穿好衣服一开门就看到了一脸严肃的易衡,“哥,这么晚了,怎么特意来找我了?” “你为什么离开华尔街?辞职也就算了,在家数钱不好吗?居然去做什么环球纪实节目的撰稿人?!那完全不是你能做的事。” 易衡板着一张脸强硬地说到,“给你两个选择,来公司上班,或者就给我老实在家里呆着。” 易咸看了易衡五秒钟满不在乎地笑了起来,“直到今天,你们还当我是乖宝宝?你们说要怎么做,我就必须要听吗?活得像是提线木偶一样?新年已经过了,我都二十九了,说的俗气一点,我也该爱咋咋地了。” 第29章 “你活得像提线木偶?!”易衡被易咸的这一句话气笑了,“除了让你远离生命危险之外,家里什么时候对你从头管到脚了。” “没错,为了让我远离生命危险,在我十四岁就用一张机票将我送到美国。我考得上大学就读下去,考不上就自己在美国讨生活。而选择的工作一定要与与金融行业有关,这都是应了当初老和尚的保命之说。” 易咸彷如赞同地边说边点头,“我懂好死不如赖活着,这是你们对我的关爱之心,我不都一一照做了。何况我活得不赖,除了没几个真心朋友,更不谈找一个相互喜欢的女朋友。在那个浮华世界,要钱有钱、要权有权,我活得不能再更好了。” 易衡听了这些话皱起了眉头。易咸从出生起就体质特殊,为此父母不知费了多少心力,好不容易为他找到了保命之道。 远离故土,断裂亲缘,生金克邪,忌避女色,起码在易咸二十八岁之前务必如此行事,否则难说下一刻是否会被鬼怪祸害了。 玄渠老和尚还特意为说了要取名为咸,以求以咸字的杀伐之气来镇压命格之乱。也不仅是取名就好,他更是在易咸的心口处施术为他掩盖一二。 易衡十五年之前也不舍得弟弟孤身一人远赴异乡,但亲眼见了易咸身上所发生的诡事之后,也觉得他还是依照老和尚所言才能好好活着。从后来的情况来看,易咸也确实避过了古怪的事情,在纽约生活得不错。 “易咸,你也知道自己已经年近而立,又不是象牙塔里的学生,难道还认不清生活有得就有失。当年玄渠大师说的是依法行事可保平安,但也需要你安分守己远离是非才好。” “你的年纪不小了,不愿继续在异乡漂泊,回到京城找一个人结婚安定下来也好。” 易衡稍稍放软了语气,他明白弟弟的苦楚,但易咸早过了年少轻狂的年纪,也该理解很多事本就是为了他好。“我与爸妈都不会干涉你娶谁,不会定下什么门第限制,只要你们的小日子能开心就好。” “是吗?不强制我娶谁,只要我开心就好?” 易咸下意识地摸了摸衣服口袋里的银叶子,易衡的这句话太假了。 也许,他娶的人能绯闻缠身,能毫无背景甚至才貌平平,但绝不会是他希望的心意相通、志趣相投。 因为他生来就对离奇古怪的事情感兴趣,小时候就自学了历史学、古文字等等,但他的父母的态度就是强硬地断书断网。这么一想,他被扔到美国自生自灭反而是有了自由。 “以爱为名,你们不许我做的事情还少吗?这些年易家没有给我过一分钱,当然我也不会否认顶着易家之名获得的便利。十四年了,有得有失,我不怪谁,也该感谢命运的宽厚。 但是我不想继续活在看不见的桎梏里,也渴望去探寻世上藏着的神秘,做不到你们希望的安分守己。正因为我已经不再年少轻狂,所以我知道我要的是什么,更明白会为之付出什么代价。越美丽越危险,我就是甘之如饴。浪费口水说了这么多,以大哥的智商不会听不懂吧?” 易衡看着易咸坚定的眼神就捏住了拳头,“所以,你是一定要让爸妈担忧才好,你怎么忍心万一……” 万一让爸妈白发人送和黑发人。 易衡还是没有把这句不吉利的话说出来。 易咸却听得笑了起来,“哥,你说他们决定把我送去美国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会饿死街头?有没有想过一颗子弹也会要了我的命?毕竟美国那么乱,而我带去的那些钱,根本也住不起高档社区。 我不否认他们是爱我的,否则也不会花了大力气找来有真本事的玄渠。只是我猜有的爱是会累的,当我的存在就会他们带去了大.麻烦后,眼不见渐渐就心不烦了。” 易衡听到这里拳头捏的更紧了,“照你的意思,爸妈还做错了,救你的命还有错吗!” “错与对是按照每个人的标准来的,它们并不绝对,也并不够客观。生我的人,养过我十几年,至今也挂念着我,我就不会怨怼,也会尽到儿子该尽的孝道。” 易咸无视了易衡阴沉的脸色,“但那绝不是以牺牲自我的理想为代价,我不指望你认同理解我的喜好,也请你不要再以爱为名了。你情我愿的是爱,单方面的叫感情绑架。” “很好。”易衡深吸了一口气,“活着不容易,死还不容易吗!既然赶着想死,也没人拦着你。” 易咸看着大门被重重地关上,他在门前沉默地站了一分钟,才将整个人的重量都交给了沙发。 人终有一死,不能为了死亡一定会来临,就强迫自己不情不愿的生活。 他只是选择了生活,而不是选择仅仅活着。也许在很多人看来这么做是脑子有病,但生活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说到底他才是喝那一碗水的人。 易咸想要尽快找到玄渠老和尚。十四年过去,是否能让他对自身的古怪体质操控自如? 三教九流之中有真本事的人可遇而不可求,此事也不仅有玄渠才能解决,比如说也能请行壹帮忙,但他希望能以更好的状态出现在行壹面前,这也许还真是一种不够成熟的幼稚表现。 如果幼稚的一面仅给一个人看见的话,那么像不像那句对世界留一个严肃的背影,对她展现出柔软的肚皮?或者是腹肌与人鱼线更有吸引力? ** 三月春分至。 春暖花开,万物复苏,又到了一年一度的复活节。 复活节是春分月圆后的第一个星期日,通常也就在三月下旬至四月上旬期间。 对于美国的大学生来说,在严冬的课程后让人喘气休息假期来了,复活节前后有长达七天的春假。 春假该是什么样子的?有一句话说,发生在春假里的事情就让它留在春假里,因为那些疯狂只能稍纵即逝。 “壹,你看到我背后的海滩吗?有没有感受到这里燃烧的热情?你该一起来墨西哥的,我爱坎昆——” 珍妮弗右手举着手机,左手就拿着一瓶啤酒,然后仰头一口气将它全都喝完了。 “我感觉到了热情,比起纽约还没彻底脱下薄毛衣,坎昆是很热。” 行壹看着屏幕那头海滩上人们的穿着,不论男女全都是泳装,几乎所有的人都拿着一瓶酒,处于非常见人就干杯的狂欢状态。 美国的春假可以追溯到上世纪的三四十年代,从佛罗里达的某一次游泳活动开始。六十年代开始就有大量的大学生聚集到佛罗里达参加活动,至今学生们的三大春假首选地都是海滨沙滩。 尽管行壹对新事物的接受程度很高,而且在三个多月里见识了纽约不同人群形形色.色的穿着,但是对泳装派对还有些接受不来。 这与脱光了只剩下块布料的距离,何况又是与那么多陌生人共处一地,外加怎么醉怎么来的喝法,她暂且还做不到亲自实践如此疯狂的春假。 珍妮弗很快切断了现场直播,因为有一位帅哥邀请她去跳沙滩舞蹈了。 行壹再刷了几页与春假有关的信息,大多性感泳衣、酗酒热舞和无保护的性生活有关。数据显示百分之四十的女大学生醉到不醒人事,而男大学生的数据更高,而百分之七十的学生表示这七天的性生活比平时校园生活中要多得多。 “这该配上那句话,又到了一年一度交.配的时候,所以大家都要嗨起来。” 相较于热情肆意的沙滩,大学里明显有些冷清。 自从人皮案后,一切又回到了平静的状态。 经过了前三个月的适应期,行壹已经渐渐习惯了纽约的生活,最近还新添了一份进项。 也不知是否称得上因祸得福,在爆出了艾伦的杀人案后,卡罗教授也算出名了,她还收到了一大笔的赞助以供她继续相关的古代宗教研究。 行壹以她在此方面的专业性,被卡洛教授要拉进了项目组,一起参与到专题的研究中。这也是她没有去尝试春假的疯狂而继续留在纽约的原因之一,何况旧书店里的那些手抄本还没有完成编目。 “其实留在学校里也能感受复活节的气氛。” 卡洛教授在结束了一天的课题研究后,给行壹推荐了而一些不那么疯狂的玩法。“最简单的去参与制作彩蛋,复活节当天要悬挂、派发各式各样的彩蛋,还正缺人手制作。或者你可以去参加帽子大游.行,学校的帽子小分队还在招人,越是有创意的帽子越吸引人的眼球,很多人都选择自己做一个。” “我就最喜欢把各色鲜花都顶在头上。当然,复活节扮成兔子的人最多,但如果选择一整天都呆在兔子玩偶套装里就有些闷气。” 卡洛还继续说到,“其实戴一对毛绒绒的长耳朵就很像复活节兔子,这种造型适合你们这种年纪的年轻女孩,那些满脸皱纹的老兔子就算了。” 行壹心想按照卡洛目前的状态来看,应该没有留下太多的绑架后遗症。 那么她是否应该听取卡洛的意见加入一年一度的复活节狂欢中?其实在可接受的范围内,参与到当地的节日中也不错。 复活节当日,纽约天气晴朗,温度适宜。 最终,行壹选择了加入到派发彩蛋的某一支分队中,主要任务就是将篮子里的蛋蛋们送给来公园活动的孩子们手里。这只分队的兔子们都属于绅士兔,不必像某些兔人们穿着性感低胸露背装配上高跟鞋。 行壹看着手机里她的自拍造型,西装革履并且打着红色的领结,然后戴上一对毛绒绒的兔耳朵,有一只耳朵半垂了下来,还有一只耳朵竖着,像是很典型的兔人形象, 可惜,这一形象在她是看来新鲜的尝试,但与长长的帽子游.行队伍比起来就是小巫见大巫不足为奇了。 大帽子游.行队伍里帽子上顶了什么的都有,鳄鱼、火烈鸟、各种奇怪的水果等等,兔子与各式鲜花反倒成了最普通的元素。 上街的人群也不甘示弱地身着各种奇装异服,更有一家三口扮成不同的影视造型,有的人装扮的都看不出原来的容貌了。 “嗨,我是布兰顿。漂亮的兔子,有没有兴趣一起来我们的复活派对?” 行壹手里的竹篮里还剩两只彩蛋没有发出去,就被一位笑得露出虎牙的男生挡住了前路。 布兰顿长得阳光帅气,穿得是常见的运动服,只不过他头上的那顶帽子趴着两只太过春意盎然的兔子,明显是成一上一下的爱.爱姿势。 而顺着布兰顿所说的他们的复活派对方向一看,大树下已经有了十几个年轻男女在聊天,看上去都是大学生。 “谢谢,我已经有约了。”行壹想着下午的旧书翻译工作,与书籍的约会也是很重要的约会,更重要的是她对这些面明显带桃花的人不感兴趣。 布兰顿有些失望地进一步追问,“好吧,那么能改约下次吗?我有好几次都在图书馆里见到了你,一直希望都能与你认识。在今天这个节日里,认识一个新朋友也不错,不是吗?” 原来是同一所学校的校友吗? 行壹记不起曾在图书馆见过布兰顿,每天去图书馆的人那么多,她是去看书又非看人,怎么能记得清每一个人的长相。不过,一点印象都没有的话,布兰顿应该从未在正面出现过,或者这话仅是一种搭讪的说辞而已。 不论男女,生活在纽约会被直接主动地搭讪并不是值得大惊小怪,那只是证明了人还挺有吸引力。 “春假里的一切只留在春假里,我想这样的相遇也是如此,很快就会随风而逝,那么也就不必多问一句要怎么联系上风了。” 行壹并非第一次拒绝这样的认识,她不拒绝结识一些朋友但总不会来者不拒。说完,她就提着篮子朝公园的另一侧走去,是该再找两个小朋友将她手里的彩蛋派发出去。 布兰顿看着行壹毫不犹豫地离去,他的脸色微微有一丝阴沉,这就被人拍了拍肩膀。 “嘿,盯着背影看能有什么用?你还是赌输了,没有能够搭讪成功,十美元拿来吧。” 迈克尔还补充了一句,“如果你不是头顶了两只兔子造型,而是换作了开着一辆豪车,那么成功的几率会成倍增长,要不下次再试一下?” 布兰顿掏出十美元就塞到了迈克手里,“你以为谁都像你,需要靠一辆车来提升魅力?” “豪车是我魅力的一部分,你应该认识到不少女人喜欢认车不认人,当然她们也会认识大方刷卡的男人。” 迈克尔眼带不屑瞥了一眼大树底下的一群男女,那几乎都是白人男人与亚裔女人的面孔。“难道你觉得她们不喜欢钱吗?” 行壹没有在意她身后发生了什么,被她扔掉身后的都是不重要的人事,面前草坪上却是多了一个红着眼眶的小女孩,五六岁的小女孩身边去没监护人陪伴着。 “小甜心,你还好吗?”行壹说着拿出了一只彩蛋放到了小女孩的面前,“给好孩子的礼物,你的父母呢?” 小女孩接过彩蛋茫然地摇摇头,“刚才我们一起在看火烈鸟的帽子。有一群人挤了过来,我看到红眼睛,很可怕的红眼睛,然后我就来了这里。我找不到爸爸妈妈了。” 行壹不怪小女孩的话有些逻辑不够连贯,例如复活节这样的大型集会活动最担忧的就是孩子走失事件。 为了确保儿童安全,像是她这样派送彩蛋的志愿者都被事先告之了一个方便联络的号码,能够及时联系到维持治安的警察们及时处理安全隐患。这就问清小女孩的名字,将目前的地理方位汇报了过去。 “伊娃,我们在这里等一等,很快就能看到你的父母了。” 行壹既然遇上了也不能放任小女孩一个人独自留着,她顺便问了一句刚才伊娃话里的红眼睛。“是什么样的红眼睛让你觉得很可怕?是他把你引到这里来的吗?” 伊娃紧张地捏住了裙角,“她戴着一对白色的兔子耳朵,屁股上还有一团圆球的毛,但她的眼睛是红色的,就像是会发光的红色,是和交通信号灯一样会一闪一闪红光。” 行壹听着暗中皱眉,人的眼睛会发出一闪一闪的光吗? 再看伊娃身上并没有留下任何古怪的气息,如果真有红眼睛的古怪存在,好消息是她并不是冲着小女孩来的。 “不要害怕,红眼睛并不是来找伊娃的。来,多给伊娃一只彩蛋。” 行壹想着在指间凝集了些许灵气轻轻摸了摸伊娃的头发,发与头相连,些许灵气让伊娃稍稍地平稳下有些惊惧的心情。然后,行壹努力想了一些与恐怖灵异无关的小清新故事与伊娃说了起来。 ** “那真是有些为难我了,天知道我真的不擅长儿童故事。幸亏伊娃的家长来得很及时,十五分钟后就一路小跑赶了过来,不然我可能要边上网查故事,一边照着念了。” 行壹在复活节过后接通了与易咸的视屏聊天,捎带着说了几句复活节里发生的事情。“你在京城还好吗?看上去脸色有些苍白。” 春节过后,行壹一直没有再收到易咸的消息,她发过一封邮件问候了一番,但是等过了两个月在四月中旬才接到了回信。 易咸的邮件上大致说了,他前两个月进山寻访了一位故交,深山里无法对外联络,而他在那里又停留了久一些,才刚刚回到有网络的大都市。 行壹隔着屏幕看着易咸的面容,认为他没有细说地为何停留了久一些,是十有八.九因为病过一场。 “脸色显得苍白可能是电脑的显示器对我不够友好。我或许该希望跨境的聊天软件也能早日推出可以美颜的功能。” 易咸说着笑了笑,目前而言,他只是脸色有些苍白,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有些遗憾,我错过了你扮作兔先生的样子。之前我也参与过复活节游.行,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穿了一整套兔子玩偶的套装,过路的人都争相与我合影。” “他们是争相与大兔子合影,里面装的是什么人并不重要。” 行壹无情地戳破了这一个事实,但又补了一颗甜枣给易咸,“不过,如果你穿着西装打着领结,头顶一对长毛耳朵的话,想要与你合影的人会更多。” 行壹也遇到了好些合影的请求,但是都被她婉拒了。虽然扮成了兔先生难免会被人拍入相机,但特意停下脚步摆出笑容的那一种还是算了。 这样想来易咸选择穿着兔子玩偶,除了笨重一些、不够透气,似乎是有能遮掩真身的优点。 易咸并不觉得每一只兔子玩偶都是可爱的,他顺手在网上查了几张图片给行壹发了过去,标题就是「吓尿你的复活节兔兔旧照」,其后附上了当年他的旧照。 “你觉得我与他们是同一款兔子吗?如果我是从萌兔星来的,这些细长斜眼、牙齿诡异、兔脸都变成方的兔子就是从恶兔星来的。可惜那套衣服活动后就还回去了,没有实物能证明我的说辞了。” 行壹看了这一组照片,着实能打破兔子可爱的惯有形象,她还手闲地去搜了复活节的恐怖兔子,网上还有着几部相关的恐怖片。 其中一张剧照,兔人的眼睛就是透着幽红的血光,两只兔牙上渗着血丝,配上了一行血字「复活节——复活的到底是什么?」 让你手贱! 行壹暗骂了一句就顺势点了叉关了网页,她确实不惧怕与妖魔鬼怪打交道,但也不想把所有的日常形象都颠覆了。 华国神话传说里的兔子都还带着软萌的仙气,比如最为大众所知的月宫之上玉兔捣药。看了这些像是杀人狂魔的兔子照片,难免让人把在捣药的玉兔都变作了咧嘴笑着研磨杀人药物的兔子。 行壹很不厚道地将脑内可爱兔子印象被篡改一事按到了易咸头上,“易咸,刚刚你发的这组照片确实成功地凸显了当年你的正常,但那些对比照片也成功地污染了我的视线。” “所以,我准备了补偿。” 易咸说着就拉开了抽屉取出一只毛绒绒兔耳朵头箍戴上了。他知道美国大学的春假有多疯狂,尽管认为行壹不会欣赏并且参与那种疯狂,但也说不准会冒出什么人来。为此他不可能一点准备都没有,这还拿起一根胡萝卜布偶朝着镜头挥了挥,“你有没有想要捏一下我的兔耳朵?” 行壹看着愣了五秒钟,她真的没有想到易咸会玩这一出。并非每个男人都能恰如其分地搭配兔耳朵,不过毛绒绒的兔耳朵配上了易咸的朗眉星目,还真与他本来的丰神俊朗形成了反差萌。 “可惜了,兔妖先生,现在我们隔着太平洋。我没办法捏住你的耳朵让你显出原形了。” 行壹说着就笑了起来,易咸的这个形象必须截屏好好保存着,甚至可以考虑设成屏保以供每日一乐。 “我不是所有的时候都会露出耳朵的,必须要心情甚好才露耳朵。” 易咸说着也笑了,但他还没有提起什么时候会回纽约。“说不定,你还能看到圆滚滚的一团兔尾巴。你说,你是喜欢长耳朵,还是圆尾巴?” 行壹煞有其事地点点头,这是一个值得好好考虑的问题。 ** 几日过后,老周忽然给行壹去了电话。 “来钱了!这算是我介绍给你的第一单大活。对方一出手就是七位数,还是美金。我打听过是治病救人的好事,觉得你可以接下来,是治疗一位昏迷的孕妇,她父亲怀疑女儿是丢魂了。要不要先去那家人家里看一看?” 第30章 “当事人名叫凯西·肯尼迪,父亲是美国白人,他在华国旅行时认识了现在的妻子罗珊。罗珊出生在工薪家庭,原本是一位小学老师,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背景。白人男与华人女的结合在美国并不少见,但像是罗珊这种一来就加入豪门的情况却极为罕见。” 老周开车来接行壹去纽约长岛的肯尼迪家,今天他还特意换了一辆贵牌的SUV,更在事前提醒行壹要穿一套能突显身份的大牌衣服出门。 行壹理解了一下‘突显身份’四个字,先敬罗衫后敬人难免是很多人的习惯,但也不能打肿脸充胖子,她能做到与想做到的只是得体就好。不会故意穿成丐帮的模样去砸场子,但也不能要求她穿得像出席宴会那样,一身的珠光宝气。 说到底术士拼的是真本事,而妖魔鬼怪比人类可贵的一点就在于它们往往能透过了皮相看穿一个人的本质,到底是软弱可欺或是难啃的硬骨头。 纽约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其中长岛相对而言就清静了很多,不少富人聚集于此。所以需要换上小车开行一顿路才能穿过肯尼迪家别墅的大草坪,如此规模的别墅也不值得大惊小怪了。 且不多赘述肯尼迪家的别墅有多富丽堂皇,也不多说侍者带两人走了多久才终于来到了正主呆的地方,最后推开一道房门,屋内总共有五个人——肯尼迪、罗珊、躺在床上昏迷的凯西,还有一位神父与一位看似吉普赛女郎。 肯尼迪看向了最后到的行壹,脸上并未表露出什么其他的情绪,“既然三位都来了,那就看一看凯西的情况吧。之前都说过了,只要治好了我的女儿,那么就有五百万美金的酬金。” “可是之前肯尼迪先生并没有说过,还找了另外两个人来。” 吉普赛女郎先开口了,“那么要怎么算得清功劳究竟是谁的!” 肯尼迪将这个问题还了回去,“既然有本事治病,难道还没本事让我看清是谁出的力吗?反正我只管凯西能不能好起来,如果你们三人分不清楚功劳归谁,那就只能遗憾地平分酬金了。” 神父微微摇头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上帝保佑,梅塞林女士,还是先为凯西小姐看病更重要,至于其他的小事可以等会在讨论。” “五百万是小事?亚伯,你何必装得如此清高,你要是完全不在意的话,为什么不提出免费治疗?”梅塞林狠狠呛了神父亚伯一句,她又皱眉看向了行壹,“你又怎么说?” 眼前的情况有些乱,不过简单的来说就是肯尼迪搞出了竞争上岗。 这么做是有些不合江湖规矩,一人事一人了,就算要请帮手也该是接手此事的术士提出,也是为了避免像是当下的情况。梅塞林与亚伯看着是相互认识,说不定在美国灵媒圈子里面还挺有名气。 行壹没有太介意肯尼迪的不合规矩,美国人不懂华国人的老规矩也正常,更何况这位怕是居高位已久以为事事都能按照他的喜好来。眼下,她选择调头就走是帅气了,但又何必与钱过不去。 “先看过当事人再能谈要怎么治疗。如果梅塞林女士认为彼此之间的意见会干扰到对方,等一会不妨单独向肯尼迪先生称述治疗方案,由肯尼迪先生来判断更倾向哪一种。毕竟这是治病救人,也不能病急乱投医,三种不同的治疗手段一起上,万一发生排斥变异就更不好了。肯尼迪先生,你说呢?” 行壹说着还扫了一旁始终没有说话的罗珊一眼,她只是木讷地坐在凯西的床头,看着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女儿。 肯尼迪微微蹙眉,有些冷硬地给出了一个答案,“我选的那个人如果没能治好凯西,那么我会让他在美国过不下去,没有谁可以占到肯尼迪家的便宜。” 有五百万美金了不起啊,当人没见过钱似的。 想当年皇帝许我山头百座聘为国师,也没能留下一心只为追寻自由的我。 行壹不带一丝怒气地吐槽了一句,她见过太多高高在上的人,可惜他们最终还是要尘归尘土归土的,而让自己开心的最好方法就是毫不手软地赚走这一笔钱。 言归正传,弄清凯西的情况更重要。 行壹一进门就看向了凯西的位置,发现她的腹部有着一团灰色的雾气。罗珊说起凯西怀孕了,月份并不大,从外貌来看完全不显怀。 “凯西肚子里的孩子还不到两个月。我们都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半个月前,佣人清扫浴室发现了早孕试纸的包装,后来询问凯西她才说出了怀疑自己是怀孕了。凯西的经期一向很准,但这个月没有按时来。她后怕地说起了三月末海滩边春假的事情,当时她喝多了根本不记得到底有几个人……” 罗珊说到这里哽咽地停了停,“凯西今年刚刚上大学,她并没有对家里说起去坎昆海滩过春假。我们都以为她还在新泽西州参加一个课题项目。凯西一向都很乖,从来不会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我真的想不到她居然会去海滩鬼混。” 行壹想着珍妮弗分享的那些视频,每年春假出去玩的学生才是大多数,也许对于他们这不叫出格而是在肆意青春。可怜的是青春那只小鸟飞走了就不回头,即便行壹看着还很年轻,但她也没办法那样闹腾了。 “那么在坎昆具体发生过什么?凯西有没有去过特别的地方?” “后来?”罗珊听到这两个字,忽然就情绪失控地站了起来,愤怒地看着肯尼迪,“后来这家伙给了凯西一巴掌,凯西就昏倒了,再也没有醒过来。医院检查不出任何的原因,胎儿的情况稳定,但是母体始终昏迷的话,一定会越来越虚弱。我把凯西接回了家照顾,这里比医院的条件要好上很多。” 亚伯与梅塞林都仔细地观察着床上的凯西,再看了她的那些病情记录报告。从昏迷至今半个月,除了昏迷之外,没有任何的其他异常现象出现。 肯尼迪面对愤怒值飙升的罗珊,他微微转头说了,“也不是一点异常都没有,我提出要把孩子打掉,谁知道这个来路不明的家伙是什么情况。要把凯西推进手术室的时候,她突然抽搐了起来,接连两次都是这种异状,就像是在阻止我们帮她堕胎。” 这一点并没有记录在病历上。 行壹不知道美国各州的法律对于堕胎手术有什么样的要求,但像是肯尼迪这样强势的人,如果他想要让女儿堕胎,那么总能找到愿意为此来做手术的医生。 亚伯并没有不合时宜地说堕胎是一种罪,他的手隔空在凯西的肚子上方停留了片刻,像是确认了什么就看向肯尼迪。“凯西小姐的昏迷与这个胎儿密不可分,要解决这个问题必须知道坎昆的海滩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一点却很困难。 坎昆作为美国大学生春假的三大旅游热门景区之一,海滩上的情况与下饺子没太大区别。 如果说华国长假期间也会见识这样的客流量,华国海滩有一点肯定强过坎昆海滩,那里不会有一大群喝嗨到连自己名字都叫不出来的人。 坎昆海滩上的三大要素:青春肉体、酒精刺激、性感泳装,只怕连鬼都分不清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行壹细看了凯西腹部的灰气,很难说它到底是什么。不是一般容易辨识的妖魔鬼怪之气。某一种力量与人体胎儿的生机混合在了一起,遮掩了它原本的面目,当下看起来没有任何攻击性。 然而人体本该是阴阳平衡,现在有一股气体破坏了这种平衡,那就势必给凯西带去伤害。 目前可以确定两点,首先是凯西昏迷的理由之一,那是由于凯西丢魂了。丢魂的原因尚且无法断定,可是三魂七魄丢了一魂三魄,会数数的人都知道比例不低了。其二,凯西肚子里胎儿肯定母体吸收营养,可是魂魄不全后,母体无法提供充足的营养,那么它又会吸取什么来补足缺失的部分? 这在短时间内还看不出来,一般而言,三个月胎儿的情况才会稳定下来。 换到凯西身上是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如果让古怪的胎儿情况稳定了,那么想要再不伤筋动骨地将她从母体摘除就困难了。 随即,肯尼迪分别询问了三人的治疗方案。 “现在要分三步走,第一先稳住她剩余的魂魄,尽管丢失魂魄的原因与经过还有待调查,可是再也经不起继续丢了。第二是要查出胎儿的父亲是谁,是人或者某些古怪的存在。第三才是摘除胎儿。” 行壹最后一个与肯尼迪交谈,她开门见山地就说了这三点,而再看肯尼迪的神色就知道他想要问什么。“我知道肯尼迪先生的想法,只是做堕胎手术的第一原则是保住母亲的命。需要在母体不那么虚弱的情况下再动手,否则去除了古怪的胎儿却给母体造成了严重伤害,想来这也不是你希望看到的结果。” 肯尼迪一家三口的关系很定不够和谐,但再不和谐起码肯尼迪也不希望女儿就此身亡。 最终,肯尼迪选定了行壹与亚伯,他答应事成之后给两人各出五百万美金,还先预付了其中的三分之一以供他们方便办事,但一定要在半个月内让他看到凯西醒来。 三天后,行壹就拿到了前往坎昆的机票。 先别说其他,让她稍微小紧张小激动一下,这是她第一次坐飞机。 人在天中飞翔曾只见于修行残篇谈及上古修士曾御剑飞行,如今人们似是走上了另一条探索自然的路,借以外力也能在天中飞来飞去了。 御剑飞行遥不可及,那么搞一架飞机开开,这还算是小目标吧? 第31章 飞机从纽约直达坎昆。 行壹坐在靠近机窗的位置,看着地下的景色渐渐模糊不清,全都替换成了白云连片的景色。今日的阳光正好,照在云上有种说不出的暖意,正如凯西飞往坎昆当日的情景。 三日前,肯尼迪最终决定让行壹与亚伯负责救回女儿,而一脚踢开梅塞林的原因很简单,仅是不喜欢有人正面顶撞他,何况又是用那样不挑事不舒服的语气。之后,他采纳了行壹的方案先将凯西剩余的魂魄安定下来。 其实,肯尼迪在旁观行壹作法之前一直都对请灵媒术士为凯西治疗持着半信半疑的态度,但是医院根本给不出有效的治疗方案,那就只能试一试旁门左道。 谁想到当日行壹在凯西的房间为她定魂,明明就是门窗紧闭却是平地生风,躺在床上的凯西还在无意识的情况下两度半支起了身体。 这一幕直接让肯尼迪的脸色灰白了起来,他先想到的是那么强硬地将梅塞林赶走,会不会遭到她的报复? 亚伯将一个银制的十字架赠予了肯尼迪,表示只要心诚十字架就能够保佑诸邪不侵。 于是才有了尼迪大方地支付给行壹与亚伯各五百万美金,为的不只是求得凯西的清醒,还是为了他自己的人身安全。 行壹想着肯尼迪前后的态度转变,她看向邻座的亚伯。 神父亚伯大概三十五六岁左右,一直都穿着黑色的长袍,暂且不知他的水平深浅,但他赠给肯尼迪的十字架蒙着一层淡淡的金光,是有着愿力的真护身符。 亚伯对着行壹轻轻点头,两人都是浅浅一笑,这个笑容带着心照不宣的意思——让肯尼迪质疑他们的专业能力,那必须要让肯尼迪付出金钱的代价。 “行,有关这次的事件,你有什么更好的想法吗?” 亚伯与行壹在上机前得到了一份凯西在坎昆的大致行程。从当下两人乘坐的航班开始就是在重复那天凯西所飞过的航线,试图从这一路找到什么线索。 坎昆作为墨西哥的旅游胜地,因为其毗邻加勒比海,每年要接待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这是一个监控网络发达的年代,而在一个成熟的国际旅游胜地,不论是酒店、交通、公共安全等都能得到很好的保障。 行壹仔细看过了凯西在坎昆的七天行程,与她同行的三位同学口述中,她们一直都呆在酒店附近的海滩,除了喝酒、玩闹没有再去过其他地方。 不过四人本就是沙滩放松心情,当然不可能随时都跟着对方,肯定是要与年轻热情的鲜肉男去嗨,也只有在每日中午吃饭的时候见过一面。 “已知的情况并不多,仅从行程表的草草几句话来看,也根本无法确定她曾经触过几个人,毕竟春假时节海滩上的人太多了。目前最理想的情况是我们等看过监控录像后能有所收获。” 行壹不确定肯尼迪与坎昆方面沟通的结果如何,但监控录像仅能起到辅助作用,因为海滩那么长、海域那么广,那上面根本不可能装监控。“我想到地方之后,先试一试招魂。” 招魂受到距离限制。如果相距太远感应肯定会失效,而如果残魂被困在了特别的地方,即便距离很近也不一定能有清晰的结果。 行壹在纽约为凯西定魂时,没有感应到其余残魂的位置,它们是否有其中一缕被留在了坎昆都不好说。凯西丢了一魂三魄却不会是一下就全没了。 如果是一下子就嗖的没有了,那么凯西在回到纽约之前就该昏迷过去了。 尽管东西法术各有不同,但亚伯也认同灵魂缺失的理论。两人在前三天已经仔细检查了凯西的随身物品与清查整个肯尼迪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的物品,起码暂且排除了凯西身边有邪物的可能。 正因如此,凯西的魂魄却能在回到家里后依旧陆续丢失,引发这一事的根源不在受害者身边,那么就必然与其有着很深的牵连。 “深深的牵连,最有可能是血脉的关系。” 亚伯说着就沉默了。医院对凯西的胎儿进行了全方位检查,依照一般科学数据去推断,胚胎经过两个月的发育长度可达22毫米左右,从外形上看已初具人形,但是B超上看不出太详细的情况。 甚至不能说胚胎长得像人形就一定是人了,因为医疗仪器并检测不出凯西腹部的灰色气体,这股气体总带来一些不祥的感觉。 如此想来,机窗外的蓝天白云都蒙上了一层不知名的阴影。因为灭杀了邪魔可能并不麻烦,但是让凯西平安无事地继续活下去就有些难度了。 傍晚,飞机抵达了坎昆机场。在一系列的入关手续后,两人坐上了事前联系好的轿车。司机苏珊娜是坎昆当地人,尽管坎昆已经是国际游客经常光临的城市,大多游客常去的地方服务人员都会说英文,但也局限于日常普通对话。墨西哥以西班牙语为主要语言,苏珊娜是肯尼迪的手下,专程配合两人行动来做向导与翻译。 “我现在开的路线正是当日凯西小姐乘坐的出租车所经过的路程,也按照两位的要求订下了凯西小姐所住的房间。” 苏珊娜放慢了车速以供两人观察一路的情况,顺便说起了这一带的大致情况,有无什么特别的事件发生,特别是涉及到与命案相关的部分。 “在上世纪七十年代以前,坎昆只是一座仅有三百多人的小渔村。从七十年代中期开始接待游客后,这座三面环海的小岛渐渐发展成了如今每年接待几百万游客的海滩城市。坎昆与美国迈阿密的海边风景相似,但墨西哥的物价总是便宜一些,所以有更多的人选择坎昆度假。 我已经尽可能地查实了近四十年一来的非自然死亡事件,那些资料与已经调到的监控都放在了宾馆里。恕我直言,从我负责坎昆的酒店业务开始,每年来这么多游客还并没有听闻过曾经发生过类似的离奇事件。” “有人说过,‘在不幸的源头,总有一桩意外。在幸福的源头,总有一桩巧合。’可能你看到更多的是巧合,但是凯西偏偏遇到了意外。” 行壹没有再说更多,苏珊娜的高效率能为调查提供很多便利。三人一路来到了酒店,这一过程中没有发现任何阴气或者邪气,这也在行壹与亚伯的意料之中。 通常来说,阴气聚集在幽闭的环境里。 坎昆是一个海岛,其上大部分地方的日照充足,即便有过阴气停留,很快就会消散在阳光之下。再说入住的酒店,像是凯西那样不差钱的人肯定选择了五星级的服务。 行壹下车粗略一观,此地可谓依山旁水风水胜佳。 水是门前的海域,山则是酒店人工建造的假山景观,角度方位而言都经过精心设计,应该请过精于此道的大师来掌眼。 可能是精通堪舆一道的华国术士,但也不排除外国的修士,魔法阵也讲究各个元素的排列组合,如此同样可以活用到建筑之中。 三人一起去了定好的房间,这一间一室一厅的景观套房。 时间不等人,谁都不是来享受的,房内的一张床与客厅的两张沙发就能让三人稍稍休息。不过,距离今夜的休息时间还早,吃好晚饭就要将监控与所调查的资料都查清楚。 行壹在饭后先将房间彻底检查了一遍,也没有放过床垫子下方的位置。 “你也听过那个恐怖故事吗?”苏珊娜随意地说了一句,“拉斯维加斯酒店里的尸体,在客人毫无察觉的时候躺到了藏着尸体的弹簧床垫上。” “我当然听过这个美国出名的都市传说。” 行壹听过好几个版本,发生在不同的城市与酒店里,套路大多一致,是人睡在了尸体上而毫无知觉。它的恐怖之处似是把传说带到了生活里,给了一些杀人者提供了藏尸的灵感。“好消息是我们与这个故事无关。” 床垫下没有任何死亡的味道。 此时,行壹向窗口忘了出去,模糊不清里极远处的建筑仿佛在月光下投下了阴影。“苏珊娜,那个方向有什么?” “玛雅文明的古迹残留遗址,也是旅游景点之一。不过,这些老东西应该没有年轻的美男吸引凯西小姐。” 苏珊娜也望过去,树影婆娑之间,其实什么都看不真切。 第32章 苏珊娜还多说了几句,“尤卡坦半岛上的玛雅文明遗址并不少,你指的那一处根本算不上什么,只是不成规模的零星几间石屋。一般来说,真要去看玛雅文明遗址会去图卢姆,从这里过去车程大概一两个小时左右。图卢姆是现存唯一一个位于海边的玛雅文明遗址,从时间上来看是属于玛雅文明后期,也已经是成熟的旅游景区,但处于保护建筑考虑,某些区域并不对游客开放。” 行壹对于玛雅文明了解得不多,她只是听过一些大概,比如说前几年被影视作品多加引用的玛雅漠视预言,还有它几乎在一夜之间就消失了,原因尚且不得而知。 “我希望要解决的事情与玛雅无关。玛雅文明包含了太多的未解之谜,如果有关的话,还真不知道要面对一些什么。” 亚伯为煮了三杯咖啡放到了长桌上,就招呼行壹与苏珊娜快点来看成堆的监控与相关资料。“我们还是先将凯西那几天确定下来,监控上显示她每天都是清晨才回到酒店,而中午出去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狂欢。在这一段时间里,凯西遇到过什么人,去了哪一家其他的酒店是重点。” 如果他们的运气足够好,能在监控上发现与凯西腹部灰雾有关的画面,就能直接确定凯西的出事初始时间点了。 三个人最查看了凯西每天出入酒店时的神态,发现复活节前的五天凯西的状态都还相对正常,她在早上回酒店时都已经基本从醉酒中清醒了过来。 然而复活节过后的翌日上午,凯西直到十点才回了酒店,脚步还有些踉跄,而这天下午两点多退房时,酒店大堂拍摄的印象很清晰显示出了凯西的疲惫神态。 会不会就是复活节当日的晚上发生了什么? 行壹与亚伯都将目光投向了监控里凯西的腹部,那里赫然漂浮着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灰影。两人对视了一眼点点头,即刻将画面切到了十点前酒店周围的路口,确定了凯西从一辆当地牌照的白色轿车下来。 苏珊娜看着身边两人的表情就定格了监控,尽管她看不到有什么灰雾,但是能仅凭监控就查到凯西不正常的开始,那么此事只要找到当夜与凯西呆在一起的男人就行了。“等一等,我这就去查。很快就能查到车主的信息,即便是有人租车,也一定会留下身份线索。” 十五分钟过后邮件就来了。 这是一辆租车行对外出租的轿车,在复活节当日下午被来自美国的迈克尔·艾德租借。 “很好,我们得到了一个具体的名字,接下来只要找上门去问清迈克尔·艾德那晚的事发经过就可以了。” 苏珊娜直接拨打了迈克尔的手机却是已经关机的状态,她冷笑着就又拨打了一通电话,显然是给熟认识的警察拨去的,让其帮忙查一查迈克尔的情况。“什么迈克尔·艾德失踪了?” 苏珊娜有些意外地低叫了一声,电话那头给出了确定的消息,迈克尔·艾德已经失踪半个月多了。从时间上看来,与凯西的昏迷前后只相差了一天。 苏珊娜不得不给在坎昆的朋友去了电话,希望查清迈克尔·艾德在坎昆期间的一切活动记录。 “我在复活节当天临近中午的时候见过他,当时他们有一群人在纽约街头应该准备要进行一个派对。” 行壹看着邮件上迈克尔的照片,她还记得那天布兰顿的搭讪,以及在大树下站得那一群年轻男女。 当时迈克尔的表情并不明显,却足以让行壹看出他是在看好戏,极有可能是迈克尔与布兰顿打了一个赌,赌约就是布兰顿能否搭讪成功。 总之,迈克尔的神态称不上友善,区别与肯尼迪的高傲是因为不相信灵媒术士的特殊能力,迈克尔的高傲是出于对黄皮肤女性的轻视。 行壹知道歧视总是存在,特别是在异国他乡难免遇到一两个渣。 当时,迈克尔并未与她搭话,那她也不会冲上去直接咒骂对方一顿,而她也没想到的是迈克尔这么快就出事了。 行壹大致说明复活节的事情,“交通便捷缩短了世界的距离,上午还在纽约见过他,下午他来到坎昆度假了。有一点比较奇怪的是,我后来遇到一个差点走失的小女孩,小女孩说起她看到了有一个穿着兔子服装的女人,眼睛里闪着红色的光芒。” 亚伯微微皱眉说,“这确实比较奇怪,这一群人如果是临时决定从纽约飞往坎昆,难道是为了抓住春假的尾巴?一般来说,复活节当日就有不少的派对活动,迈克尔完全没有必要匆忙赶来坎昆,而且仅仅住了一天就又要离开。” 这种不合常理的事情也不是一定没有可能,偏偏行壹又在那一刻听到了小女孩说的古怪红眼睛,也就难免去思考其中有无因果关联。 “复活节、奇怪的红眼睛兔子女郎、迈克尔匆忙之间来到了坎昆。” 行壹将这些零星的点放到了一起,她必须要大胆地揣测到底是谁困住了凯西的一魂三魄。“是否有这样一种可能,迈克尔受到了某种驱使才会即刻抵达坎昆,再说迈克尔失踪后凯西就昏迷了。我们推测过血缘关系对魂魄的影响力很大,这里面有没有什么关联?” 正在行壹与亚伯讨论时,苏珊娜接到了有关电话。 “迈克尔是一个人来的坎昆,他的朋友并没有同行。入住的酒店距离此地大概十公里远,已经确定复活节当夜他没有回酒店。现在查不到迈克尔当夜开车去了哪里,因为他没有用车辆自带的GPS导航仪,也许是用了手机导航。” 苏珊娜说了她请相熟的警察帮忙调取道路监控,这些都需要时间来查,“如果他离开了坎昆前往了别处,那么问题就来了。这里不是美国,道路监控系统不够完善,有些不常有人去的道路上根本没有监控。不过,不是当地人不熟悉道路的话,即便有导航也不会选择难以辨识的路线。” “如果他压根就没有用导航呢?”亚伯冷不丁地问了一句,“你说的是正常人怎么做,如果他已经处于非正常状态下了呢?” “起码迈克尔是健全地回到了纽约。”行壹觉得必须在迈克尔身上找突破口,“找人去询问一下他的朋友、同学,比如说布兰顿是否看出迈克尔回国后有无异常。” 这是必须要做的一步侦查工作。 纽约与坎昆有一个小时的时差,当联系上布兰顿时,已经是纽约时间深夜十点半了。 电话那头布兰顿的声音竟是带着难掩的惊恐,“我都说了我不知道!我什么都没有看到!迈克尔失踪前他只是说了他看到了蛇,很多很多蛇——” 亚伯想了想就在电脑键盘上打下了几个字,然后就跳出了一众的网页搜索结果,都是有关于‘玛雅传说,春分前后,羽蛇下凡。’ 第33章 布兰顿说起了复活节当天的后续,他因为输了赌约就输了十美元给迈克尔,但这并没有影响一群人按照原定计划继续去派对,趁着阳光正好就在公园的草坪上开始野餐。 “后来迈克尔喝多了,他开始讥讽我连一个电话号码都要不到,而且还越说越过分。” 迈克尔家中算是有钱,他才会开得起豪车,更是一轮又一轮地换床伴。他平时就就为人张狂,而且一惯是白人优越主义,而那天醉后的言论非常激进。 复活节那天前来派对的女生基本都是亚裔,迈克尔毫不遮掩地说那些来美国的亚裔女人都不惜以身体上位,就是想混一张绿卡。 “当时,迈克尔的言辞非常太过分了,这都能告他种族歧视了,我就和他吵了起来。”布兰顿知道迈克尔的嚣张性格,但没有想到他会口不择言到那种地步,可能还真是酒后吐真言。两人不只动了口,以迈克尔不会退一步的性格,当然是打了起来。 “派对不欢而散,迈克尔甩下我们就离开了。我平缓了怒气后又折返了回去,以迈克尔醉酒的状态根本不能开车,总不能看着他酒驾撞死自己,就远远看到他很快勾上一个兔女郎。我看到兔女郎坐到了迈克尔跑车的驾驶位,也就没有再追过去,那是我最后一次亲眼见到迈克尔。” 布兰顿与迈克尔在同一所大学读书。然而,有些人住在同一栋公寓里一年都不见得会见上几面,两人也就没在复活节大吵一架后面对面说过话。 “迈克尔是变得有些奇怪,他不再像过去那样经常更新脸书与推特。过去他喜欢晒又交到了哪个美女,但复活节之后只发过一两条状态,写了一些让人弄不懂的话,没过一两天钟就又将它们删了。” 布兰顿想过要主动给迈克尔打电话,但又觉得没有必要再维持这样一段友谊。 “我记得很清楚五月十三号又是星期五,那个黑色星期五的晚上十点半左右,我正准备给没电的手机插好充电器就去休息,但是突然的雷阵雨让公寓断电了。正在这个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迈克尔的电话。” 行壹看到视频窗口另一端的布兰顿的脸色僵住了。 “你们听懂了吗!我的手机已经黑屏自动关机了,居然又被迈克尔打进了一通电话。” 布兰顿记得非常清楚,他一看到骤然亮起的屏幕吓地将手机甩了出去。手机撞到了墙上屏幕啪嗒碎了,但铃声还是不依不饶地继续响着。 下一刻,电话居然就自动接通了。 那一头迈克尔的声音有些失真,而且背景杂音很大,只能听清一句不断重复的‘蛇!很多蛇!救我!快点来救我!’ “大概过了有三五分钟,我也不知道到底有多久,手机屏幕彻底地暗了下来。” 布兰顿早已被鬼来电吓得腿软,他本能地想要逃出房间,偏偏就是转动不了门把手。直在迈克尔的声音停止之后,他才终于一把拉开了大门,这就听到了楼下传来了社区保安的声音,说电路在抢修预计一个小时左右恢复供电。 将近一个小时,整个社区都处在暴雨与黑暗里。 布兰顿感到非常难熬,都不敢在没来电之前回房间,索性就下了楼等在了公寓的大门口。照理来说,他不可能在那种情况下睡着,但还真靠坐在了大门口的墙边睡着了。 “我梦到了很多奇形怪状的蛇,还有红着眼睛的兔子露出了一对獠牙。它们想要吃掉我,我拼命地逃最后跳入水中总算是避过了兔子。但是蛇不怕水,它还是追了过来,用蛇身将我死死缠住,要拖往黑暗深处。” 布兰顿深吸了一口气,再度凝神看向了镜头,“这时来电了,我醒过来了。” 亚伯截了几张羽蛇的图片发给了布兰顿,“你梦到的是这种蛇吗?” 布兰顿看着图片不确定地摇头,“梦里太黑了,我说不清到底看到了什么蛇,只记得它缠住我带来的窒息感。神父,我是不是被邪灵盯上了?后来警察来问了迈克尔的事情,我将这些告诉了他们,但电讯公司的记录里根本没有这一通电话,他们觉得是我脑子出现了问题。” 亚伯闻言看向行壹,两人都是微微摇头,起码隔着屏幕并没有看出布兰顿有任何异常。 “布兰顿,还请你安心。目前看来,你并没有被什么古怪的东西沾上。那夜的电话可能只是来自于迈克尔的求助,而那个梦也许是你太过紧张的原因。” 行壹知道亚伯的最后半句话并不作数,他们都不能判断当天到底是有什么引得布兰顿入梦,还是真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我想请你回忆一下,复活节之后,迈克尔在网络上有没有关于坎昆海滩的留言?” 尽管苏珊娜已经请人帮忙,务必要想办法恢复迈克尔删除的那些推特,但是时间上他们可能等不了太久了。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此事中起码有两处古怪的地方,纽约的红眼睛兔女郎与暂且无法确定从何而来的离奇蛇影。解决找到一种古怪的根源本就要花不少时间,要现在又是要理清两种古怪的内.情,这就更急需知道复活节那一天凯西与迈克尔到底去了哪里。 布兰顿有些不自然地看向行壹,时隔两个月,他再也无法叫出漂亮的兔子,过去产生的片刻好感已经蒙上了一层阴影。 行壹能通灵就意味着她能看到很多常人看不到的东西,但是布兰顿一点都不想知道身边到底有多少他看不见的存在,而再联想到迈克尔的诡异电话,他只希望生活里的刺激越少越好。 “我记不清楚了,大概有好几句是在说海风很冷,太阳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升起来,他们不该闯入禁地之类的。” 布兰顿又仔细想了想,“迈克尔没有写具体去了哪里,也没有写是和谁一起过了复活节。” 行壹已经顺手查了一些玛雅羽蛇的资料,玛雅遗迹中的神庙与金字塔上都有羽蛇的雕刻印记。其中提到了库库尔坎是羽蛇的名字,它主宰着太阳。对于玛雅人而言是带去了风调雨顺与五谷丰登,同时却又表示着死亡与重生。 如此看来,羽蛇总体上是玛雅人的守护神,但是行壹也注意到一点——玛雅曾也有过活祭。 与布兰顿的谈话暂且到此为止,他也没能给出更多有用的线索。不过,能够肯定的是复活节的夜晚,迈克尔与凯西去了不该去的地方。 “好消息是我们现在确定了一切都发生在复活节的晚上。才是一个晚上而已,他们又不能用飞的,可以根据最快的车速推断出一个大致范围。” 行壹看向了苏珊娜,她对轿车的了解还不够多,包括路面情况之类的都会影响到行路。“还有会不会要半路加油,那么就势必要去加油站。” 苏珊娜比了一个OK的手势,“我明白了,马上全面调动关系去查,还要查一下那个与迈克尔一起出现过的兔女郎,想办法问纽约警方要出相关的情况。 很奇怪不是吗?一个醉酒的男人遇到了那么有诱惑力的兔女郎,他们一起坐着跑车离开了,然后迈克尔居然飞往了坎昆。” 趁着苏珊娜去打电话的空档,行壹开始刷起了网页,她想要多了解一些玛雅文明的情况。现在有一点将兔子与蛇两种截然不同的动物形象联系了起来,它们在某个特别的时刻代表了重生。一者是复活节的重生,一者是春分时节的重生。 亚伯一边看着电脑屏幕一边问到,“你觉得迈克尔是恶有恶报吗?” 行壹的目光没有离开屏幕,反问了一句,“所以你是在问我,那天是不是看出了迈克尔有血光之灾吗?” 第34章 亚伯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那么你是否看出迈克尔将会面临一连串的离奇遭遇呢?” “我读过《圣经》,里面有一句话深得我心,有人打你的右脸,请将左脸也转过来由他打。” 行壹说着温和地笑了,她确实给予了像是迈克尔那样的种族歧视者一份仁慈。“这是上帝的仁慈境界,如果我也达到了那种境界,那早就不在人间了。所以我有了退而求次的仁慈,不亲手送迈克尔去见上帝,是我能给予他的至高仁慈。神父,你说我的仁慈有错吗?” 亚伯闻言摇头也笑了起来,他认为行壹与迈克尔照面时必然看出了什么,但从刚才布兰顿的一番言辞中就能看出迈克尔的为人。 “没错,你的这份仁慈已经足够了。华国有一个词叫缘分,我觉得它很适合用在我们处理灵异问题上。很多时候是否接管某件事都要看缘分是否到了,不是所有的闲事都能管一管。” 亚伯说得没错。 其实在华国的术士一道中还有一条不成文的潜规则。 当接下一桩单子就必须要收取费用,哪怕是意思一下的一块钱都好。好似一事终了,不与委托人再发其余的牵连。如果当时分文未取,两人的命运轨迹就很有可能会再度交汇。 行壹想到了那天救下易咸。当时她会注意到易咸,不是因为他的面相有多么富贵,只是因为他挺身而出地帮着陌生的小孩躲过了一劫。 如果易咸在那一刻只是冷漠旁观了玻璃坠落,那么他的命运也许会有另外一种走向。 行壹在与迈克尔擦身而过时就看出他会遇到灾祸,但她又不是圣母为什么要去提点一个心术不正者。只是没有想到凯西的昏迷会与迈克尔扯上关系,也许这就是命运的诡奇之处。 “两位,我不管是上帝或是其它,谁能解释一下我得到的最新消息。” 苏珊娜刚刚收到了有关神秘兔女郎的行踪报告。 迈克尔失踪案立案后,纽约警方肯定需要跟进调查,虽然他们认为布兰顿收到迈克尔最后一通电话的证词太过离奇,但是关于迈克尔搭上了兔女郎这一点应该不会作假。 “道路地监控仅仅拍到了兔女郎的背影,神奇的地方来了,车开了一路没有一台监控拍到她的正脸,可以确定两人一路前往了迈克尔家的方向,但是兔女郎没有进他的家门。最后跑车在街边停了半个小时不到,兔女郎下了车消后失在人海里。” “不用问,那天跑车的行车记录仪或是没有开,或是影像被已经删除了。” 亚伯说着就见苏珊娜无奈地点头,那么起码可以肯定兔女郎有问题了。“迈克尔·艾德的家人一定会给纽约警方施压,至今还没有其他有利线索的话,我们只能先寄托于在坎昆发现什么。” 但是那要怎么发现? 一个晚上的时间是不能从墨西哥开车返回纽约,但是足够前往墨西哥境内的很多地方。 三人还在等到有关道路监控的新消息,一边继续看着手头现有的相关资料。 “难道就没有任何的寻人方法?”苏珊娜在临要休息前尤是不甘地问了一句,“不管多么离奇,都可以试一试。” 亚伯摇了摇头,在进入酒店后就试过了招灵,但是根本没有反应,而他并不擅长以通灵的方式找人。 “我这里有一个只供参考的方法。” 行壹心说华国堪舆之道,堪为天道,舆为地道,原本就是仰观天象又俯察地理,在天地间的事物都能够算一算。如果说到寻人定位,测字就是一个好方法,但是想要得到具体的方位必须结合所处的环境才能分析得出,也不可能精确到经度纬度。 “如果你想试的话,需是能写汉字。还有,我们已经牵扯其中,这个结论就会受到影响偏差。” 苏珊娜抱着不如就试一试地想法,拿起了手边的记号笔就准备写两个字。“这些年我接待了不少华国游客,对简单的汉字还有印象。既然我们遇到了神秘的兔女郎,那么就写兔子这两个字吧。” 当然,苏珊娜也想过写蛇这个字,但却是有些记不清它到底怎么落笔了。 行壹看着纸上苏珊娜笔下的‘兔子’。先不说字是美是丑,这哪是‘兔子’而变为‘免了’,缺胳膊少腿倒是无心应了古时的避讳之说。 亚伯看着纸上的‘免了’眼露笑意,“少了一点一横还能算吗?” “每个人写的字,在所念不同的情况下都会不同。苏珊娜的‘兔子’求的复活节晚上凯西与迈克尔的去处,那还真有些意思。 兔字之所以成相,最深动形象的部分就在于它的长耳朵与一条身后的短尾巴。苏珊娜的兔字遗漏了一点,兔去尾则去了兽的特性,成免则有了将作人的趋向。 再说子字断一臂作了字,本该作婴儿之态却是缺失了某一部分,了是到此为止的终结,生机尽去死气复来。” 行壹拿起笔在纸上比划了一下,“再说两字整体倾斜为西南向,而免了是旧时对于兔子的避讳之形,说明我们要找的地方正是兔子有些惧怕之处,那可能是有着它的天敌,一切可以吃了它的食肉动物。 再说玉兔东升,兔为月,它对应相克的是太阳。那就是说朝着西南而去,有一个地方会应为太阳而发生特殊变化。这种变化使得兔子畏惧,甚至会造成生不生死不死之态,但却不是让它一下就见光死,说明光亮不够毒辣,那么就是太阳沉落阳气不足了。所以兔子不惜尽力一搏,极有可能是为了想去兽成人。” 行壹说完之后,房间里有了一瞬的安静。 苏珊娜缓缓抬头看向行壹,而她一贯干脆利落的神态被迷妹的表情取代,这就激动地给了行壹一个拥抱。 “哦!太神奇了,真的太神奇了,原谅我匮乏的形容词。行,华国真是一个神奇的国家,而你居然能从短短的两个字看出那么多内容来。换做是英语,它根本做不到那么多。” 行壹笑了轻轻拍了拍苏珊娜的背,大方地接受了她的赞美。 汉字为象形字,有一说为每一个汉字都有着特殊的力量,它像是图文通彻天地,描绘着事物的最初形象,咒符便是从此中衍生而出,这一切确实很神奇。 “那么有没有一个地方,符合我给出的大体推断?” 行壹将有些兴奋不知脑补了多少汉字神奇之处的苏珊娜拉回了现实,“测字的不确定处就在于它的范围不够精准,你第一个想到最符合标准的地方在哪里?” 苏珊娜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她脱口而出了一个地名,“库库坎儿金字塔。距离坎昆两百公里左右的奇琴伊查古城,它在一片热带雨林里,如今也已经成了旅游胜地之一。” 在玛雅文明的遗迹中库库坎儿金字塔几乎是一个代表性建筑。从这个名字就看出,它正是羽蛇降临的地方。 “你去看一眼就都明白了。库库尔坎朝北的台阶上雕刻着一个带羽毛的羽蛇头。好吧,现在金字塔外围被栏了起来,不一定能看得太清晰,但是春分与秋分下午的三点左右真的会有奇观。” 苏珊娜说着打开了手机的照片集,翻出了几张照片。只见夕阳斜照,阳光照射到了金字塔之上。光影之间,在金字塔的一级级石阶上留下了弯弯曲曲的七段波浪,正是与那个雕刻的蛇头完美无缺地接到一起,成为了一条从天而降的游动巨蛇。 亚伯看着这些深动的照片,之前说的羽蛇下凡就是在此最直观地表现了出来。 “原来春分当日的景象是这样的。我听说光影蛇形每次都持续三小时二十二分,分秒不差,就像是羽蛇苏醒爬出了神庙。两百公里,从这里开车去往返最多也就十个小时,能让迈克尔与凯西连夜来回。” “有一个目标就好办了很多,我们终于不是大海捞针了。” 苏珊娜立即又给警察朋友发去了这一点新线索,全面调出通向奇琴伊查古城的监控。“好消息是因为古城在雨林里,车行进入的路也就那么几条。” 翌日,上午九点。 苏珊娜得到确切的线索,根据道路监控显示复活节当夜9点半,迈克尔租用的车辆停在了古城外。古城夜间不对外开放却还装有一些监控设备,可是复活节过后工作人员却发现这些设备被水气弄得失灵了。 不必耽搁,行壹三人这就往奇琴伊查古城出发,一路上有五个小时能尽可能地了解库库尔坎金字塔。 说起金字塔,很多人先想到的是埃及。玛雅的金字塔与埃及的金字塔有很明显的不同,比如说埃及金字塔是尖顶,但是玛雅金字塔是平顶。 这种区别主要源自两者的不同通途,埃及金字塔是法老的陵墓,而玛雅金字塔大多是为了祭祀而生,正如库库尔坎金字塔是为了祭祀羽蛇而生。 翻查到的资料还说一件古怪的事情,这座金字塔是塔中塔。 在上世纪三十年代,考古学家就曾怀疑塔内有更古老的金字塔,在几年的考察后果然存在两个房间,分别藏有查克穆尔神像与细致的人骨等物。 行壹观察着库库尔坎金字塔所在的地理位置,通过已知的地图来看,她觉得金字塔里藏的可能不只是塔,还应该有一点要素才更符合羽蛇的身份象征。 第35章 奇琴伊查古城,当地时间21:44。 苏珊娜将车在了古城遗址的入口处,“我从没有想过某天我还要像是盗墓贼一样行事,没想到我混得连妖怪都不如。” 由于事出紧急,即便苏珊娜在坎昆一带混得不错,但库库尔坎金字塔作为玛雅文明最重要的标志性遗址建筑之一,那不是说一句有人的魂魄在这里搞丢了,更不是说有另一个人的失踪与此地有关,就可以得到正式的批文让三人登上金字塔的高台为所欲为了。 这也挺好理解。打个不恰当地比喻,一伙外国佬跑跑到始皇陵,说前几天晚上有人不慎闯入了兵马俑,有一个泥塑拉着活人的魂一起去见始皇帝了,现在为了调查此事希望让他们的人彻底仔细搜查兵马俑陪葬坑。 即便管理人员信了始皇帝好奇外国佬长什么样子,特意派遣手下小兵去劫来一只魂看看,但想要答应对方近乎荒诞的要求,那肯定是要几方协调后,拖上十天半个月才能给出最终的答复。 当下,行壹三人明的不行只能来暗的。 苏珊娜重金买通了今夜的看守人员,让他们关掉监控设备以供三人进出。 在看守人员看来,反正金字塔内有价值的文物早已移交到了别处保管,而仅用一个晚上三人也无法从金字塔里再挖出重宝。 行壹没有接苏珊娜的话,人的立场不同就会有不用不同的倾向。 如果是有一群外国人买通了华国的守陵人在华国的地盘上胡来,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她都难免心里不爽。人都是偏心的,相对而言,妖魔鬼怪就公平了很多,所以在人看来它们也就残忍了很多。 再说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今夜三人的作为正是如此。 今夜再逢满月。月色迷离,四野空旷,静寂无声。 奇琴伊查古城仿佛被月光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薄纱,而与太阳息息相关的库库尔坎金字塔在月光下格外沉默。 三人带齐了装备,穿过空旷的草坪一路直行到金字塔的脚下。 库库尔坎金字塔高约三十米,以土筑成了拾级而上的九层晒台,登上九十一级台阶就能抵达塔顶的羽蛇神庙。 金字塔历经千年时光备受风吹雨淋,后来又彻底失去了它的供奉者,本该是斑驳不堪,但是那些金字塔上的旧伤仿佛被月光淡化抹平了。乍一看它仿佛回到了最初的模样,并非仅供游拍照留念的遗址,而是有了它自己的灵魂。 苏珊娜打了一个寒颤,“今晚的风有些冷,那我就在这里等你们下来。” 原计划里苏珊娜就是在下方等候,这会已经不需要她作翻译了,她又不懂玛雅语不可能与羽蛇直接沟通。尽管在下方等着也不安全,但总比直入祭坛要好。再说真被妖魔盯上了,它们都有跨境抓魂的本事,不是逃得远就一定能够解决问题了。 亚伯仰视着金字塔顶端的神庙,他在身前划了一个十字,“希望今夜一切顺利。” 然而,愿望都是丰满美好的,现实总是骨感到让人硌得慌。 苏珊娜看不到,眼前的金字塔不是被仅是被淡黄的月色笼罩着,顶层的祭坛四周还有着一抹淡淡的红光。 行壹没有把不太吉利的话说出来,“神父,我们走吧。小心台阶,我看它风化得挺严重。” 亚伯点点头就一同踏上了第一级石台。 仅是跨出了这一小步,就感觉到脚下有一道风刮过,是有什么在金字塔的下方窜动了起来。 随着两人拾级而上就感到来自地底的震动越发明显,等登上了九十一级台阶,在塔顶的神庙祭坛入口处已经能听清下方震动的声音—— ‘嘶嘶嘶,嘶嘶,嘶——’蛇的吐信声构成了人类难以领悟的语言,不知它对于到来的陌生人到底持以何种态度。 行壹一脚进入了羽蛇神庙,四周的岩壁上还留着某些石刻,而神庙内还贴有一些标示,包括了之前所见的考古报告提到的通往地下塔中塔的机关方位。 “还是按计划来,先再次招魂。” 亚伯说着取出了一只拇指大小的玻璃瓶,其中装有凯西的血,瓶身上绘制一个魔法阵,能够帮助确定凯西不见的残魂是否被困于此地。 之前玻璃瓶内的血一直毫无反应,正像在坎昆的酒店里,它平静似乎凝固成了红色的石头。 然而,当亚伯将小玻璃瓶放到了神庙祭坛的位置,随着他念出了咒语,小玻璃瓶猛然就晃动了起来,这里面的血瞬间沸腾了,砰地一声直接将瓶身炸裂,细碎的玻璃刺向了亚伯与行壹的位置。 两人朝侧一闪躲过了玻璃碎片,却看到整间神庙忽而爆发出了强光。 这种光亮不是从天而降,却是从脚下一下子窜了出来,形成了一道光牢困将神庙封锁了起来。与此同时,嘶嘶嘶的蛇信声一下子就充斥了整间光牢,只见强光忽而变作了无数条庞大的巨蟒。 巨蟒张开了血盆大口就冲着两人咬了过去! “下去!”行壹一个俯身避过了蛇口,她说的不是让光蛇下去,而走向唯一一处没有光蛇的地方,正是那个通往金字塔内部的机关门。 从中,弥散出了一股淡淡的水气。 正如行壹之前所料,库库尔坎金字塔不该仅是塔中塔,它更应该与水相通才能达到玛雅人所求的风调雨顺。 简单地说就是金字塔应该要盖在地下水潭上方,这样一来祭祀的力量就能随着水系蔓延向各地,以水滋润到每一处土壤。 “难道这是羽蛇的邀请?”亚伯还能开玩笑是因为光蛇的利齿没有直接要上他们两人,很明显这是将他们‘请’到地下。 一推开那扇门,本该是昏暗一片的甬道却犹如白昼。 完全看不出丝毫破败的迹象,甬道的岩壁上全都是‘浮雕’——一条条由雾气化作的蛇身以千姿百态盘踞在墙上。 如果用心细看一眼,被万蛇围困的恐惧就会稍稍退去,因为能发现这些蛇彷如做出了拟人的姿态,有的似是摊开肚子在晒太阳,有的似是两相交尾在做一些迎接春天的事情,有的似乎是吃撑了在用尾巴按摩肚子。 不过,两人对这些会动的浮雕之景仅是一眼扫过,他们被身后的光影追赶着一路向下。一道道石门无风自开,似是并不庞大的金字塔内跑了很久,终是听到了地下清晰的水流声。 前方是一堵石墙死路,而在地面上有一个大洞。随着两道噗通的水花声响起,行壹与亚伯就来地下暗河边。 在他们眼前这个庞大的岩洞,与金字塔外部结构完全不相符。 岩洞并不是昏暗无光,反而足够亮堂,能够清楚看到在一块大石边躺着一个男人——正是失踪的迈克尔。 「人类,当年我就说过在第五太阳纪结束之际,我会再度降临这个世界。没想到时隔千万年,居然敢有东西妄图随便借用神的力量死而复生。那只不要脸的兔子,竟然丝毫不把羽蛇的尊严放在眼里。你们说要怎么办?」 一只庞大的蛇头从暗河中伸了出来,只见它的头上长着一撮五彩缤纷的羽毛,毛绒绒地让人很想揪下来。 第36章 行壹装作若无其事地将移开了目光,不再去细看羽蛇头顶处的那撮毛而打量起它的全貌。 尽管露出水面的蛇头有两个篮球那么大,但它并不是一条拥有实体的蛇,而是全身都由光点组成,或者改着重强调仅有那一撮毛才像是真实的存在。这可能正表明眼前的羽蛇并非是本体,只是某一个分.身来到了人间。 说来也奇怪,暗河里的这条羽蛇并没有张开蛇口,但却能让人听懂它在说些什么。 而听羽蛇的意思,有关凯西的昏迷与眼前出现的失踪已久的迈克尔,其实是因为一只兔子搞出来的事情,那应该就是一直未露真身的兔女郎了。 迈克尔在纽约失踪,现在他居然出现了库库坎儿金字塔下方的暗河密洞里,这在一般人看来那就是练就了空间瞬移的神奇本领。 行壹怀疑这是一场蛇与兔之间的斗法。“能否请您具体谈谈那只兔子?” 「不,那并不是一只简单的兔子,那是一只接着借着兔子精魂的人类恶鬼。」 羽蛇这就说起了前因,事情就从复活节的那一天晚上开始。它刚刚重回人间没有几天就发现世界变化的非常快,再也感觉不到从前来自于人类的信仰之力,连信仰它的人都没有了,那么它为什么还要继续在此停留。它刚打算稍微晃一圈就打道回府,却没有想到祭坛里来了两个人,正是被附身的迈克尔与被其引诱的凯西。 「你们猜他们在我的神殿里做什么?」羽蛇想到那一幕就愤而伸出了尾巴狂拍水面,「他们居然在那里交.配,从来没有人敢如此玷污我的神殿!春分过后的一段时间,神殿里会有特殊的力量使得万物生长,如果契机得当甚至可以从死到生。那只恶鬼进入了女人的体内,窃取了胎儿的生机想要从新降临人间。愚蠢的兔子,如果不是它的精魂主张了恶鬼,怎么会让他得到那样的机会。」 亚伯还有些疑惑地问,“您是说兔女郎是男的?不对,或者该说一个男人的亡魂吞噬了兔子的精魂,然后变作了一只兔子妖怪?” 「愚蠢,谁告诉你那是一只妖怪。」羽蛇不加掩饰地嘲讽到,「信仰会凝成力量,像我这样伟大的羽蛇不需要以这种力量为生,但是不可否认有不少存在是以其为生的,最近人间应该是流行其信仰兔子了。恶鬼在某一契机下吸取了献给兔子的力量,这种力量与繁衍复苏有关。」 事情渐渐明了起来。 所谓一念起则一物生,信仰正如许多念汇集到了一起,它就有可能真实造出某些存在。 兔子是多产的动物,在古希腊神话中兔子是爱神阿弗洛狄特的宠物,复活节兔正代表了春天复苏与新生命的诞生。 虽然还不知那只恶鬼的来历,但已经能推测出羽蛇说的由信仰构成的兔子指的正是指复活节兔。 恶鬼与这团包含充复生信仰的兔子精魂相融合,它就有了蒙蔽天地法则的本领,再借以羽蛇神殿的力量通过男女交合进入凯西体内,夺取了胎儿降世的命数,那么就能顺理成章地死而复生。 这个操作还真不是一般的鬼能玩得转。 毕竟复活节兔象征着繁衍复苏是为阳,鬼是众所周知的是为阴,阴夺阳气,这只鬼势必很凶狠。 行壹想到这里看向了半死不活的迈克尔,现在看来如果不是羽蛇把他弄到了神殿密洞里,那么他很有可能已经成为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了。因为恶鬼借以迈克尔的精气用作了它新生的一部分,当日子一天天过去随着鬼胎的坐稳,父母双方都会为此付出生机的代价。 “所以您才将凯西的一魂三魄扣了起来,是希望不让那个胎儿顺利成型。” 行壹说出了这一猜测。至于为什么羽蛇只抓来了迈克尔,并没有能把凯西一同抓来,极有可能是它的能力有限,或是在想要抓捕凯西时被她肚子里的鬼胎打断了。 「你还算是聪明。」羽蛇说着就朝着河边大石上的迈克尔喷了一口水,不是为了将他浇醒,就是单纯地看不惯这个家伙。如果迈克尔意志坚定没有被恶鬼诱惑,那么也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一系列事情。「我可以放走他们,但是恶鬼已经夺取了生机,想要保住那个女人的命就必须除去鬼胎。那东西可不会轻易投降,一不小心就会玉石俱焚。」 亚伯并非似羽蛇说得愚蠢,他猜测羽蛇既然将他们邀请到了密洞里,必然已经有了应对之策,“想来伟大的羽蛇神,您已经有了避免悲剧发生的办法。只要您说出来,我们一定会尽力去完成。” 羽蛇甩了甩头上的羽毛,它憋着一口恶气没有出。如果被其他神明知道羽蛇被一只吞了兔子的恶鬼算计了,它的脸面还能往哪里放。「找到那只恶鬼的尸首带来这里,等我吞噬了尸首就能够进而吞噬他的魂魄了。」 这还真应了苏珊娜的盗墓一说,不过盗的并非是玛雅人留下的金字塔遗址,而是一具尚未知晓在何处的尸体。 行壹可不认为在恶鬼蒙蔽了天地之数的情况下,他们可以直接从其魂体追溯到其尸首。“请问能给我们一些有关恶鬼来历的线索吗?想必您与他交锋的过程中一定得知了有用的线索。” 羽蛇又给了迈克尔一尾巴的冰冷河水才说到,「那只恶鬼,他身前是一位连环杀人犯。我还看到了他的一丝记忆,他从前就喜欢扮作兔子。」 “兔衣男桥! ”行壹与亚伯异口同声地说出这个地方,这是一则可追溯到上世纪的都市传说。虽然版本各有不同,但都围绕着在弗吉尼亚州的费尔法克斯郡,那里有一位穿着兔子布偶服的男人拿着斧头所发的恐怖故事,其中最出名的版本是上世纪初的那一则。 当时,有一个家疯人院因为当地居民的要求而关闭。没想到医院在转移病患的路途中,有一辆车发生了车祸,部分病人死亡部分病人逃脱了。其后就报告称看到一个男人兔子布偶服手持斧头,他放出话来擅入树林的人都会被砍死。 随着搜救队不断扩大范围寻找搜救那些病患之际,竟然真的发现某一片树林里有成百只的兔子被剥皮,而吃了一半的兔子尸体就挂在树枝上。更加惊悚的是后来逃走的病人之一,与这些兔子的尸体一样被剥皮挂靠近桥底隧道的树上,就有了兔衣男桥的名字来历。 “在这个版本里,警方最终找到了最后一位精神病患者格里芬,怀疑他就是杀了兔子与其他病患的凶手。” 亚伯对羽蛇说出了这个故事。假设这个传说是真的,那么也能解释恶鬼怎么能吞噬化作兔子精元之力,在格里芬活着的时候都弄死过那么多兔子,他变作恶鬼后当然还会再度盯上兔子。 “据说格里芬会被关入疯人院是因为他杀害了自己的全家人,而故事的结尾也并不是警方抓到了他。当时格里芬差点就逃了,没想到的他在逃跑的过程中匆忙经过铁轨被火车撞死了。” 行壹想到了那个根据都市传说的结局,如果传说是真的,那位兔衣男是手染多条人命,成为诡计多端的恶鬼也就说得通了。 羽蛇沉默了片刻,看来这是一个披着兔子皮的狠角色,那么它必须赢回羽蛇的尊严。「找到他,将他的尸骨带来。我要让活人生,死人灭。」 第37章 真相大白之后,行壹与亚伯并没有当即就带走迈克尔,两人都默许了让迈克尔留在金字塔地洞继续被羽蛇甩尾巴喷水玩。 “我想带着一个失踪已久的活人出现在墨西哥的国土上会引起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亚伯在回程的路上对苏珊娜简略地说了地洞的始末,“等我们找到那个恶鬼的尸首,再进一次金字塔一切就都会结束了。” 行壹也是赞同地点头,没有去戳穿要将一具死了多年的美国人尸体运入墨西哥境内,同样会引起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然而,苏珊娜听到地下住有一条脑袋有两个篮球那么大的羽蛇,她全身都要起鸡皮疙瘩了,“你们怎么就确信它说的是真的?万一它说谎了?万一它是想要将所有的灵魂都吞了呢?会不会给它带去了那个杀人犯的尸体,它就会破土而出了?要知道在玛雅传说里,库库坎儿并不是完全正义的化身,否则怎么会发生活人祭祀之类的事情。” “当第五个太阳纪终结之时,地球将会迎来末日。” 行壹听羽蛇说起它会在第五个太阳纪结束时会重回人间,她就想到所浏览过的资料显示前两年铺天盖地的末日题材影视作品,“玛雅人真的有做出过2012的灭世预言吗?我们所知的过去一不小心就会在时间里失真了。苏珊娜,你的想法不无道理,不过只要你下了地洞见到羽蛇就会直观地感受到它没有恶意,起码这一次它的恶意都是冲着恶鬼去的。” 神明都有各自不同的脾性,有的大肚能容,有的赏罚分明。 想要祈求神明降福必然要付出代价,有的是虔诚的心意即可,但像是要改变天地运行的规则,比如广将甘霖以泽大地,那么也不是说一句心诚则灵就行的。 苏珊娜把头摇得和波浪鼓一样,她绝不想与蛇进行面对面交流,哪怕那是一条萌蛇,终是还是蛇。 “蛇都有脾气,即便它多了一撮羽毛,但也不代表就会变作任人玩耍的毛绒绒了。也就别去管羽蛇之后怎么样,更重要的解决了凯西肚子里的鬼胎。我们还有七天时间,七天之后,胎儿就满三个月了。到了那个时候,羽蛇吞噬了恶鬼,凯西也会大病一场。何况魂魄离体太久,对活人终是没有任何好处。” 亚伯不关心羽蛇的脾性,从天而降的蛇总要回到天上,忍一忍也就过去了。他更关心的是怎么找到兔衣男的尸体,他们所知的是一则美国都市传说,那只能作为一则参考,而要扒开传说的皮找到真的杀人犯,这个范围就有些广了,毕竟连环杀手说多是不多,但是说少只怕还有一些潜藏在人群里。 兔衣男桥的传说版本众多,其中哪一个故事才是源头?它究竟是凭空捏扫,还是有着真实的案例为依据?这些都要在七天里查得清清楚楚。 好消息是美国有各种奇奇怪怪的研究组织,这里面自然就有研究都市传说的那一支。对于追踪都市传说的来历,那些人所知的要比一般人多得多。 因此,行壹与亚伯连夜飞回美国分头行事。 亚伯直接去找了兔衣男桥流传最广哪一版的发布者,尽管故事的内容是发生在上世纪初,但说故事的人是在九十年代让这个版本流传了开来,连凶手的名字都说得有鼻子有眼,还涉及到了一家疯人院,那么对方可能会有所根据。 行壹就直奔弗吉尼亚州的费尔法克斯郡,希望能从实地调查中找到一些线索。而她也有了一个大致的方案,人过留影,雁过留毛,如果真在某处树林里死了一大批的兔子,树林本就聚阴总能留下一些兔子的亡魂的踪迹。 “所以为什么我也要来到这里帮你疏通各路关系?” 爱德华开着车行驶在前往费尔法克斯郡的路上,他到底为什么要参与到扒兔皮的恐怖传说里。 在美国出了像是纽约那样的大城市,不会开车、没有一辆自己的车,还真是有些寸步难行的感觉。 为此,行壹将迈克尔的行踪透露了给为查此案而压力被重的纽约警察爱德华,他想要救回失踪者就必须要先查出兔衣男的真身。“我给了你一次赚外快的机会,又不是让你做免费的司机,我想你的财物情况应该不太乐观,让你多一笔进项难道不好吗?” “那还真是感谢了。”爱德华更想说的是他的财物情况不好,还不是因为有人从他这里赚走了两笔大的。 不过,爱德华也着实不想再听到主管的每日催命,迈克尔失踪之后,他的父亲几乎是每天一个电话让上面施压,催促警局全力动起来找人。就算理解迈克尔父亲的焦急,但是纽约警察是人不是神,他们已经尽了能尽的全力,可每年还是改变不了纽约失踪案的低破案率,这就是繁华之下的纽约。 爱德华还是尽责地问了一句,“迈克尔能活着回来吗?” 行壹不认为羽蛇会要迈克尔的命,但是他受过那样一场惊吓,只怕也仅仅是活着了。“当然会活着回来,只是你们恐怕找不到让他父亲出气的绑架者,到时候还是会备受责难。” “这半个月我都习惯天天被责骂了。”爱德华会果断地请假也是不想在看主管阴沉的脸色,能逃几天就算几天了。 两人很快就抵达了传言里的兔衣男桥隧道。 这里显得很荒凉,在几十年的传闻里,那个穿着兔子布偶服拿着一把斧头的男人总还会鬼魅般地时不时冒出来,也总会有目击者称他们看到了诡异的黑影。 但是车辆穿过了隧道,行壹却摇了摇头,这个桥洞边是什么都没有,没有不曾消散的怨气,没有徘徊不去的鬼魂。“不是这里,我们可能要却也那片传说里挂满兔子尸体的树林。” 树林的位置距离桥洞并不远,车辆又行驶了十五分钟就在一处火灾示警标牌前停了下来。 “这片树林的范围不小,我看过当地政府的网页提示,并不建议随意进入树林,因为里面很可能有熊之类的大型食肉动物。” 爱德华在纽约生活久了,他对美国其他的城镇有些欣赏不来,认为它们的生态环境都太过贴近自然。山林里有熊出没很常见,更要防止开车开半路窜出一只麋鹿来撞到了挡风玻璃上,这种交通意外每天都会发生。“我的意思是,就算里面死过大批的兔子,它们很可能也不是被人杀的。” “有道理,但总要确定一下。”行壹说着还是进了树林。她也了解过美国人整体居住情况,除了一些大城市,很多人都是住在乡镇之间。 在这片树林呢个能否查到什么,就要看兔子们的怨念是否强烈了,毕竟被食肉动物一爪子捏死与被人剥下皮毛,这两者还是有些区别的。 常言道天黑莫入林,而即便是烈日当头,也不能随便进入树林。 随着不断地深入树林,行壹能感到杂乱的阴气出现了,这些阴气来自不同的动物,有些可以分辨出是山鸡飞鸟,有的很薄弱就快要渐渐散去了。而两人在走了三个小时候,能听到远方传来了‘哐——哐——哐——’的火车途径铁轨声响。 “我们已经偏离了传说里的位置。”爱德华拿出了手机定位,这里与小镇传闻里兔子尸体悬挂处完全是东西两个方向。 行壹指向西侧铁轨声发出的方向,“传说总有失真的地方,逻辑也有些不通,但也未必是全都是假的。故事里面凶手是被火车撞死的,树林的那一头确实有火车铁轨。” 爱德华摇摇头,那就差太远了,“虽然能听到铁轨声,但那里已经超出费尔法克斯郡。你该不是想一路走过去吧?那么估计没出树林天就要黑了。” “前面有不一样的阴气,具体说就是带着怨恨。” 行壹看到了前方远处的树林被罩在一层淡淡的黑雾下,那里应该有些什么,也许是与兔子们的怨恨有关。 这时,行壹的手机响了,亚伯打来了电话。 “我找到了那个最初说故事的人。莫西说兔衣男桥的那个版本是他加工编造的,但不是毫无根据,起源是因为他小时候的一段经历。莫西的祖父家火车铁轨旁边,莫西小学的某一年暑假来祖父家玩,有一天午睡要醒没醒之时,他感觉有一只小动物跳近了窗户。 然后,莫西感到了这只毛绒绒的小动物在蹭他的脸。因为他很喜欢毛绒绒的小动物,未免吓跑对方就装睡就没有睁眼。这样的情况接连发生了好几次,直到暑假快要结束前,莫西要离开祖父家了,他决定看清到底是什么小动物,他猜测应该是一只可爱怕生的野猫,只在人睡着时才敢靠近人。” 亚伯说到这里卖了个关子,“行,你猜莫西看到了什么。” 行壹沉默了片刻淡定地开口,“我猜那是一颗人头,毛绒绒的是人的头发。” 第38章 “恭喜你,猜对了。”亚伯还特意说明了,“那只人头留的是短发。” 爱德华听着两人的对话,他在夕阳将落的树林里有些头皮发麻,却还是嘴欠地问行壹,“你为什么会猜是人头?” “因为莫西的祖父家是在火车铁轨边上。”行壹给出了一个关键的地点提示,“你应该知道每年死在铁轨上的人有多少。” 有道是学无止境,这一点同样适用于处理各种灵异事件,不是说来自古代就一定道法高深了,而最重要的是与时俱进。 行壹发现随着近代工业革命的兴起,更添了一些新的风水禁忌,比如说最好不要住在铁轨边上。因为一旦有火车呼啸而过撞死碾死个把人或者小动物,那些尸体往往会被弄得到处都是。 最惨的取证是尸体卡在了火车轮子间隔里,它被带着碾过了一长条轨道,而这一过程很难说途径的动物会否吃了尸体的一部分,有时就遗失了最关键部位的证据。 爱德华脑补了那个场面,他当然听过这样的案子,并不一定是谋杀案,很可能是穿过铁轨的流浪汉操作不当被碾死了。 在美国有一个特别的族群——扒火车的流浪汉。 有句话叫做在美国就没有好的火车,除了一些特别的旅游观光特列外,美国的火车都已经历史悠长,也就说它们大多都很破旧了。 公共基础建筑陈旧是美国的一大特色,汽车出行普及之后,火车铁路出行不是人们的首选,而铁轨系统更多被用作货运。 这些流浪汉就会扒到货运火车的车厢里,随着火车从南到北四处流浪。 可想而知,火车铁轨沿线大部分路段的住宅区都不够安全,因为那是流浪汉的必经之地。 然而,正是因为多为货运外加火车设施也老旧,万一火车在铁轨上撞到活人,列车司机毫无察觉的可能性就很高,只会以为是哪一段又年久失修出了一些小颠簸。这也就造成了尸体被拖拽一路的现象。 行壹认为铁轨边的风水不好,正来自于这些被火车误杀的人或者动物,它们死后的阴魂会在铁轨边停留徘徊。更有甚至,因为火车撞到的尸体被撞得碎裂,很难说散落的尸块会不小心粘连到什么东西上面。 “住在铁轨之侧就有这样的风险,遇到的不一定是动物的阴魂,也会遇到人类的阴魂,往往这些人都是死状惨烈,缺胳膊断腿是常有的事情。” 行壹将都市传说里兔衣男的死因与铁轨相联系了,也就推测出莫西曾经遭遇了什么,就问电话那头的亚伯,“后来那个人头的尸主查到了吗?” 亚伯很遗憾地表示并没有,“莫西在九十年代初爆出了这一则都市传说,当时他刚大学毕业刚去报社工作,而他是在在七十年代与那个人头有了亲密接触。当年在发现了是人头后,小莫西吓得挥动了双手,谁想一不小心抓下了一缕头发,他大声尖叫引来了祖父,俩祖孙两人眼睁睁地看着人头飞了出去。 当年的科学技术还不像现在那么发达,谈不上完善的道路监控,没有第三任能够佐证会飞的人头一事。报警之后,警方也不可能根据小莫西手里的头发去做DNA比对,这件事情就成了一件迷案。后来,莫西祖父就搬家了,莫西被送去了教会学校读书,他们都没有再遇到古怪的事情。 时隔近二十年,莫西再回到弗吉尼亚州的那一处铁轨边,他就结合了当地一直在流传的兔衣桥男编造出了那个故事。当年被莫西拔下的那一撮头发,他并没有全都交给警方,他将剩下的那些给了我,还有一张画像画的是人头的长相,他说这几十年利用工作之便一直在寻找图上的死者,但始终没有收获。” 亚伯交代了这些线索就挂了电话,两拨人约好在那一段铁轨边上见,再是将那张画稿发到了行壹的手机上。 爱德华看着画稿摇了摇头,这等抽象派的画技能找到对应的死者很有难度。“有时候,记忆是会骗人的,莫西看到人头时年纪太小,你认为能以他的话为准吗?” “那就需要你去帮忙问一问当年是否真有人报案了。” 行壹总不能去找莫西的祖父,如今莫西都要五六十岁了,他的祖父很早就去见上帝了。“顺带再打听一下,这里是否出现过连环杀人案。我们的目光不妨放地长远一些,人头说不定是顺着铁轨的一路被夹在了车盘里而来,也就是说……” “就是说这一条铁轨的沿线都有可能!”爱德华翻了一个白眼,“知道为什么我不申请加入FBI吗?就是因为跨州跑很麻烦。但自从认识你之后,我遇到的案子精彩程度远超FBI了。” “谢谢夸奖,而这正是你的荣幸。”行壹笑着接受了爱德华的褒奖,她不在意那到底是否是夸赞之意,“现在时间紧急,所以从多方面下手,一方面去查人头的线索,另外还要准备铁锹等工具,等到明天我想去将那处有阴气聚集挖挖看,也许就有收获了。” 爱德华想了想只多问了一句,“你们希望找到那个杀人犯的尸体,那么他碎成的渣的话,是不是取走一部分就行了?” “你想听实话?”行壹看着爱德华有些担忧的神色,那种担忧是怕必须去寻找可能从几十年前起就分散在长长的铁轨沿线的零碎尸骨,“我也不知道羽蛇的能力到底如何,它是吃了一截小指就够了,还是必须找到那个尸体的头才行。我们能做的是找到越多越好。” ** 翌日上午,爱德华先将行壹送到了靠近铁轨边的树林那一侧,他就去当地的警局想办法调查很多年前的悬案。 行壹就拖着一把铁锹走向了阴气聚集之地。这片区域并不在树林深处,目测距离铁轨不超过三百米的距离。入林后在泥地上不见任何人类的脚印痕迹,也是留有一些小型动物的爪印,比如说野猫、野狗、还有兔子的爪印。 这一路树林没有繁茂到难以抬头看清阳光的照射。 然而,当行壹来到了阴气最盛的地方,看着眼前的树木排列却是微微蹙眉了。如果她的记忆与感知没有出错,那些这一圈的树木生长方位有些奇怪,它们似乎是构成了某种图阵。 随着行壹不断研究塔恩留下的人皮书,她对于另外的法术体系有了更多的认识,尽管有些认识还不能用具体的词句概括出来,但却有了一种精准的直觉,比如说面前的这些树木肯定不是自然生长。 如此一来,行壹没有冒然先开挖,而是绕着这圈树林走了起来,希望能够将得到一个大致的图形。等她绕完一圈,亚伯也到了铁轨边,寻着阴气进入了树林。 “确实古怪。这片树林历史久远,不能说是比美国建国的时间要久,但你看这些树木的粗壮程度,一两百年是肯定有了。” 亚伯又看了行壹画的草图,他无法确定树木阵的具体用途,单纯的树木阵并不能制造出什么,更需要其他的触发物才行。“现在,还挖吗?” “当然要挖。不论这些树木阵本来做什么用,让阴气继续残留并不是好事情。” 行壹有些在意的是树木成林的时间,美国没有太悠久的历史,一两百前正是十九世纪南北战争时期。 换句话说,美国是一个移民国家,其上的很多人都是从欧洲来的,这让行壹忽然想起了曾经接触过的两个案子。 菲利克斯的废宅不知被谁封了洗手间的窗户,而爱德华始终没能联系上菲利克斯在欧洲的远亲。艾伦希望夺得的人皮书是旧书店店主在欧洲偶然得到的旧物,但是因为书店店主的去世谁也不知道此书究竟是从何处买来的。 “悠久的历史,也就意味着藏着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行壹说着对泥地挥动了第一锹。 亚伯在一旁撒着圣水净化阴气,“有秘密不可怕,偏偏我们做了掘墓人。” 两人没说几句就听到了‘咚’的一下轻响,这下面还真有东西。 行壹放下了铁锹拿出了自制的桃木大勺子,她没有用手挖土的嗜好,桃木勺子刚好还能辟邪。随着一勺勺土被清空,下面出现了一幕诡异的场景—— 坑中是六只兔子的尸骨与一颗腐烂的人头,即便只剩下白骨皑皑,还能看出是兔子们正奋力用牙齿咬住了人头不让它再逃脱。 第39章 在土坑之中,不论是兔子还是人头都只剩下了白骨。 至今能够清晰地看到六只兔子最长的十二颗门牙深深嵌入了头盖骨里,可想而知当时这些兔子的咬合力之大。 “它们的骨头已经开始冒红光了,如果继续在此地存放下去,也许真要上演兔衣男桥的续集。” 亚伯看着坑里的兔子骨头。一般的阴灵多为灰色,在那种状态下它们并不会主动攻击活人,可是一旦向黑色或红色转变,就有了变异的趋向。“看来准备一只银盒子是派上用处了。” 亚伯带来的银盒子和一般的骨灰盒差不多大,它上面雕刻着很多杂乱的圈圈圆圆图像,想来是镇压阴邪之气而用。 行壹戴上手套就将一张以朱砂绘制的符纸贴到了坑中的头盖骨上,准备取出这一只人头。 然而,当符纸与人头接触的刹那,人头的阴气是被封住了,却有六道凄厉的叫声从坑中响起。那些本该死透的兔子骸骨竟是又开始嘎吱作响了,尸变的原因想来也极为简单,兔子们不允许任何人与它们抢夺这只人头。 兔子的尸骨在眨眼间骤然变红,红光冲向行壹与亚伯的位置。 与此同时,四周的树木仿佛感应到了什么,顷刻间就平地生风,地面也有有了隐隐的震动。再一看,那些树木的根茎开始扭动了起来,而树木的枝干也一改原本静默的姿势,朝着两人所在发动了攻击。 最先攻来的是那些树叶化作了一把把薄刀,树叶的边缘锋利到直接刮破了两人的衣服。 多亏行壹与亚伯的反应速度足够快,一下跃起没有被暴起的树根缠住脚腕,而是反手就抄起能铁锹将树叶打落在了地上。不然他们被割破的绝不只衣服,而是会被直接刺破了颈部血管。 树林的变异皆因兔子骸骨冒出的红光而起,两人不会试图与一股邪光将道理,它们才不管为何原因要取走人头,凡是动土的人就都被视作了妨碍它们的敌人。 既然讲不来道理,只能采取完全灭杀的方式。 行壹与亚伯一人对付起了三只兔子尸骨,两人分心避过树枝的攻击同时,急速地念起咒文用银器锁住地坑里的兔骨。 修士不好做,身手一流是必备条件。 只见行壹一甩手掷出了三片银叶子,叶子边缘都极为锋利一下扎入兔子的骨缝之间,而它与红光一接触就有开始泛黑。在咒文之中黑色减弱了又加深,反复之后,终是让兔骨上的红光全都消失了。 随着红光的褪去,兔骨仿佛失去了最后的一股支撑力,下一刻就化作了粉末散在了风里。 另一头,亚伯极为熟练地取出了腰间的枪,朝着兔骨连开了三枪,三枚雕刻着花纹的银子弹嵌入了兔骨。红光随着经文声渐渐淡了下来,直至消失不见,那些骨头也都化作了烟尘。 且说这一系列的变故前后不超过三分钟,但这片树林仿佛经历了一场小地震。 两人躲避树枝的攻击极有技巧,错身之间让那些树枝相互扭打在了一起,进而让那些树干在顷刻间相互缠绕了起来,树枝再想要用力挣脱其它的枝干,撕扯之间反而都倒在了地上。 红光完全散去之后,这些作妖的枝干忽然失去了生机,根茎处瞬时枯萎,有的甚至在一瞬间就变作了水分全失的枯木。 当一切尘埃落定,仅余一只贴着符纸的人头还静静地躺在深坑里。 行壹没有在意被划了好几道口子的衣服,她捡回了那些银叶子再看着亚伯的银子弹,“这种枪的改造很不错,它还接受定制吗?” “只要你不介意工期较长就行。”亚伯也捡回了银子弹,这不是一次性的消耗品,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子弹比枪更难制作。“枪管的定制工序与子弹的咒符刻制有关。等这件事结束后,你可以一起去塞勒姆看看,那里有不少有趣的东西。” “是马萨诸塞州的塞勒姆?那个历史上烧死过很多女巫的地方?” 行壹见到亚伯肯定地点头,她也对此有些好奇了。因为翻阅美国历史,十七世纪末有着非常出名的女巫审判案,在波士顿以东的塞勒姆小镇曾一度掀起了火烧女巫的行动。保守估计仅仅在几个月里就有两百多人被抓,其中二十多人被处死,如果不是这种狂热的杀巫之风消退得快,那么还不知要死多少人。 亚伯将人头装到了盒子里,用银链条将其捆扎锁好,顺带提了一句现在的塞勒姆镇。 “现在的塞勒姆镇完全不一样了,它以女巫文化为卖点成了特别的旅游名胜,每年也能因此赚到不少钱,这种截然不同的对比也许正说明了人类的可笑之处。为了忘却的记忆,美国的通灵人士就在塞勒姆弄了一个地下集市,在那里能够买到一些灵媒专用的东西。这些消息一般都是口耳相传只告诉真的通灵人士。” 行壹点了点头,难免想到了千里之外的祖国,也不知华国的术士圈子变作了什么模样。“神父,除了美国之外,你还去过其他的通灵者聚集地吗?” “我还去过一些分散在欧洲各国的集市,但是并没有去过亚洲。” 亚伯直言了他的语言能力并不高,“我在语言上的天赋并不高,虽然很多人认为语言是靠勤奋就够了,但我们都知道事实并不是这样。足够勤奋能达到的程度只能满足一般人的需求,而不同语言其实承载着不同的思维方式,精通它是需要感觉的,才能触摸到藏在其中最本源的存在。” 两人没有就此再深谈,眼下是先要把这个人头的问题查清楚,它是不是莫西小时候见过的那颗头,尸体的其余部分又去了哪里?而兔子们竭力啃食这颗头,两者之间到底存在着何种深仇大恨? 这些问题看似复杂,但并非没有任何头绪。 亚伯从莫西手里得到了一缕头发,因为年代过久它无法用来做DNA检测,但却能以测定阴气同源的方式,来验证所挖人头与这撮头发的关系。 行壹回到旅馆也没有闲着,取出了人头开始着手复原出它本来的面目。所谓画虎画皮难画骨,摸骨之术也是术士的必修课之一,根据人骨的构造就能推测出其本来的相貌。 她一边摸骨就想到了之前浏览的亚洲四大神术,那些削骨整容的人为风水术士带来新的挑战,当骨头的模样都变了,那要如何准确地判断出那些人的命格? 忙起来时间过得快,很快就到了晚饭时分。 两人都得到了各自的结论,亚伯先是确定了这个人头就是莫西见过的那一个,而行壹给出的画像比起莫西的抽象派画作要精确很多。 这就与爱德华传回了警方档案比对了起来。 爱德华走访了退休的老警察才确定了在几十年前的确有一起离奇的报案,而因为时间久远档案已经销毁了。 “莫西并不是唯一一个遇到人头的人。根据玛利亚警官的回忆,她前后接到过四次类似的报案,后来她想尽办法去调查这个神秘的人头,其他报案者都没有见到人头的正脸,唯一的线索就是莫西给的那幅画。 和我们的想法一致,玛利亚也认为这个人头的来源可能是铁轨沿线的任何一处,她调查了那些年的凶杀案,没有一起是砍头案件。玛利亚是将人头当作了受害者,我们是却知道它的尸主是连环杀手。 我追问了有关那些年的发生过的连环杀人案,其中有一个悬案没有被破解,不过并不是在弗吉尼亚州,而是顺着铁轨北上的纽约州境内。当时在某个农场的周围树林里发现了很多兔子被残杀,农场主家中发现了四具尸体,两女两男,也就是一位母亲三个孩子,唯独不见的就是农场主约翰·米勒。” “我打电话去了当地的警局询问约翰的过去,了解情况的人都已经退休甚至都不在了,现在仅是知道那个农场已经废弃。因为那是一起大案,档案还保留着,其中一些走访记录表明,邻居们都认为约翰是个性情古怪的人,有人见过约翰处理小动物的尸体。 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约翰杀了他的一家人,但如今在犯罪心理领域大多也认可了杀小动物是连环杀手的画像之一。杀小动物是凶手在体验剥夺生命的快感,往往是他们开始杀人前的练习。案发后没有人知道约翰去哪里了,这是他的旧照片——” 爱德华传来的老照片与行壹所画的草图基本对上了。 爱德华看到行壹的草图也感叹世界之小,“好吧,真的是约翰,也许这就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兔子们会咬着他的头不松口,正式来自于兔子门牙的报复。” 行壹尚且不知兔子们怎么会抓住约翰的头,约翰尸身其余的部分是否都毁在铁轨里,但是约翰·米勒与兔子们的战争并没有因为死亡而结束。当兔子被人类给予了复活与繁衍的希望,当恶鬼不甘于就消散,生与死之间的界限就被模糊了。 “不管怎么样,我们得到了对的人头。接下来就看羽蛇的了。” 第40章 行壹并没有再度飞回坎昆,她与亚伯需要兵分两路,有一个人前往凯西家里应对除去鬼胎时的突发情况。 等到两人各就各位,一切都准备妥当,就在在夕阳落下羽蛇法力最强劲之际,开始了这一场噬魂。 当日,库库坎儿金字塔四周的游客都看到了一幕奇观。夕阳阳斜照中金字塔塔顶神殿处出忽而冒出了一团金光,它像是一条长着翅膀的巨蟒直冲云霄朝着西北方而去,速度快得让人根本来不及按动相机的快门。 “我,我开着摄像机……”有的游客兴奋地说着,可是再一看摄像机的回放,那一刹光线太过强烈,曝光过度下什么都没能留下。 扼腕叹息与好奇惊叹声此起彼伏,有些手速很快的人已经编好了段子发到了网上,‘惊现神迹,羽蛇再临人间’,‘哪位道友在金字塔里面渡劫?’,‘玛雅人是不是回来了?’ 暗河的另一端,亚伯拖着昏迷中的迈克尔上了岸。 且说羽蛇吃掉了约翰·米勒的脑袋,正如当年它接受活祭的一般,能够拥有更多在人间活动的力量,就将亚伯与迈克尔瞬间送出了金字塔。 羽蛇在几分钟之内就飞到了纽约的上空,它一点都不怕会在钢筋水泥的大都市里迷路,潜藏在凯西身体里的恶鬼气息就是最好的定位。 与此同时,长岛肯尼迪家的别墅忽然就变得非常阴寒,凯西所住的那间房窗户猛地爆裂了开来。 一直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凯西早就被绳索固定了四肢,此刻她仍是紧闭双眼,但开始身体全力挣扎了起来想要挣脱绳索的束缚。 尽管凯西没有开口,可能听到她的腹中发出了惨厉而愤怒的嘶吼声—— 然而,这却是一道嘶哑的男人,“如果你敢杀了我,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绝对不会放过你!” “凯西,你怎么了?!”屋外罗珊听着这一句话就奋力地拍打着房门,“行壹,你把我的女儿怎么了!放我进去,听到没有,放我进去。” “够了!你能不能冷静一点。”肯尼迪试图抓住罗珊不断拍门的手,却是被她反手打了一个巴掌。 罗珊愤怒地喊到,“去你的冷静,你没听到里面出现了男人的声音。那个出事的是你的女儿,你怎么做到的冷静!你永远都只会拿钱砸人,怎么不见你拿钱砸鬼!你到底有没有心啊!” “你还要怎么闹?我对你不够好吗?你不喜欢酒会社交,好,那就不必去应酬操心。你想要简单的生活,好,那就开一家花店悠闲度日。我什么时候亏待过你,什么时候背叛过你,我那么忙,只希望你能多照顾一下凯西。” 肯尼迪指着房门狠狠说到,“这就是你的照顾,让女儿莫名其妙地怀上一个怪胎。” 行壹没有理会门外肯尼迪两夫妻的争吵,她觉得刚才强势地要求所有人都离开的决定很正确。有时候受害者家属的关心则乱会让局面更加混乱,为此必须要强硬地拒绝他们留下来旁观的要求。 当下,凯西腹部上已经鼓起了一个小包,那个凸起仿佛活了一般在她的腹部急速地游走着,一定感知到了来自灵魂深处的威胁。“你聋了吗!放我离开,不然我一定会了你的皮,吃掉你的灵魂!” 行壹没有提醒约翰他威胁的方向搞错了,如果他说会尽力吞噬凯西剩余的魂魄,那才是更符合现在的玉石俱焚。 既然惊恐中的约翰忘了这一点,行壹也不会多嘴提醒对方,她用三根刺入了凯西的眉心、膻中、气海以而稳固了凯西的精魂。 几息时间过后,窗外就爆起了金光。 羽蛇的大脑袋先一步闯进了破碎的玻璃窗,它冲向床边的凯西就朝着她的肚子张开了蛇口二话不说地咬了下去。 “啊!”约翰的惨叫声在羽蛇口中变得模糊不清,就看到一股黑雾被羽蛇吞噬殆尽。 ‘嗝——’羽蛇不合时宜地打了一个饱嗝,约翰的味道很不错,不管是他的头还是他的灵魂,所含的力量都是足够纯粹。纯粹的不仅是善,也有纯粹的恶,不带一丝怜悯之情,只有杀戮才能满足空洞的欲望。 羽蛇用尾巴微微扫了扫肚子,打饱嗝似乎有些毁形象,它瞥了眼面部改色仿佛什么都没看到的行壹,她这样的视若无睹就很好。 下一刻,羽蛇吐出了几团光,它们没入了凯西的体内。凯西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润了起来,不再是那样灰白到僵死的模样。 「好了,她的魂魄已经归位,不久之后就能醒过来了。我也要离开了,这次过后我应该不会再回来了。你作为在人间最后看见我的人类,我可以完成你的一个愿望。」 还有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行壹脑中一瞬间闪过了很多事,她想要知道的事情有太多,比如说她死而复生的具体原因,杀死原身灵魂的邪灵来自何处等等。 然而,行壹想着羽蛇的那个饱嗝,她并没有开口提出任何要求。 苏珊娜的有些想法可能是对的,哪怕眼前的蛇看着是一条萌巨蛇,但它终是还是蛇,与其相信它大发善心,不如相信所有的事情都是有代价的。 “能够见证您来到人间,这一点已经足够了。至于别的,我并不妄求。” 羽蛇闻言竖起了脑袋,它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许是过了几秒钟才发出了夹带着嘶嘶嘶的笑声。 这一次羽蛇的笑声格外清冷,「人类,懂得等价交换的道理能让你活得更久,迷雾会在月光里深了又浅,秘密总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羽蛇的话音落下就飞出了窗外,最后还说了一句「你似乎对我的毛很感兴趣,那么就留一根做纪念吧。」 行壹只见手心里多了一根中指那么长的五彩羽毛,难道说是羽蛇从它自己头顶揪下来的? 好吧,这是一个玩笑。而不开玩笑地说这是一条洞察人心的蛇,如果她提出了要求又会怎么样呢? 行壹摇了摇头收好羽毛,开始为床上的凯西安魂。 不管怎么说今天过后五百万美金是到账了,换算一下就是三千万人民币,这都是不用交税的酬金。去除支付爱德华的五万酬金,她该想想一夜暴富要怎么花钱。 第41章 在凯西的事情妥善解决后,肯尼迪第一时间将尾款打给了行壹与亚伯。 行壹特意为此新开了一个银行账户,并没有把钱打入原身所用的户头。尽管她知道有心人真想追查银行账务情况总有办法,但希望新账户的VIP等级能更确保隐私不被轻易泄露给他人知晓。 所谓他人就是与原身有关的那些人。 行壹对此不仅是持着出于防人之心不可无,更是懒得去解释为什么能有如此的不菲收入,至于将来会否会被保建军与保泽钦父子两人得知她从事的职业,那些都是将来的事情。 “合作愉快。”老周举起玻璃杯与行壹干了一杯果汁。今天行壹来把中介费的尾款结清,顺带与老周吃一顿正宗华国菜庆祝事情顺利解决,期待下一次还能赚到一笔大的。“这种生意就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后来那个迈克尔的情况怎么样?有没有恢复正常?” 恶鬼被除之后,凯西魂魄归位清醒了过来。 行壹为凯西做了安神定魂的法事,不过凯西经历了一场小产,身体虚弱是在所难免。 至于被亚伯捞上岸的迈克尔,鉴于他没有出过一分钱,当然就得不到对待客户般的优质待遇。亚伯能够将他的行踪透露给纽约警方,都是看在爱德华出力做事的份上。 “凯西对于恶鬼与羽蛇之争根本没有意识,有时候不知道也是一件好事。迈克尔就倒霉了,他记得很清楚是怎么巨蟒被拖入了水中,又是如何处在溺死边缘被卷着穿过多条河流到了金字塔的密洞里。” 行壹没有再见过迈克尔·艾德,她是听爱德华说起了艾德家后来都做了哪些愚蠢的事情。“因为从科学的角度解释不了为什么迈克尔会出现在墨西哥,老艾德将矛头指向了给出线索的亚伯,怀疑他与绑走迈克尔的真凶有关。不得不说,老艾德的怀疑本质上也没错。” 亚伯是与羽蛇打过交道,但是谁有本事将一条回到异世界的神蛇交给警方处置? 至于迈克尔说的什么蛇要杀他,什么金字塔密洞,墨西哥警方给出的调查结果就是金字塔里面一个脚印都没有,所以千万别胡扯,迈克尔还是先交代怎么无声无息过了海关再说别的,可别把屎盆子往他们的著名景点上扣。 老周边吃菜边头头是道地分析着,“难怪最近艾德家的生意遇到了问题。虽然我对老美灵媒修士的圈子了解不够多,但那天在肯尼迪家见过亚伯一面,那人一看就不是好欺负的角色。艾德家也很有勇气才敢得罪有真本事的神父,只要亚伯动动手指就能让艾德家走好久的背运。” 老周的话一点都没错。 亚伯一般话不多,他也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情,只是加深了迈克尔身上被羽蛇施下的霉运而已。 这份霉运足以牵连到艾德一家的运势,让他们在未来的半年之内喝水都塞牙。如果老艾德想要破去霉运的话,他就尽管去找有本事的人化解,如果有人愿意化解神明留下的霉运印记,那样一笔开支足以让艾德家的流动资金链断裂。 行壹抱着好事成双的想法又给迈克尔添了一道禁制。既然迈克尔习惯性地歧视亚裔,那么倒不如下一道禁言咒,只要他再口出恶语,那么就会整夜梦到被蛇缠绕的场景。 而不论行壹或亚伯都不必再接触迈克尔就能对他隔空施法,谁让迈克尔身上有着羽蛇留下的霉运标示,那就是妥妥的定位标杆。至于何时此份霉运才会散去,怀有善念正气者诸邪不侵,迈克尔需要慢慢修行了。 不必多去考虑无关紧要的迈克尔,行壹对实际到手的四百四十五万美金做了一番规划。她也没逃出华国人有钱就想要买房的习惯,并非想要找一处安稳的地方定下来,而是希望能有一个存放各类物件的方便之处。 可惜,行壹调查了纽约的房价市场就放弃了在纽约买房的打算。交通便利、环境尚佳、公寓房型较好,仅是符合这三条的房子起码以两三百万起卖,关键买下房子后每年还要向美国政府交纳房地产税,越是好的房子、好的地段所要交的税收就越高。 不怪珍妮弗总是将纳税人的钱挂在嘴边,那还真是因为生活在美国每年要交的税款并不少。而纽约还真是一个烧钱的地方,难怪像是肯尼迪这样的有钱人不把五百万美金放在眼里。 行壹也重新评估其了她的收费标准,以后如果再遇到大客户价格还能在涨一涨。毕竟对于那些人而言,损失一笔钱可以再赚,但是命没有了就没有翻盘的可能了。 话说回来,在纽约买房会出现买得起供不起的可能,与其把这笔钱交给美国政府,她为何不留着吃吃喝喝或是到国内买几套房子,不求房价翻几倍升值,但也能赚一笔房租为收入。 “老周,你也知道纽约的房产市场是什么情况,选择差不多的房型与居住环境,用这笔钱能在华国的一线城市买上几套房了。 行壹心想难怪要赚美金却折合成人民币花出去,这个汇率差就能翻好几番了。“一事不烦二主,你帮我留心一下这方面的情况,倒是不必着急定下来能有多些选择也好。” 老周点了点头应承下来此事,两人再随便再聊了几句也没有谈得太久。 还有十来天就要到六月中旬,美国大学就要放暑假了,行壹还有好几篇的期末论文要上交,在这十多天必须全力投入论文写作。此时,她也清晰地认识到自己还是一枚大学狗,期末时分世上的妖魔鬼怪都为论文,就连亚伯曾说的女巫镇一行也要延期到一切期末考核结束。 ** 六月中旬,华国结束了一年一度的高考。 保泽钦结束最后一场考试,不管高考的成绩到底怎么样,明天他终于能睡到自然醒了。 “都已经考完了。你这个暑假有什么计划吗?” 保建军这几天放下了公司的公务,腾出时间接送保泽钦往返考场,他并不希望让儿子独自一人面对高考的压力。“不管成绩怎么样,成绩出来之前的两周不妨出去放松一下。” “反正我是留在国内读书,又不像行壹去纽约上学,还需要面试什么的。这次应该都正常发挥了,大致上没什么问题。” 保泽钦说着就刷起手机,而今在不久后每一科考试的参考答案就会在网上公布出来,虽然也有人告诫说不要对答案以免影响心情,但他还是对过了前几门的参考答案。并不是自我感觉良好,就是认为对的地方都对了,而有些吃不准的地方也错了,估算下来比模考的状态发挥得更好一些。 至于这个没有暑期作业的暑假要去哪里? 保泽钦想着在某度上打入了纽约两个字。他不是想念远在大洋彼岸的亲姐姐,只是有些好奇国外到底是什么样的,那里是否会改变一个人? “爸,我和朱志涛、谢祺之前讨论过暑假去哪里玩,要是你愿意把预算放得宽一些,我们想要出国逛一圈。美国就是个不错的选择,你说呢?” 保建军沉默了半分钟,出国意味着一定要坐飞机,他并没有飞机恐惧症,但自从妻子遭遇了概率极低的空难意外后,他对飞机就有了一些抵触情绪。平时出差旅行时还没什么太大感觉,但想到儿子要坐飞机远行,难免就多了一份恐惧的忧虑。 不过,保建军没有把这种负面情绪表露出来。保泽钦不可能一辈子都不坐飞机,他总要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去美国也好,你们自己做好规划,是跟团出行还是自由行。如果自由行的话,订酒店与车辆接送是我找人安排,还是你们自己来,这些都要计划好。还有你既然去了美国,那么去纽约看看你姐姐吗?” 保泽钦并没有说要去看行壹。不论是这两年几乎没有任何联络,还是曾经在同一屋檐下的相对无言,他们姐弟之间的关系都不够亲近,甚至都比不过同班同学来得熟悉。 “我们会安排好具体的行程,定好了计划会给你过目的,其他就不劳你操心了。” 六月十六,保泽钦和他的两位朋友抵达了纽约的肯尼迪机场。 三人取好行李箱办了入关等一系列手续后,终于有了踏入异国他乡的感觉。此时,耳边响起的是英文广播,标示牌上虽然备有多国语言的标注,但是再难看到中文呈现出最大字体。好似不论在国内将英语说得多顺流,这一刻总有难免会有一下子卡壳的感觉。 “眼下这情况,我觉得有必要联系保叔说的应急联络人。”谢祺看着人头攒动的机场大厅,他真不觉得能够一路顺利地达到酒店,“阿保,你真觉得我们要继续体验生活?” 朱志涛斜了一眼谢祺,“之前是谁说要独立,要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我们已经订好了酒店,现在只要走出机场,拦到出租车,将行李箱提上车,让司机载我们到酒店,完成这一简单的过程就可以了。难道你觉得这也要叫生活给你的考验,那个司机总认识英文吧。” 保泽钦稍稍握紧了行李箱的把手,“这才第一天而已,难道我们来第一步也跨不出去?走吧,去拦出租,这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易咸无心地旁听听了这一幕,他看着身边三个高中生在自我鼓励后彷如英勇就义般走远了,他笑着摇摇头也拖着行李箱走往了另一侧。 时间过得太快了,当年他独身一人来到纽约时也有过比之更甚的惶恐,完全不知命运会怎么发展。 十多年过去了,反而应了那句且认他乡作故乡,纽约成了他最熟悉的城市,祖国故里竟是多了几分疏离。也许对于一座城市有所留恋,仅是因为那里有着心中挂怀的人。 易咸想到这里下意识想去摸心口,但还是克制住了这个惯性动作。小半年以来,他想做的事情进行得不够顺利,是真没有想到当年为他封印特殊体质的玄渠和尚竟在前年已经圆寂了。 依据寺庙里受玄渠委托的和尚所言,玄渠找到了一张古方,以求找出一套适用于易循序渐进地为古怪体质的功法,偏偏大功未成,玄渠去藏地处理另一桩事情却是耗尽生机而亡。 如果可以的话,易咸并不想带着这份未完成的功法去找行壹。只是逞强并没有好处,而他找不到更信得过的人,如果仅有一个选择,他愿意选择相信行壹一次。 当行壹上交了最后一篇论文,几乎是放空了脑袋离开了学校图书馆,正在此时收到了易咸的电话,寻问她今晚有没有兴趣一起吃饭。 “你掐点还掐得真准。我这是被期末论文掏空了身体,急需补充能量。哪有不去的道理。” 第42章 两人还是去了那家口味地道的中餐私房菜。 行壹小赚了一笔后当即履行了之前的承诺,这就请易咸吃了一顿好的,而看易咸的气色比视频聊天时要好上些许,但恐怕今晚这顿饭不是单纯地出来聚聚而已。 有什么烦心的事情都要留到饭后再说。 在饭桌上,易咸只将几天前的机场见闻当做趣事说了出来,“也不知道那三个男孩的纽约之旅会不会顺利。十几年前,我来纽约的时候网络还不像现在这么发达,那时候正赶上了互联网严冬的尾巴,纽约或多或少都有些被影响。 不说那些大公司怎么样了,就说那时候普通百姓要自己跨国提前预定到靠谱的酒店,在城市里有一部手机随便能坐上网约车,那都是没有影的事情。一个人走出海关的时候,我真想要调头就买一张机票飞回去。” 行壹没有傻到去问易咸为什么没有走,背井离乡的人总有各自的理由。 翻阅近年来的新闻是有爆出X二代来国外镀金顺带挥霍钱财,但其实独身来到海外的很多年轻人都有他们各自的理想。是求学也好,是求财也好,并不是真的因为外国的月亮更圆,有时候不回头是因为不能轻易就向生活低头了。 “世界一天天在变小,生活越来越便利了。大体上来说还挺好的。” 行壹一年前从没想过她能来到大洋彼岸,在明朝年间即便有三宝太监下西洋在前,但是随着西洋人来到大明的海岸边,沿海一带的纷乱就没有停止过。既有倭寇犯边,又有西洋人船队组成的海盗团,在那样的动荡下,民间个人想要出海远行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我一直觉得要相信生活会越来越好。你也是闯过来了,但也要注意身体。听老周说基本上回国的人都会胖一圈,而你在国内过了一个春节却一点都不见胖,这有些拉仇恨值。” 行壹说着还翻出了易咸之前的兔耳朵照片,“不过,比那时气色要好很多了。” “你竟然没将照片设置成桌面,枉我特意去买了一副毛绒绒的长耳朵。” 易咸想要笑着将此事一带而过,但说到这里他也不得不表明来意,“其实我有一件事情想问问你的意见,这事还是要去你家里说比较方便。” 行壹笑着点点头,易咸要说的不可能是什么风花雪月的事情,这都能从他脸上看出来。 这次再见易咸能察觉到他身上多一层说不清的迷雾,并非是真的雾罩其身,而像是有什么东西遮掩住了他的命数但又遮掩得不够彻底,极有可能是某一门法术正在逐渐失效。 “只要是我能给的意见,绝不会吝啬不言。” 这一路开车驶向行壹家的路上,易咸显得有些沉默,他不知道此事该从哪里说起,追溯其源头,那真是说来话长了。 行壹到家后为两人都添了一杯茶,她看着沙发之侧不知从何说起的易咸,“有话直说吧,你总不见得还想考验我,让我先判断你身上发生了什么。” “考验的不是你的眼力,而是你的定力。” 易咸说着就伸手摸上了衬衫的第二粒纽扣,“眼见为实,你看了应该会明白。所以,你不介意吧?” 行壹才懂了为什么要来家里谈比较合适,适才在餐厅里总不能直接宽衣解带。而看着易咸修长的手指摸着黑衬衫的扣子,她缓缓点了点头,要相信她的定力一向很好,阅尸阅鬼无数也不介意看看活人的赤.裸上身。 “六月中旬天完全不冷,你在屋内做这些也不会被风吹得感冒,所以你尽管继续。” “好,那我也不客气了。”易咸说完就慢慢解开一排纽扣,他真不是故意放慢动作,只是对着行壹做这些难免就手指不太灵活,“第一次难免不熟练,还请别嫌我手笨。” 这时候谁还嫌手笨,注意力都不放到了衣服后面的胸上。 行壹原本还带着一丝微笑,但看到易咸心口处模糊的黑色印记,她就立即眼神一凝。如果说之前周彤彤后颈的蝴蝶刺青因为在被艾伦剥皮后洗了一半而不够清晰,易咸心口处的这一个古体咸字模糊得原因绝非人为地主动洗去。 当行壹亲眼见到模糊的印记就明白易咸犹疑着不对她提起此事的原因了,因为术士作法也分可为与不可为,有一些禁术需要施法者付出极大的代价,谁让逆天而为必遭天谴。“以煞阵邪,敢做这件事的人想来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我也不太清楚,玄渠和尚为我刻下此物后,据说他是修养了十多年才康复。” 易咸正因明白其中的风险,他才一直没有对行壹提起此事。原本以为一事不烦二主,玄渠和尚能够找到后续的解决方法,谁想到天不从人愿。玄渠圆寂之后,除了行壹之外,还真找不到一个有本事又信得过的术士,坦言其中前因后果。 “事情说来话长了。据我父母说,我出生之后就特别容易招惹古怪的存在,家里时不时就多了奇怪的声音,母亲在坐月子的时候还见过一些黑影。家里想了很多办法,而后找到了玄渠和尚,他为我取名为咸并定下了以煞镇命的方法。 直到十四岁之前,我都以为心口的是胎记。那时候它看上去就是一个黑色的圆形图案也没有显出咸字。因为跳级我比同龄人早了两三年就上了高中,十四岁高一那一年,学校组织去城郊军训。 在军训基地里,我遇到一个外校的女生,我只是回答了一句礼堂大厅在哪一栋楼里,不过一面而已,当天夜里我就昏了过去。” 易咸说得极其简单,而他并不愿意去回忆那段过去,因为他的青春岁月并没有太多的快乐。 在十四岁之前,双亲没有说出为何不让他读自己感兴趣的书,直到那一年事发,才猛然说出了他的体质特别,就是与传说中的唐僧体质很相似。 妖魔鬼怪频繁地靠近都是想要从他身上得到好处,玄渠和尚下的封印以煞气盖住了命格,然而下印时他还是婴儿不能承受太过的煞气,需要等到长大后观察身体情况的变化。 “这世界上可怕的不只是妖魔,总有那样一小部分人,以爱为名,完全不懂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在我昏迷之后,父母与玄渠和尚都赶来了,这才知道是中了蛊毒。蛊虫想要进入心脏时与封印的力量对冲,我就倒霉地晕了过去。下蛊的就是那个我事后才知道名字的女生,刀芷兰解释说她是一见钟情,才会少不知事地放出了情蛊。” 易咸根本不相信这种见鬼的一见钟情,他才不要这种蛮横无理的爱情。尊重一个人是任何感情的前提,没有这个前提就不必去谈之后的一切。 “比起一眼看中我的脸而生情下蛊,玄渠和尚与我都觉得刀芷兰可能是看中了我的体质。那件事改变了我的生活轨迹,为了远避纷争,玄渠推算出我必须斩断与一切羁绊,独身来到纽约以十四年为期限,慢慢让煞气融入身体,才能有命好好活下去。” 行壹从这些话里已经能推断出一个梗概了,易咸来到纽约之后的故事就不再与离奇之物有关,但是纽约容不下眼泪,而华尔街只相信金钱,他一步步走到今天并不容易。 “玄渠和尚为你刻的印记有七分奏效了,反正我是看不出你有着供人滋补的体质。煞气入体慢慢相融这一过程应该还差最后一步,找到一套适合你修养生息的功法,能让你不必为煞气所困,而是能够将其化为己用。” 行壹没有显露出怜悯之色,唐僧体质并非绝无仅有,要不然怎么会有采阴补阳与采阳补阴之说。但是不同人的滋补功效大相径庭,不恰当的说易咸则是属于品相最好的一种。 玄渠和尚采用的应对之策实属兵行险着,对于被施法的人有极高的要求。 如果易咸没有能熬过来,或是他不够自律地没有遵行十四年之约,结果可能是反害其身。如果能够熬过来的话,则能一举进入了修行之道,比之常人更加事半功倍,福祸相依莫不如是。 行壹想着伸手轻轻摸了摸已经模糊的咸字,被手指拂过的微凉触感让易咸不自然地抖了一下。 “壹壹,痒,你对它太温柔了。”易咸说着就得了行壹一个白眼。 “别用这种奇怪的称呼。你再这么叫,我会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真的温柔。” 行壹感觉到指间触摸的煞气有些复杂,玄渠已经亡故了,而易咸想要请让她补全那套功法,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师父曾经为我取过字,天衍四九遁去其一。四九也作大寒至深,不如就字大寒,说是天冷到极致了,那么渡过严冬总会迎来春天,大寒是里新生与希望最近的时节。困扰你的问题也总能找到应对之法。” 易咸看着行壹收回了手指,他还没来得及去细品心里的一丝失落,行壹的手机就不合时宜地响了。 行壹看着来电号码,她沉默了几秒才接通了电话,“保叔,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第43章 “阿行,小泽有没有和你联系过?”保建军在电话那头的声音难掩忧虑,“今天出高考成绩。我之前与小泽说好了,我们今晚会电话联系,只是他与另外两个同学的电话都关机了。我打电话去了酒店前台,前台却说他们三个还没回去。” 行壹并没有错漏任何一通来电,而保泽钦再怎么玩疯了,也不可能忘了放榜的日子。 “小泽并没有与我联系过,现在有些晚了,说不定他们三人的手机都没电了,等一回到宾馆应该该给保叔回电话。小泽是什么时候来的美国,上一次与你联系又是什么时候?” 保建军猜到了这个结果,保泽钦主动与行壹联系的可能性并不大,尽管昨天夜里保泽钦按时报平安了,但是今天特别说好了要查成绩,没有道理三个人都关机了。 “小泽是16号到的纽约,他们原计划在纽约东海岸附近玩九天,25号晚上起飞回香港,这样一来再回广州休息一晚正好能赶上28号填志愿。期间的行程并不仓促,主要就是在纽约与华盛顿两个城市。” “我已经查了小泽的高考成绩,比他自己的预估分数还高了十五分,也与朱志涛、谢祺的家长联系过来,他们两人也没有考试失利。” 这也就是说三个人不会是因为成绩不理想想不开去狂醉一场了,保建军这才觉得奇怪为何保泽钦会失约。“小泽一直都很守时,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他也没有联系我事前说的紧急联络人,就不知道纽约是不是突发了什么事情?” 保建军来电想要问的正是纽约有无突发的人为或者自然灾难,这几年国外并不太平,爆炸或者枪击案的新闻在美国也是时有发生。 只是今夜的纽约并无大事,而且如今网络咨询那么迅速,西半球发生了什么,东半球不出一个小时就都能知道了。 行壹猜到了保建军打这个电话的意思,而她对保泽钦并不了解,不过想来这个便宜弟弟也该是有让保建军信得过的能力,才会放他们三个高中生来一场美国自由行。 “保叔,纽约这里没有什么突发事件,想来小泽和他的朋友也不会主动往危险的地方走。我的电话会一直保持畅通,如果有任何消息就及时与你联络,你看可以吗?” “好吧。叔叔也知道纽约那么大,你也不可能说找到人就找到人。” 保建军压下了担忧,他尽力宽慰自己不要有多余的意外恐惧症,何况确定一个成年人失踪要48个小时,现在还差二十四个小时。“阿行,给你添麻烦了,那么我们就再联络。” 行壹也挂断了电话,过不多时就收到了保建军发来的一则彩信,正是保泽钦与其两位同学在机场的照片。说是他前几天收到的照片,保泽钦三人大致是做如此装束。 易咸就坐在行壹身边,他一边扣起衬衫纽扣,无意中扫了一眼彩信图片,却有些意外那正是他在机场遇到的三个学生。而听刚才行壹说的话,其中那位与她该有些亲缘关系,从长相上来看也有一分相似。 “还真是巧了,我在机场遇到的就是这三位,中间那位是你家亲戚?” “是同母异父的弟弟,平日里也没有太多联络。母亲过世之后,就更谈不上有什么往来了。” 行壹言简意赅地说到,而她看着彩信照片,由于像素不够高只能大致看到三人形象。原身对这位弟弟留下的记忆很单薄,因为大多时间都是住在学校宿舍,姐弟两人的接触着实有限,竟是都不知他已经长高了那么多。 易咸还记得上次在行壹家门口林菲说的寥寥数语,林菲的话是要带着滤网去听,不过行壹与继父弟弟的关系不亲近应该是事实。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亲生的也不一定亲缘深厚,像你这样远一点说不定能让彼此都舒服。我说这些该不会太多话了吧?” “所谓疏不间亲,是亲是疏,不一定是按照血缘来分的。一生平顺、家庭和睦、家财万贯、琴瑟和鸣、身体康健,能够将这些全都对上的人凤毛麟角。何况入了修行一道,总是逃不过五弊三缺之一,人不可能什么都得到。” 行壹从未与保家父子见过面,如论亲疏,刚刚向她坦言了隐秘体质的易咸才是亲近的那一方。 “我从来都没那么贪心,也多话劝你一句,有的事情你也不必太过介怀。上天予你与众不同,它错就错在没给你选择的余地,可谁让它是天道,你没有突破它,那么只能顺势而为。” 易咸笑着点了点头,“我早就不贪心了,有舍有得,现在就很好。不说这些了,这是玄渠和尚留下的残本,我研究了一段时间没有什么头绪,希望你能有些办法。亲兄弟也要明算账,我懂这一行的规矩,该付多少酬金就收多少,你不必替我省钱。” 行壹没有先说费用问题,她一手翻开了玄渠的残本,另一手搭上了易咸的手腕。 “从你的脉象气理来看,老和尚的方法着实奏效了。他的本意是以煞气入脉与你自身的特殊灵气融合,这样你就是带毒的唐僧了,此法到最后应该是你能自如地控制自身。现在老和尚的功法还缺失一块,我不可能更改你用了十几年的方法,而补全有时比创新更难。” 迅速翻阅了玄渠留下的功法,更能确定一件事,那位老和尚的胆子很大,敢如此偷天换日的修者真不多,何况他还切实地付之行动了。 易咸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比起之前会被妖魔鬼怪当做香喷喷的补药随时咬一口,他现在要忍受的是体内的煞气开始不规则作乱。而依照玄渠所留功法的前半段修行了一段时间,他能感觉到自身情况已经暂且稳定了很多。 “我知道急不得,更不希望你为此太过费神,一切可以徐徐图之。如果你不便补全此书,那么就当我从来都没有提过,我也绝无怨言。这是真心话,我不想看到你勉强做什么,特别不愿意你勉强去应对不知名的危险。” 谁不想活得舒坦一些。 易咸也想要过得更加自如顺心,但是人有所为有所不为,他能做到的对一个人好,是让对方活得比他自在舒心。 行壹对上易咸认真的眼神,在四目交接之中,她笑着摇摇头。 “说实话如果师父在世,他是不会赞同我接下这一单。你这件事绝不是美金就够了。我猜测玄渠和尚会愿意插手你的命格,多半是你们有前缘未断,他不得不为。换做从前我不会插手这种因果,不过人总是会变的。” 行壹也没多解释这话的意思,她从死到生失去又得到,能够珍惜的朋友并不多。她总不能预见易咸将来某日会因为煞气絮乱而出事,却是冷漠地袖手旁观什么都不做。 有的缘分从第一面也许就注定了,无法视而不见,也不愿追悔莫及。 “酬金是一定要给的,这是规矩。多少就再议,我得综合考虑一下。你放心,我会量力而行。” 行壹也没说就此免单,她更不会太过勉强自己,眼下易咸还没重要到让她舍命相救的地步。“你要是不急着走,我现在把这本残卷抄录下来,不用等太久最多一个小时。” 易咸当然不急着离开,原本是想暂且把书留下,不过行壹都开口让他多坐一会,那就没有必要多此一言了。“一个小时够吗?” 行壹以实际的手速回答了易咸,一个小时足够她抄完这本残卷了。 只见行壹取出了笔墨纸砚,以毛笔蘸了墨汁在宣纸上行云流水般地急速成书,这个速度比起打字要快上很多了。 易咸坐在书桌边,一会看着纸上略带锋利的字迹,一会看着正在挥动笔杆的行壹,真是应了灯下看美人别有一番风情。 ‘轰——’ 窗外突然炸响了一道惊雷打破了夜晚的宁静,而窗帘被风吹得太过肆意飞扬,不知何时其外面就起了大风。 “天气预报说是明天下雨,怎么这会就来了。” 易咸说着走去关好了窗户,他看着天色却是已经沉了下来,看云层阴沉程度恐怕会有暴雨倾盆的趋势。 行壹闻言搁下笔走到窗户边看了一眼天色,她又拿出手机翻出了保泽钦的那张照片再度打量了一番,像素有些模糊以至于看不清三人的面相运势到底如何。 “如果雨势过猛,不用测算我都能猜到他们是会被困在雨里。易咸,你在纽约呆了那么久,你说三个男生在这种情况下会遇到什么危险吗?” “这很不好说。你有一个警察朋友,他没向你普及纽约的犯罪率?即便是三个男人一起走夜路也不安全,但是求财的多求命的少。电视剧里的英雄是竭力反抗,但在现实生活里,你给了他们钱,一般情况下他们不会有后续动作。” 易咸也被打劫过,他的好身手不是在健身房里练出来的,在实战中练出来的。“华人看着比较文弱,所以即便是送外卖的几十美元都可能被抢。但如果说是真的会动刀动枪,那遇到的人就不仅是街头抢劫的了。你弟弟他们只要不往高危地区走,一般而言不会有人身危险。” “三个手机都关机,真是同时没电了?” 行壹疑惑着又回到了书桌边继续拿起笔抄录起来。她到底要不要多管闲事?就算要多问一句,因为此身与保泽钦有血脉关联,她自行卜测的话难免会有所不准。“既然你闲着,不如你摇一卦问一问他们三人的情况,可以吗?” “没问题。”易咸拿起了书桌上的龟壳与铜钱,心中想着保泽钦三人的行迹,六次之后得了一卦。他看着所得之卦微微蹙眉,坎为水,坎上坎下,此卦显然不吉利。 行壹看着这个卦象,《易经》卦辞中只有坎卦前特别加“习”字——习坎,重险也。 第44章 纽约时间,下午17:34。 保泽钦与朱志涛、谢祺三人下了从华盛顿回纽约的大巴。 “来,我们拍一张照片。”朱志涛说着就拿出了手机,没等另外两人对准镜头,他已经找到了最合适的角度,连带着地标建筑都拍了进去。 谢祺斜了一眼朱志涛,“从前怎么不知道你喜欢自拍,还特意去注册一个推特号,还有几天就要回去了,你到时候不嫌累还特翻墙啊?” “你就别管二师兄了,他被美女蛇缠住了完全不会觉得翻墙累,你该问得是隔了一个太平洋,仅是靠网络能不能满足他们的热情。” 保泽钦吐槽了一句就准备去拦出租车,但因为他们回到纽约的时间不太好,赶上了晚高峰时段,等了一会都没有等来出租。“要不我叫网约车了?现在太阳没下山,也不会约到什么奇怪的司机吧?” “你早该约了。我们三个男人还怕什么,最多就是被打劫到一分钱都不剩。” 朱志涛发完推特后终于有空看向身边的两人。他们来了美国六天,发现这里也没网上传得那么邪乎,只要不主动去挑事不主动往高危区域走就好。话说回来,他们是来旅游的,也不可能没事找事往穷人区走。“就别磨磨蹭蹭了,早点回去,还赶着吃晚饭。” 三人意见一致的情况下,保泽钦下了订单。 来接车的司机并不是看上去人高马大的黑人,而是有些瘦小的亚裔,说不清是来自东南亚的哪一国,用带口音的英语向三人确认了地址就开向了酒店。 晚高峰名副其实的堵,平时只需三十分钟的路程,硬是被堵成了一个小时。 保泽钦看着手机的时间,他当然记得今晚与保建军说好要查分数。 “二师兄,你也别玩得太疯了。跨国恋想想就不靠谱,何况那个菲比都快大学毕业工作了,等过了这一段新鲜劲,谁有那个太平洋时间记得你。你这被丘比特射中的脑子没忘记今晚出高考分数吧?” “没忘。”朱志涛坐在副驾驶位置上,也不知他是否听清了后排的保泽钦到底说了什么,敷衍地回了一句眼睛始终没有离开手机,正与另一头的菲比说起了前两天在华盛顿的见闻。 保泽钦与谢祺对视一眼都摇摇头。 “我总觉得咖啡厅艳遇有些不靠谱。”谢祺并没有压低声音说话,就当他是不习惯美国文化,但是素不相识的几人坐在一张桌子上一起喝了杯咖啡,然后就能聊得热火朝天了?“我更相信那句,一见钟情其实就是见色起意。” 保泽钦也不想一竿子打死一见钟情,据说他的父母就是一见钟情,只不过朱志涛这种微胖又不够高的体型,难道很符合美国人的审美标准? “见色起意,总要有色才行吧?你说菲比是看上二师兄哪一点?” “你们两个别在我背后说坏话,我都听得一清二楚。” 朱志涛还真煞有其事地说出了自己的优点,“我这人特诚恳,难道这不算优点吗?就不许有人能透过现象看本质?谁像你们就坐着喝咖啡都不带搭理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嫌弃自己英语口语不够好,所以才不敢开口说话。” “像你这样一开口就交代清楚家底吗?”保泽钦不和被美色所迷的人多说话,“好了,我都明白。我们好不容易熬过了高三,你是要在上大学前奋不顾身地要抓住早恋的尾巴。” 保泽钦说了这句也就不与朱志涛抬杠了,他看着天色渐暗的纽约,想到还有三天就要飞回国到底要不要给行壹去一个电话? 上一次姐弟见面还是在母亲的葬礼上,他真记不得两人有说过话,而行壹只在广州呆了两天就飞回纽约了。 谢祺一只耳朵塞进了耳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阿保,你姐就在纽约上大学吧?说来你们也有快一年半没见了,你真不联络一下?一起出来吃个饭什么的,也算是礼数到位了。” “棋子,你还不知道阿保和他姐的关系。我们是出来放松的,又不是出来给自己添堵的。” 朱志涛居然还没忘了插话,“阿保要真是联系了他姐,指不定就是被怼了一句‘没空,你们自己玩’,然后就结束了。” 保泽钦呼了一把朱志涛的后脑勺,“玩你的手机,别乱说话。我看就把选择权就给老天爷吧。不是说明天才下雨,如果今晚就下雨的话,我就主动联系她。” 在天色完全暗了之后,三人终于抵达了酒店门口。 三人住的酒店价格不算太昂贵,房间设施有些欠缺,但是胜在周边环境干净、交通也较为便利。 “我还有约,你们随意去吃一点。”朱志涛没有要进酒店的意思,他指了指马路斜对过的小餐厅,“我和菲比吃一顿饭就回来,不超过一个半小时,一定在查分之前回来。有时手机联络。” “等等,你还手机联络?你的手机还有电吗?”谢祺不放心说着,“回房拿以一个充电宝再去也来得及。” 朱志涛却是已经挥了挥手,“这么近的距离,我就吃个饭也不怎么用手机了,百分之七的电足够了。兄弟我早去早回,你们别想我,帮我把这袋行礼带上去。” 保泽钦接过朱志涛的双肩包对谢祺说到,“别管他了,我们也找一家店先吃一点。” 两人径直去了酒店边上的披萨店,边吃边聊几句很快就到了晚上八点,还有一个小时就能上网查成绩了。 这正准备回酒店,谢祺不放心还是给朱志涛打了一个电话,谁想到他的电话已经关机了。“我就说会他的手机会没电。阿保,要不我们过去提醒二师兄一句,免得他真的乐不思蜀。” “也好,就当是遛食了。”保泽钦想着从披萨店到小餐厅不超过三百米的距离,走走最多也就十来分钟。“那家小餐厅在转角处,那里的路灯坏了,二师兄可别一脚踩到香蕉皮上。” 两人背着背包就走向了那家小餐厅,远远透过落地玻璃窗一看,里面只有四五个客人,而朱志涛与菲比都不其中。 难道这么快就吃完了?还是坐在死角里才看不见?这么一想,两人过了马路就准备走进小餐厅看清楚。 正在此时,转角处停得那辆面包车忽然下来了两个高大的白人大汉。 白人大汉动作极为迅速窜到了保泽钦与谢祺背后,朝着他们的后颈干净利落地就砍了下一记手刀。两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就猛地一痛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惊雷炸起。 保泽钦迷迷糊糊有了一些意识,他感到脖子非常疼,手脚被绑住了,而鞋子也被脱了。他努力想要睁开眼睛,一时间又还没有力气,却是听到了两个熟悉的声音。 “我确定了,这三个黄皮是独自来地纽约,没有其他人跟着。最高的那个手表里有GPS追踪定位都已经处理妥当。那个胖子的心脏有人定了,其他两个是弄一处还是放回去,这还要看上面的意思。” “我刚才在车上听到那个高个子在纽约有个姐姐,而且一般人谁会在手表里放定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次本来是冲着胖子的心脏去的,你们还想着再弄两个人。” “多一个人能赚多少钱,你难道算不清楚?别管他们本来是不是有来历,到了我们手里,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 “索菲说得好,阮你还是太小心了。不管怎么样人都已经绑了,先把他们都运回去,那个胖的直接送到冰库。” 尽管才是寥寥数语,保泽钦却都已经听懂了,他们居然遇到了倒卖人体器官的犯罪分子,而听到两个熟悉的声音正是菲比与那个网约车的司机,而对方已经将他们的情况都摸查清楚了。 朱志涛有一点说得没错,菲比是透过现象看到了本质,所以一见钟情的不是他的色,而是他的心脏。 第45章 易经六十四卦,其中有四大难卦——屯坎蹇困。 这四卦各自代表着不同的危险,它们都与水有关,正所谓人者舟也,水者命也。坎卦由两水相叠,意味着危机四伏,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从前道观庙宇里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道士或者和尚并不会将下下签放进签筒里,所以极少听说来上香求签的人摇出了大凶的签文。如果一个人想要测算到大凶之卦基本就只有特意去摇铜钱。” 行壹对着新出炉的坎卦,她也没几次为人算到四大难卦,但之前那几次那些人或多或少都遇到了很倒霉的事情。“我是不是该用一句话来宽慰自己,做人不能太迷信了。” 易咸看着窗外的天毫不留情地说变就变,大雨紧随雷电就片刻不停歇地倾泻了下来。这样的雨势并不多见,而气象预报稍稍滞后地更新了,新闻上面说了一大堆云层变化的术语,得出的结论是这几天可能会有连续的暴雨,请市民注意防洪与公共线路停运的准备。 “与其说是迷信,不如说是反常必有妖。三个人同时关机,最好的情况是都没电了而他们正在赶回酒店的路上,有些倒霉的是他们被洗劫一空,手机也难以幸免。最低概率的可能性……” 易咸没有把话说完,三个男生无一幸免的案子多半就是要命了。当然,这些都是一些没有根据的猜想,此事要不要管还是看行壹的意思。 还是那句话易者不自卜。因为此身与保泽钦有血缘关联,行壹针对保泽钦三人没有办法得到准确的问卜结果,而从一支坎卦只能大致推定,如果保泽钦三人遇到了危险就一定是祸不单行。 “失踪是要48小时才能报案,但是杀一个人48秒已经绰绰有余。” 行壹斟酌一番就打算先确定一件事,保泽钦目前的状态到底是死是活或是半死不活。因为两人有着血缘关联,其余的问卜方式都会受到影响,但有一条以己身的血液来推测对方境况的血咒确实格外的精准,只是在使用频率上颇有限制。“我看雨势有加的趋势,不然你先回家,这本经书我过两天还你。” 易咸并没有先走的打算,如果没有保建军的来电,行壹想让他什么时候离开都行,但是这一通电话带来的会是大.麻烦。 “我走了之后你打算干什么?万一想要出门找人难道要打车去?还是在大雨里请警察帮忙?” “你的问题可真不少,有事找警察难道有错吗?如果你暗指我拒绝你的车,反而想要找爱德华帮忙。很可惜他目前不在服务区,似乎是去欧洲或夏威夷度假了。” 行壹将一笔酬金付给爱德华之后,爱德华就迫不及待地请了为期一个月的长假。他希望假期能带来好运,让他远离那些血腥与死亡,最好还能多带来一些艳遇。出发前,爱德华拒绝再见到行壹,生怕她说出了一些有关什么不宜出行的话,而且全程关机避免所有人的打扰。 易咸笑着否认了某些不存在的醋意,“既然这样,我就更应该留下来,万一有什么事也能及时帮忙。你就不要和我见外了。” “随你吧,只要你不多话就好。”行壹没有坚持拒绝。 易咸还在想他哪里多话了,就看到行壹用金针刺破了手指,两滴血低落在了黄色的符纸上。他将刚要脱口而出的话及时吞了回去,这时他不能小题大做地拉过行壹的手为她吸取指间多余的血珠,那么只能眼不见心不烦地坐回沙发上刷刷手机,看一看大雨带来的交通影响。 行壹已经以朱砂在符纸上画上了一道繁复的符咒。随着念起咒文,符纸上的两滴血迹竟然自发扭动了起来,它们变成了一个古怪的图形,大致能看来是一个线条人的形状。 其实,甲骨文之中‘生’‘死’二字皆是人的象形模样,生者张开双臂,死者跪地哭泣。当前的黄符上那个小人彷如介于生死之间,有一条胳膊垂在了身侧,头还有些歪歪扭扭。 此番景象仅有五秒不到,符纸忽而就诡异地自燃后化作了一堆烟灰。 行壹深呼吸了几下理顺了气息,这个图形已经表明了保泽钦的状态——四肢受损、精神状态很不好。保建军的直觉是对的,保泽钦三人只怕都出事了。 “易咸,你在警局有认识的熟人吗?能不能查一下他们这些天到底都去了什么地方?虽然手机是关机了,但这一路他们可能坐过网约车,或者订过什么外卖,或者有更新网络状态,总能推断出他们最后的动向。” “好,你把他的手机号给我。我马上就让人去查。” 易咸也见到黄符成烟,看来保泽钦三人真的遇到了小概率的意外危险。一时之间,易咸想到了很多种可能,纽约有多五光十色就有多黑暗可怕,不过很多人只见其表不见其里。“刚才保建军有没有说他们今天原本的安排?” 行壹拿出了手机交给易咸,保建军在电话里是没有说,可又发来了备注的短信上都有了。如果保泽钦三人是按照出行计划行事,那么就该从华盛顿坐大巴回到纽约,时间该是在下午五六左右。“即便他们遇到高峰大堵车,从车站到酒店再晚也不会超过晚七点。” 易咸点头表示明白了,他迅速给人去了电话,将保泽钦三人的已知情况都说了出去,“凯文,你先找人查一下修杰酒店附近的监控,确定一下六点到七点这段时间,照片上的三人有没有出现?对了,最近下面有什么不太平的事情吗?” “易,你是在开玩笑吗?下面哪一天太平了?”凯文嗤笑着说到,“贩.毒、杀人、买卖人.口与器.官,只要有市场,罪恶就永不停歇。我会帮你以最快的速度查,现在是晚上九点,保守估计距离事发刚刚两个小时左右,运气好得话人还没死。” 易咸挂了电话就看到行壹正在上网注册微博,看来她是完全没有事前关注过保泽钦的情况。很巧的是他对便捷的社交网络并不感兴趣,推特都是几个月才上一次更别谈注册微博了。“怎么样?他有没有更新状态?” 行壹是首次浏览保泽钦的微博,最新的更新是在今天上午,上传了一组在华盛顿白宫之侧的照片。“看起来保泽钦并不是吃一顿饭必须要摆拍一组照片的人,微博更新的动态并不多,当然也不排除他们没蹭到WiFi,所以不便用流量更新。我没有他的朋友圈,不过保叔应该都看过,在今夜之前一切应该都很正常。” 所以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等待的时间总显得漫长。 行壹并没有呆坐着,她根据保泽钦的微博找到了朱志涛与谢祺的账号,通过三人之前所发的内容里大致推断着他们的喜好与性格。这种判断可能不够准确却是聊甚于无,起码她发现微博并没有三人的正面照片,而高三的课业确实繁重到不给学生太多上网的时间。 过了一会,她又点开了失踪游客去向的网页搜索,上面描绘出了另一个黑暗世界,性.奴、奴工、器官贩卖等等。这个世界有光就有影,光能有多明亮,暗就能有多深沉。 “尽管我对易经的研究不够透彻,但是坎卦并非无解。冷静沉着是逃出生天的关键所在。” 易咸站在行壹的身后,这时候再多安慰的话都显得多余。“很快我们就能得到一些线索,索性距离事发时间还短,一切应该还来得及。现在天气不好,他们也不会被立即转移。只要没有进入公海,在美国境内总能找人。” 行壹关掉了那些网页,没有再去看那些爆料新闻。“我知道没有经过专业训练的人,那怕平时再冷静镇定,但是想要从犯罪团伙手里逃出来的概率非常低。我在想一点,他们为什么会被盯上?一般来说会无差别选择三个成年男子吗?如果不是无差别选择,那么是什么吸引了罪犯?” 这是一个好问题。易咸也觉得下手的人速度太快了,保泽钦三人入境才六天,难道已经有人做好的器官配对? 凯文的电话终于来了,“首先根据监控显示这三个学生就是在酒店门口失踪的,他们应该都被带上了一辆灰色的面包车。我说的是应该,是因为没有直接拍到那个画面。间接拍到了三人一分为二,时隔一个小时先后朝着一家西班牙餐厅的位置而去。 其中胖的朱先和一个女人走了出来,然后整条街的监控就没再见到他。晚上20:11,高的保与瘦的谢从一家匹萨店走出来,两人一共带了三只双肩包走向了斜对角的西班牙餐厅。20:16,也就是五分钟过后一辆灰色面包车驶离了酒店面前的马路。” “我查了已经确定那是套.牌.车,追查不到开车人的信息。对方是职业的,找的角度很好避过了监控,还特意把车停在了路灯坏掉的转角处。我们可以打个赌,如果去检查路灯是什么时候坏的,一定会得到答案就是在这几天里不亮了。” 凯文的意思很明确,绑走保泽钦三人的一行人是职业犯罪团伙,盯上三人应该有几天了。 “感谢便利的网络,现代人几乎没有谁能够摆脱在网络留下痕迹的宿命。再感谢照片识别黑科技,我查到胖的朱在五天前开通一个推特号,他与一个刚刚注销的账号着频繁的互动。我知道你们要问能不能还原那个账号的图片?好消息是以我的人脉搞到了图片,坏消息是这个叫菲比采蘑菇的账号没有一张正脸照。什么叫做职业的,这就叫职业的。” “好了,你就别玩冷幽默了。还有其他线索吗?”易咸没让凯文自由发挥下去,“三支手机都关机了,能不能确定它们最后的方位?” “你们要面对的职业犯罪团伙。团伙作案能够分头行事,我个人认为会有一波人处理手机这种设备,以而误导其后的警方追查。现在查到了定位是在纽约东河的沿岸,我给的参考意见是那里该与藏匿点完全没有关系。目前为止只有这些线索,不利的一点是雨势越来越大,路面的线索就会保不住了。” 凯文有些遗憾地说,“现在报警的话还不够失踪时间。警方出马也不一定有用,不过我建议还是要报案,因为是团伙作案,说不定在FBI那里还有什么没破的连环失踪案。让他们跟进的话查起来的速度会更快,当然也就不能走一般电话报案程序。易,请你的律师郑风直接去吧,他那张脸警方都认识。” 行壹听到这里也有了心理准备,她对着免提的手机说了第一句话,“我需要监控的影带,如果不行的话,那么就是截图,越清晰越好,那三个学生的正脸截图。” 凯文沉默了一会,没想到易咸要帮的朋友是女的,他在关键的时候没有多话。“好,录像需要时间拷贝,我先把截图发到易的手机上。我们的运气算好,监控拍到了三人的正脸。” 半分钟之后,行壹终于看到了保泽钦、谢祺、朱志涛的清晰近照,而她的目光定在了朱志涛脸上就有些不确定抿了抿嘴。当即拨通了亚伯的电话,“我知道有些晚了,这个时候没有打扰你吧?” “并不,有急事就说吧。” “你还记得上次说起的活祭吗?你提到过一种典籍记录的欧洲炼金术,西门·马吉斯利用一个被他谋杀的灵魂为媒介来飞翔、隐身、改变外形。想要找到合适的灵魂有些困难,退而求其次,可以寻找三个及其以上的心脏来进行秘法,这些心脏的提供者需要有着一种特别的能量。从面相上来看,他们仿佛长着一张狒狒脸。” “你见到了?”亚伯惊讶地说着,“这是在开玩笑吧?是白人吗?” “不,是华国人。他极有可能被绑架了。” 行壹请易咸将照片转发给了亚伯。朱志涛本人并不像狒狒,但他确实面带此相,但一般普通人绝对看不出来的。 亚伯看了照片后沉默了几秒说,“行,你是怀疑他遇到了黑巫师吗?” 第46章 黑与白从来都不泾渭分明,黑巫与白巫之间亦是如此。 行壹不能肯定是否有黑巫师一眼相中了朱志涛,进而想要使用他的心脏来进行某些秘法实验。目前可以肯定朱志涛确实面带狒狒之相,而这种相貌近乎与神祗相似,特指的是古埃及传说中的托特神。 托特神在埃及神话中的地位非常特殊,他主管着智慧和学习进而发明了无数神奇的咒语。埃及人也认为托特神是冥府的记录员,大名鼎鼎的《死亡之书》就是由他所著。 在神话传说中,托特神一般以朱鹮首男人身的形象出现,唯独在面对死亡的判决时,他会以狒狒首人身的模样出现并端坐于一杆天平的上方。这一杆天平称量着死者心脏,从中可以称量出死者身前是光明正直或者作恶多端。 亚伯提起在中世纪曾有炼金术师为了谋求更多的力量而献祭了特别的灵魂。 那是巫师想要借用托特神的神力,可能是为了谋求非同寻常的智慧,或是谋取幽冥世界的力量。 来自遥远古代的神话传说与实际的法术运用总会有所出入,但是传说总具有一定的参考意义。比如说有关托特神的狒狒脑袋与死者的心脏,这些都是借用神力的关键点。 在找不到特殊灵魂的情况下,就可以用三个及其以上的特别心脏代替灵魂实行某些禁术。 所以普通人与神祗的面貌相似并不一定是好事,不是所有人都能压得住厚重的气运。当凡人面带掌管幽冥的神祗之相,就更加增大了偶遇诡事的概率。 “亚伯,你听说过美国纽约一带有谁在进行这样的实验吗?” 行壹需从多方面卓说锁定绑走了保泽钦三人的犯罪团伙。有买卖才有伤害,不能忽略是有巫师盯上了朱志涛的心脏从而下单购买的可能性。 “或者你有没有听闻过尸体的心脏贩卖生意?如果有巫师想要进行实验,最开始并不一定从活人下手,可能会从新鲜的尸体开始。” “在巫师修士们的正常集市交易里,人体器官的贩卖从二战结束之后就被明令禁止。禁止的原因再简单不过,谁也说不准是否有人会为了货源去杀人。然而黑市交易却是屡禁不止,那里什么都有可能被买卖。 比起普通人组织的黑市,修士的黑市交易更加隐秘,每一宗生意往来都会签订保密契约,没有谁会冒着被反噬的风险透露出交易内容。所以即便有这样的生意,一时半刻之间没有可能调查清楚。” 亚伯并没有给出一些有利的线索,而想要查找出是否存在一位黑巫师对朱志涛的心脏一见倾心,这个难度比找到套.牌.车的难度更高。 正如行壹与亚伯可以仅凭一张照片就看出朱志涛的特别,在朱志涛踏入纽约的第一天,茫茫人海中可能有一个人恰好多看了他一眼,当即就有了必须要得到他的心脏之类的想法。 行壹挂断了电话,亚伯说了他尽力设法询问一番,不过如果能够及时救下朱志涛,还是希望朱志涛能够去找修士作法改去狒狒之相,这种相貌对他而言有百害而无一利。 那些都是后话,眼下线索却是断了。 易咸已经拿出了车钥匙,“现在是否要去三人失踪的酒店附近看一看,说不定你能发现一些新的线索。我这个车夫已经准备好了。” “那就有劳了。”行壹提起了随时都准备好的装备挎包,两人就朝着修杰酒店出发了。 仅仅几小时,保泽钦三人遭遇了如此一场大劫,此事也该让保建军知晓。 行壹略去了某些询查手法以及黑巫师对朱志涛心脏感兴趣的推断,直接将监控录像的结果告之给了保建军,而她打这个电话时能听到那一头的机场广播声。 “保叔,现在我们没有更多的线索,也暂时无法确定面包车的那伙人到底所求的是什么。三人手机的定位已经做不了准,你还有更多的线索吗?” 保建军竭尽全力维持住了冷静,他没有多次一举地去问行壹为什么能查到那么多,就是直接说出保泽钦手表上的定位芯片。 “小泽的手机里有一块定位芯片,我已经将它的实时跟踪路线都记录了下来,现在它的位置停留在了纽约的皇后区。我想如果对方好财,应该不会像随便扔掉手机那样处理了那块表。” 保建军说到这里却是有了几秒钟的沉默,那块表是妻子贺莉承诺给保泽钦的十八岁成人礼物。尽管平时他们都不让孩子养成太奢侈的生活习惯,但是这块贵牌的定制手表却将近百万美元。 在贺莉意外去世后,保建军还是将这份礼物送给了保泽钦,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请人特意多安装了定位装置,怕的就是某一天保泽钦发生意外。 不过同样是贺莉的孩子,行壹从未从母亲处得到如此巨额的礼物。此时提起这块手表,保建军难免因为多重原因有了短暂的沉默。 行壹并未因为一块表生出多少感概,也许她只会因为亲近之人的差别对待而不快,而与此身有关的亲缘与她的关系实则只比陌生人多了一丝牵绊而已。 当下,她还真心希望这块价值不菲的表能够带来一些新的线索。“那就希望他们是贪财的劫匪了。现在纽约大雨,天气预报说可能暴雨可能要持续几天。保叔如果想赶过来,还要多注意一下出行上的困难。” 保建军想要再说些什么,但他发现很多话都显得苍白无力,而更多的话却是多说无益。 这一通电话到此为止。 行壹将受到的定位追踪记录发给了凯文,也许他能够找到某个销赃的窝点。 夜间的雨势越来越大,路上的车辆与行人越来越少。 易咸开车行驶到三人失踪的修杰酒店附近时,暴雨已经让某些路段有了小幅度的积水,想要找到人为留下的物证已经没有可能了。 虽然人没有留下证据,但是说不定有鬼看到了什么。 灰色面包车所停靠的位置是在一条暗巷,而这种地方往往容易吸引阴魂的停留。 行壹隔着雨幕看到了那一盏路灯坏掉的路灯。路灯在雨夜里却显得格外醒目,因为路灯电杆之侧飘着两团灰雾。 隐约可以分辨两团灰雾身前是一男一女,他们正在不发光的路灯下接吻,而密集的雨珠穿透了两团灰雾,这个场景怎么看都有些诡异。 在接吻的两团灰雾本来是毫无顾忌,可是很快就感觉到了有人在注视他们。 “嘿,玛丽,你看居然有人喜欢围观鬼接吻,你说车里的两个人是不是想要效仿我们的动作?我们再来一个更热情的法式深吻怎么样?” “傻汤姆,你也知道是人能够看到我们。难道有很多活人能看到我们吗?哦不,我们是遇到了传说里的驱魔人,那个男人身上的气息让鬼太不舒服了。我们应该快逃才对!” 行壹侧脸就看到了易咸露出了浅笑,“看来你是能感觉到了,什么时候开始的?” “拿到玄渠和尚的残本之后,我在老和尚的同门师弟指点下开始调理煞气,从那之后就开始感觉到一些不同的存在。不过我看得不够清晰,比如说我没有看到这两只在亲吻,却能听到他们有趣的对话。” 易咸觉得眼前两团鬼的话不是一点道理有没有,“你不觉得他们的话还是挺有道理吗?” 行壹居然真的点头赞同了,“没错,这两团鬼的话是挺有道理。有些修士喜欢灭杀鬼魂,鬼魂能感知到谁看得见他们,所以没本事的鬼选择逃为上策。” 易咸眨了眨眼,并没有强调他认为的有道理是哪一方面。“那么你会选择灭杀他们吗?” 虽然两只鬼的反应有些迟钝,外加他们听不懂中文,但还是没有傻愣着太久朝暗巷里冲了出去,谁料没冲几米远却猛地撞到了一层雨幕上,几乎是自带音效撞出了‘咚’的一声响。 行壹收回了在雨幕中结印的手,凭空一抓仿佛扯着一条锁链一般就将两团灰雾拽了过来。“我看上去就那么暴力吗?你们为什么要着急逃走?” 不暴力的话,为什么会让他们撞得头疼! 汤姆与玛丽敢怒而不敢言,只能乖乖地站定在了吉普车边上。 “认真回答几个问题,我就让你们离开。”行壹并没有到处灭杀阴魂的习惯,她不是那种自诩正义感爆棚的修士。“两个小时前,这里停放了一辆灰色的面包车,你们一定会有印象,因为那辆车的四周缠绕着不少阴魂。” 绑走保泽钦三人的犯罪团伙身上必然沾着人命,即便不是由他们亲手所杀,但是他们身上必定背负了不少因果。 汤姆有些害怕地抖了抖雾气,“那太可怕了,是有一辆被黑雾围着的面包车。我们一点都不敢靠近,那些黑雾会吃了我们的。” “但你们不至于什么都没看到,更不会什么都没听到。”行壹才不信这两只杀鬼一无所知,“他们一共有几个人?” 玛丽比出了一只手掌,“五个人,一个女人与四个男人,其中有一个亚裔的瘦弱男人,大概三十岁左右。女人事前在餐厅里见了被绑的胖子,那个亚裔是网约车的司机。我们看到了被绑走的三个人是坐着他的车到酒店门口的。” “还记得车牌号码吗?”易咸看到两只鬼不断地摇头,他想着凯文并没有将送保泽钦三人回酒店的行程也纳入调查范围,“那么你们总该记得是什么车型吧?” 汤姆报出了一款车型,“那五个人身后有大团的黑雾跟着,可是那些黑雾又不能近距离接近他们。我们只敢远远地看着,真的不能凑近观察。” “总会有机会的。”行壹说一句有些意味不明的话,汤姆与玛丽面面相觑,不知道行壹说的是什么机会。 行壹没有去继续去解释什么。恶鬼也怕人,不仅是正气浩然之人,也怕邪气肆意之人。区别在于对于前者它们避之不及,对于后者它们伺机而动,等待某一个一举蚕食的时机。 这一会的功夫,凯文已经查到了手表的下落。 “这块表告诉我们一个道理,人不能太过贪婪。PP牌的手表让那些人不敢随意拆卸表盖,于是它是被连带着定位器一起被送走了,那个定位地址就在皇后区专门销赃的老莫迪亚家附近。可是问题来了,一行有一行的规矩,你就是拿着一把枪顶着莫迪亚,他都不会说出卖主是谁,也不告诉你谁是他们的中间介绍人。所以你们打算怎么办?” 行壹却知道规矩就是被用来打破的,“从来没有例外吗?” “可能有过,但这种事情绝不会对外透露。销赃讲的就是好信誉。”凯文并不知道有什么能打动莫迪亚,“我现在正在往莫迪亚家赶,也许我们可以一起撞撞运气?” 易咸特意嘱托了一句,“天雨路滑,不要飙车。” 没等凯文来记得生出感动之心,易咸就又说到,“让你开得稳一点是因为你刚才漏了一个地方需要补查。从大巴站台到酒店都的这一路上,保泽钦三人已经被全程盯上了,载他们的网约车司机也是团伙中的一员,三十岁左右体型偏瘦的亚裔。你朝着这个方向去删选一番就能找到具体是哪一辆车接客了。对方应该有精通计算机技术的成员,即便是篡改伪造了司机的信息,可是说不定百密一疏,那个司机有些前科没有消除。” 凯文呵呵后就挂断了电话,他不该指望易咸能说出什么贴心的话来。 “如果有对方的真实姓名与生辰八字,那么就有可以追查一番的可能。” 行壹之前就用此法找过卡洛教授的行踪,而比之三四个月前,现在她能更自如地施术。这不仅是持之以恒的修行,也要感谢羽蛇留下的羽毛岁蕴含的能量。“可我对此不报以乐观的态度,毕竟凯文说了那些人是专业的。” 易咸也觉得查到伪造身份的可能性很大,他觉得麻烦的是正要去找的莫迪亚。“老莫迪亚是个很固执又傲慢的人,早年我与他有过几次接触,几乎没有什么能改变他的规矩,这才让更多人愿意让他去销赃。所以,你有什么好的办法吗?” 行壹看着车轮驶过而飞溅起的水花,“你说是下雨的夜晚更黑,还是有月亮的夜晚更黑?” “嗯?”易咸有些没听懂这个文不对题的回答,“要我说的话,有你的夜晚就不黑了。” 行壹愣了一下笑了,“谢谢夸奖,我自觉还达不到指路明灯的标准。” “这就不好说了。暗夜行路,行者才明白亮不亮。”易咸眼带笑意看向前方,他将话题扯回了正题上,“说真的,莫迪亚极有可能知道那伙人的一些内情,你有让他开口的办法吗?凯文说的那个用枪指着,我们以前试过但是并不管用。” 这话的信息量有点大,而行壹没有深究,“我会有办法让他自愿开口的。” ** 保泽钦使劲咬住了舌头,疼痛感终于让他睁开了眼睛,一睁眼就看到身边同样被绑住的谢祺,他们两人被塞在了面包车的后方。 隔着座位缝隙朝前瞄去却没有看到朱志涛的身影。前面只有三个人,开车的司机阮、菲比或者改叫索菲,以及一个没见到的白人中年男人。这就说在运输的过程中,朱志涛已经被转移到了冰库的方向。 冷静!一定要冷静!保泽钦一边打量着这辆面包车,一边努力去听外面的动静,可惜雨势太大掩盖住了所有其他的声音。 这也有一个好处,他在后车厢发出的细微声响就不那么明显,可是要怎么才能逃走?手机被搜走了,鞋子也被脱掉了,而且现在要面对的是三个敌人。 保泽钦想要将谢祺弄醒,却又怕谢祺半是迷糊间会叫住声来,只能先使劲挣脱被绑住的手腕。 “Oh ,shit!”司机阮突然打了一个急刹车的转弯,使得索菲与白人男子都差点撞到车玻璃上。 白人男子不满地狠狠拍了拍阮的肩膀,“阮!你在搞什么,为什么突然停车!” 这一个急转弯使得谢祺的鼻尖一下子就撞到了保泽钦身上。 谢祺在疼痛中醒了过来,他还有些没搞清楚情况,就对上保泽钦拼命在眨眼睛。 只听到阮抱怨到,“瓦列里你没有看到吗?前面五十米的窨井盖是开着的,从里面冒出了一只白色的脑袋。” 雨刷器不停地刷着车船前玻璃,雨水却是以更快的速度模糊了视线。 瓦列里与索菲看着前方都是摇头,哪有什么脑袋,更没有看到窨井盖四周竖起围栏标示。 “阮,你是见鬼了吗!根本没有围栏,你怎么知道那个窨井盖是开着的,你的视力已经能穿透地面了?” 索菲觉得阮就是太胆小了,“如果你不信,开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阮打着方向盘调整了车向,他当然看不到窨井盖是开着的,但是从地下冒出了一个白色的脑袋,那不就证明了盖子被打开了。 “索菲,你可以少说那个字吗!大半夜的下着暴雨,这一条偏僻的路上只有我们一辆车,谁知道会遇到什么。我才不要看,快点开过去就好。” 开车的人是阮,另外两人也没有从他手里夺过方向盘,只是往前直行势必会经过那一处。 瓦列里与索菲在途径之际都是摇开了车窗,拿出手机照明路面地仔细看了一眼。就见路面确实有一处下水道盖子,它却是严丝合缝地盖在那里,完全没有被打开过的迹象。 索菲又关窗坐回了座位,“阮,真的什么都没有,你一定是紧张过度了。我就给你讲个故事吧,你不要听鬼的故事,那么就说下水道的故事了。 传说在纽约下水道里住着鳄鱼妖,它们会在暴雨天气因为下水道水流暴涨而有了来到地面上的机会。那是因为很早之前纽约的有钱人流行过养鳄鱼,后来鳄鱼泛滥,还有人将小鳄鱼从厕所马桶里冲走,所以纽约地下才会有鳄鱼妖。” “你这是在说,阮看到的不是鬼而是鳄鱼妖吗?”瓦列里说着就与索菲一起笑了起来。他们根本不相信这种都市传说的无稽之谈,抽水马桶抽得走小鳄鱼,谁抽一个给他们看看。 后车厢的保泽钦与谢祺没有闲情去听都市传说,两人都尽力放轻动作的翻了一个身,从面对面变作了背对背。这样一来就能够相互解开被反绑的双手,而麻绳的结拉得有些紧,让两人费了不少时间才将它们解开了。 这一过程真的是度秒如年,两人在手上的绳子松开后又不敢乱动,他们也想去解开脚腕上的绳结,只是这个动作的动静太大了,就怕会引起前面三个人的注意。只能试探着慢慢抬起身体,弓着背去躲在车座后小幅度行事。 如果全都解开了,他们能顺利逃走吗? 保泽钦与谢祺都没有把握,因为他们一点都吃不准前面的三人身上会不会有枪。这是允许私人配枪的美国,三个绑架者有枪一点都不奇怪。 ** 易咸将车挺莫迪亚家门口,可以看到深夜里此地却灯火通明,而他门前的路上已经停了一辆车。“老莫迪亚没有家人,他今年六十四岁,与过去的几十年一样,从来都是在太阳落山后才收货。看来凯文比我们来得要早。” 两人走到了大门前就隐约能听到里面的对话声。 “小凯文,十年前你拿着一把枪也没让我说出秘密,现在你已经不是十年前的无名小卒了,做事也不能那么不讲规矩了。没错,是我收下了那块PP牌的手表,但是我不能说是谁将它送来的。” 老莫迪亚的声音有些慢条斯理,“呵呵,你听到熄火声了吗?我想是甜甜来了。与以前不同的是,现在我欢迎你们来,因为你们现在有钱可以买走我的货,也有可能给我送来货源。不是当年那两个穷小子了。对,我是打不过你们,所以我从不在家里装监视器,就怕被你们这些人乘乱顺走了。” “你就是甜甜?”行壹轻声念着看到了易咸有些发窘的脸色,这个绰号还真是非常符合易咸的名字。因为容易咸,所以少加盐,可能一不小心就放糖了。 易咸微微低头凑近行壹耳边说到,“如果你认了我叫你壹壹,我愿意被你称呼甜甜。” “我没有这种嗜好。”行壹不接受这种等价交换的称呼。不待两人在说什么,大门就被莫迪亚打开了。 莫迪亚有些皮笑肉不笑地说到,“哦,你们应该都听到了我的话,我绝不会出卖我的客户。现在我什么都不缺了,半只脚已经伸向棺材了,没有什么再能打动我了。” 行壹看着莫迪亚的面相,正如他所言无儿无女无牵无挂,此人就是属于打死不开口的类型。然而,她必须尽快获得有关保泽钦三人的线索,多耽误一分钟,那三个人就有死亡的危险。 “师父说过修行修心,修者应该尽力不对普通人出手。因为克制比放任困难,而每一次出手都可能成为放任的源头。” 行壹说的是中文,莫迪亚并听不懂,易咸却知道应该还有后半句。 行壹没有再说下去,只见她下一刻伸出了双手,在莫迪亚面前急速地变化了手印。前后不出三秒的时间,随着行壹的说出一声‘定’,莫迪亚就傻愣在了当场。 “现在告诉我,谁送来的手表?谁做的介绍人?” 第47章 “卖家是生面孔,俄国佬伊凡诺夫。莉莉安做了中间人。他们两个人有一腿。”莫迪亚忽然呆呆地两眼放空,一板一眼地描述起了伊凡诺夫的相貌特征。 凯文有些瞠目结舌地目睹了这一幕,他忍住了好奇与惊异朝着门口的易咸比划了一个手势——他认识那个莉莉安也知道她在哪里出没。 行壹紧接着对莫迪亚命令到,“忘了这三分钟内发生的一切,从你的灵魂里将它们彻底删去。现在退后两步关上门站在原地,半分钟后立即执行忘记的指令。” 莫迪亚犹如扯线木偶一般朝后退了两步,就见大门被他砰的一下关上了。 大门外,行壹猛地朝后退了一步,被易咸一把扶住了后背。 “你没事吧?”易咸微微蹙眉,“现在我真想自私地劝你别再查下去了。” 行壹对易咸笑着摇摇头,这种程度的摄魂禁术还算不了什么,真正的摄魂之术甚至可以完全压制一个人的魂魄。“我没事,只是有些生疏了,何况这老头的意志颇为坚定。” 这一幕不超过一分钟。 门后的莫迪亚有些恍神地晃了晃脑袋,一边去转动了门把手一边背对凯文说到,“听到门外的刹车声了吗?我知道一定是甜甜来了。” ‘见鬼了,老莫迪亚是真的都忘了。’ 凯文仿佛观看了一幕冷幽默的讽刺剧,他无法将这句话说出来,而眼睁睁看着莫迪亚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动作。 莫迪亚看门后对着易咸皮笑肉不笑地说到,“我知道你想要来问什么,但是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很遗憾你猜错了,我不是来找你的。”易咸对莫迪亚回以一个相同的笑容,他对着还有些发愣的凯文挥挥手,“凯文,你还想呆多久,是打算让暴雨淹了纽约再离开吗!” 凯文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门口拿起伞就对莫迪亚点点头,“我改天有空再来做客。顺便提一句,那块表你最好先留着别出货,能定制这玩意的人指不定有什么本事。你不愿意说出卖家是谁,但总不能堵住我的嘴,不让我说出是你收的货吧?假设是甘比诺家的人找你来要货,你敢不给吗?” 老莫迪亚心怀疑惑看着三人的来去匆匆,难道易咸已经从别的地方得到了卖家的消息?这也不是没有可能,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能做到的只是不让风从他这里透出去。 至于凯文最后的那个假设,老莫迪亚一点都不喜欢那种可能。莉莉安保证这块手表是从华国人手上收来的,怎么可能扯上皇后区的甘比诺家族?如果真的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那么这笔损失就要算在中间担保人的头上。 回到车上的三人没闲情去管莫迪亚的损失。 毕竟,如果保密是销赃的信誉保障,那么撞到硬点子也是销赃该做好的准备。 凯文开车行驶了前面,他其实很想与行壹同车询问刚才神奇的一幕,可惜易咸阻止了他放任好奇心,让他只能在前领路去找莉莉安。 “大概是一个月前,莉莉安与俄国人勾搭上了,那就该是莫迪亚说的伊凡诺夫,没想到那人还与绑架团伙有关。一般而言,专业的俄国佬团体做事不带外国人玩,但综合目前的消息已知其中有一位亚裔。对于我们来说这并不是坏事,说明他们的专业性还有待加强。 鉴于他们的专业性不够强,我觉得这一行能堵住那个伊凡诺夫,因为按照莉莉安的作风她喜欢出力后尽快得到肉偿的报酬。从出货到现在还没超过两个小时,莉莉安一定会榨干了伊凡诺夫的最后一滴精.液才放他离开。” 易咸轻咳了一声,凯文的用词就不能稍微收敛一些吗?“你很确定带对了路?不会让我们白跑一次?” “你要相信我的效率。五分钟足以让人查到莉莉安的车在哪里了,道路监控拍到了她与一个男人一起进了别墅,就是在皇后区里她一贯去的那栋小别墅。监控截图与莫迪亚对伊凡诺夫的描述一致。” 凯文并不觉得他在女士面前不够收敛,行壹都能控制人的思维了,难道还会意这些话。 “我们要担心的不是白跑一次,而是他们手里有武器。易,你想要怎么冲进去?必须申明一句,虽然我知道莉莉安的动态,但我从来没有入过狼窝,对里面的地形一无所知。现在我们在客场,他们在主场,你该知道莉莉安家里不可能只有一两把枪,我一点都不想被打成靶子。” 易咸闻言看向了行壹,“你想看一看枪战现场吗?” “雨那么大就别再添乱了。”行壹想要的是伊凡诺夫带路找去被绑走的三个人,“比起枪战现场,我可以请你看一出鬼片现场,如果你足够聪明说不定也能从中感悟一二。” 玄渠和尚留下的残本只交代了如何理顺煞气,这就好比只交代了内功练习,而易咸想要将其运用到实际操作中,那么必须要学习相关的不同法术。也许某一天能达到无招胜有招的收发自如地步。 易咸还没说什么,凯文就已经吹起了一个口哨。 “这是要让一只鬼钻到床上两人的中间吗?这个场景真棒,我想经历过一次就可以禁欲三个月了。”凯文唯恐天下不乱地说着,“或者来两只怎么样,一只抱住了莉莉安,一只抱住了伊凡诺夫?” 行壹的本意只是想打乱伊凡诺夫的气场平衡,借以徘徊在他周围的阴气使他感受一下别样人生。她听了凯文的创意看向前方行驶的辆车,对着免提给确认着说到,“我懂了,原来你喜欢这种感觉。” 凯文急忙否认了,“我一点都不喜欢,真的不必算上我。” 易咸笑着摇头完全没有为凯文解释的打算。 半小时后,两辆车候抵达了莉莉安家的附近,远远看去,别墅的客厅亮着一盏昏暗的灯。 易咸为行壹撑起了一把长柄伞,两人走向了道路监控的死角位置。 凯文也撑起伞拿着夜视装备来凑热闹了,“哦,莉莉安居然没用特殊材料装修,这个角度能看到两团模糊的热源在小幅度抖动,我的猜测果然没有错。如果在往前十米,说不定我们还能听清声音,大雨阻碍了这种可能。所以哪里到底有些什么?” 此刻,三人面前的这栋别墅四周实则不只漂浮着一团黑雾。 行壹扫了一眼凯文手里的装备,科技的发展也有不好的地方,让人的隐私荡然无存。 “免费送你一个小常识,房屋的门窗是有力量的,它们形成一道结界。尽管阻隔不了夜视仪器的探查,但却能阻隔不明存在入侵你的住宅,所以半夜听到奇怪的敲门声,绝对不要冲动就开门。在一般情况下,那能确保那些奇怪的存在今夜不入门。” 当然,莉莉安与伊凡诺夫面临的是非一般的情况。 行壹取出了一个弹弓将符纸绑到了一块碎石上,在凯文露出了怎么用如此简陋装备的表情中,她念着一段咒文就将石子弹了出去。说来也怪,大雨没有将符纸淋湿半分,反而在石子敲到大门的时候符纸自燃了起来。 “想不想试一下?”行壹将弹弓递给了易咸,顺带将另一张符纸包在了小石子上。“凡事总有第一次,最好是弹到窗户上。门窗具裂的效果更好。” 易咸接过了弹弓与符纸弹又在心里默念了即便刚才的咒文,而那种以体内灵气催动咒文的本事仿佛是自然而然就成了。“我小时候玩过,不知道准头是不是还在。” 下一刻,易咸首次吐字清晰地念出了一句咒文,继而就弹出了石子。 “咦?两次的火焰颜色不一样。”凯文没去问易咸为什么也能催动符纸,他看到了一前一后冒出了青烟与黑烟。“为什么它们的颜色不一样?” “你可以理解成燃烧汽油与柴油烧的情况不一样。” 行壹给出了一个很贴近生活的比喻,而她也确定了易咸体内的煞气确实化成了专属于他的特殊灵气。现在不是多聊这些原委的好时机,更重要的是伊凡诺夫怎么样了。 只见原本在屋外徘徊的黑雾忽然找到了突破口,它们迅速涌进了门窗,紧接着隐隐听到一男一女的尖利惊叫声。 符纸打破的并不只是房屋门窗形成的结界,更是破坏了短期内以莉莉安家为中心的阴阳平衡。 在大雨磅礴中,莉莉安家闹出的动静被很好地遮掩了。 凯文拿着夜视仪器看到两团热源在屋内蹿来蹿去。大概只过了三分钟左右,一个热源忽然不动了,另一个赤身裸体披着被单冲出了大门。 “哦,他还记得要披着床单,竟然不是裸.奔。” 凯文的话音刚落,伊凡诺夫就被床单绊了一跤倒在了地上,他想要站起来却仿佛被什么压制住了无法起身。 这样的场景在看不见鬼的凯文眼里有些荒唐,但其实此刻伊凡诺夫身上已经被六七团黑雾缠身了。 黑雾们尽力压制着他的四肢,不给他有任何在往外逃的机会。黑雾们不再是寻常的身体比例,它们都夸张地扭曲着,像是头的那一部分正贴着伊凡诺夫的头皮,仿佛在拼命吸允着他的生机。 “滚开——,你们都滚开!”伊凡诺夫以俄语叫嚷着,但是他逃得匆忙根本没来得及携带任何武器,只能像是翻不了身的乌龟那样奋力挥动着四肢。而很快他的喉咙就被掐住说不出话来,那些黑雾们也叫嚷了起来,声音有些飘忽却都是‘还我命来——’ 第48章 压在伊凡诺夫身上的黑雾们全露出了原貌,它们曾还是他们时都直接或间接被地上这个男人夺取了生命,等了那么久终于找到了一个报仇的机会,必须要用尽全力一涌而上。 一旁什么都看不见的凯文都觉得四周的空气变得冷了,这不像是六月下旬的雨夜,反而像是十二月才会下的冰雨。“他不会被折腾到神经错乱,不记得把人绑到什么地方去了吧?” “人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易咸看着地上的伊凡诺夫已经发展到拼命在抓自己的身体了,一张床单根本阻挡不了他使出全力抓破皮肤的举动,而这是他想要在奋力将缠在身上的黑雾弄走。“伊凡诺夫敢对那么多人下手,你觉得他会被鬼吓死吗?” 按照常理,伊凡诺夫应该会注意到四周都有什么人,只是此刻他完全被围困在黑雾之中无法听到大雨的活人交谈声。即便是面对阴魂缠身都没有先被击碎三观认知,此时他的求生意志远远盖过了惊恐害怕,而从这些鬼手里逃出去是唯一的想法。 行壹目冷眼旁观着这一幕,如果这些阴魂真的夺走了伊凡诺夫的命,那么它们想要再入轮回就困难了。 尽管无人清晰的了解死后的幽冥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但是阴夺阳命化为了厉鬼,再想要化去魂体沾染的命数就不知需要积攒多少功德。与其说她怜惜伊凡诺夫的命,不如说不愿这些黑雾再难回头。 “今夜你们绑走的三个华国人被送到了哪里?说实话,就让你还有与同伙团聚的机会。” 行壹的声音仿佛是穿透了重重黑雾钻入了伊凡诺夫的耳朵里,他在这种生死关头怎么还会保密,“我说!胖的直接送到布鲁克林区的冰库准备动手剖心,另外两个送到皇后区旧工厂先关起来再听上面的吩咐。” “还有呢?你们团伙除了出车的五个人之外,还有几个成员,那个篡改身份的计算机黑客在哪里?你们的老大是谁?” “只有我们五个来了纽约,那个黑客就是阮。我真的不知道老大是谁,都是与瓦列里与老大单线联系,” 伊凡诺股夫说了冰库与旧工厂的位置。因为朱志涛的心被人定了,而已经联系好了黑市医生凌晨五点直接取心,明天一早就可以送货。他来找莉莉安处理手表销赃,冰库里就还留下另一位看守。至于瓦列里、索菲与阮就开另一辆车去了旧仓库。“我真的把知道得都说了,快点处理了这些鬼啊——” “你放心,关键时刻,我还是很守诺的。” 行壹说了却是没有动,直到这些黑雾要将伊凡诺夫的阳气弄得只剩一些渣了,她才诵起了经文将它们不再继续沉溺在复仇的快感里,使得它们在经文声里渐渐褪去了黝黑雾色变回了黑色,直到透明消失不见。 凯文受累上前铐起了伊凡诺夫,用湿透的床单盖住了他的重点部位,估摸着他之后可能会留下不举的后遗症。 “我会把里面的莉莉安一并处理了,带着上伊凡诺夫去布鲁克林区。郑风已经报警,这一会也该让纽约警方出力了。不过从路线上来看,你们的速度应该能更快到达旧仓库。注意安全,手机联络。” ** 保泽钦与谢祺大气不敢喘地偷偷摸摸在解着脚上的绳子。虽然不知道解开了是不是能逃走,也不知道是在路上逃走的概率大,还是被关起来之后伺机而逃更好,但在此刻却不敢假设以后再逃。毕竟两人是在人生地不熟的美国被绑,又是面对想要割去他们器官的犯罪团伙,那么早点趁机离开总是更好。 前排座位上,在索菲说了有关纽约下水道鳄鱼妖的传说之后,车厢里就响起了她与瓦列里的笑声。 阮硬是转换了话题不想再听任何与妖魔鬼怪有关的事情,“你说伊凡诺夫去找莉莉安把手表卖出去,他应该不会出纰漏吧?” “莉莉安一直都让信誉很好的莫迪亚出货,莫迪亚就是死了都不会供出卖家,所以你们放心好了。” 瓦列里很有自信地说着还举起了手机,“再说网上什么新闻都没有,除了儿童失踪,成人需要过了48个小时才会立案。你都说了听到那两个小鬼打赌,除非今夜下雨他们才会联系在纽约的姐姐,现在是下雨了,可惜他们没有机会了。” 保泽钦抓住麻绳的手一紧。 世间少有后悔药,如果他在回到酒店之前就给行壹去了电话,那么事情是否完全会变得不同? “这你可以放心。联系了没用,我听得清楚,他们姐弟关系不好。” 阮就喜欢挑家庭关系不亲近的人下手,这样一来大大减缓了被发现的受害者失踪的时间,而给了他们更多善后的好机会。“也要感谢纽约大雨,这两个小鬼即便有什么关系,那些人也没那么快能抵达纽约。” 保泽钦知道保建军一定会察觉到不对劲,因为这些歹徒选的时机太渣了,他们千算万算就是没充分考虑高考的重要性。阮即便是听懂了中文,却对高考查分一事没有概念。 只要是正常的华国高三学生,除非已经确定保送进了一流大学,否则不管平时成绩好坏,这一天都是要守在电脑或电话前,必须要得知那个确定的考分结果才能松一口气。 如此一来,保建军极有可能已经坐上了飞往美国的飞机。但是正如阮说的,今夜纽约大雨也不知要下多久,说不定会影响航班飞行。 一辆车急速朝着郊外的旧工厂而去。 这里地方已经废弃了,四周被阮重新按上了五个摄像头监控,确保在他们外出的时间内没有人钻入这个临时窝点。 当车快要靠近旧工厂时,阮将车在路边暂停了下来,打开联网的监控设备先观察一番。 距离他们当前位置最远的5号监控无异常,再切换角度4号无异常,3号也安全,2号也没有外人出现过,最后他切到了正对旧工厂大门1号的监控。 1号监控拍到的正是前方的道路。只见路面上的窨井盖忽然被什么东西顶开了,盖子侧翻在一边,一个白色的脑袋从下方钻了出来。 阮不可置信地揉揉眼睛,他连忙往向前方,雨幕中地面上什么都没有,但这明明是同步监控转播! 这再放大了镜头仔细看一看,大雨里一切都很模糊,似乎什么都没有,突然一只白色的大脑袋猛地贴到了镜头上,像是一下就要钻出来一口吞掉阮。 “啊——”阮吓得一把扔掉了笔记本电脑,差点砸在索菲胸上。 索菲气急败坏地及时接住了电脑,“你又发什么疯?!总不见得又看到什么鬼脑袋了吧?” 阮定了定神才说,“你们自己看监控。刚才,不对,应该说就是现在,真的有东西从地下冒出来,它有一张很大的嘴巴。” 瓦列里凑到了被笔记本屏幕前,索菲回放了刚才的监控,里面只有不断在下的大雨,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 “真的什么都没有。”瓦列里反而想到另一种可能,“会不会是监控被入侵中了病毒?阮,你把车开过去,我们下车确认窨井盖到底有没有被打开。” 四分钟后,车在旧工厂的门口停了下来。 前座的三人拔下了车钥匙熄了火就下车走向路边的那个窨井盖所在,这个窨井盖严丝合缝地盖在属于它位置上,一点都没有被撬动过的痕迹。 保泽钦与谢祺看到瓦列里三人下车了,此时不逃更待何时。可惜的是车钥匙被索菲拔走了,不然的话,两人不管不会不开车都先将车开出去再说。 两人从内侧打不开后车厢的门,只能吸气收腹从前排座椅与车顶空隙间翻了过去,就从根本没有关上的车门逃走。这时他们都来不及不合时宜地去想瘦子比胖子的有利身形,否则极有可能卡在一半根本翻不过去了。 然而,两人一下车真不知道该往哪里逃。这是荒郊野外,公路边一侧是废弃的工厂,另一侧就是美国常见的密林。 虽然躲到工厂算是将最危险的地方当做最安全的地方,但前提必须是阮没有装那些监控。也不能沿着公路途跑,毕竟对方手里有车,他们只有靠腿跑,还是连一双鞋子都没有穿。唯一的选择只有逃入密林之中先躲起来再说。 这种逃跑选择也许不够周密,却是保泽钦与谢祺当下能考虑到的唯一选择了。 大雨模糊了视线也掩盖了声音,两人撒开脚朝着密林方向抛去。 还在检查窨井盖的三人毕竟是职业罪犯,很快就发现了后面的情况不对,一回头就发现被绑的两个人要跑。 瓦列里想也不想直接掏出了枪朝着前面连开了几枪。这会绝不能让保泽钦与谢祺两人活着离开了,他们既然挣脱了捆绑,那么刚才一路上就肯定已经醒了,也就是说看到了是谁绑了他们,也知道是为什么绑了他们。 ‘砰、砰、砰——’枪响在大雨并不够响亮,更不可能判断是否击中了目标。 只是下一刻古怪的场景出现了。 前方的两人突然就消失不见了,准确的说是仿佛一脚踩空掉到了某个坑洞里。 “前面也有窨井盖。”阮咽了一口口水才惊疑不定地开口,“真的有窨井盖的盖子是开着的,我们……” 阮并没能说完,他脚边的窨井盖就冒出了一只白色的大脑袋,一口咬住了他的脚腕将猛地拽入了下水道。 此时,索菲与瓦列里回头一看,两人刚刚看到关得严实的窨井盖盖子不知怎么就打开了,又是先后钻出了两个白色的脑袋——正是长着血盆大口的鳄鱼脑袋。 瓦列里立即调转了枪头朝着白色的鳄鱼接连扫射,但是子弹打在鳄鱼的白色表皮上却都被反弹回了地面。也不知是否是错觉,长大的鳄鱼嘴巴仿佛露出了一种讥讽的弧度,正在嘲讽对手的不自量力。 两人眼看子弹上伤不到白鳄鱼,转身就重复了刚才保泽钦与谢祺拔腿便跑的动作。可是即便两人穿着鞋子也没能跑得比鳄鱼快,咔嚓两口咬在了他们的脚腕上,双双俱是挣脱不得就被拖入了下水道。 两人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念头——原来纽约下水道的鳄鱼妖传说是真的! ** 暴雨没有停下的趋势。 易咸开车赶到旧工厂门前时,警察果然还没有到。 行壹只见那辆灰色面包车敞开着车门,车里空无一人,副驾驶位上放着一台没有合上的待机笔记本电脑,而后车厢里留有四根麻绳。 “这里有人开过枪。”易咸发现了子弹落在了两个方向,因为路面全是水无从观察脚印,就暂且推断不出那几人到底是怎么跑的,除非那个工厂门口的摄像头能把这一段路的全景都拍进去。“事情有些奇怪,车门没有关上,瓦列里、索菲、阮全都不见踪影。现在的雨势也看不到这里留下过血迹,而工厂里也没有亮光。恐怕刚才发生了什么意外。” 行壹戴着手套按下了笔记本电脑的键盘,显然是需要输入密码才能打开。“好吧,现在是完全应了坎卦,从一个坑里掉到另一个坑里。恐怕要先等请人破解了密码才能知道刚才怎么了。” 这一会的功夫,远处有传来了车行声。 易咸的手机响了,郑风打来电话说警察很快就能到了,为了不惊动绑匪所以并没有鸣响警笛。 “我已经在门口了。事情有变,面包车的车门都被关,他们的电脑设备都在里面,但是五个人全都不见了。”易咸说着也看到了远方亮起的车灯,“旧工厂没有亮灯,说不准里面是否有人,还是要小心行事。” 纽约警方一共出动了十五人,行壹还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老面孔爱德华的搭档贾斯丁。 这一支小队,前后包抄了旧工厂搜查了一番,在里面找到了之前受害者的遗物,却是没有发现瓦列里三人的动态。 “晚上好,福尔摩斯·行。”贾斯丁与行壹打了招呼,之前他们在爱德华因为艾伦一案受伤后在医院里见过。当时,OO表示行壹有日本某小学生的体质,走到哪里哪里就有案子,却是被行壹反驳了她该是哪里有案子就走到哪里,那么也就认下了福尔摩斯体质。“爱德华会庆幸他的休假足够彻底,不然遇到了这样的大案,说不定头就要夺命连环call将他叫回来了。这次的受害者是你的弟弟?” 行壹点点头指向笔记本,“也许它会连着监控摄像头,可能会给我们一些线索。” “希望技术人员能给我们带来一些好消息。”贾斯丁说着摇了摇头,“也太奇怪了,接到你们的电话后,我们的人全程监视着这条公路,前前后并没有其他车辆进出。这些人不是逃入了密林,难道是飞到天上或是钻到地下去了?地下可不是一个好选择,这么大的雨,不知道下水道系统能不撑得住得住。” “嘿,贾斯丁快别乱说。这么多年都没有发生水淹纽约城了,下水道系统老归老,破归破,但是还挺好用的。”有个警察立即制止了贾斯丁继续乌鸦嘴,“我一定都不希望下面出事,否则我们就有的忙了。” 地下?易咸想着再看了看前方。现在他站在靠近面包车停放的位置,这里有一个窨井盖也散落着子弹壳,而前方散落子弹壳的地方也有一个窨井盖。走过一看,两处的盖子都是盖得严丝合缝不曾被打开一样。 行壹蹲下看着窨井盖,它上面并没有残留一丝阴气,却有一种若有似无的气味。“都撬开吧,你车上有趁手的工具吗?” “等一下,我来就好。”易咸说着去汽车后备箱取回了一个扳手,也不管一边的警察用什么眼神看着他,三两下就将窨井盖撬开提起来放在了一边。一股下水道的腥臭味瞬间蔓延开来,还能听到下面急湍的排水声。 “你看那是不是挣扎留下的痕迹?”行壹将手电光照向了下水道的粗大的管壁上,这么宽的管道足以让两人同时坠落。管壁上盖着一层污渍,也就让那几道抓痕更为显眼。 易咸一看确实像是五指指甲的抓痕,按照这个手掌大小来推断,应该是成年男人的手。“你是说他们都掉下去了,那么是谁盖上的盖子?是保泽钦与谢祺吗?这也不对,盖子并有被人为打开的痕迹。” “不一定要打开盖子。”行壹这话的意思很明确了,只有非人的存在才能隔空将活人拽下下水道。“我听说纽约有鳄鱼妖怪的都市传说。” 此时,随着警车一起来的郑风在路边下水沟出有了新发现。“你们看,这是白色的鳄鱼皮吧?” 白鳄鱼非常罕见,它们独特的肤色并不利于在野生环境中存活。全球已知的白色短吻鳄鱼只有十几只,并未听说哪一只来了纽约。 郑风脚边的鳄鱼皮仅有一根手指的长宽,它是被一根小枯枝勾住了,才没有顺着路面的水流渗入沟渠里。“仔细闻还有一丝腥气,应该是从鳄鱼身上掉下来的。” 行壹与郑风一前一后的两句话,让沿街搜查证据的警察们的脸色都僵住了。 纽约下水道的鳄鱼传说起源于上世纪三十年代中期,八十年前有人在哈林河边的某一段下水道里抓到了一条鳄鱼,此事被《纽约时报》刊登报道引起了轰动。 当年整个美国东南岸的皮革产业都很兴盛,捕捉又饲养鳄鱼待其长大送去工厂加工是常态。与此同时,纽约人饲养鳄鱼做宠物这种被认为时尚前卫的做法也风靡起来,可想而知鳄鱼的数量开始泛滥了。 然而,鳄鱼毕竟不是猫狗这样适合家养的宠物。随着鳄鱼的年龄增长,其野性难驯也日益凸显,何况成年鳄鱼需要较大的空间才能生存,很多人根本没有养鳄鱼的条件。 如此一来,纽约风靡一时的鳄鱼潮又急速退去了。 在经济大萧条时期,美国资本家将过甚的牛奶到入了河里。这次虽然目的不同却也有人效仿之前的作为将鳄鱼放生到河里,还有的人则索性将刚出生的小鳄鱼冲入马桶里,眼不见心不烦。 当《纽约时报》报道出了那则新闻后,有关鳄鱼的传说就遍地开花了。诸如布鲁克林地铁站里的黑影、东河流域桥下时隐时现地血盆大口等等,也有这样的恐怖故事问世。 不过,纽约下水道在几十年里经过了改建维修,却也没有再闹出过鳄鱼妖作乱的大动静。有时人们会猜想鳄鱼们不是消失了,只是藏在了错综复杂的下水道世界里,那里宛如一个地下城池,而它们正是以生活在地下的人为食物。 “一块鳄鱼皮不能说明什么,我们还是要以监控为准。”贾斯丁在冷场时分还是很相信科学,“至于管道里的抓痕,这也可以解释,毕竟有那些人住在下面,他们说不定在涨水的时候,刚好路过这一段区域,留下了到此一游的指印。” 贾斯丁说得自己都不信了,但这样的解释总好过鳄鱼妖隔空将五个人抓走了。“你们不要都看着我,我会有压力的。现在我们该相信局里的技术科一定能破解笔记本密码。” “既然如此,这块鳄鱼皮就留给我们了。”行壹捡起了那块白色的皮放到了一个玉盒里。皮上面的味道几乎就要消散了,却还有一丝残留也许能帮助确定它的原主在何处,当下先要锁住这一丝气味。 这也该算现场证物之一,但在场的一众警察却都保持了沉默。 如果他们说了什么,当下就会被郑风抓到空子,那么抓鳄鱼这种奇怪的事情就不得不由他们接手了。沉默有时候是一种不得不为的好习惯。 即使行壹想要进入纽约的地下世界探查,她起码需要进行前期准备,比如说弄清大致方位与搞到一套适用的装备。这就还是先与警队一并回了皇后区分局,而在一路上查了看早前让爱德华调查的下水道分布图。 菲利克斯的废宅案告一段落后,行壹特意请爱德华查到了整个纽约的下水道系统分布图。 从已知的数据可以看出脚底下的世界太过庞大。地下世界被分成上下几层,排水管道的大小不一,大的甚至能当做矮房居住,而又分废弃不用与使用中的两部分,所以地下世界里才能住了很多流浪者。 这一夜注定无眠。 大概午夜零点过后,一众人在警局里吃着外卖宵夜等来了两个消息。 布鲁克林区的营救工作成功了,朱志涛虽是被关在冰库里但仍有生命体征,目前已经被就近送外医院抢救。伊凡诺夫及看守冰库的同伙被顺利抓获,分局同事正在连夜审问那两人让他们交代之前的犯罪经过。此外,阮的电脑密码也都被破解了,其中不只有监控记录还有一些账目交易往来。 目前的很多证据都表明此案正是一个跨国器官贩卖的大案,除了昨夜22:44后的三分钟视频监控录,将这个案子变成了一起灵异案件。 监控录像拍到了保泽钦与谢祺下车逃跑,但是并没能拍到他们跑到了哪个方位,随后只见瓦列里转身朝前追去并且掏枪朝着两人逃跑的方向射击。古怪的事情正在此事发生了,先是站在窨井盖一侧的阮瞬间消失,而瓦列里与索菲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也开始逃跑,瓦列里又是再对着空气全力射击,但他们并没有跑多久也骤然也凭空消失了。 “雨势太大了,那里的光亮不足,所以没有办法还原更加清晰的景象。”技术人员说了因此不能切出先后失踪几人的清晰近照,只不过凭空消失却成了事实。 行壹却看着监控现里面一闪而过的三条白色鳄鱼,这是可以确定纽约的地下世界里真有鳄鱼妖了,而保泽钦与谢祺两人肯定也是进入了地下世界。 “事到如今,我不得不下去看一看。”行壹在离开警局坐到车里后做出出这个决定。其实她也有些犯难,妖魔鬼怪会的招数并不相同。鳄鱼妖盘踞地下世界几十年,暂且不知它们的势力范围,而暴涨的雨水让它们来去自如,但这些对于不能在水里自由呼吸的人类而言都是弊端。 易咸想了几秒就说了,“那我一起去为你指路。下面是一个大型迷宫,没有引路人想要仅凭那些平面图找到精准的路线是行不通了的。” “易咸,你已经有十年没有踏足过那个世界了。下水管道的分布是不会变化,但说不定哪一头的路就堵住了。” 郑风并不赞同两人的冒险行为,不管是不是鳄鱼妖抓走了人,营救工作是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进行,而不是在搭上性命的情况下进行。“你们都不该去,这场雨太大了并且完全没有停的趋势。纽约有几十年没有下过这样的接连暴雨,暴雨意味着下水道里都是水。我可以肯定这一场雨再接着下一天的话,地下世界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又是鳄鱼又是大水,你们不能赶着去送死。” 行壹赞同郑风的观点,可是她还没有拼到极限。“我总要试一试,如果真的无能为力,也不会用自己的命开玩笑。” 易咸已经联系了凯文希望能尽快搞到装备,但是凯文说了最快也要明天一早,这就只能大半夜打扰老周去了。 要说关键时候还是老周靠谱,他立马就能调来两套尖端的便捷下水设备,并且在两个小时时内送到约定好的地点。 “很多玩极限运动的人都是这样说的,他们只是在挑战极限并不想送到自己的小命。” 郑风没有在继续劝说,成年人要为自己的决定负责,不论是生或死,不论是想要尽力救人或是为了美人奋不顾身。 郑风开车将行壹与易咸先送到了最近的酒店,让他们能抽空睡一会恢复体力。 凌晨01:50,皇后区某处的下水道入口,地处在某个废弃的地下车库之侧。 由于暴雨已经看不到地面上还有路人闲晃,此时比老周来得更快的是亚伯。 亚伯在接到了行壹的电话后就从华盛顿一路开车刚刚到了纽约,因为出现了面带狒狒之相的人,外加朱志涛很可能被黑巫师盯上了,他必须亲自走一次纽约。在半途已知朱志涛得救,他还没能放下心来就又听到了鳄鱼妖的传闻。 “我非常不赞成你下去。”亚伯停车摇下车窗后对另一辆车里的行壹直接说到,“在这样的天气里进入地下世界,你完全占不到任何优势。它们手里有人质,而最助长它们妖力的水达到了满值,最关键是你根本不知道下面是否存在鳄鱼妖开辟的异度空间。你认为还能运气好得遇到第二条站在你这边的羽蛇吗?” 行壹抓住的重点却是亚伯知道地下鳄鱼妖,怪不得他强调了要马上面谈。“我并没有请你一起下去,而你知道鳄鱼妖,那么意味着从前有人处理过相关的问题。难道你不是专程来将那些消息透露一二吗?” 亚伯还真不是来提供情报的,起码他是希望所说的话能打消行壹一探究竟的想法。“妖是多种多样的,有的也许能与人类成为朋友,可是有的只是遵从了大自然的规则。我们与它们的关系只会是猎人与猎物,至于占了哪一头就看谁的本事高,而很不巧的是鳄鱼妖没有与人类修士做朋友的打算。 我没有下去过,不知道它们究竟是什么脾性,或者说它们的修为有没有进化出脾性这一说法。我知道的是曾有修士捕杀过鳄鱼妖,正如妖怪吃人的肉体与灵魂,人类也杀妖怪来制作炼金物品。一只白鳄鱼妖的心脏或者眼泪能在巫师集会上卖出高价,为此死过不只一个修士。 鳄鱼妖也试探着离开过地下前往地面,为此几十年前美国有一群修士联手下了诅咒限制了它们来到地表,以防出现大规模地食人事件。” “因此,我认为鳄鱼妖们不会问你为何而去,仅是感知你有法力就足以让它们仇视你了。”亚伯也只能言尽于此了,但如果换做是他接手此事,也许他也不会选择半途而废。 行壹点了点头从包里取出了一块雕刻好的玉牌,玉本身并不名贵,但那些雕纹使得它仿佛渡上了一层光。她将玉佩放到了车窗口,“上次你说了希望求购一枚华国特质的安魂玉符,以而让你顺利进行七月的探险活动。我等不到去女巫镇定制枪了,给我你身上的枪,还有所有银子弹,它就是你的了。我想你是随着配枪。” “你可真是……”亚伯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你会用枪吗?银子弹并不会自发瞄准。” “这是我的事情,你换还是不换?对你而言,这不是亏本交易。”行壹晃了晃玉符,有这样镇魂效果的可遇而不可求,但是亚伯随时可以再去制过枪。“外加一个条件,你在这里多留几个小时,为我带守一个回路灯。万一在下面迷路了,还能有一个方向标示。” 亚伯终是答应了交易,“好。这里是一把枪与十二发子弹,这次也不指望能回收利用。我在这里守到明天正午,按照雨量分析,想要不被淹死逃出来,你必须在正午前回来。” 行壹交出了玉佩接过了枪与子弹,转身就给了身边的易咸,“我确实不会用枪,所以你拿着吧。它在水里一样能用,希望你的准头能每一发命中额头正中央。” 易咸看着手里的枪与弹夹,一时间有些神色莫名。 “怎么了?现在可没时间让你适应一下,而你还能选择不去。” 行壹打算以白鳄鱼皮为引子寻找鳄鱼妖的踪迹,易咸能带她走一条效率最高的捷径固然很好,如果没有他的话,那么还是要闯一趟。 “不过你选择去的话,我总不能让我的人一点装备都没有。” 易咸笑着配好了枪,“我只是在想学海无涯苦作舟,有很多事情值得我去学习。而我怎么可能不去,否则就做不了你的人了,那不得抱憾终身。” 第49章 行壹本来并没觉得‘我的人’三个字有什么特别的深意,当下从易咸口中说出来却是多了一些什么。不过暴雨不曾停歇,鳄鱼妖带来的威胁近在眼前,她没有深究用词的闲情。“你说的抱憾终身太遥远了,只希望等一会你别后悔选择了下去就好。” “落子无悔,这是我的优点。”易咸说着就听到了另一道引擎声由远及近响起,“是老周来了。我们也该动起来。希望能够早去早回。” 老周带来了最新材质连体泳衣、强光手电、便于随身携带的氧气袋、压缩式充气筏等等。此外,他还带来了能在水中进行爆破的物件。“你们要的急,我的存货只有六枚,确保它们能够炸开厚重的铁门。所以操作的时候要一点要小心,别误伤了自己。” 行壹接过了连体泳衣,它与坎昆沙滩上那些享受日光浴的游客所穿的有很大区别。 老周说是采用了特殊材质制造能减小水流的阻力,同时能保证人在入水后体温不会流失。它与古时的水靠很是相似,行壹曾经听闻过沿海地带的出海人,身着特别鱼皮的水靠能够在大海里如鱼得水地潜行。 “老周,你的国货店还真是什么都有卖。”行壹的这话说的就不是泳衣,而是指这些小型的爆破物。操作起来也很方便,拉动了环扣扔出去就行。 老周理所当然地承认了,“敢叫国货店就要当得起这个名字。火.药是我国的四大发明之一,我岂有不去买卖的道理。说起来这种开山雷历史悠久,不多算就往前退一百年,那些土耗也都要用到它们。这几年土耗子得了更好听的名字——摸金校尉,那都是用上老曹家的官职了。不过在国内挖出来的东西都要上交国家,在美国就不一样了,你们如果从下面带上了什么好东西,FBI可不能轻易将它们收走。” “如果你们得了稀罕物,即便不让我帮着转手也让我开开眼。所以这批东西的钱就等上来再给。”老周这么说着也是为了讨一个好彩头。因为尚有一笔钱款未结清,行壹与易咸就不能轻易狗带了。 深夜01:55,行壹与易咸分别在车里将该换的装备从头到脚都穿戴好。 与此同时,亚伯在此地下水道的入口处布下一个魔法阵,将两条与魔法阵气息相连的项链交给了两人,确保他们能够在地下定位出口的方向。 当下,几人也不再多言。 行壹取出了刚才捡到的那块鳄鱼皮,将它贴在了一个手心大小的罗盘下方。在咒文声里有一股极其弱小的红光从鳄鱼皮上飘了来出来,罗盘的指针受影响急速转动起来,最终指向了西北的方位。 “它们现在应该在西北方,但是鳄鱼是会游动的。说不定下去之后方位还会发生改变。” “那我们走吧。”易咸先一步走在前方钻入了下水道的入口,“这一段荒废很久了,可也不会完全干得不见一滴水,还是要小心地滑。” 何止是要小心地滑。两人一步步深入了地下世界,手电光所到之处可以看见地上的很多残留物,有流浪者留下的生活垃圾,还有老鼠的排泄物与各式虫子的尸体。 空气逐渐开始掺杂了各种古怪的气味,却不会让人觉得气短胸闷,因为地下的下水道有近两三米高,而它们四通八达到能让空气能够大量及时流通,只是这种流通难免带上了潮湿的腥水味。 一般人看一眼平面图都觉得下水道世界交错纵横,易咸却是熟门熟路地带着行壹穿行过了一个又一个弯道。不得不说,如果没有易咸的带路,在这个巨大的地底迷宫里不知要耽误多少时间。 两人在一路上见到了很多地下居民,那些人看到外人都会有意识背过身或者特意走得远了一些,没有与两人进行任何的眼神交流,自发与之保持着距离,隔出了一道泾渭分明。 行壹还觉得有些奇怪,居然没有遇到拦路抢劫的。 易咸看着一眼就知道行壹在疑惑什么,“不必惊讶,地下有地下的规矩。你我都是路人,他们通常不对路人下手。但如果你想要住下来,那就要考虑是不是踏上了谁的地盘了。” 行壹有些好奇地问了,“这么说来,你从前也抢过谁的地盘?” “我也不是故意的,都是生活所迫,刚来纽约的时候需要自立根生。美国的常春藤大学没那么好上,大多都是私立学校,所以学费就是一道坎,本科的那些奖学金根本不够负担开支。 想要在美国以上大学改变命运,即便学生本身的资质达标了,还必须拿得出那样一笔学费开支。美国人是可以申请贷款,但这种福利当年还不对外国人开放。至于那些免学费的说法,是等到过关斩将通过了层层考试,学校要核实你的家庭状况是否真的符合减免,很不巧我的家庭不符合这种条件。” 易咸笑了起来,他就是属于很尴尬的那一类人。“平淡的生活大都相似,而一旦偏离了常规的生活轨迹,谁也想不到会遭遇什么。我、凯文、郑风就在那时认识了,我们有一个共同的属性——都很穷却又不甘向贫穷低头,而会熟悉下水道世界不是为了抢地盘,是为了方便跑路用的。年少的时候难免趟过一些灰色地带。” 行壹闻言想到第一次见到易咸时对他的相面,那时得到的结论此人非富即贵。不过当时她并没有深入观察,也就没有去看易咸面相富贵背后的辛酸苦辣。“像你这样的人不多了。磨难往往使人变得冷酷,渐渐就抛弃了真诚与善念。” “你是在夸我?我并非见谁都会发善心,可能对你是一个特例。”易咸说着就拿出一根铁丝开始撬动起面前闸门上的锁。 行壹看着易咸熟练地开锁动作,有些技能一旦习得就再也忘不了。而比起那个第一面时从金融世界顶端走出来的男人,她更愿意亲近眼前的易咸,因为此时他们不再是远隔人群而成为了同类。“我是特例?是真的吗?” 易咸对行壹微微摇头,“如果我是那种擅于甜言蜜语的人,就该肯定地说真是为了你才会冒险走一趟。然而人贵在诚实,所以我只能说一半一半了。我不走这一趟,怎么能见识非同寻常的鳄鱼妖,而我很对它们好奇。这在很多人看来肯定不是一个好习惯。” 没用有太久,闸门就被打开了。 “穿过这道门之后,我们就会进入正在使用中的下水道了,你看罗盘的方位还是对应着西北方吗?” 易咸开始动手用给充气筏打气,后面的很长一段路要在水面上渡过,他们肯定不能一直游泳是要要保存体力。 行壹确定罗盘的指针并没有变化,而那块鳄鱼残皮上的红光深了不少。“我们的方向正确,越来越靠近那个位置。目前尚未察觉到此地有任何的妖气。” 之前,亚伯指出他不知道禁锢住鳄鱼妖行动范围的咒语到底覆盖了多大的面积,而鳄鱼本就是一种极会在水中掩藏声息的动物,在进入涨水的下水道后说不定它们就会潜伏在哪一段路上。 随着两人继续深入,水位以可见的速度从他们的脚腕上升至膝盖,又从大腿根再到了腰部上方。尽管两人的额前与肩上各佩戴了一支强光手电,但是光亮并不能穿透前方的水域,一眼望过去前方皆是黑漆漆的一片。 这还真的应了敌人在暗的说法。两人已经从趟水改为坐在充气筏划行于水面。只是四周并不安静,因为排水管道的交错格局形成了轰鸣的流水回声。此时,他们只能随时保持着警觉,做好鳄鱼妖会从水下突然冒出来的准备。 时间一点点流失,距离目标的西北方越来越近,而距离地上世界越来越远。 轰鸣的水声在预警着前方极有可能存在着瀑布式的水势落差。 果不其然,水流的速度开始越发湍急起来,两人很快就看到了这一段路走到了尽头。在顺流坠落之前,行壹眼疾手快地将两个铁钩深深插入了管道的石壁中,以而应对回程中如何从下方爬上来的问题。 下一刻,两人眼看就要顺着水流冲向下方。 正在手电光晃过了下方的水面之际,忽然有三条白鳄鱼从水下一跃而起,冲着光亮而去就朝着下落的两人张开了血盆大口。 说时迟那时快。 行壹与易咸都对准了刚才插入的两个铁钩抛出了吊环,两人堪堪被吊在了半空中,双脚与竭力跃起的鳄鱼嘴差了一个鳄鱼脑袋的距离。 水潭中的三条白鳄鱼很是不甘地几次三番又跳跃了起来,可惜都差了那么一些没有能咬到看中的猎物,其中一条一尾巴泄愤般地戳穿了充气筏。 既来之,则杀之。 两人没有怜香惜鱼的打算,都走到这一步没有回头路,难道还要充作什么珍惜动物保护人士,与这些白鳄鱼先讲道理?那么鳄鱼肯定会说让它们吃了是硬道理。 “我想鳄鱼妖从鳄鱼进化而来,它们的眼睛也还该是致命的弱点。如果想要击杀鳄鱼妖的话,攻击它们的眼睛是首要选择。” 易咸说完与行壹就都摸出了几把小刀,十分精准地对着继续朝他们进攻的三条鳄鱼眼睛投掷而去,力度之大极有可能对穿了鳄鱼的头。 ‘呼——呼——’凄厉的叫声被轰鸣的水流声掩盖住了,只能闻到血腥味瞬间弥散了开来,却又很快就随着湍急的水流而变淡了。 三条鳄鱼的脑袋并没有被对穿,但被一整把刀都没入了眼球,可想而知它们是如何疼得满水潭打滚。 “遇到了落单的鳄鱼并不是坏事。这三条看起来都该是外围小弟,而有了它们,我们也能做一把伪装者。” 行壹忽然灵机一动,想假借鳄鱼的气息掩盖住他们的活人气息,而水中的三条鳄鱼终是因为脑部致命伤也无力挣扎死去了。 两人跳入了下方水中。 行壹急速游在水中就把两条鳄鱼开膛破肚,在它们的心脏上用它们的血画了一道符箓,把其中一颗交给了易咸。“原谅我真没学过太多这种禁术,我们能拥有鳄鱼的气息不超过半个时辰。我是说不超过一个小时,希望在那之前能够找到人。” “希望其他鳄鱼们的智商不要太高。”易咸将这颗鳄鱼心放到挂到了腰间的小袋子里,“第一次佩戴如此古怪的香囊,这感觉还真是有些难以形容。” 大自然实则残酷,弱肉强食,有时不是被杀就是杀了对方。 行壹认同地点头,她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只能说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举了。他们还要继续深入西北角,希望还能找到活着的保泽钦与谢祺。 ** “阿保,我觉得好冷。”谢祺抓一手紧了胸前的玉牌,一手握紧了保泽钦的手,两人蜷缩在了一块大石上。 两人来不及去想为什么会一脚踩空就毫无防备地跌入了下水道,只见一条白鳄鱼张开大口想要吞了他们。在千钧一发之际,谢祺脖子上的玉牌爆发了一股金光,拦住了鳄鱼的血盆大口。 那时根本顾不得为什么会有金光,两人已经顺着水流拼命朝前游泳了。 但是地下根本没有光,他们也完全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逃,只有身后轰鸣的水声之中似乎夹带着鳄鱼的愤怒叫喊声,警告着他们这是直接来到了白鳄鱼群聚的地盘。 不知游了多久也不知是否逃错了方向,因为渐渐体力不支,他们只想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先歇一口气。 正在谢祺双脚一软时踩中了一块巨石。他已经没力气去想下水道里怎么会有一块巨石,就与保泽钦两人挤着坐在了巨石上。两人相互鼓励着不能睡着,要相信他们一定能够从下水道里游出去。因为根据水流简单粗暴地分析,逆流而上是肯定可以抵达地面。 保泽钦也觉得很冷,这些下水道的水不只冷而且腥臭,好在没有再听到鳄鱼的声音了。 “不是说可以望梅止渴,我们可以想一些热的事情。记得高一军训的时候就很热,我们班的那个教官特别严格,非要我们在太阳底下训练,不像隔壁班级在树荫底下训练。大学也有军训,不知道我们去的学校是大一军训,还是大二之前的暑假军训。经过这一次,我再也不觉得任何教官严格了。” “对,出去之后,我就能吹嘘我是逃得过白鳄鱼的男人了。”谢祺说着感觉到脚下石头的冰冷,他们可能在这里困了三四个小时了。如果真的能够离开,他恐怕一辈子都不愿意提起这段不堪回首的经历。 保泽钦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尽管他们四周都是水,但他不可能去喝这些水,否则根本不知是怎么死的。黑暗真的会让人胡思乱想,累死是死,被鳄鱼吃了是死,淹死是死,饿死与渴死也是死,他们两人到底会先怎么死? “棋子,刚才逃过那一口都幸亏有你的挂牌。好在你这玉看上去不值钱,没让那些绑匪顺走,否则我们已经成了鳄鱼的食物了。” “我老妈在新年的时候特意求的,本来是保佑我高考必中。它有没有保佑高考成绩还是未知数,但挡了一劫是真的。” 谢祺原来是很不情愿地挂着玉牌,还念叨过他妈不知是遇到了哪个骗钱的和尚道士。“幸好,我架不住我妈的念叨,还是听话地一直戴着它。这会是真的希望它能保佑我们全须全尾地回到地上。” 保泽钦也不知道玉牌能否再次通灵,真的会有人来前来这种无人区援救吗? ** “等等,别往右边的管道游。”行壹在持续的腥臭水味里感觉到了一丝不同的气息,“左边传来了不一样的气息,很弱但能确定是玄门护身符的灵气。” 行壹进入地下之前就想过一个问题,虽然找到了一块鳄鱼皮,但要如何确定保泽钦与谢祺的位置?如果两人与鳄鱼在一起,估计很快被吃掉的份。如果不在一起,他们是如何脱身,而又要如何找到他们? 当前的一丝灵气来得正是时候。 易咸将手电光朝着左侧照去,将前方的路线与脑中的水下管道图对照起来,“虽然我没有来过这个深度,但记得地图上说左侧管道已经废弃不用了,排流的走向已经改往右侧。如果他们真在里面,起码不会面对湍急的水势。” 两人迅速朝着左侧游去很快就遇到了一扇大的铁门。可是与两人之前遇到的铁门不同,这一道上面锁了很多条锁链,而因为常年浸泡在水中都已经生锈无法再被打开了。 “看来只能用炸的了。后退——” 易咸取出了爆破力度最小的那一个手.雷,在两人退回到安全距离后,朝着铁门处投掷了过去。 ‘轰——’铁门应声倒地,很快听到里面传来了人的喊叫声。 “来人,救命啊!我们在下水道里!” “先别走,有人在下水道里!” 行壹与易咸顺着声音朝着前方游去。大概过了十分钟左右,在手电光照亮的可视范围内,隐隐看到了有两个人扑棱着游了过来。 “姐?”保泽钦看到了光亮里行壹的脸。 此刻,他很不确定是不是产生了幻觉,因为先不论他的姐姐是否能够不可思议地前来救援,灯光下的那张熟悉的面孔与记忆完全不符。但是话说回来,保泽钦对行壹的记忆十分淡薄稀少,也回忆不起她本该是什么样子。 “后面!”谢祺的话却是打破了一瞬的安静,“你们快看,有三条白鳄鱼来了。” 第50章 不远处有三个白色的大脑袋骤然浮出了水面,白鳄鱼们迅速游过了刚刚被炸开的铁门区域,正是冲着里面的四个人而来。 此时手电光一照就看清三条白鳄整个眼眶里塞满了白色,只见了两团眼白却不见其中的瞳孔。大张鳄鱼嘴显出了白色牙齿,其中上粘连着红色血肉,其中一条嘴里的牙缝里还夹着一片布料——正是来自于索菲的淡紫色裙边。 这三条鳄鱼似是还有些迟疑,它们没有立即对距离较近的行壹与易咸发动攻击,仿佛是在判断前方的两团到底是小弟鳄鱼还是食物人类。 行壹感到贴身携带的罗盘在水中猛然一抖,那一块鳄鱼残皮正在此地遇到了它的正主。与之前被杀的三条不同,这次遇到的三条身上开始散发出妖气,使得它们身上仿佛蒙上了一层白雾。当下不必多想有几条鳄鱼有成妖的趋势,更没有时间去探究鳄鱼妖是怎么收敛气息,快点逃离才是上策。 既然来路已经被鳄鱼妖堵上了,那么只有从另一侧有逃走。 易咸之前说了这一段排水道已经被废弃了,但也不知道为什么保泽钦与谢祺在逃亡中进入这一段路。四人尽全力快速地朝着前方游去,三条鳄鱼妖不紧不慢地跟在了身后,仍是没有任何进攻的迹象。 大概过了五分钟左右,四人就要靠近那一块管道里不知名的巨石所在。行壹与易咸身上所挂着的鳄鱼心忽然就嘭地炸裂开来,而那块巨石一改之前几近被淹没在水下的样子,竟然突然增大眼睁睁地看着它在两三秒之内就变成三米高,一下子堵住排水管拦住了四人离开的前路。 ‘呼噜!’‘呼噜!’‘呼噜!’ 三条白鳄鱼仿佛发现了眼前两人的伪装假面,知道行壹与易咸对其他鳄鱼做了什么,当下就是狂吼着就冲着四冲了过去。 变故突起,一场厮杀在所难免。 “抓住爬上去。”行壹没有多话将最后一个铁爪勾投向了堵路的巨石,把绳索的另一端抛给了保泽钦与谢祺所在。至于这两人能不能爬上去已经不在她的负责范围内了。 三条白鳄鱼气愤成围攻之势地张口大口就想要将水里的人都撕碎。 易咸朝着其中的一条眼睛打出了第一法子弹,却被另外一条鳄鱼一甩尾巴挡在住了弹头,银子弹穿透了那条鳄鱼尾巴,顿时白色血液渗透了出来。 鳄鱼受伤后更被激发了凶性,不退反进,立马一跃扑了过去试图以前爪猛攻。 行壹趁势往水里一沉,绑在额前的手电筒从水底打出了一道光,几乎是与那条鳄鱼的跃起的动作只有一秒之隔,只见顺着光亮一把匕首直直扎入了这条鳄鱼的腹部。 ‘呼——’这条鳄鱼的惨叫声随着它沉闷的坠水声响了起来。前一刻尾巴重弹如果只算小事,这一下它的腹部中刀就是猛得一记重伤。 这条鳄鱼的利爪朝着水里的光源处狠狠一挥,这显然想要去攻打从水下对它进行偷袭的行壹。 行壹将脸仰面朝下一沉,鳄鱼的利爪硬生生地贴着她额前的手电筒抓了过去,力道之大直接将手电筒的绑带扯断了。然而,她不退反进再朝着正扎着一把匕首的鳄鱼腹部投掷出另一把匕首,因为受到水流的阻隔,这次没有扎得太深,但也再度扎出了白色的血迹。 腹部两次中刀让条鳄鱼忍受不了剧痛拼命地划拉着四肢与尾巴,它更是从口中吐出了几道犹如白色血液凝成的血刃,朝着水下的行壹射了过去。 此时,另外两条鳄鱼已经朝着易咸攻了过去。它们对于银子弹有所避忌,竟然全身冒起了一层白光,而这层白光减缓了下一波银子弹的冲击力。 其中一条因为不再为银子弹所困扰,它朝着易咸的手就要狠狠来一口。这条鳄鱼没想到利齿与易咸的手指大约上有几里面时,易咸居然敢伸手直接按住了它的鼻子。 只见易咸就在一两秒之内以鳄鱼的鼻子为支点,从水中凌空侧翻了三百六十度直接站到了鳄鱼的背脊上,顺带重重地猜了鳄鱼的脑袋一脚,让它大张的嘴巴直接合上了。 另一条鳄鱼见状也是接连扑了过来。 易咸再次朝着鳄鱼的眼睛开了一枪,只是这一次不仅仅是打出了子弹,而是在扣下扳机的那一刻试着将体内的灵气也都一并用上了。 一团灵气与子弹同时朝着鳄鱼而去,它并没有闪躲而想要先给易咸再说。这发子弹直接冲入了鳄鱼的大嘴里,而这一会它只能发出呜的一声闷响就朝下一摔,一爪子正好打在了易咸踩着的鳄鱼尾巴上,引得脑袋刚刚被猛踩一脚的鳄鱼也是闷声一叫。 “我们可以伪装成鳄鱼,那么也能将鳄鱼伪装成我们吧?” 易咸说了这一句,他很快将所有的灵气凝到右脚脚尖,正是效仿了刚才行壹取出鳄鱼心以其血画符的图形,在脚下鳄鱼的脑袋上也以灵气画了一个大致图形。 鳄鱼拼了命地仰头挣脱,易咸终是在收脚后又落入了水里。 行壹无法阻止鳄鱼以血为媒发不断发出血刃,而人在水下的闭气也无法持续太久,正当她接连的侧身躲避血刃之时,就拔出了腰带上的一只毛笔,将笔尖一戳戳到了水中尚未散开的白色鳄鱼血中。 借彼之血还施彼身,将这一团团白血画成了一些符文,以彼之矛攻彼之盾,看着血刃与白血而成符文两相对撞,两者皆是消散在了水中。 “你还挺敢想。”行壹浮出水面后回了易咸一句,他的学习本领真的不弱,只见那两条鳄鱼还真给了相互一爪子。 巨石上像是猴子倒挂的保泽钦与谢祺傻愣愣地看着水中的一切。因为手电光是随着行壹与易咸在一直晃动,让这一片下水道的景象不停地明灭变化着。 “这是凹凸曼对打小怪兽的简化版吗?” “不,这该是摸金校尉对打地下蝾螈的进化版。” 挂着的两人傻傻地说了两句,而很快就发现了不对,他们挂靠的这块石头接触到了流过来的鳄鱼白血后开始抖动了起来。 行壹瞥见巨石上开始冒出了金色的图形,显然这是一个具备攻击能力的魔法阵。“快走,这里应该就是亚伯说得禁咒之地。这东西应该是无差别攻击。” 亚伯说过曾经有一群修士对纽约地下世界布下了结界禁咒,从而限制鳄鱼的行动范围。布下那种禁锢肯定会在某几处造下基石,刚才被炸的绕了很多锁链铁门后方就该藏着一块基石,而如此基石一旦遇到妖气就会被激发。 因此,行壹与易咸佩戴的鳄鱼心会爆裂,骤然变大是为了挡住鳄鱼的前路,而当它再遇到了白色鳄鱼血液就更被激起了下一层攻击。这种攻击并不管是否有人类存在,很有可能是造成了某种水势翻涌,让鳄鱼也无法承受。 三条受伤的鳄鱼见到巨石的金光,它们还是完全没有要逃走的想法。这一会竟是也不管四个人类的存在,直愣愣地朝着巨石冲了过去。 保泽钦与谢祺刚刚潜入水中,抬头就看到水面上方三条巨影飞速撞上了大石,三条鳄鱼的大脑袋用尽全力撞在了巨石上。‘砰!砰!砰!’白色的脑袋瞬间爆裂了开来,白色血液喷溅到了大石上引得其抖动得越发厉害。 水流开始翻腾了起来。 下一刻,四人都听到了从地下深处隐隐的吼叫声,声音仿佛穿透了层层的下水管道。尽管不知这个声音究竟从多深的地方冒出来,却不能忽视其中的愤怒之意。 不好!这三条鳄鱼撞上了作为结界禁咒而立的大石,很有可能是它们谋求已久之事。 或是因为铁门被重重铁链栓住,或是出于其它的缘故,鳄鱼妖始终无法游到这条下水道理。而今,这三条鳄鱼妖极有可能是用它们的死来换得结界的松动,也有可能是要召唤同伴不断来消耗大石的力量,那么终有一天它们就能破戒而出。 行壹无法揣测鳄鱼妖是否真有这种预谋,但是来自下方的模糊声响表明在地下世界里还有更加厉害的鳄鱼妖,那么就绝不能让这个基石被毁。否则一旦封印动摇了,谁也无法预估整个地下世界会不会全部被鳄鱼妖盘踞,或是某一天它们通过四通八达的下水管入侵到纽约的家家户户里。 “快把它们剩余的皮都剥下来,还有将它们的筋骨都抽离开来。” 行壹已经捏住了一条鳄鱼的尾巴,不多言地将扎在它腹部的两把匕首抽了出来,随即一边稳着身体一边将鳄鱼抽筋扒皮。 易咸没有多问就那拎起另一条照做了,他大概有一个猜测,任何法术都需要有力量而成,不是源自体内的力量,就要能借以身边能借用的力量。目前,他们凭借着自己的力量不足以彻底稳固大石,那么就借用鳄鱼妖的力量一样可行,正如从前以活人祭祀求得风调雨顺,现在则是化用了鳄鱼妖的筋骨皮肉。 “看来它们还不够聪明,否则该把自己炸得一滴血都不剩下。” 保泽钦与谢祺听到易咸突如起来的感叹都有些不明所以,而对于还剩下一条的鳄鱼妖,难道是要他们也动手杀鳄鱼吗?别说鳄鱼了,就连杀鱼,他们也没有杀过。 “傻愣着干什么,怎么还不动手!”行壹都没有去看傻愣着的两人,她早就把另一把匕首插到了第三条鳄鱼的半截尸体上,保泽钦与谢祺两个人还不能分一条鱼吗?“难道你们对追杀你们的凶徒都没有一丝要报复的想法?” 我们都没想要将鳄鱼分尸。 保泽钦与谢祺对视了一眼看到彼此相同的想法,再说别那么相信他们的游泳技术,一边游着泳一边快速破开鳄鱼腹部是真的有些难度。 “就当是熟悉起来,大学生物课说不定就有杀鱼实验。”易咸非常贴心地鼓励着两人,“我想到时候你们就不会手生了。” 我们可以不选这样的实验课吧?! 保泽钦与谢祺几乎自通了眼神对话的本领,可是他们也不敢耽误时间,一人稳住了鳄鱼的身体,一人就拉开了一刀,开始有些木手木脚地开始破开了鳄鱼。 这两人的速度当然不够快。 易咸很快就分完了一条鳄鱼,接过了他们手里的刀迅速将最后一条鳄鱼剔到了骨肉分离。 行壹已经拽着那些筋骨朝着刚刚被炸的铁门位置游去,虽然铁门被炸开了,但是其侧还留有焊接的残余部分。这就用鳄鱼的筋骨重新搭建起了一道网,等到另外三人带着剩余的筋骨也游了出来,最后将三张鳄鱼皮朝着大网上一罩。 “我去法拉盛看到街头小广告,说什么中西结合疗效好,也不知道是不是能化用到这里。” 行壹从腰包里取出了一个密封的盒子,用毛笔沾上了特质的朱砂在三鳄鱼皮上开始画起了符阵。以她在这些日子里对于西方魔法阵的不断研究理解,想以鳄鱼妖的骨血为献祭反制住其他蠢蠢欲动的地下妖物。这一符阵如果能与里侧大石上的魔法阵遥相呼应,就不仅是加固了禁锢结界,更会得到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行壹手中的毛笔宛如游龙飞凤一般在鳄鱼皮上画出了一道阵法,笔尖的红色朱砂带上了灵气的金色光芒。在她落下最后一笔之际,完整的符阵爆出了一道金光向整条水道散溢开去,而她整个人是脱力地朝后仰倒差点栽入水中。 易咸一把拦住了行壹的腰,“我们快走。不管这里的情况怎么样,水势□□是肯定的。如果整个管道都满水了,光靠两只氧气袋根本撑不了太久。” 然而,因为先有鳄鱼妖的自杀式袭击以及再有行壹尽全力构成了的威力不浅法阵,如此接连地震动已经使得水道里的水暴涨了起来,刚才来路的某些水道比较狭小,四人就不适合再原路返回。 这一刻幸而前期准备做得足,亚伯给的项链能与他在地面的阵法呼应联系。 易咸带路改道特意往水道宽阔的几处走,尽管是在地下绕了远路,却是有着项链的感应所在并不会迷失了方向。再以剩余的几枚□□炸开了一些封闭的闸门,他们兜兜转转终于在大水翻涌前逃回了上一层。这才发现上一层也已经涨水了,已经超过了他们膝盖的位置,这些水不是从地下而来却是从地上而来。 “居然已经是白天了?”保泽钦终是又呼吸到了地面清醒的空气,让他不敢置信地是外面已经天亮了。“我怎么觉得我们最多在下面待了几个小时,最多也只会是凌晨三四点而已。” 亚伯对着四人摇摇头,“已经过去了整整十二个小时,现在是下午两点了。如果你们再不出来,我真不知道是否还有维持着牵引阵的必要。” “辛苦你,多谢了。”行壹说着就看向还在持续不断的暴雨。难怪地下世界的第一层也涨水了,这场雨已经下了一天一夜,也不知道纽约下水道能不能经受住持续性暴雨的考验。 “行了,其他的话以后再说。折腾了那么久,先上车去酒店洗澡、吃饭、睡一觉。” 只见老周开来了一辆巴士,“神父,你的车也隔在这里吧。低底盘的车在有些路段已经开不了了,水一进去就熄火了。我这就是特意弄来了这一辆车,将大伙一起拉走去吃热的。” 易咸看着这辆有些掉漆的二手巴士,老周还真是想得周到。“老周,你有这类的驾照吗?我不想再折腾了一晚后,再体验被警察拦车。” 老周很肯定地点头,“我都有开推土机的证书,也就是开坦克无需证书,否则我能考一个。” “好厉害。”谢祺羡慕地说着,“我能在国内弄辆二手公交开吗?那比跑车要拉风。” 保泽钦揉了揉酸痛的双腿,“棋子,你还正常吗?你这品味也真是没救了。” 行壹眨眨眼,看来地面上的一切都很正常,这样就很好。 一行人上车后,巴士直奔向最近的五星级酒店,而不必舍近求远送各自回家。 那家酒店的服务周全,易咸已经请人去准备几套干净的换洗衣物,他们本来的那些早在大雨与下水道里被毁得差不多了。 保泽钦与谢祺得知朱志涛已经送到医院生命无碍,两人也着实没有力气去医院看一看。他们在给家长去了报平安的短信后,连查分都没顾得上,把自己洗干净了又在房内随便吃了几口就倒床就呼呼大睡。 行壹也是一觉睡到了隔天上午七点,比她平时起床的时间要晚了很多,但总算养回了不少精神。她刚刚洗漱完就收到了易咸的短信,说是如果她醒了可以一起去自助餐厅吃早饭。 “看来睡美人是有道理的,好好睡一觉让你脸色好了很多。” 易咸看到行壹走进了餐厅,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行壹穿起了裙装。酒店客服当然不会随便为客人选衣服,这一套从里到外都是易咸定下的样式。现在他能亲眼欣赏一番的感觉更好,不过这些话就不必多此一提,否则难免要解释怎么知道尺寸这一问题。“早餐供应多国的美味,你想要什么?我去盛。” “粥,我自己来就好。”行壹笑着尽力忽视了对裙装的不习惯感觉。六月的纽约早已是衣裙飘飘,行壹早也说服自己露胳膊露腿是新时代的习俗,只要别露的太离谱就好。 两人边吃边说起了事情的后续。 行壹先说了,“昨天保泽钦没打通保建军的电话,他确实是尽快赶来美国了。比你的短信晚来了一会,保建军说他已经到了华盛顿,这就立即坐车来纽约。” 易咸拿着勺子的手微微一顿,尽管行壹与保建军的关系不亲近,但好歹法律上保建军也是行壹的继父。那么,他面对保建军的时候是该要紧张一些才对吗? 第51章 行壹并不知道对座的人已经想多了,比起保建军将要抵达纽约,她更关心的是警方对于这次绑架与器官贩卖案的进展。“这一晚有没有什么突破性消息?不是说阮的电脑里藏有账目往来,警方有没有透露伊凡诺夫五个人的下家是谁?” 易咸很快就收回了那些不着边际的想法,而因为瓦列里、索菲、阮三人的失踪,有关器官贩卖的后续调查也遇到了阻碍。 “瓦列里与上家单线联系,尽管没有见到他们的三人的尸体,但以那三条鳄鱼的胃口,恐怕连灵魂的渣渣都不剩了。阮的电脑里没有留下买家的名单,目前唯一的发现是他们通过网络线上交易,只是那个网站并不好定位,说是服务器涉及到在俄国境内。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但能够肯定瓦列里上面的人已经知道了他们在纽约的动作失败。因为那个网站在今早关闭,而这一条线索到此就断了。” 跨国的犯罪集团已经不仅在纽约警方或FBI的管辖范围内,更是要请求多国的联合行动,而网上犯罪更增大了破案的难度。直到目前为止,这件案子只挖出了冰山一角,想要查清来龙去脉就不再是一两天之内就能有准确结果。 “好吧,这并不出人意料,只希望这个犯罪网络能尽早被捣毁。” 行壹从不认为人可以全知全能,正如他们潜入了纽约地下世界,却在无知无觉中就进入了存在时间差的异空间,那样才会在重返地面时已经过去十二个小时。 也许,那块魔法阵大石所在的管道处正是异空间所在。而造成时间差的原因很多,可能是因为魔法阵禁咒的存在,让那一处磁场被改了。至于到底是谁想买朱志涛的心脏,有那样本事的修士极有可能比常人更加擅于伪装。 提及朱志涛,亚伯已经先一步去医院探望了他。 也许由于长了一身肥肉更加抗冻,朱志涛没有在冰库里被冻死,而他从被打晕绑上车后就处于昏迷状态,一直到他被救才清醒。比起经历了两度逃亡的保泽钦与谢祺,朱志涛从头到尾并没有经历一番生死时速。 很可能正因为朱志涛没有直观地感受命悬一线到底是什么滋味,当亚伯以温和可亲的态度劝说朱志涛有必要改一改命带狒狒之相,却遭到了他毫不在意的拒绝。 亚伯事后对行壹提起了朱志涛的态度,两人都没有多管闲事到一定要劝服朱志涛。 需知改相之事并不简单,正如整容手术有风险,要改去命带之相也有风险。与托特神相关的狒狒之相牵扯到心脏灵气,故而为其改相需要取心头血几滴,仅是这一点就非高人不能为。如果当事人无法全然信任施术者,也不认为此事非做不可,那么怀疑与迟疑很有可能影响到整个法术施展进程。 何况,亚伯最初对朱志涛提出这一建议仅是出于好心,他并没有要自己动手的想法。 换貌有时就等于是改命,施术者也要承担极大的风险。如非亲故或有前缘牵扯,除非因为宝物动人心,否则修士还真不会随便赶着上,谁会没事就挑战天意。 行壹明白亚伯的意思,该说的提议都已经说了,朱志涛做出什么选择就必须由其自己承担将来的命运。 在保建军来到纽约后,他与恢复了七八成体力的保泽钦与谢祺一起去了医院看望朱志涛。 行壹也跟着走了一趟,她没有与朱志涛再多言改相一事,仅是通过这一面确定了那种罕见的狒狒之相,当下他已然是渡过一道死劫。 也许朱志涛终其一生都不会再遇到心怀邪念的术士,也许某一天他会再遇到离奇古怪的事情。这些直到生命的尽头才能盖棺定论,只因人的命运并非一成不变,有时候一个偶然的选择就会让人踏入诡途。 病房里,保泽钦与谢祺正与朱志涛说着后来的那些经历。 “你们两人真没有组队来忽悠我?棋子戴着的那块玉牌,不是说只用一百块就买来了,它能够爆发出一道金光?” 朱志涛一脸的不可思议,他仔细看着谢祺身前的玉牌,这东西肯定不是什么翡翠,看着就像品质最一般的岫玉。“你们两个真不是掉在下水道里,缺氧太久产生幻觉了?这么说来菲比是被鳄鱼吃掉了?” 保泽钦与谢祺没把在水道内围观了人妖大战之事说出来。前面的两度逃亡仅有他们是当事人,但是后面的事情就不只有他们参与其中。 都说高人大隐隐于市,而有的秘密不能轻易言说,两人就简化了下水道的逃亡经历,改成了一道金光过后,他们被传送到了安全的位置,而后被来寻人的行壹几位找到了。 谢祺低头看了一眼身前的玉牌,它的色泽比之前更加浑浊了,但在他看来这是因为玉牌挡了一劫就失去了灵气。而刚才他对朱志涛说的那些事全都是真的,虽然过程是删减了一部分,但两人能够顺利避过鳄鱼妖在后的追捕,很可能是玉牌与大石魔法阵产生了某种感应,使得他们会一下子就前往了那么深的水道区域里——这一点仅是行壹事后的推测,谢祺却是完成赞同。 “你还想着菲比?她都没告诉你真名,其实是叫索菲。” 保泽钦听到这个名字就气不打一处来,这场意外毁去的不仅是本该放松愉悦的旅程,更是毁去了他对一见钟情的所有好感,就不必去谈以后对于杀鱼之类的阴影了。“古人说色字头上一把刀,这是要吃一堑长一智,以后还是找知根知底的同学比较好。” 朱志涛笑着打了个哈哈,“知道啦,这次是我连累你们了。等回国后,一定请你们吃顿好的压压惊。话说你们查过分数了吗?想要要报考哪所学校了吗?” 病房之外,保建军不似朱志涛能随意对行壹说一句谢谢就好,而对这次的事情也绝非一顿饭就能表达谢意,那就是看轻了保泽钦的命。如果他们真是亲如一家人,反倒不用去想该如何答谢,偏偏即便曾在一个屋檐下生活,而今看来彼此不过是熟悉的陌生人而已。 “现在,我真有些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曾经你的母亲很担心你无法适应纽约的生活,更加担心你在踏入社会后被人欺骗。她一直认为你们母女不亲是她的过错,没能从小就照顾好你,这些年也始终不知怎么才能换得一家亲近。后来,你母亲不再渴求能找回错失的时间,只希望你活得独当一面,起码不要被人随便欺负。现在看来你长大了,如果阿莉在天有灵,她也该放心了。” 行壹只是淡淡一笑并未对此多说什么。成长总是有代价,不是有句俗话说了百毒不侵是因为早已万箭穿心。原身已经不在了,贺莉也已经过世了,尘归尘之后,那些过去与她并无关联。 保建军斟酌着谈起了有关钱的事情,有时候谈钱真会有些尴尬。 “你也知道阿莉留下的那笔遗产平分给你与小泽。除了国内的房产部分,不管是你们哪一个现金都交于了遗产信托代理,每个月定时定量地汇款给你们,这一点我也无权过问。其实细水长流也没有什么不好,人有旦夕祸福,每个月都有基础保障才更能安心。这次小泽能够有惊无险地安全回来,是你与你的朋友们尽了大力,其中的花费开支与人情往来是该由我来承担。” “那就多谢保叔了。”行壹半点也没有推辞地接过了支票,比起肯尼迪的大手笔这笔钱几人分分是稍微少了一些,但也能看到保建军的诚意了。她辛苦出力就不会不好意思收下钱,何况像是保泽钦那种险境,有时就是有钱也找不到救他命的人。 “刚好,我也有一件事先要请保叔帮忙。母亲留的那半分,我想要全都捐出去。当时母亲具体委托了哪家信托基金,还有请了哪些公证人与律师,其中的一些手续还麻烦保叔费心整理一份材料给我,而那套房子也折现捐了吧。这事也该先与你说一声。” 行壹没想用动用贺莉留给原身的遗产,之前她尚无经济能力之时借了房租与生活费的便宜,但现在也该将这笔钱妥当处理了。找几个靠谱的慈善机构将这笔钱捐给需要它的人们,算是她为原身与贺莉尽了一份心意。 “行善积德也很好。我一回国会尽快帮你办妥此事。” 保建军沉默了几秒就答应了下来,只是他难免有些失落大多是为了已故的贺莉。错失的时光一旦错失了就再也弥补不了,哪怕是血缘亲人之间也是如此。行壹既然捐出了贺莉留下的那份遗产,足以说明她与过往的一切做了一个了断。 “那就麻烦了。我听说小泽考得不错,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恭喜了。” 行壹也没和保建军多聊就先一步离开了医院,她没有独吞支票,易咸的帮忙、老周的货款、凯文出工出力、郑风的律师顾问费用等等,这就是按劳分配了。临走前,她还送了保建军一个消息,保泽钦那块定制手表在老莫迪亚的手里,是想要出钱赎回也好,或是找关系要回来也好,全看失主自己的想法。 ** 纽约接连几天的暴雨停止了,但是暴雨带来的余波并未散去。由于纽约的排水系统不够通畅,后来两天里下水道的不少地方都被大水浸没了,甚至出现了纽约局部看海的街景。大批地下住户都失去落脚处逃到了地面,没有逃出来的那些人或是淹死或是病重。 此事引起了几大组织的关注,竭力呼吁政府必须重新翻修整个下水道系统,更要加大对于地下流浪汉的管理,不能让他们成为安全隐患,也不能无视他们的生命安全。 行壹打开电视或上网都能看到相关的报道,她还在一家环球纪实媒体上看到了相关的图文专题报道,客观的说此文引人入胜、内容发人深省,只不过撰稿人的笔名是与杂志内涵的极度不吻合的‘只做你的甜甜’,那还是真让人有些忍不住想笑。 “很快就到七月了,之前提过请你做记录片拍摄的特别顾问,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易咸还记得除夕之前说的邀约,也必须想问清楚行壹是否准备为他补全玄渠和尚的残本。“还有那本残卷的事情,你总该开个价。如果我负担不起,总要问一问你是不是接受以身偿还。或者告诉我,你目前最想要什么,我也能尽力去安排。” “当下我最想要做的事情并不难,想要考出驾照弄一辆二手车开就好。” 行壹从实际出发考虑所需,吃穿住行,对于走四方的人而言要能掌握代步工具才好。有关七八月的拍摄邀约,既然她计划要回国将遗产捐赠的事情办妥,还要置办房产坐等保值与收租,那也就不如顺带应了下来。“我答应接了顾问这件事,费用就按照市价来就好。不过事前要说好,我拦不住人赶着送死,所以你对整个团队的情况要心里有数。” “至于补全玄渠的残本,此事绝非一朝一夕可以完成。我不仅要了解玄渠的治经理念,还需对你的身体情况有一个全面而准确的把握才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如果你修行我补全的书,那也算我的半个徒弟。” 行壹一点都没有夸大其词,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与同行之间的切磋交流有所差别,修者的师徒关系虽然没有血缘渊源,却也会被天道所认因果相连。在应对鳄鱼妖之事上就能看出易咸的学习能力很强,所以即便没有正式的拜师仪式,但实则她已经教授了易咸法术。“如果我真的收你入门为徒,那你只需交一些学费就可以了。定下了师徒关系,道之传承不能以世俗物质来论。” 易咸并没有想也不想就答应。这个时代是开放了很多,师生恋不再似从前被视为禁忌,但他可说不准修者一道是怎么算的。“我想先问一个小问题,你怎么看姑姑与过儿之间的故事?” 行壹想了一会才从记忆的犄角旮旯里翻出那段有名的师徒相恋故事。“玄门正宗并不允许这种关系。虽然道法自然,修士不该为成规所束缚,但师父一称是师也是父,所以为了避免某些远忧,收徒一事应该慎重。” “听你这样说,我就不愿意正式拜你为师了。”易咸半是玩笑地说,“谁让我还有红尘之心,恐怕不能做乖巧听话的徒弟。” 行壹上下扫视了易咸一会,似是在品味他话里的意思,她也笑着说到,“你倒是先急着拒绝了,而我说的是如果,事实上我没有正式收徒的打算。教授本门法术一事并非不能通融,你能挂在师父名下做记名弟子,如此一来你就是我的师弟了。师弟总该孝敬师姐才对,至于孝敬多少,那就要看你的诚心了。” “这个提议不错。师姐有事,师弟自愿服其劳,争取哪个方面都做到。那么什么时候允我入门?这次回国,我也该去拜会一下师父吧?” 易咸记得行壹说过她的师父不在了,那么出于礼数总该要祭拜一番。两人认识以来,他出于尊重并没有主动调查行壹的过往,更谈不上查到她的师父是何许人也。 然而,易咸的这一句话引得行壹沉默了片刻。 “师父并没有留下任何能让你拜会之墓,他说过心愿不成也不必再留任何衣冠冢,我谨遵了他的遗嘱。天地之大,逆天而行,两手空空来,魂飞魄散去,这是一种合于道的归宿。” 行壹微微垂眸,她的师父足以被称作最后的天师,他在修行一道走,走得够远够久,却还是没有逃脱人之为人的俗愿。他无法在对预见的王朝兴替中百姓血流成河坐视不理,妄图在明代末年里逆转天命再续龙脉之运。不成功则成仁,可惜的是他并没有成功,却也是一种求仁得仁。“师父既是魂飞魄散,他的功过也不必留给后人评说。你想记住他的话,记住师父道号泽虚子就够了。” 屋里的气氛一时有些沉重。 易咸没有不合时宜地追问泽虚子到底为何而死,他感觉得出行壹并不愿意多谈那段尘封的往事。“好,我都明白了。壹壹,以后你是有师弟的人了,不会让你两手空空的。” 行壹听着这个称呼就瞪了易咸一眼,她都说过别这么叫了。“小师弟,小甜甜,你的记性总在关键点上不够用。你总该说一说打算去哪里拍纪录片吧?” “原本是想要做一则巴蜀怪谈的专辑,但是这样就必须深入山林,那么两个月就有些匆忙了。而且新团队需要磨合与适应,于是就先在交通方便的城市里做第一个专题。听老周说你有买去投资买房的打算,那么去沪海就正是刚好了。” 易咸将节目计划方案给了行壹,“处理了纽约的琐事,我们尽快定机票回去。你可以先看看这个企划案。” 行壹打开了文件夹,开篇第一行就是醒目的标题——还原九十年代沪海吸血事件真相。 第52章 世间到底有没有吸血鬼? 西方传说里的两大黑暗种族——血族与狼人,他们是否只存在于诡异传说里? 行壹不认为世上绝大多数的普通人能遇到那些古怪的存在,正如不去纽约下水道世界游泳的话一般而言就不会遇到鳄鱼妖,既然血族与狼人被冠以了黑暗种族的称呼,那么他们就不会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世人面前。而眼前的这则企划涉及的并不是近些年开始再度火爆的西方吸血鬼爱情故事,而是名副其实的人被吸血故事。 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华国尚未进入网络化时代,即便在沪海那样走在改革开放前沿的城市,也无可能看到人手拿着一部手机。当时像是砖头般的大哥大是有钱人的专属配置,更就谈不上私家车多到总是造成堵车盛况,相应的整个城市并没有被沿途的道路监控覆盖。 吸血鬼事件正在那样一个时代里发生了。挖一挖十多年前的旧闻,大致可以得到两个版本。 其一是在浦东先后出现了几位失血过多的人,发现他们的脖子上有咬痕,似是被尖利的牙齿所咬,受害人供述是被一个男子在晚上拦路吸血。彼时浦东还没有形成什么金融区,那里尚且地广人稀,很多地标性建筑都还在建造进行中。那种情况下的吸血事件,好比就是在郊区四下无人时遇到了对你的血很感兴趣的不知名存在,受害者呼救无门,先后有几个都因为失血过多晕了过去。 第二则地点瞬间移动就来到了虹口区,这次吸血的人不再是男子而成了一个老太婆。这个老太婆似是专门对穿红衣的女孩下手,有几次发现了晕倒在厕所失血过多的女学生,吓得很多学生在放学后连红领巾都不敢带了,更是让女学生们吓得总是结伴去上厕所。 不管是哪一个版本,它像是很多不着边际的流言那样,在一瞬间传得满城风雨却又很快就销声匿迹。 由于受到了那个年代的科技讯息技术限制,而今坊间也没能流传下更多的图片证据,至于那些年的事发地在匆匆二十多年里都已面貌大改,而那些所谓的受害者更是查无可查。 《翻开这一页》这个专栏节目不是非要证明过去真的出现了吸血鬼,而是通过实地的走访拍出一条街一个城的风物雅趣,拍出时代变迁里的人事改变,所以它的基调不一定是灵异,也可以是一种时代感。 行壹大概了解了情况,虽然企划的标题写着还原沪海九十年代吸血鬼传闻,但是这回他们的主旨不是去抓吸血鬼,而是以走访那一段历史为主。话说回来,如果真的遇到了吸血鬼,也不可能为其留下任何一个镜头。 ** 七月初,沪海已经很热了。 行壹下飞机后就直接朝着位于淮海路附近的工作室而去,因为在广州处理了贺莉留下的遗产捐献等事宜,她稍晚一步才赶来与新团队见面。 环球纪实是一家面向国际全球的传媒,它适应了新媒体的发展涉及到包络杂志、网络、电视等全面的发展,在华国的沪海、京城与香港都设有分部,其中有着不同的栏目组与工作室。 构成《翻开这一页》的新团队成员总用八人,除了特别顾问行壹与投资策划易咸,负责出外景的四人——摄影师白皓与郑新国、外景主持董苒苒、司机兼助理张超宇,以及常在工作室驻守的剪辑师吕晞与与总务统揽马丁。其中大多来自环球纪实其它分部的老人,只有白皓与董苒苒是刚毕业的学生。 易咸大致为行壹介绍了新团队的成员,当前已经定了第一期节目以九十年代的吸血鬼事件为开篇,而两个月不可能只拍一集,准备与沪海或附近江南地区的其它故事构成一个系列。 “方案已经定了,但前期的探访工作还没有开始。今天人都到了,那就先听老郑讲讲当年的事情。有关吸血鬼事件的各路走访工作也要多靠老郑打点好关系。” “大家是一个团队,彼此合作照应是应该的。”郑新国笑呵呵地说着,而这个颇具年代感的名字足以说明他该有五十多岁了。“真不是我倚老卖老,二十多年前你们之中最大的还在上幼儿园,有的还没都出生。用时髦的话来说,我当时正从小鲜肉向社会精英男过渡的过程里,本是在本地电视台端着铁饭碗工作。” 二十多年前,华国各地电视媒体允许播放的内容尺度有时挺大的,总局也还没限这限那,从那些早古的电视剧镜头就可以知道一二。 在吸血鬼事件风声渐起后,媒体肯定会去跟进查访,当时还真就大胆地当新闻放出来了。不过,没几天媒体就专门发出了声明辟谣,说之前的都是不确定的报道。 “我不是那个栏目的摄影师,但和其他同事时听了事情前后的大概,有一条红线是不能踩的,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鬼片不得有鬼。不管在网上放的片子怎么样,可是正儿八经的电视台绝不能踩越界。那个栏目也吃了一顿骂,这件事情在媒体内部也不了了之了。后来赶着体制改革的浪潮,如同我这样的台内人有些都跳槽出来。 几年前我们老同事聚会,反正都不在体制内了,很多话也能随便说说了。大伙就又聊到吸血鬼事件,那个摄像老刘提到了一对学生情侣,说当年吸血鬼一案里真没采访到受害者,但是他采访到了自称见到吸血男子的目击者——张凯与崔梦纯。” 当年张凯与崔梦纯还刚刚升上高中,身处在普遍反对早恋的华国,这一对高中校园小情侣想到的浪漫约会是坐了摆渡船前往浦东,一来可以避免遇到任何熟人,二来可以享受四下无人的约会环境。 然而,两人在下午回家的路上压根没想到会目击了一个男子从一片荒草丛里钻出来,正是悄悄地从背后靠近了站在郊野道路边单独等车的女人。 “那个男人披散的头发根本看不清脸,只是夕阳的光照亮了他尖利的两颗牙齿。男人就差那么一点点,刚要无声无息地咬上等车妇女的脖子,崔梦纯在转弯时正好见到这个场景大声尖叫了起来。这一叫让尖牙男子转身就逃了,那个等车妇女是惊吓地迟了几拍才转身一看,但是草丛里什么影子都没有了。那之后还传出过晨练的大爷见过尖牙男子,不过后来随着媒体辟谣,此事也就没有再传下去。” 郑新国说着喝了一口茶,“这里面有一个最直接的疑点,搞媒体的一听就想到了。假设尖牙男子存在过,那么草丛里有没有脚印,草丛有没有被踩过的痕迹?老刘根据两个目击者的说词回去查探,但草丛里不只有一对脚印。这事情就比较难说了,当年那一带住了一些拾荒者会穿过那片草丛走到公路边。那时候又没有监控摄像头,而崔梦纯的话只有张凯能做证,可是谁敢确保他们不是编故事玩?” 吕晞先说到,“假定崔梦纯没有做伪证,但也不能说那个男人就是吸血鬼,不排除拾荒者想要打劫或者偷窃。民众容易人云亦云,学生群体里更容易流传各种灵异故事,崔与张对吸血鬼一事先入为主就会产生主观臆断。我觉得这种可能性更大。” “我上网查了最后的结尾,有一个版本指出吸血男子的真实身份其实是搞科研的海归。在实验里弄错了什么药剂,然后造成了什么精神昏乱。”董苒苒看向郑新国问到,“郑老师,对于这个版本的结论有没有切实的内部佐证?” 郑新国摇摇头,“那时候警方确实介入了这个案子,但只要没退休的警察绝不会犯错误。我不是说他们嘴巴牢得绝不把案情透露出来,而是指他们绝不会在明面上作出回应。你说的切实佐证也就不存在了,有些故事绝不会得到官方承认。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国泰民安很重要,当时都特意发了通知让媒体澄清,你觉得哪个敢顶风上?” 如今网络播放的尺度放宽了,何况这个节目在华国播的时候要剪一剪,而完整版能放到到海外播,也就给他们才能重提旧事,重新解密的机会。 “我向老刘要了张凯与崔梦纯当年的联系方式,不过二十多年了,要找到他们也不容易。再者,我们也都发动自己的人脉去找找曾经侦办此案的退休警察,如果能请到愿意说说故事的人就最好了。” 郑新国所知的情况暂且也就那么多,接下来就是要大家去多跑跑,做纪实节目都是靠走访跑出来的,即便是自圆其说也要合情合理,绝不能做掉档次的牛头不对马嘴。 行壹作为特别顾问在平时就是个摆设,而要到特殊时候才起作用,可是大伙都不希望她能有用武之地,因为那也就意味着真的遇到了离奇古怪之事了。 出于新节目开工的习俗,新团队的八个人在中午前都上香拜了拜,就连从英国来的马丁也不例外。这之后当然是要一起吃一顿开工饭。席间也不再讨论节目与工作,大都聊起了闲话谈谈从哪里毕业的,曾经有过哪些有趣的经历等等,彼此能够尽快熟悉起来。 行壹看着易咸在饭桌上的话不多,他是把高冷的投资策划人人设充分表现出来。 ‘高冷沉默’的易咸正盛了一碗海鲜羹放到了行壹餐盘前,他随即低语了一句,“我之前尝过,这家店的这道羹不错,你应该会喜欢。” “谢谢。”行壹也没有反问她如果不喜欢怎么办,而她已经能感觉到其他人的目光似有若无地扫了过来。 易咸之前已经说了行壹是他在纽约的朋友,因为她擅于风水一道,就特意请来做了顾问。台面上谁会与投资策划人请来的顾问过不去。 新团队的第一次集体聚餐气氛很是和谐,午饭过后肯定是该干嘛就去干嘛。 易咸在行壹疑惑的目光里没先将她送往暂住的酒店而是开往了商场,“我看你是轻装简行就来了,应该除了笔记本电脑之外什么都没有带。既然你奉行了带了银.行.卡与手机就走遍天下,我当然要领会中心意思。小师弟不是白做的,我为师姐置办一些衣服总不会被拒绝吧?” 行壹翻出了手机备忘录,“你怎么就热衷于为我买衣服呢?我是轻装简行,但也没想第一站选衣服,而想先去见一个人。” “是吗?哪路神仙那么重要,让你连酒店都没入住就火急火燎地要去见他?”易咸问的语气非常正常,好像单纯就是一个疑问句,却根本没有改变驾驶的方向。 行壹闻言转头看了易咸三秒就煞有其事地点头,“我想见的还真不单单是那一路神仙,不少人都挺重要的。比如约了郑风介绍的律师朋友晚上见,必须要尽快坐下来敲定买哪里的房子,总不能看着房价迎风长。还有再要报名参加一个驾校培训,免得排期的课程等到暑假结束了都没完成。还有该去图书馆办一张卡借些书,总要好好了解这些年沪海的变迁。要不你帮忙想想,我还漏了哪位重要的人没提到?” “郑风的办事效率还真挺高,你们才认识多久,这就介绍律师朋友为你办理买房的事情。” 易咸就差没说那为什么不找他了,“看来我是只能当贴心的小棉袄做些琐事,却还要被嫌大热天的靠太近会热,难道我还要学制冷功能才好。” 行壹看到易咸似是一门心思目不斜视地继续开车,她忍了忍没再继续憋住笑了,“你怎么那么可爱?我只是想趁着天色还亮着找老周推荐的杂货店老板而已。吸取上次去法拉盛的经验教训,我不打算再入夜之后再去找老周推荐的人,万一有什么稀奇古怪的地方,不就又要耽搁到很晚。何况本职装备总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易咸完全不为刚才说的话而尴尬,被夸可爱足见是行壹表达亲近的话语了。“那确实是挺有道理的,但是老周那样不拘小节的人少见,你确定他介绍的这位也一样吗?他有没有提前打过招呼,那你要带些见面礼吗?还是说只是给了你地址与名字?” “说是让我自己去找徐慧颖,不必特意提及是谁介绍而来的。”行壹将那个地址报给了易咸,“以我的直觉来看,他们两个应该有些过往的牵连。” 这话够含蓄了,老周都四五十岁了却与一只胖猫生活在纽约的鱼龙混杂之地,也不见他提起妻子孩子,而据他说徐慧颖也是快五十了。这两人之间难保没有什么情感纠葛。 “即便是分手的恋人,徐女士的作风估计和老周不一样。”易咸说得肯定是因为这个地址,“如果地址没弄错,我的记忆也没出错,你说的地方是在曾经法租界的徐公馆。现在它是沪上业内人士所知的珠宝古董交易地,幕后老板是从美国留洋回来的徐家后人。我在美国见过那位徐女士,简单的形容是珠光宝气,再进一步的话就是注重往来宾客的穿着仪表,她喜欢与看得顺眼的人做生意。” 行壹听懂了是说她这样简单地穿着T恤与休闲裤就显得有些不尊重徐女士的习惯。万一徐女士不开心了,很有可能就不卖给她所需的装备了,而她在时间与财力充裕的情况下不介意稍稍适应一下别人的习惯。“看来徐女士与老周的风格是完全相左,我能脑补一出上个年代的家族与爱情,最终以性格不合为结尾。” 易咸也是点点头,如此一来还是把行壹先拐到了商场,他临下车的时候来了一句,“我想我们还是很志同道合的。” ** 志同道合并不容易,年少的认知与长大了也会不一样。 在华国的严禁早恋环境里,有多少对高中情侣最终步入了婚姻殿堂,而即便他们之中有人成为了夫妻,还有多少人还记得校园里让人脸红心跳的恋爱感觉? 崔梦纯与张凯历经了几次分分合合终在十年前成为了夫妻,不过两人有了儿子张志远之后,老夫老妻对着彼此很久没有脸红心跳的感觉,更多是以儿子为重。 “妈妈,学校说了要我们多学习接触历史文化。”张志远给出了一张学校布置的暑假游览参考地点,其中就有好几家博物馆的地址,还给出了交通路线。 崔梦纯接过表格一看,她的目光落在在旬方路就是心头一跳。如果说这些年她早就没有了动情脸红的感觉,但偶尔午夜梦回还是会为了那个尖牙男人而心跳加速——当然是因为吓的。“浦东太远了,周末带你去浦西的博物馆。” 张凯想着二十多年过去了,难道崔梦纯以为那个古怪的男人还会活着?这样的避之不及也是够了。他却是低头刷起了手机,粗略地扫过一条新闻——斐远路在打地基时发掘出一口棺材,目前怀疑是里面躺着的是一具明代古尸。 第53章 斐远路施工过程中挖到了一口疑似明代的棺材。 随着几位途径市民顺手发的微博,这个的消息长了翅膀一样飞了出去,引得多家媒体闻风而动。 董苒苒也注意到了这个新闻,与那些只想几句话文字报道的媒体不同,她觉得这个发现正好能拍入《翻开这一页》的江南诡事系列之中。宁可多拍一些也不要错过,立即就请司机张超宇开了面包车载着她与同时新人的摄像白皓去了现场。 “人还真不少。”白皓扛着摄像机就见现场已经被围了几圈人,尽管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但完全抵挡不了路人凑热闹的好奇心,“我们先去找工地的负责人,希望他能答应让全程跟拍。” 董苒苒绕了一圈发现了施工围栏入口处竖着的牌子,上面清楚地写明了这个工程由哪个建筑队复杂,这一块是做的商品房用地,大概的工期从六月开始一直持续到来年年末,而这个工程的负责人叫邱德。“先去里面找找看,如果今天敲不定的话,可以直接联系工程队的邱德。” 三人出示了工作证,围栏入口处的守卫也没阻拦地放行了。等进去一看就发现有好几家媒体都在随处拍照,不单是来了媒体还有维持秩序的警察与考古所的工作人员。 人群内有一个中年大肚男人拿着一个喇叭就在喊,“各位媒体记者朋友,现场的照明较暗,大家注意脚下的碎石。不要拥挤,当心摔倒!” “这场面根本不至于摔倒。发现古尸与采访明星的火爆程度是一个天一个地,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 张超宇看着前面的一拨人,他仿佛练就了泥鳅的功夫一样,很是顺利地拨开了人群给两只菜清出了一条路,三人直接到了内围。内围的照明程度却很低,警戒线内侧的三位考古工作者只是打着手电筒在观察土坑。 棺材并没有被打开,目前根本看不到木棺,因为只破了外面那一层石棺的一角。 白皓在原地扛着摄影机拍摄,董苒苒与张超宇就去找了那个拿着喇叭的大肚男。 张超宇二话不说就塞了一包烟给大肚男,“老哥,你看能不能行个方便。我们是环球纪实的人,正在做一个有关沪海历史变迁的专题栏目。你这地方出了一具古尸,能不能和上头说说让我们搞一下跟踪拍摄?” 大肚男面上有些为难却很快将烟塞到了口袋里,“这年代谁敢得罪媒体,都是互惠互利才好做生意。不过这事情我说了不算,这块地是用作商品房买卖的,微博的消息一出去就把大伙都招来了,挖到一具棺材说不好要影响房价的。你们想搞专题报道,必须要与考古队、警方、工程队上头、开放商等等方面都联系好了才行。” “在沪海也不是第一次挖出古尸了。不少地方往上追一两百年都是墓地。”董苒苒做过这方面的前期调查,“听说在博物馆里还有展出古尸,现在的人不至于那么忌讳。” 大肚男并没有因此给一个肯定的说法,“我给你们一个联系方式,你们直接找邱头这采访的事情。这事情关键要看开放商与考古队怎么说才好。” 张超宇对董苒苒微微点头。这事情搞不好要上下打点才行,就又对大肚男说,“那请老哥说一说发掘的过程,这没问题吧?” “大概是两半小时之前,七点刚过没多久,挖土机就挖到了一块大石头。周围一圈都没有这种石头,我们是正规工程队做事很讲究,就放轻了动作观察了开石头的一角,随后很快打了110,等待专业的人士来处理这具棺材。” 大肚男说着点了一根烟,“我看这棺材不会放太久会搬走,那几位专家特意说了出于保护文物考虑不易让其受到强光照射。七月的天太阳一照地表温度很快破三十五度,所以要是速度快的话,这两天考古队该把手续弄好抬棺走人。” ** 行壹从善如流地听取了易咸的建议,准备妥当后才去拜访了徐慧颖。徐公馆地处闹中取静之所,是一个占地颇广的花园式公馆,从出入的客户的豪车就能看出徐惠颖的古董珠宝生意做得很大。 徐慧颖得知行壹想要购买的东西后,当即就猜出了是谁推荐行壹来了此地。虽然她的脸色有一瞬的僵硬,但还是没有将生意拒之门外。许是知道从事这一道的术士都不差钱,并且基本都对古物与珍宝感兴趣,她还顺带给了行壹一张近期古董珠宝交流会的邀请函。 行壹对易咸说了与徐慧颖会面的经过,“徐慧颖的生意经算得不错,难怪她能守住徐家家业。” 而这会还不到上午十点,行壹刚结束了驾校练车,因为路途距离所住的市中心有些远,易咸主动负责起了接送。 “等会吃了中饭一起去考古所一趟。老郑与吕晞还与警方的沟通,希望能调档查一查到崔梦纯与张凯的近况。再说三天前董苒苒三人去实地采访了斐远路新挖到的那口棺材一事,昨天棺材已经被运回了考古所,马丁告诉我考古所那头同意了全程跟拍,至于建筑工地方面还在与开发商联络。” 易咸简明扼要地说了节目组的近况,“我想该请你一起去见证开棺的时刻,说不定会有什么有趣的发现。据说那口石棺上并无刻文,而在建筑工地附近并没有发现残存的墓室,是一口石棺直接埋到了土里,要等开棺之后才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 行壹也跟上了新媒体时代的资讯发展,虽然她没有发微博等喜好,但每天会抽空了解一下时事新闻。前天看到这则古尸的报道后,她去调查了这些年来沪海的古尸挖掘。 从六十年代至今,不论是远郊、浦东、或市中心都有不少古尸出土,已经发掘出土的古尸都是明代所葬。从数量上来看还真不少,也就是说沪海挖出明代的棺椁并不是稀罕的事情,其中有薄葬的,但也有不少厚葬的。 正如九十年代挖出的几具古尸还被放到了博物馆里展出,这一放就该有二十多年了,还有一些随葬品也一并展览了出来,说是可以让市民们更加直观地了解沪海的历史变迁。 昨天,行壹特意去那间博物馆近距离一观,她也有些好奇如此展览是否会招来阴气。 更让人感慨的一点在于,当年她来到上海县是为了给高门大户选择入葬的风水宝地,如今却又看着这片土地上高楼平地起,那些风水宝地一一变作它用,而那些棺椁都被发掘出来供人研究历史的进程了。如此说来,厚葬其实也没有太多的意义,想要福泽万代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照你那么说的话,新闻里写的疑似明代古尸,这都是记者按照往年的经验先猜一个再说了。” 行壹想着昨日的博物馆一行,出展古尸的那个馆其实很小,里面肯定是有些阴冷,那能用常年开足了空调更好保存尸体去解释。而她并没有发现展馆内的尸体还存有任何阴气,这一点当属让人安心的好消息。“我看网络爆料贴,并没有提到这些年的发掘工作遇到过古怪的问题。你还希望我今天能有什么有趣的发现?给你玩一出诈尸?” 易咸并没有这种唯恐天下不乱的想法,“我像那种喜欢搞事的人吗?你这是冤枉我了,我的意思是虽然现场没有勘探出一个完整的墓穴,但说不定棺椁里会有一些贵重的随葬品,那么此具古尸的身份就有些看头了。或者那不是明代的古尸,而是春秋战国的古尸,那么研究意义就更深了。” “好,算是我冤枉你了。”行壹说着摇摇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并不希望目睹一场尸变。 考古所里的工作人员都已经做好了准备,本来按照老行规是在挖掘地开棺更好,万一有什么问题也能就地解决。 然而,不知开发商是怎么打通了关系,上面透露了希望能尽快把石棺椁运出来不要耽误对方施工。而且还给了更为考古着想的理由,说是工地设备简陋又是暴晒于室外,很有可能破外文物的研究价值,这就让考古队隔了两天就把石棺给搬运回来了。 这会来现场的人都把防护口罩与防护服等穿戴完毕,一切准备就绪开始开棺。 行壹看着正中央处的大石棺,石棺的盖子已经有了一个缺口,上面也有了些许裂纹,那些是因为建筑工人开挖土机伤到了棺材。石棺的外貌确实平平无奇,没有见到它携带着久未散去的阴魂。 随着石棺的棺盖被工作人员们推开,一股木头味散发了出来,而下一刻就看清了其中木棺的全貌。 这是一幅楠木棺材,与什么刻文都没有的外层石棺相比,里面的木棺上以金漆绘制了不少图像,大概是仙鹤、祥云纹等普通的图案。唯独有一点奇怪的地方在于,木棺上面并没有常见的七根镇魂钉。 “熊老,这情况还继续开吗?”一个开棺的工作人员看向了一旁的熊老科长,“明代的棺材都该用子孙钉了。” 熊老科长推了推老花眼,先是绕了棺材走了一圈,再又仔细看了看木棺的图文。“开!” 几个小年轻推开了棺材板,在场的都有些惊讶,因为里面空空如也。不,应该说不是什么都没有,棺材里面有衣物、鞋袜、金银细软等等,唯独没有尸体。这让考古所的人暂且都有些蒙了,当下他们是开出了一个衣冠冢,还是开出一个疑冢? 大伙都开始小心地观察其棺材内的陪葬品,先是不着急取出来,而是都要全程拍照存档。 行壹站在棺材尾部,她眼见地发现有一个东西不对。“那个发簪好像有些不同寻常。” “哪里不同寻常了?这就是一根耳挖簪,造型是有些别致。” 靠近金簪那一头的工作人员还以为行壹没见过顶端有挖耳勺的簪子式样,“这种耳挖簪在宋代还多见于男性佩戴,是个集掏耳朵与发簪于一体的实用物品,后来在明清就流行开来了,造型多种多样,成了常见的女性头饰。” 行壹笑着点了点头,但她说的不是造型别致,而是那个发簪顶端的耳勺里有着一层耳屎。可能还是新鲜的。 第54章 白皓听行壹说完了那句话就上前两步,准备给白玉耳挖簪一个特写。他听着年轻的考古所工作人员简述了耳挖簪的历史,将摄像机的镜头朝着棺材中的簪子方向推进。 “唉!你干嘛!”董苒苒慢了白皓一步,没想到她刚要靠近棺材就被猛然后退半步的白皓重重踩了一脚。 此时,白皓是倒吸了一口冷气差点将肩上扛着的摄像机扔出去,因为他清晰地看到了簪子顶端耳勺里的一层耳垢,当即就脱口而出地问到,“谁用过了它?” 这一句话使得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白玉簪子上。 其实,活着的人多多少少都会有耳垢,这并不值得大惊小怪,而耳垢又分为干湿两种,其成因大多是与人的体质有关系。 刚刚那位年轻工作人员说了耳挖簪原本是一种实用的饰品,此刻他的脸色也瞬时刷白了。因为附在簪子顶部白玉表面的那层耳垢并不明显,但是细看就发现它是湿性耳垢,那就必须问簪子在棺材里放了那么久,为什么耳垢还是湿的? “熊老,这会不会是棺材的密封性很好,隔绝了与外部空气的接触?” 熊老科长微微皱起了眉头,他看着棺材里其他的陪葬物,每一件都放得整整齐齐,而那些物品称不上珍宝级别的古董,但也能看出其做工精良。如这般的入葬随葬品会放置一支使用过没有擦拭干净的白玉簪子吗? “小心一点把里面的物品清一清,注意观察里面是否留有任何曾经存放过尸体的痕迹。” 然而,熊老的吩咐让室内的气氛又更安静了两分。 什么叫做存放过尸体的痕迹?接上刚才的谁用了簪子的疑问,不正是在暗指古尸挖了耳朵然后就消失了? 不过,在场的工作人员谁都没有把这些疑问说出来,就安静地加快速度拍照存档,接着就开始将棺材里的遗物一件件取了出来,但都没有去碰那个白玉簪子。 等他们仔细检查了一番棺椁,确定并没有留下任何毛发、皮肤等残存痕迹,而从木棺底部铺的一层绸布也能看出上面没有人形重物压过的痕迹,换言之里面应该没有躺过一具尸体。 这会有人取下了防护口罩就对在场人摇了摇头,“没有尸臭味,只有木头的潮湿味,这应该只是一具空棺。可能就像阿斌猜的那样,因为棺木保存妥当,所以簪子上的耵聍还呈现出湿的特性。” “早年就挖掘出身体不腐烂的古尸,有科学解释为何不烂,这种耳垢可能也是一样的原理。” 董苒苒说着瞪向白皓让他不要自己吓自己,如果连这种场面也会被吓到的话,那看到一具栩栩如生的尸体就会更加疑神疑鬼。董苒苒想到这里又瞥了一眼行壹,所谓顾问总是要说点什么才对得起酬劳,但她还是不要乱说话为妙。 行壹没在意董苒苒的眼神,倒是易咸看向了董苒苒,他的眼神太过平静,反而让董苒苒不敢再表示什么。 “听说考古所里有各种检测设备。熊老,恕我多此一问,你们会检测这份耵聍吗?” 行壹已经将无人敢去触碰的簪子拿了起来,她对考古研究也有些好奇。“有没有可能测定它是什么年代留下的?” 熊老见行壹拿着簪子却并没有呵斥什么,行壹能在众人都没有注意之际发现发簪有异,这等观察力也足以说明她有些本事了。 “按照程序来说,小组会安排人检验。对发掘出的尸体采集一些标本进行科学检测是现代考古学的一个环节,从中还能看出先人的身体情况而大致推断出那个年代的生活情况。” 行壹看着那层耳垢将簪子放到了一旁的托盘里,她微微点头并没有再多话。 整个棺材都不见阴气,唯独这支白玉簪外蒙着一层黑雾,它并不浓郁却让人觉得奇怪。为什么偏偏是耳挖簪子染上了阴气?为什么偏偏要挖耳朵才好?难道说那位不知名的存在耳朵痒了,不挖一挖不舒服? 当然,行壹不会将这些不着边际的问题说出来。 她对似乎想问什么的易咸笑着摇摇头,就默默看着在有些古怪的气氛里工作人员继续有条不紊地进行分类工作。 大概过了一小时左右,工作人员分门别类的陪葬品归档放到专门保存与研究的地方,而今日的跟拍任务也将告一段落。 在离开考古所的时候,行壹出于职业道德将一道折成三角状的符交给了白皓,还稍微告诫了一两句,“你最近还是戴着比较好。记住一点,有些话在不该说的时候不要说,或者不要说得那么直白。我想这也是一种行规,你看考古所的人都很懂得禁口。” 白皓有些发愣地接下了三角符放到了胸前的口袋里。他知道行壹指的是刚才他脱口而出的那句话,这会有些担忧后怕地问,“行老师,难道刚才我的话犯了什么大忌讳吗?” “难道没有人教过你,出现场的时候保持沉默是个好习惯。” 行壹没有接触过太多的新闻工作者,但她曾接触过常常与尸体打交道的仵作。仵作大多沉默不语,所谓祸从口出,有的话不说出来就不会被不该听到的存在听到,她想直击第一现场的媒体工作者也该守着一些陈规比较好。 董苒苒却不觉得行壹一个外行人懂什么媒体行业的行规。“从来没有谁说过在一线的记者要保持沉默,沉默还怎么采访?我们就是要多问多看才对。” 行壹对着董苒苒笑了,她不喜欢强人所难,这两位新人要一直在《翻开这一页》的栏目里呆下去,那么他们是该经历一些什么才好。 “百种米养百种人,人的想法都不一样,不怕也是一种了不起的勇气。希望你们能一直有勇气,某种程度上来说人气强则阴鬼弱。” 旁观了这一出的张超宇一直都没有说话,等到行壹与易咸坐上另一辆车离开了,他才对白皓嘱咐了一句,“宁可信其有,小心无大错。毕竟现在我们不是做娱记,跑社会新闻是有些‘潜规则’的。” 董苒苒尤是不信地问了,“还能有什么古怪的规则?” “总之,我们对于亡者还是要有敬畏之心,必须注意言辞妥当。董董,听你张哥一句劝,你说记者不保持沉默这话是对的,但是你采访的对象是活人,你难道要让死人开口回答问题?” 张超宇看了一眼头顶的大太阳又是看向了白皓,他想说什么但还是咽了回去,有的话还是不说了免得真让白皓吓到。白皓问谁用过簪子,难道是想让正主亲自来回答吗! ** 崔梦纯不喜欢接触具有历史痕迹的东西,她总觉得古董意味着伴有说不清的过往,天知道博物馆里的展览品在被挖出来之前与谁一起长眠地下。可她必须要陪张志远去完成暑假的实践活动,只得等到周末一家三口去了人气最旺的一个博物馆。 也许是多年前那场目击的后遗症,崔梦纯不喜欢安静反而喜欢热闹,人多的地方让她有安全感,而人气旺就不必担忧遇到古怪的存在。 “妈妈,你看这个东西好特别。” 张志远走进了明代出土文物特别展览馆后,他被橱窗里的一支玉簪吸引了目光。只见那支簪子雕工繁复——正是童子抱着胖鲤鱼的模样,它的顶端是耳挖勺的造型。“妈妈,这也可以用来挖耳朵啊?以前的人都是用插在头上的东西挖耳朵吗?” 崔梦纯早就剪了短发,她对那些古物不敢兴趣,更不可能关注发簪的不同造型。当她看到这支雕工精细的耳挖簪也觉得它挺别致,只是白玉簪子却有着两点殷红正在童子的眼睛部位。 崔梦纯没有来由地觉得有些不舒服,似乎这对红眼睛正如渗血了一般。她急忙拉了一把张志远说到,“你是男孩子,怎么会对这种东西感兴趣。好了,快点看一看,我们也准备去你外婆家。说好你下周住在外婆家,我和你爸爸到周末再来接你,你在外婆家里要乖。” 张凯在后面看着以极低的声音嘀咕了一句,“急急急,急什么急,又不是去赶着投胎。” 张志远被崔梦纯拉着但又回头看了一眼,似是子肖其父,他也低声地说到,“我还没问完,也不知道这东西挖耳朵感觉怎么样?” 当晚,张志远在半梦半醒之间感觉夜风吹进了纱窗,七月的夜风居然有着隆冬的寒意。 他觉得有什么东西靠近了耳边,然后似乎嘀嘀咕咕说了一句听不清楚的话,他的耳朵就忽然一痒,正似被别人轻轻用挖耳勺挖耳朵了。 张志远想要伸手去挠耳朵,但发现手仿佛被什么一下压住了动弹不得。他也分不清到底是梦或是现实,耳边似乎有谁说了一句,‘挖耳朵的时候别动,不然会戳坏掉的!’ 坊间流传着一种让人享受的服务,既是请别人帮着挖耳垢,如果遇到技术高超的师父,能够有非常舒爽的感觉。 张志远好像也享受到了这种感觉,他也不再想着要去伸手挠痒痒,仿佛先享受了到了盛夏的炎热被凉风吹去,又享受到了被挖耳朵的莫名舒畅。当他隐约听到‘那就按说好得来’时,并没有反驳就睡意渐深地彻底沉沉睡去。 翌日,日上三竿。 张志远只觉得好似怎么都没有睡醒,终于是经不住外婆一直在门外叨叨叨快点起来吃中饭,他才起床去卫生间洗脸刷牙。 “小远,你是不是睡觉没把纱窗关好?” 崔外公看了一眼张志远的后脑勺,连他的老花眼都看到了张志远耳根边有一块红色的小包,“被蚊子咬了就去涂些风油精。你要关好纱窗再睡觉,蚊子喜欢吸小孩的血。” 张志远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耳根,这才想到了有些记忆模糊的梦,昨天似乎有谁在帮他挖耳朵,后来梦里的大姐姐是说了什么吗? 当然,他没有把做的梦告诉外公外婆,只是强调了他在睡觉前肯定把纱窗关好了,那个蚊子肯定是从其他地方钻进来的。 ** 白皓因为那支簪子的事情起先总是有些心里不踏实,特意将三角符放在了贴身穿的T恤口袋里。不过,当他发现两天后一切都和从前一样太平无事,渐渐也就不再那么紧张,而是有些认同董苒苒说的哪有那么多的怪力乱神。 这天晚上,吕晞说要看一下之前拍摄的影像,顺便想一想要剪辑哪些版本。 白皓作为新人又是摄影师只能草草吃了晚饭再折回工作室,而他乘地铁到了半路才发现那枚三角符放在白天穿的衣服里忘记带了。几个小时而已,应该不会有出现什么大问题,他这样一想也就不欲多次一举再回家取护身符。 不过,白皓还是第一次入夜后来到工作室。工作室是在淮海路附近的某栋洋房里。听说这栋上世纪传下来的别墅是环球纪实某个股东的私产,后来将一整栋楼出租被就用作了沪海分部所在。 白皓曾经感叹过谁那么有钱,这样一套别墅市价肯定过亿了,果然在有钱人眼里钱真的只是一串数字。但是他此刻想的再也不是别墅多值钱,而是充分感受到了老建筑所拥有的历史厚重感。 当白皓一脚踩上了木制的楼梯,楼梯就发出了咯吱作响声,而声音回旋在十分空旷的楼道。 下一刻,他只觉一股冷风抚上后背,老建筑特有的阴冷感在夜晚充分显露了出来,走里面完全感觉不到七月的炎热。 “心理作用,心理作用。白天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 白皓嘀咕着三步并作两步就跑上了楼,当他想要一把推开剪辑室的门,却发现门是锁着的。“搞什么,吕姐开门——” 白皓又敲了敲门并没有人应,他才拿出了钥匙试了试,没想到门开了后里面空无一人。吕晞说了她已经来了工作室,但现在里面却一片漆黑。 “这是把我先诓过来再说嘛。” 白皓也没有多抱怨就直接开灯、开机,一边放起了影像一边准备给吕晞打电话问情况。谁想到电脑放映的程序一打开,第一个画面直接跳出了对着簪子的特写,还能清晰地看到上面的耳垢。 ‘刺啦——’电灯不知怎么就闪了闪。 白皓手一哆嗦下意识地直接关了电脑屏幕,而他想也没想就朝着门口走去,谁知一开门就发现走廊上的灯也都灭了。偏偏,他看得清楚眼前忽而冒出了一道白影,正是一位穿着白衣的古代女人。 “这位公子,你问了是谁用了簪子。奴家特意来告诉你,是给……” ‘砰!’白皓急忙把大门重重关上并且反锁,他是真的一点都不想知道簪子给谁用了。 ‘叩叩叩——’敲门声却是紧接着响了起来。 白皓怎么可能敢开门,他正是紧握着手机不知怎么办才好。这时手机铃声炸起打破了房内的安静,让他又是惊吓地将手机也扔了出去。 “白皓,你搞什么啊!”吕晞又拍了拍门,“你在里面怎么不开门!” 白皓听到吕晞的声音还是有些怀疑,他磨蹭着才开了一条门缝,却是看到走廊上的灯全都亮着,而吕晞有些不耐烦地看着他。“吕姐,是你啊……” “不然呢?还能是谁赶来加班了?”吕晞说着就朝里走去,“我忘了带钥匙,想要给你打电话说一声。你的手机怎么回事,一直都是无法接通。” 白皓听到吕晞的话,这也顾不上回答就捡起了手机直接拨给了行壹,他说话的声音还有些不利索。“行、行老师,我、我看到了,那个白衣服的女鬼。” “你没有把那道符带着。”行壹说得肯定,她之前就看出来白皓的面相有变,是隐隐带着一丝黑气,不过并没有性命之忧。 “现在刚好晚上七点零七分,听说那口棺材就是这时候被发现的。你走在社会新鲜事频发的第一线,难免要遭遇一些事情,不用太紧张了。直到目前为止,对方并没有太大的恶意。” 白皓却半点也没被安慰到,“我也没感觉到她的善意。她真是来报复我了,都怪我多嘴问了一句不该问的。她说是来告诉我,簪子是被谁使用了。” “那么是谁呢?”行壹也没想安慰白皓受惊的心,她更想知道这鬼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会在死后还记着挖耳朵。 白皓老实地交代了,“我没听到答案,一下就把门关了。” “哦。”行壹闻言微微点头,这下她是真的开口安慰白皓了,“你不必失落,因为你没有听到答案,所以她还会去找你的。” 白皓都不知是被这句吓的,还是被这句话堵心了,差点又将手机再扔出去。说清楚,谁见鬼的失落了! 第55章 行壹因为白皓的电话走了一趟工作室,还能感觉到女鬼留下的一丝残余阴气。 白皓确实没有受到伤害,他只是在吕晞略带鄙视的目光里,与播放着考古所影像的电脑屏幕保持了斜对角最长距离。 “你在大学的时候没听学长学姐说做我们这一行可能会遇到什么吗?” 吕晞一边看着屏幕一边对白皓随便说了几句,“难道你从来没听过搞媒体的人更容易遇到阿飘。三班颠倒是常态,又会出没很多不熟悉的地方,外加有些人想红想得去找各种阴神庇佑,所以你要习惯见怪不怪。何况你又是摄影师,一不小心就把它们拍下来了,谁知道它们会不会来谢谢你拍得漂亮。你还是早点习惯吧。” 白皓不想习惯这种特别的生活经历,他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是终于学会了沉默的真谛。直到他等来了敲门的行壹,那种期盼的眼神不能更加虔诚,“行老师,你可算来了。能不能再给我一道符,这次我一定二十四小时戴着它,就连洗澡也挂在墙上。” 行壹先与吕晞道了一声好,而并没有再给白皓一道符的打算。“之前是希望你能避过她来找你,既然这一点已经被打破了,那不如听一听簪子到底是被用来挖谁的耳朵了。那并不是鬼的耳垢或出自某具尸体,更像是来自某个活人。” 由于白玉簪子上的耳垢并没有带着阴气,所以才能说它还是新鲜的。而鬼为什么会想要为活人挖耳朵?是像鬼剃头那样发泄怒气,还是有着不为人知的原因? “可是我一点都不想再遇到她。”白皓对着一只白衣女鬼升不起任何好奇心,而他最初问那个问题只是下意识脱口而出罢了。“难道她非要告诉我答案不可?行老师,你就不能将她灭掉吗?如果她给哪个人挖了耳朵,搞不好不知轻重把对方弄聋了也说不定。” 行壹闻言也没有反驳,“只是如此一来,更需要一个诱饵将她引来。否则我怎么知道她在什么地方?” ** 张志远在外婆家里住了五天,两位老人家每天都不缺他肉吃,但他却似乎瘦了一圈。崔梦纯来接儿子的时候吓了一跳,张志远不仅是瘦而且还脸色苍白。 “小远,你又晚上熬夜打游戏是不是!” 崔梦纯说着就又去问崔外公,“爸,我说了要管管他,不让他每天玩电脑。你看他的样子,肯定没有好好睡觉。” 崔外公没有背这个锅,“你这当妈的怎么这样,上来问也不问就肯定小远一直在玩电脑。电脑和手机都放在客厅里,我难道一晚上都睡晕过去了吗!小远每天都会按时休息,我和你妈起来去卫生间的时候根本就没看到客厅里有谁在打游戏。” “阿纯,我看小远是有些苦夏。”崔外婆打着圆场说到,“七月初的温度一下子就升高了,晚上不让他开空调睡觉,可能他还会有些热得睡不舒坦。” 张志远看到崔梦纯就往后缩了缩,其实他每天都睡得昏昏沉沉的,也根本没有觉得闷热而是觉得清凉无比。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白天总是精神不济,而且今天早上起来有些耳朵疼,好像里面还有些轻微的血迹。 崔梦纯听着崔外公崔外婆的话,她难道还看不出苦夏与熬夜的区别,当下就朝前一把揪住了张志远的耳朵。 “你让外公外婆帮你说谎对不对,现在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啊!看我回去不教训你,接下来一个月别想碰电脑,手机也没收!” “哎!你有话不能好好说。”张凯看着崔梦纯的举动就皱眉,这种暴力的教育方式也不知是跟谁学的。 崔梦纯一点都没有松手,她提着张志远的耳朵对张凯冷哼了一声,“好好说话?你和你儿子好好说话,他听吗?我看是两天不打就会上房揭瓦了。” 张凯觉得崔梦纯越发的不可理喻,如果他多说两句,一定会被呛声说有本事他每天管着孩子。 没等夫妻两人对吵起来,崔外婆忽然就惊叫了一声,只见张志远的右耳里流出了几滴血迹。“阿纯快松手!你把小远的耳朵都揪出血了。你这当妈的真够狠心的!” 崔梦纯连忙松开了手又是固定住张志远的脑袋,凑近仔细一看发现他耳朵里面有几块结痂破裂了。这时才发现张志远的耳根后方微微有一块鼓起的小包,很像被蚊子吸血后留下的痕迹,但古怪的是在他左右两耳后都有这种小包,还像是对称的样子。 “蚊子怎么咬在这种地方!和你说了多少次,要关好纱窗睡觉,不要贪图凉快。” 张志远扭着身体挣脱了崔梦纯的手,他终于忍不住委屈喊到,“我关窗了!谁知道蚊子从哪里来的,而且我根本没有晚睡,也没有玩游戏更没有玩手机。” “你还敢犟!”崔梦纯伸手又要去揪张志远,却是被张凯一把拦住了。 张凯将张志远拉到身后,他在崔外公家里也不想和崔梦纯吵架。“你够了没?都暑假了还不让儿子放松一下,而且你怎么就不能给人多一些信任,小远都说没有玩,那就相信他没有玩。” 崔梦纯憋着一口怒气,现在是全都觉得她做的不好了,也不想想哪家孩子不是这样过来的,过去她上学那一会也不是被管得死死的。 “好,那么你们让他说怎么就白着一张脸,还能看到黑眼圈?张志远,你自己说每天晚上都在干嘛!” 张志远拉住了张凯的手才敢说话,“我每天都按时睡觉但是总会做梦。梦里有一个大姐姐来帮我挖耳朵,而我在那之后就舒服得又睡过去了。不过,昨天夜里我没觉得舒服,而是觉得耳朵有些痛,然后就感觉到了耳后根似乎被什么戳了一下,还闻到了血的味道,好像是大姐姐在吸血一样。” “啊——闭嘴!”崔梦纯突然就脸色一变叫了出来,她极度厌恶听到什么吸血之类的话,二十多年前疯男人的獠牙又清晰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你发什么疯!”崔外公先大喊了一句,“这会该闭嘴的人是你!” 张凯也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的事情,其实当年看清那个吸血男子的只有崔梦纯一人,尽管他当时就在崔梦纯的旁边,但因为慢了半拍并没有看到草丛里有什么人。谁想到时隔二十多年,张志远居然说有什么东西在帮他挖耳朵又是吸血。 “小远,你确定每天都会做同样的梦吗?你看清对方张什么样子吗?它出现的时候还有什么动静吗?” 崔外公想到了张志远来的早上耳后就像是被蚊子咬了,“周二中午就看到小远耳后根有一个红包,但是我和他外婆晚上什么都没感觉到。” “我没睁开眼睛,不知道到底有什么在床边。”张志远晚上根本动弹不得,他只能察觉到身体四周的空气很冷。“我只感到了有冷风吹进来,很冷,像是冬天的风。” 崔梦纯忍不住还是高声说到,“一定是他的同伙来了。你们现在信了吧!不再把我当做疯子了,是真的有那种吸血的怪物!” “哎呀,那该怎么办?”崔外婆有些惊慌地看向崔外公,她又是瞪了崔梦纯与张凯一眼,“让你们早恋。那个时候要是不去浦东偷偷摸摸的搞什么约会,根本就不会把怪物引来,现在还害了小远。小远是无辜的。” “妈,你说是我把吸血鬼引来的?!”崔梦纯只觉得又委屈又气愤,难道她会希望自己的儿子出事?“为什么出事了你们都只会找我的麻烦。外孙比女儿更让人心疼是吧?二十年前,你们就骂我不知检点不学好,二十年后,你们怪我引来的怪物?!我到底都做错什么了?” 此时,行壹走上楼梯的脚步微微顿了顿,不是她想要偷听什么,而是崔家里面的声音有些响亮,而她的听力刚好又比较好。只能说幸福的家庭大多相似,不睦的家庭却各有各的困扰。 “起码今晚我们没有走错方向。”易咸也隐约听到了崔家里面的争吵声,老房子的隔音效果不好,而他们几经辗转得到了一个旧地址来就碰碰运气,看看能否让崔家人说些什么。“看来白皓不必再提心吊胆地等答案了,被挖耳朵的人就是崔家的小孩。” 今天早上,行壹接到了考古所熊老科长的电话。 熊老说了一个诡异的消息——白玉簪子的耳垢被全部取样了,谁想到本来擦拭干净的簪子接着几天都会冒出了一层新的耳垢,今早簪子带上了血迹。 医学常识里提到耳垢不能随便挖,因为一不小心就有伤到耳膜的危险。 如今时代进步了,医疗条件发展了,人们最好是去医院请专业的医护人员清理耳垢,除了一些特殊体质易堆积耳垢的人,也不能太过频繁地挖耳朵。 一直挖,一直挖,难保就会挖出血了。 正在崔家人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去哪里请大师搬救星的时候,崔外婆家的大门被敲响了。 第56章 张凯开门后听了行壹说起来意,但是他没有请两人进门却有些狐疑地上下打量着说到,“按照你们的意思,有人透露了崔家的地址,而你们想要知晓二十年前的吸血事件。如果我们愿意实话实说,你们就愿意帮我儿子处理一些问题。可是我怎么知道你们不是在骗人?” 张凯说着以身体堵在了门口,因为他听到崔外婆说了几句该请人先进来,这就又想到了有人总喜欢利用老人的迷糊与迷信来骗钱。要说二十年前崔梦纯撞见吸血男子的事情在老房子一带也不是秘密,说不定这会又出现了新的骗术,否则两人怎么正巧赶在张志远出事就上门了。 “你们别以为我不看新闻,这年头骗子的手段太多了。骗子穿得光鲜靓丽,长得人模人样,但看中的全都是别人口袋里的钱。与其相信喝符水这种乱来的事情,我肯定选择先去医院检查一通。” “既然这样,那你就先带人去医院仔细检查。回头你想要找人解决问题,没有六位数,你看谁愿意出手相助。” 易咸迎上张凯从怀疑变作嘲讽的神色,现在要火烧眉头的人又不是他们,于是废话不多说一句就握住行壹的手转身离开了。 行壹也没去管崔外婆家里传来的其余说话声,现在崔家人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她把前因后果都说清楚了,而从未想要赶着上为谁解决困境,毕竟赶着上的不是买卖。 当下,行壹先看向易咸握住了她的手,他这个动作做得还真顺手。 “我能读懂你希望帅气走人的果断神色,也没打算与你唱反调。”行壹说着轻轻抽出了手,“大热天的,你也不觉得热。” 易咸认真地观察了行壹几秒,也不知她是否仅仅嫌弃牵手热。“所以大冷天就可以了吗?” “夏天还没过去,你就想着冬天的事情,未免想太远了。冬天的事情要留到冬天再说。” 行壹笑着走出了楼房,又再回头看了一眼二楼的崔外婆家。白玉簪子已经见血,不管女鬼有无恶意,人鬼殊途是不变的规则。张志远很有可能被吸血了,鬼得了活人之血总不是好事。“崔梦纯与张凯这对夫妻还真有些意思,那孩子之前没主动说出遇到的困惑,恐怕是因为受到了父母的影响。” 易咸仍在品味行壹那句‘冬天的事情要留到冬天再说’,这是说她需要慢慢考虑吗?至于环境对孩子的影响,如果他有孩子的话,一定不会溺爱但也不会限制孩子的自由。其中的尺度还真难以把握,果然养孩子不容易。 “现在你有什么打算?”易咸已经打开了车门请行壹上车,他们两人难道要守在小区门口,像是警察那样连夜蹲守嫌疑鬼?“如果那只鬼前几天再去找了白皓,我们也就能省时省力了。” 行壹只能怪她给出的符太强了,虽然没给白皓第二枚,但也没有把第一枚收回来毁去。恐怕白皓将褶皱的符翻找了出来就没敢再让它离身片刻,而女鬼想要再找白皓叙话就不成了,这几天都没能在工作室附近感知到女鬼的阴气。 “张凯说了要带孩子去医院做检查,今夜他们应该会挂急诊。我们留守在小区门口的意义不大。” 易咸心领神会到是要从监控转为跟踪。“我先查一查这附近那几家医院,等会也能更隐蔽地跟踪对方。如果跟踪的事情被张凯发现了,估计要指着鼻子骂我们居心不良。” ** 张凯一关门就差点被崔梦纯甩一巴掌,他朝后一避才怒喊到,“你又发什么疯!你要觉得那两个人不是骗子,刚才你怎么不上前多说几句话?我告诉你为什么,是因为你没忘记二十年前差点被骗的事情,而你这会就会对我耍横。” “是啊,二十多年了。”崔梦纯想起往事终于忍不住眼角泛泪,“当年,你们没有一个想过我到底面对了什么!” 二十多年前,那个差点被咬的女人报警后,崔梦纯作为目击者肯定要做一份笔录。可是官方一直没能给出一个明确结论,只在事后通知崔梦纯此案已经结束了,让她不要再对外多说。 崔梦纯没有因为警方的一句事情结束就放下心结。当年,正面与吸血男子面面相觑的只有她一个人,而在后来一段长时间内她都害怕吸血男回来报复,更怕吸血男的神出鬼没会让人避无可避。 吸血鬼一事已经改变了她的生活,让她承担了极大的压力,却无人愿意分担她的压力,更没有谁真的开导关心过她的紧张与忧惧。 此案一出,父母就知道了她与张凯在早恋,更对由于警察找上门而责备她让家里成为了街坊邻居的谈资。比起关心她是否受到了惊吓,父母更多像是监视犯人一样,盯着她不能再与张凯往来。再说张凯本该是护着她才对,但他却怀疑压根是她眼花看错了,根本没有什么吸血男。 崔梦纯独自承担着惊恐,也许是疑心生暗鬼,她神情恍惚地觉得那个吸血男没有被抓住,总会盯上她的。后来,她只能又偷偷地找了一个所谓的大师化解,喝了一堆符水差点感染细菌拉出大病来。 由于那些过去,崔梦纯极度不喜欢稀奇古怪的事情,也对道士和尚有了一层心理阴影。只是她不喜张凯这种赶人的态度,不就是在变相表明他还是不信吸血或者闹鬼之事。万一张志远再遇到怪事找不到高人化解,又该要怎么办才好? “好,我懂了,你说我蛮横,但我真的横不过你们。你们想要先把小远送去医院,那么我们现在就走,先让小远做一套全身检查。” 崔梦纯也不多说话了,她想说的时候没有人听,后来也就渐渐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屋里的人都是她最亲的人,却没有一个人想过她的无理取闹都是谁逼出来的! ** 易咸查清了附近的医院分布,附近有两家方位不同的大型综合医院,还有一家专门的儿科医院。 他在跟了张凯的车一段路之后,大概确定那一车的人要往其中一家综合医院的方向去。于是也就没有跟得太紧,而他与行壹下车直奔医院急诊的方位,两人却又小心遮掩不能让崔梦纯几人发现。 “急诊室的人真不少,他们应该不会发现我们。” 易咸举着一张报纸挡住了大半边的脸,瞄到了犹在排队等待的张凯一众人,“张志远的脸色确实有些发灰,可能被吸走了不少元气。你说医院里这样热闹,那个女鬼今夜还会来吗?” 行壹只有七成地把握,“那就要看她是否已经满足了,或是看她是否忍得住。如若不然,七天为一个周期,她很有可能顾不得换了环境,还是要冲过来吸一口再说。我好奇的是张志远怎么与那位女鬼有了关联?难道他和白皓一样都是祸从口出?” 在华国医院看过病的人都知道,人多与排队是无法避免的事情。张志远又要做多项检查,那么就更要慢慢熬时间。所以不论是想要找到病因的张凯一家子,还是想要看鬼的行壹与易咸,这一等都等了三个多小时。 眼见时间快要到晚上十一点,医院里的人总算比之前少了些许。 张凯与崔梦纯已经得到了诊断结果,张志远出现了贫血症状,原因是他最近失血过多,但又说不清他是因为什么失血。 医生都怀疑这夫妻两人虐待孩子了,如果情况再持续下去,搞不好会出现昏迷等症状。“你们必须注意孩子的饮食与作息,这种贫血主要需要好好调养,靠吃药是来解决问题的话总是不好。” 此时,张志远在一边微微扭了扭身体,他似是不知怎么就有些闹肚子了,拉了拉张凯的衣服,“爸,我想去卫生间。” 医生见状也就没有多说,给了药方就让三人离开。崔梦纯先一步去了一楼缴费取药,而张凯带着张志远走向了走廊末端的男厕所。 这家综合医院的急诊室位于老大楼,二层的走廊灯光并不十分敞亮。 医院里有人来人往的时候还不觉得走道的气氛略显阴冷,此时却觉得带着医院特有气味的风变得冷了几度。 “你快点,我在门口等你。”张凯对张志远说着摸了摸口袋,看到禁烟的标志又把手抽了出来。 张志远点头后又说到,“爸,我没带纸巾。” “你怎么不早说。”张凯的口袋里只有烟盒,他往厕所里走了一圈,里面一个人也没有,门口也没有纸巾贩卖机。“你先进去,我这就去找你妈,很快就过来。” 张凯说着疾步走向了楼梯。正当他消失在楼梯口时,走廊那头男厕所里的灯一下子就全灭了。 第57章 厕所小隔间的光线本就昏暗,当灯泡的光全灭了,蹲在其中的张志远面对的就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爸!”张志远大叫了一声,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叫声并没有传出厕所。 此时,仿佛十几平米的空间被什么力量割断了,他也无法再听到走廊上传来的任何声音,有一股阴风从隔间门的下方空档里钻了进来。 张志远早已怕得不觉场面有多尴尬,虽然眼前黑得他完全看不到其它事物,但不知为何能透过门下的空档看到一团半灰半黑突然出现在那里,这该不会就是鬼吧? 下一刻,原本就嘎吱作响有些老旧的隔间门被什么东西从外侧缓缓拉开了。 ‘咿——’的开门声让张志远只敢低垂着头,不敢直视到底有什么东西出现在了上方。 张志远已经觉得腿麻了,但他完全没有站起来的力气,而他看到那团雾气已经飘到了跟前。“不要吃我,不要吃我,不……” “奴家不吃小公子,只是来赴你我的约。说了我为你掏耳朵,你就付给我血液的报酬,说定的事情怎么能不守信呢?” 张志远终于是惊疑地抬起了头,看清了女鬼的样貌是一个很漂亮的古代女人,但他什么时候定下了这种约定?“我根本不记得答应过。” 女鬼本来呈现了一张精致妆容又言笑晏晏的脸,可是听到张志远的这句话就徒然变成了七窍流血之态,她周身的黑雾也瞬间浓郁起来。“世间男子皆薄幸,即便是男童完全不会遵守诺言。言而无信,何必为人!” 女鬼说着就伸手一抓,想要一把掐住了张志远的脖子将他扼死在厕所里,她动作极快却还是慢了一步。 厕所门口由阴气凝成的阻隔结界被灵气劈散了,有一道金光直直冲向了女鬼的后背处。她尖叫着想要从窗口逃走,可是魂体还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捆住了,而魂体不得动弹被拉向门口走廊处。 “即便做鬼了还是要注意品味,你这种往男厕里钻的做法实在不体面。” 行壹以气成锁链将女鬼拽了出来,她一点都不想去男厕里抓鬼。“还有一点必须要指正。你所言的守诺,真是在你情我愿的情况做的约定吗?就算你的挖耳朵技术让人爽翻天了,但与一个十岁不到的小孩,在他昏沉不够清醒的半睡状态下,与他约定让他献出元气精血,这种买卖未免也太诳人了。” 行壹见到女鬼就确定了她与张志远之间有了一丝关联,正如女鬼所言普通人看不见的关联就是誓约的力量。 “呵呵呵,难道只许男子诓骗就不许女子也骗人吗?!”女鬼嗤笑着狠狠瞪向了一旁的易咸,“越是俊美有钱的男人越会骗人,我不过是效仿其道而已。既然我出了力,索取报酬又怎么了!” 易咸委屈地看向了行壹,他是躺着也中枪,长得帅是他的错了,有钱又是他的错了吗?“她的这种行为就叫强词夺理,更是无理取闹。” “你想让一只鬼怎么将道理?明白大道理的就不会有执念了。” 行壹无奈地说了又看向了挣扎不甘的女鬼,“鬼吸取人的精血无非是动了继续再世间走动的念头。我看你的样子该是死在明朝年间,不管你有什么冤仇,几百年过去了,害你的人也早已化作了一抔黄土。死者死,既然没有机缘,你不如就顺应进入轮回,那是另一条新的路,何必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 女鬼裂开了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起码我得寻回我的全尸,我根本不知那具身体去了哪里,又怎么能斩断前尘离开。” 女鬼本姓周,周家在明朝年间也是上海县一带的书香门第。 现代不少人误读宋朝,认为无才便是德或是饿死是小失节事大是宋朝女子的写照。其实并非如此,宋朝注重并鼓励女子能多读书,更是不反对寡妇改嫁,而经济自主权更能看出有宋一代对女子的相对尊重。宋律规定女儿有分到家产的权利,而在她们出嫁后这笔资产也一直都归属女方所有,男方绝不能侵占。 事物的发展都要有一个过程。即便程朱理学始于宋,但它的发展总要有时间才行,不可能顷刻间就为天下所接纳。像是在宋朝那种文学大家辈出的时代,谁敢说某个理论一出就被奉为圭臬,还要问问其他人是否服气答应。 然而,明代起自老朱家第一位皇帝的诏书,‘寡妇三十以前夫亡守志,五十以后不改节者,旌表门闾,除免本家差役’,使得守节之风大盛,此外还遵循过很长一段时间的行宫妃殉葬制。 周氏正是生活在那样一个女子越发受到禁锢的年代里,当然要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娶为妻,奔为妾。父亲反对我与三郎的婚事,却也没有想要让我嫁做正妻,而一心将要将我送于江阴的某个官员为妾,听闻他家与京城的大官有关。如果我得到那个官员的欢心,那么全家都能沾光。” 周氏不愿意依从父母之命,她与小弟的西席先生袁三郎暗生了情愫,两人终是决定私奔离开。 “我记得很清楚,我在那个雨夜从院子里的狗洞中逃了出来,一路奔向了沿岸的码头。天知道,我从来不能跑得那么快,更是深恨为何从小母亲要将我缠足,但是我还是到了码头。从深夜等到了黎明,三郎一直没有出现,那里始终空无一人。” 后来狂风暴雨不曾停歇,码头上更是水位一下飙升,继而掀起了巨浪将周氏吞没了。 “我想要知道一个答案,三郎到底为什么没有来,所以我不甘就此消散。离开家的时候,我带了一包金银细软,最喜欢的是两只白玉耳挖簪子,因为三郎夸我挖耳的本领高让他很舒服。” 周氏说到这里身的黑雾也有了片刻凝固,她与袁三郎的私会为当时世俗不容,而甜蜜的时日短得可怜。 本以为私奔之后生活苦一些也无妨,谁想到根本未等来情郎,而她也死在了冰冷的水里,尸骨不知在何处,魂魄一分为二依附在两只簪子上。 其中一支落在了河岸上,被周家人带回去埋入了衣冠冢,但是周氏的父亲认为女儿死得极不光彩,不让她入祖坟都没有再留一块墓碑。还有一支簪子几经辗转到了一位富商手里,后来成了他人的陪葬品。 直到几天前,空棺重新出土,而另一支簪子也被当做展览品,分裂的魂魄才有了重汇的契机。 周氏想着又面目更加狰狞了,“后来我就变作了鬼一直都是浑浑噩噩,再待意识清明时就更加怨恨。我的父母不让我入祖坟,而我的尸首更是不知流落何处,我更不知袁安到底为什么没有来。难道我不该查清前因吗!” 第58章 行壹听到袁安二字想起了一桩往事。从前,在随着师父来江南为人选定茔地时,她听过一则厉鬼被封印的故事。 厉鬼本名叫袁安,他虽然考取了秀才的功名,但家境贫寒也没有再进一步的可能,后来就做了某家士绅儿子的西席。士绅没有想到袁安竟然勾引了他家有婚约在身的大女儿,并且还想要诱拐她一起私奔。 那夜,士绅家的佣人发现了住在家中的西席行为古怪,袁安在大雨天里带上包袱出门说是有一位同乡的故友来了此地投靠亲戚,袁安也没有什么能帮忙的地方就赠予对方一两件旧衣物,但在那时他的神色有些说不出的慌乱。 谁想到入夜后士绅家大小姐的丫鬟发现小姐不知什么时候失踪了。 士绅又听闻守门人说平日不怎么外出访友的袁安居然在大雨夜也离开了,他觉得里面可能会有蹊跷,就派了家丁先去袁安说的那家客栈找一找。这一找根本没有找到袁安,客栈老板提及最近根本没有外乡人来此借宿。 如此一来,士绅怀疑正是袁安诱拐了他的女儿,但家丑不可外扬,只得派家丁连夜四面八方去寻找。这些去抓人的家丁为了遮掩小姐失踪的事情也不敢大声高喊,只能说是袁安窃取了主家的财物,所以他们才会大力抓人。 着实也巧,袁安被一小队的家丁堵在了半路上,一介书生的瘦弱之躯肯定打不过舞刀弄棒的一群人,他能做的只有拔腿便跑。当年沪海一带多为农田荒地,袁安为了逃跑只能冲入一堆能没过人头那么高的荒草地,但是在大雨磅礴中谁都分不清方向。 家丁们在那个荒草丛附近跟丢了袁安的踪影,但他们并没有打道回府而是继续沿着草地被折过的痕迹追查。翌日中午,这场忽降的特大暴雨才停了下来,家丁们终于在一堆草丛里找到了袁安摔得头破血流的尸体。 袁安死了,但士绅家的大女儿并未归家。后来也不知怎么的,袁安居然变作了厉鬼缠上了士绅一家,害得士绅暴毙身亡,并且他夜夜徘徊在士绅家一带,一直能听到他在哽咽娉婷二字。 左邻右里觉得不能放任下去,终有一日来了一个游方和尚,请他做法要送走袁安的魂魄。 和尚却说袁安的尸身被士绅分尸了而且被散落到了各地,众人这才觉得士绅的手段过于毒辣,难怪袁安做鬼也不放过他,只怕士绅所说的袁安勾引他女儿私奔也另有隐情。 不论前因如何,经历了那一遭之后袁安的魂魄戾气极重,除非圆了他的执念找到士绅家的大女儿,否则还真的无法请他进入轮回。 后来由于没能找到士绅家失踪的大小姐,和尚又不愿意直接让袁安魂飞魄散,只能找了一处合适的地方将他封印了起来,希望净化阵法与时间流逝能够渐渐化去袁安的戾气。 当年,行壹听闻那个故事时距离事发已经过去了五六十年,士绅家早也已经落魄到没有任何后人了。而今再听女鬼周氏说起前尘,她也想起了士绅家正是姓周。再说袁安之魂魄的封印地正在浦东一带,但着实无法将过去的一片荒草堆与现在的高楼林立之地进行地形比对。 行壹简单地用一两句话概括将所知的事情,“你死在了大浪河水里,可想而知找回尸体的可能性几近为零,但起码你能知道袁安虽是失约却未负你。可我必须提醒你,经过了几百年想要再寻回袁安的魂魄可能性极低。如今沪海是一地难求,不知多少旧坟都已经改作了他用。往好的地方想,他已经放下了执念先一步离开了。” 女鬼听后竟是流出了血泪,不断地重复呢喃着三郎二字。 “张凯来了。”易咸看到了楼梯口出现的张凯,还好医院的布局是回字形,他们能从另一侧离开。“我们没有必要这么快与张凯再碰面。” 卫生间里面还有吓傻的张志远,而在这种地方并没有安装监控设备,总不可能去监拍厕所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张凯见到尚在小隔间里不敢动弹的张志远会如何,而张志远身上仍未散去的残留鬼气要怎么处理,这些问题可以留到再度询问有关吸血男一事时再议了。 当下,行壹看着还在流泪的女鬼周氏,鬼无形但血有痕,这些滴在男厕所门口的血迹是解释不清了。“你还想哭多久?难道想要把哭掉的血,再从哪个活人的身上补回来?” 不论周氏与袁安有着多么凄情的过去,女鬼吸取了张志远一个孩子的血已然让她沾上了难以顺利进入轮回的戾气。而眼下女鬼完全收不住眼泪,似乎完全沉浸在极度的悲伤之中。 行壹可以给女鬼几分同情,但不可能继续放任她去吸血。既然询问无果,那就帮其做出决了定,把她封到了一只玉盒里,在上面贴上了一道符咒,让她暂且能够清神明志地冷静一番。 医院里,张凯与崔梦纯看到了被吓得贴紧墙壁的张志远,听儿子说起短短五分钟里发生的那些变故,而厕所门口还留下了一些未干的血迹。 张凯听得心生后怕,不太确定地问张志远,“小远,你说听到了是谁赶走女鬼,真是晚饭后去外婆家敲门的两个人?” 张志远因为吓呆了没有看到厕所门口的情况,他也没有听得太清楚,但还是认出了谁在说话。 此时,张志远抱着张凯的胳膊不肯放开又接连点头确认,“爸,我不会听错的。就是一男一女的两个声音,是他们救了我。” 崔梦纯见张志远说得肯定,嘲讽了看着张凯说,“如果你之前没有把人怼走,小远怎么可能受这次罪?” 张凯面色一僵,他习惯性地反驳了崔梦纯的话,“谁知道两人一鬼是不是串通好的?对啊,那两个人居然也来了医院。说不定就是跟踪我们,然后再演了一出戏。” “你!你简直莫名其妙!”崔梦纯没想到张凯会这样说,这种不管她说什么都能被人挑出刺来的感觉正如二十年多前的经历一模一样。“那好,既然你这么说,小远又受了这么大的惊吓,我们报警吧!二十年前官方希望息事宁人,现在不一样了,我就敢在微博上爆料!索性往大了闹,让医院把所有的监控都调出来,看看到底有没有拍到女鬼,到底是遇到了救星还是遇到了同党。” 张志远有些害怕地说缩了缩脖子,他看到走廊另一头有路人看向了他们。 张凯摸着张志远的头顶了崔梦纯一句,“把事情闹大对你有什么好处?你还想要接机炒作一把红起来吗?事情一闹大,不是谁都知道小远被女鬼盯上了。你这个做妈的也不想想,小远会不会因此在学校里被排挤。” 崔梦纯终是不再与张凯说什么,他们两个人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说不到一起去,而总不能为此就离婚散伙,谁让她已经有了儿子。 张凯帮张志远整理了一番,三人就离开了医院。 崔梦纯转头回望一眼卫生间门口的血迹,血迹已经都渗透到了瓷砖地板里,在有些昏暗的灯光下诡异的血迹让她有些五味杂陈,这些年来困住她的到底是鬼怪还是人心? ** 易咸开车载着行壹回酒店,并没多去追问为什么行壹听过袁安的事情,也许那是行壹师父的见闻,也许背后藏着另一些秘密。秘密让女人更美丽,他愿意看到行壹拥有更美丽的一面。当下,他更加关心的是行壹要与谁同处一室。“这几晚,你都想把玉盒放在房里?” “不然呢?直接让她灰飞烟灭?”行壹没有这种动不动杀鬼的喜好,“即便是有了人命的袁安,也都能得和尚好心净化封印。周氏的尚未沾染人命,她还有积攒功德度化自身的可能。先不谈这些,因为沪海的格局变化太大了,我也说不清袁安的封印旧地与吸血男出现的地方是否相近。” 凡事皆有因。 吸血也总该有原因,或是像西方吸血鬼肚子饿了要吸血,或是像女鬼想要借以活人的元气行走世间。 “我有两个理论上的疑问。不都说鬼属阴,那么他们吸取了活人的阳气,会不受影响吗?”易咸又说出了第二个疑问,“而且是谁教他们怎么吸取阳气的?” 行壹也曾有过这两个疑问,“对于你的第一个问题,鬼吸取阳气其实是会受到影响,而它们这么做如果不是为了故意攻击活人,就是希望能够有短暂的增阳。因为阴物本不该在人间久留,多了几分阳气,它们能在人间的活动范围更大一些,力量上更强悍一些。” “只是这种增阳却不能毫无止境,否则是会撑爆的。之所以没听过哪只鬼为此爆掉了,那是由于活人也很聪明,某个地方闹出了古怪之事后,人们就会有意识的避开,没那么多人不怕死地赶着上。当然在量变引起质变的那一刻,不排除真的会有鬼朝着另一个方向发展。他没有因为阳气盛而爆掉,反而是由此成为另一种特殊的存在。” 行壹没有见过那样的存在,而鬼吸取阳气也不全是从活人身上所得,它可以从天地日月里所得,那么就不能排除阴鬼在人间得道的可能。 “至于第二个问题,之前我看了一些书有了能借鉴的答案。尽管人们对于记忆遗传的真伪还争论不休,不能确定人体基因里是否潜藏着数万年前遥远的记忆,但从阴鬼的行为上来看,灵魂是对某些事情无师自通。人在变成鬼之后,有些事情自然而然就会了。阴鬼会自发地隐身显形,知道如何干扰人的梦境,知道怎么从活人身上吸取阳气,这大概就是一种记忆的遗传。” 行壹想了想再说到,“甚至鬼的记忆开启阶段还会不一样,如果它们前往过幽冥世界后又折返现世,就会听懂看懂一种叫做殄文的反书。” 殄文的字形与汉字相似有不同,它最大的特点是与汉字的结构恰好相反。这种反书现存于水族的记载里,据说曾是与死后阴鬼沟通的文字,也曾偶然在墓葬碑刻上出现过。 易咸听了就联想到西方的鬼要怎么读懂殄文。“虽然如今的拉丁语系被认作是符号文字,但它最初的起源也是象形字体,只是在简化的过程里渐渐再也看不出它们本来的样子。说不定进入冥界之后,那里的情况是不分东西,一众鬼都看象形文字。” 除非某日进入冥界,这一答案就不得而知了。 ** 郑新国知道白皓在工作室遇鬼后也安慰了他一番,说他们媒体记者是‘常在夜路走,哪能不见鬼’,这种事情必须亲自经历了才不铁齿下去。 “至于张家这头,我看这几天就能搞定。”郑新国不是通过警方查到了崔梦纯娘家的地址,而是全面发动了线人往回倒推二十多年,查了查在媒体圈里轰动一事的那件新闻目击者。等他听了行壹与易咸在崔外婆家的遭遇,就知道崔梦纯一定会松口,因为她正需要一个倾诉者。“不过,以我的经验看那口子怕是说不到一起去,下次我们上门的时候最好能避开张凯。” “张凯总会去上班,以他的态度不可能24小时不离崔梦纯。”易咸觉得如果真发生那种事,张凯就是被妖魔鬼怪附身了,“老郑,有关二十多年前发生吸血男一案的事发地,那一带原本有没有什么传说?” 郑新国仔细想了想点头道,“距离事发地稍微远一些的地方就是现在的旬方路。现在那里是交通要道的大马路,它经过几条路的合后并变成了一条很长的路,可是当年某些路段的四周多是荒草地与一些农田。这么说你们该知道了,旬方路不是它的本名。 说来也有些巧了,那就是在九十年代中期改的路名。明面上的原因当然是因为浦东建设对于马路大改造,很多本来没有路的地方都要铺出一条路,但在暗地里流传这一个说法,其中有一段的名字不那么吉利,它的谐音能做坟墩路。” 但如果说仅仅因此而改了路名,这就有些穿凿附会了。毕竟,过去哪里没有几片坟地,何处不见几座坟头。 行壹查看着浦东地图,今非昔比,再也难以看出那块地方曾有过坟地。“过去二十多年了,不管哪里曾经有过谁的坟都该拆了吧?” 郑新国肯定地点头,“坟头肯定都拆了,那里的地价现在飙涨到让一般人望尘莫及。金钱的力量是可怕的,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那种地价的情况下,谁会留一片坟地?必须盖楼造房子盘活经济,鬼也拦不住开发商。” 吕晞直接指出一条捷径,“依我看,让崔梦纯开口说出实情,她不一定知道许多但是该记得询问当年查此案的警察是谁,这件事还是要从那里找突破口。谣言的版本太多了,如果倾向于海归搞科研的吃错药了,那么恐怕也只有通过侦办此案的人,才能得知那个科研男的去向如何,又是不是还活着。” 行壹放好了装着女鬼周氏的玉盒,也如他们所料,两天后再度前往崔外婆家时没有见到张凯一家三口。不过,崔外婆已经松口将崔梦纯的联系方式说了出来,更是提起了二十年前因为崔梦纯喝符水住院的往事,这也解释了他们一家对所谓高人有被骗过的心理阴影。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崔梦纯在公司附近见了行壹,此刻她已经平静了很多,“其实何止是十年,有的事情经历过了一次,可能就要留下一辈子的烙印。我会把我知道的都说出来,也请你帮一下小远,不要让他和我一样,被影响了以后的人生。” 崔梦纯讲述了当年的经过,尽管她只见了那个吸血男一面却很肯定对方眼冒红光。 “事情的前后也就几秒而已,我是记不清他的脸到底长什么样子,但我看到了他的牙齿仿佛是在瞬间变尖的,那景象就和传说里的吸血鬼一样。他逃得很快,也说不好对于地形是否熟悉,但我觉得他是人。我的意思是,他不是虚无缥缈的鬼,他是有实体有影子的存在。 后来我也听说了有关海归科研男吃错药的说法,我不知道实情如何,但那个男人给我的感觉很古怪,我又说不出它古怪在哪里。这种古怪的感觉十天前又出现了,我陪小远去博物馆时看到了一支白玉耳挖簪,它上面有两点红色像血点的颜色。” 行壹与易咸对视了一眼,事情的前后大致能串起来了。崔梦纯有微微的灵异体质,她能够感应到一些看不见的存在,所以对于吸血男的一直心有余悸。 然而,吸血男究竟是人是鬼,或半人半鬼,那只有根据崔梦纯提供的几位警员名字,想办法请那几位老警察答疑解惑了。 行壹象征性地收了崔梦纯一些钱,将一道符卖给了她帮助张志远驱晦安魂,她也就先与易咸离开了。 易咸看着车窗外崔梦纯的背影有些萧索,张志远目前的病症主要还是靠调养,比起符纸驱邪,孩子更需要的是良好的家庭氛围,这些是外人无能为力的事情。 他没有为旁人多加感概,现在既然得知了侦办此案的老警察是谁,那也就别耽搁直接去局里问问,视情况而定要不要开门见山。 “希望今天能够顺利一些。”易咸说着随意看了一眼行壹,她正拿出了pad又插上了右侧的耳机,“你这是临时抱佛脚打算看一下国产刑侦剧?学习怎么与国内的警察打交道?” “不是刑侦剧。我特意来研究一下你说的师徒恋是什么情况。别看这个版本的道具场景挺简陋,但演员的颜值与演技都在线,这就很不错了。” 行壹放起了九十年代港版的武侠剧,正是易咸说过的古墓里师徒的故事。她之前只有印象极简的认知,此前大半年的时间非常忙也没空去看电视剧,这会是找补一些聊天的常识。“咦?小甜甜,怎么你的脸色似乎像是吃了十斤糖,牙疼了?” 第59章 易咸见行壹一本正经地开着玩笑,他也说不清是甜到牙疼还是囧到牙疼,但行壹能想着特意去研究一下他提到的师徒恋,总该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 “你慢慢看。不过生活与电视剧会有些差别,搁在生活里不会有那些感情上的横生波折,我们也不需要那些艺术性的冲突迭起。” 行壹一点都不认为她的生活平淡到无风无浪,如果是这样现在他们就不会去找吸血旧案的侦办警察,而在七月的热天出门更该是专程去寻一家口碑极佳的冰淇淋店。 两人抵达派出所之后并未直言是为了吸血旧案而来,而是说为了相熟的长辈感谢两位老警察多年前的帮助,所以希望趁着他们回国的机会当面表达感谢。即便对方不愿接受物质上的谢礼,但从礼数上总该见一面才好,至少也该电话联络一番。 与直接把两人赶走的张凯不同,接待两人的年轻警察还算客气,“两位想要找的王队与蒋队都已经不在职了。王队在五年前殉职,蒋队比他离开的更早,因为在抓捕犯的过程中伤到了腿没有办法再出外勤。我手边也没有蒋队的联络方式,请二位等一等我去询问一番,再给你们一个答复。” 两人一等就等上了一个小时,还算等来了一个结果。蒋红兵同意将联络方式透露给两人,也说了今天傍晚能够在他家附近见上一面。 蒋红兵的家在市区的老社区,距离崔外婆大概也就三四站公交车的路程。四周的环境一如所有的老社区那样,人气充足但环境不干净。 当行壹与易咸到了约定的街心花园,就看到一个消瘦的中年坐在了凉亭石凳上,能看到石桌边放了一根扶手磨得光滑的木拐杖。 “两位请坐吧。我不记得曾经救助过哪位海外华侨,也不记得帮过哪位尚未飞黄腾达的潜力股,所以你们找我定不是为了感谢,而是为了查案。” 蒋红兵说着拍了拍腿,“我从警二十年,只办过两件不知清晰结尾的案子。一件是因为我重伤退出,还有一件是因为没有人能给我答案。前面那一件涉及跨国贩.毒就算要人协查,你们也不该来找我,所以只能是为了那件无头无尾的吸血鬼事件。” “蒋队不亏是老刑警,一下就看出了我们的来意。” 易咸观察着蒋红兵,他的神色并非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什么都不肯说。“那我就开门见山地直说了,起初我们是为了拍摄纪录片想要还原吸血旧案的始末,但是在调查的过程里遇见了离奇的事情。当事人的家长正是曾经的目击证人崔女士,想来您应该还有印象。现在我们希望蒋队能说一说那段过去,说不定能将前因后果都联系起来。” 蒋红兵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目击者是叫崔梦纯,我记得她的名字。她的孩子会遇到奇怪的事情也许真应验了那个诅咒——凡是见过吸血男的人都将要遭到一劫。我、老王、负责逮捕的另外三个小年轻,五人之中只有我还活着。” “诅咒?”行壹细看了蒋红兵的面相,他身上没有缠绕任何的诅咒之气,尽管他的后半生不会有大富贵却也会平安终老。“您的意思是那些吸血男会诅咒?” 蒋红兵摇摇头从头说起了往事。 吸血鬼案件闹出来之后,因为道路上没有监控设备,一直以来只听闻对方鬼魅般的身影,从来没有任何实证证明他的存在。 “是有所谓被吸血到虚脱的两位受害人。诡异的事情在于他们指出被吸血的地方根本没有留下痕迹,当事人说脖子上的疤痕几乎是在一个小时内就痊愈了,而检查结果那处根本没有被弄伤过。现在想来,九十年代的医疗水平与痕检技术有限,遗漏了什么也是有可能事情。” 蒋红兵与几位警员因为没有实证也就无法立案,即便有了崔梦纯那位目击者,此案还是一团迷糊。“此案从头到尾也算不得正事案件,因为受害人无法给出受害的证据,那就更难说犯罪嫌疑人是否作案了,但事情还是有一个可怕的结尾。” 崔梦纯曾有联系过蒋红兵,她说生怕那个吸血男的报复,可是蒋红兵也不能在没有批文的情况下擅自派人保护证人。 蒋红兵的丈母娘家与崔外婆家距离较近,某个周末,他顺带想要走访一次崔家问问情况,这一去正是在半途发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我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男人徘徊在崔家的小区附近,他的身形瘦长、面色煞白,关键是眼神不正!” 蒋红兵至今还记得那个男人的眼神,“那不像是活人的眼神,有些兽性的凶恶,再一细看他的嘴角有血迹。当时我就怀疑地叱喝了他,他拔腿就跑朝着棚户区一带的方向去了。” 虹口一带曾有不少矮平房,而今早已经过市政拆迁都变了模样,可是当年那些七弯八拐错综复杂的棚户区里想要抓到嫌疑人难度很大。 由于这是蒋红兵的丈母娘家所在地,又是在二十多年前的那个人情往来热络的时代,他与这一片的同僚很熟悉立即请求了支援,这片辖区的小队长王强带着三个熟悉地形的片警就来帮忙了。 “下午四点多,我们根据棚户区的群众提供的线索,赶往一处在死角里的老房子,那栋房子的门窗都破烂了,但是深色不透光的窗帘布拉得严严实实。叫门无人应答后,我们五个人冲了进去……” 蒋红兵说到这里沉默了片刻,在那栋只点着幽幽烛光的房子里摆放大大小小浸泡着各种器官的玻璃瓶。那个男人缩在椅子上手里攥紧了一本书,他看到警察闯进去,又是惊恐又是凶恶地叫了起来。 ‘我要诅咒任何破坏我长生不老计划的人,你们的人生将遭遇难以摆脱的阴影,直到死亡才能解脱。’ “那个男人说了这句话,不给我们任何询问的时间,他就在我们面前被一团火烧尽了。火烧的速度非常快,我们根本就无法扑灭火势。” 蒋红兵至今仍是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张乔生是自燃而死,而不是自己浇了一桶汽油,我还记得他死前的诡异笑容与赤红的眼睛。” 行壹听到这里也觉得事情有些诡异了,“那么事后,你们确定这个张乔生就是吸血男吗?” “我也说不清。也许算得上好消息的是,那些泡在福尔马林里都是动物器官,并没有人类器官。我们见到张乔生时他已经有些疯癫了,不经蓬头垢面,穿着也很破旧。一查才知道张乔生是海归的博士生,他在一年前刚刚学成归国,那个年代的海归博士是炙手可热,不论是什么学科都能找到一份体面的工作。” 蒋红兵不知道张乔生经历了什么才把自己搞成不人不鬼的样子。 “我们走访了他回国后去工作过半年的单位,同事都说张乔生为人开朗、专业水平高,本该是前途无量的人却忽然辞职。虹口棚户区的房子是张乔生父辈留下的,他的母亲早逝,父亲在他海外求学的过程中去世了。张乔生没有亲人也没有亲密关系的朋友,无从得知是什么让他发生了极大的转变。” 易咸以眼神示意行壹,她觉得这会与袁安的阴魂有关吗? 张乔生性格大变到这种地步着实有些奇怪。 行壹不能排除阴魂附体的可能性,崔梦纯的灵异体质也旁证了张乔生身上总该有些什么不对劲。“蒋队,您说前去抓捕的其余四位都不在了,他们都是因公殉职吗?” 蒋红兵点了点头,“你也可以说是巧合,但也未免太过巧合了。” “蒋队,吸血案发生在浦东,那么有线索表明张乔生曾在那一带出没吗?他之前工作的单位是在哪里?” 易咸由袁安的封印地又想到了张乔生的老家,“还有在张乔生的老家有没有其他的发现?这一带曾是日租界,他家的老房子见过血吗?或说张家祖上有没有什么特别的经历?” “我们彻查了那栋老房子什么都没有发现。但你问到点子上了,张乔生的父辈就是普通工人,可是他的叔公那一脉在民国是做倒斗发家的富商。张乔生一家为此在几十年前也差点因为这层关系被牵连,好在张叔公过世得早也就没有被人翻旧账。” 蒋红兵显然做过了仔细的调查,“经过那十多年,张家没能留下任何古董宝贝,但我觉得有一件东西很可疑,张乔生死前手里拿着一本旧书。当时屋内的光线比较暗,我看得不够清楚只得记住了一半大致的图像。” 那本书当场与张乔生一起被烧了。蒋红兵只能依据记忆画下了一半的图像,可惜这些年来没有人能说出它是什么。“我把它带来了,你们一起看看。” 蒋红兵取出了一张有些老旧的纸。 行壹一看就认出了这种极为少见的符文——活人是极少见到,因为它只出现在墓穴里,作用既是分隔阴阳。 “我听说民国时期盗墓盛行,张乔生的叔公是不是挖过浦东一带的墓地?” 第60章 蒋红兵并没能查到张乔生的叔公到底挖了谁的墓,因为张禄在建国后没多久就过世了。“那个年代因为战乱,很多事情都查不清楚。虽说张禄以倒斗发家了,但他无儿无女,人当壮年就死了。张禄留下的很可能是金条,这是警方深入挖掘了张乔生一家的经济状态得出的推测。” 八十年代末去欧洲留学需要一大笔钱,如此开销除非是由国家公费培养,否则工薪阶层完全负担不起。 张乔生走的是自费留学,他出国前兑换了三块三块民国年间铸成的金条。这东西肯定是藏得好才在特殊年代里没被搜走,而八十年代末国家政策也开放了,各式的倒爷齐出,再弄搞了金条变现也就没人追究什么。 “可惜的是与现相比,在九五年的时候沪海与海外的联系还太弱了。我们没能求得海外学校的证实,不知道张乔生在留学过程终是否遇到了什么。但根据他归国后的情况来看,出问题的时间段还是在他辞职之前。” 蒋红兵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知道的也只有那么多,能查的事情都已经尽力去查了,但我做刑警越久就越明白总有破不了的案子。” 张乔生拿着一本旧书自燃死了,张家棚户区的房子几年前拆迁已经改作了大商场,留下的线索都残缺不全。 好比那半张图似符文的画像,半部分的符文说明它是为了阻隔阴阳,但需要得知另外半部分符文才能确定一旦阴阳界限被打破,那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 蒋红兵谢绝了两人请吃晚饭的邀请,他只希望如果能够真相大白的一天,不管真相有多离奇荒诞都能给他一个结果。 晚饭后,易咸想起了后天就有一场徐慧颖承办的古董拍卖会,“徐家一直都有经营古董珠宝一类的产业,说不定徐慧颖的祖上曾为张禄销货,不妨顺便问一句请徐女士多少透露一些。” 盗墓倒斗是一条产业链,自古以来有人在地下挖宝,势必就有人在地上卖宝。 在这几十年之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形成了一段地下产业的断档,断了的事情想要查明就不太容易了,除非找到还保留着传承的人。民国时期,徐家既然从事古董珠宝生意,总不可能对于道上的那些土耗子们一无所知。 “我也正有此意。不过张乔生的行为有些说不清楚,从头到尾,他吸血却未杀人,而被崔梦纯撞到后拔腿就跑,最后警方冲入房间没有抵抗就自燃了。从一系列的事件来看,即便他确实是卡到阴了,但他都不够具有攻击性。” 行壹也觉得张乔生并没有能下什么诅咒,“诅咒不是随便谁都能下的,这不是一种一朝一夕能练成的本领,蒋红兵身上也没有诅咒的印记。很多所谓的死前诅咒,更多是被往生者在临死之际散发的阴煞之气冲到了,从而对活人造成了一些心里暗示的影响。” 易咸意会到了行壹的另一层含义,“你是说即便张乔生身上有过什么问题,那也并不是袁安的魂所造成的。第一是因为袁安宁可玉碎不为瓦全,就算是过去了几百年受到净化,他也不会变作那般见状就逃的性格。而且如果真是袁安的话,蒋红兵五人可能都不够死的,毕竟他曾经杀过一个活人了。” “确实如此,但最好能见到袁安的封印地再做定论。”行壹知道这种可能性有些低,那么退而求其次希望能见到一些老照片也是聊甚于无。 ** 在徐公馆里进行的这场古董珍宝鉴赏拍卖会并不面向大众,其中没有无处不在的媒体,而如果没有徐慧颖发出的邀请函,那么只能止步于花园铁门之外。 今夜这场拍卖会并不是以一般的明标形式进行,没有众多宾客群聚礼堂一一叫价,而是每个感兴趣的人在品鉴橱窗里的展品之际,写下自己心中的价格,也不知他人出价的情况下就投出暗标。投高了又是不值,投低了又怕错失宝物,于是定标的价格就十分微妙。 行壹上次是在白天进入徐公馆,看到的是蓝天白云与草坪别墅相映成画,今夜她再入徐公馆察觉到了不只一处的别样气息,并非来自于徐公馆本身,而是来自于其中成列的那些古董宝物。崔梦纯虽是不懂任何堪舆五行之术,但她的某一种直觉是对的,谁也不知古物在冗长的时光里会沾上什么,它们身上或多或少都带有很多人看不到的气息。 不同命格的人对应不同的气有着不一样的反应,可能是助其飞黄腾达,也可能是两相对冲,要不怎么会有一句老话,有命夺得宝物还要看有没有命一直拥有它。 “你喜欢它?”易咸见行壹在一处兵器的陈列柜前停留了许久,其中展出的是一长一短的短剑与匕首,它们都已经是锈迹斑斑,甚至剑刀的剑刃上都有了一个小缺口。竖立在一侧的讲解牌上写了寥寥数语,大意是这两把青铜兵器大约出自五代十国时期,至于主人是谁根本没有提及。 行壹看着那些满布剑身的红褐色锈迹,如果不曾夺去无数人命,其上又怎会留下如此凶煞之气。所谓大音希声,这种凶煞之气已经不再成咄咄逼人之态,而已有了凝敛内聚的形态,指不定通过某一契机就会成为邪剑。“谈不上喜欢,就是觉得能持有它们也好。” 易咸也不问买下这样生锈的兵器有何用,既然行壹想要买那就买买买好了。当即,他在竞价单上填了一个确保能将其入手的高价,靠近行壹耳边问,“师姐不欲接受师弟赠送房子等俗物,我以此等兵器为礼,你总该笑纳吧?” 行壹瞥了一眼易咸手上竞价单上的价格,再看了一看途径宾客对这把兵器不敢兴趣的神态,“你不觉得这个价格显得你不太擅于勤俭持家?” “有吗?”易咸没把重点放在‘勤俭’上,而是直接落在了‘家’上,“我很好地实践了钱要用在刀刃上,这才是会持家的表现,你难道不该夸我?” “好,夸你。你美你说得都对。”行壹也不多做争辩,说不定真有人与她的眼光一样好,又压低了声音说,“那就多谢你的孝敬了,等有空了,让你看一出大变宝剑。” 易咸也感到了这两把兵器的不同之气,他从这种暗标形式想到了另一处常用如此竞标手段的地方,两人朝着珠宝首饰的陈列方向走去,这就有些天马行空地说起翡翠公盘。“缅甸每年基本都有翡翠公盘,目前的科技还无法透过翡翠表层知道里面的玉石分布情况,一刀穷一刀富,有没有可能像是异能小说里能够透视到玉石的品种?” “你还真是博览群书,知识面很广,不管哪个方面都涉猎一些。”行壹以夸赞的语气说着,如果现在易咸说他还看霸道总裁小说,她也不会觉得奇怪了。 “在我转行之后,引荐人富兰克林很好心地列出了一张书单,他还特意说了应该跟上时代的步伐,认识不同年龄阶层都有什么喜好。” 易咸还真翻过一两本台言,把男主角代入他哥的脸,想到易衡会经历那样与众不同的感情历程,他就能保持一天心情舒畅。“要不要我把书单也推荐给你?我们可以一起谈谈阅读心得。” “富兰克林真是一个妙人。”行壹也不说一起看小说好不好,略过了这个话题就转回了易咸刚才的疑问,“从前都说昆仑多神秘,古时候想要开出玉石矿脉,是会邀请堪舆高人去望气观脉,因为人们相信有玉矿的地方风水特别。这个道理也能用到翡翠上,只不过没有透视那么神奇。” 行壹一边欣赏着那些珠宝一边说到,“佛门涉及到天眼通这种神通,拥有者可以看到肉眼所见之物以外的世界。所有的能力都该讲究一种平衡,用特别能力来赚钱也无可厚非,但以它来大肆敛财却会打破一种平衡,谁也说不好会有什么结果。那些小说里透视者都是开启金手指走上人生巅峰了?” 易咸笑着摇摇头,有逻辑的故事里不是金手指就会使得主人公一帆风顺,更加离不开人自身的努力与心性。他看到过不同版本的结果,有的以原石发家后转行做了别的生意,有的不断学习各种珠宝行业的知识成了一代大亨,但也有秘密被他人知晓后被控制住当做敛财工具的凄惨结局。 “不说这些了,你看徐慧颖终是闲了下来,我们去问问张禄的事情吧。” 两人大致转了一圈已经把想拍的东西都填了单子,这会该做另外一件正事问一问张禄的过去。 徐慧颖听了几句有关张禄的疑问,她就行壹与易咸去花园里说话了。“你们问的这个张禄,即便是在一百年前也没谁听过他的名字,因为他在道上不叫张禄而叫邢风,更多人叫他刑疯子。我以前听家里长辈聊起过他,刑疯子死得早,说不清是因为他掘了谁的墓,还是因为他曾坏了谁的好事。” 当年日军侵华,在东三省沦陷之际,从军的张家老太爷战死,张家大哥张福就带着两个弟弟张禄与张寿来到了沪海。 张家三兄弟的脾气性格截然不同,长兄张福只求安稳找了一份工厂里的差事确保能糊口就够了。二弟张禄生性好冒险,他并不听从张福莫入险地的说法,只想要富贵险中求。 “最先失去踪迹的是张寿,我也只是听说而已,张家小弟继承父亲的遗志投身于抗日事业,但也不愿连累兄长就改头换面不知得了什么新身份。张禄在沪海跟了邢师父入了倒斗这一行,他也知道这一行的风险性,也是隐姓埋名彻底掩埋了自己的过去。邢风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在那个盗墓成风的年代里,他成了南方首屈一指的大哥。 没有过几年,沪海及南方一带也被日军攻占了。那个年月里盗墓的人更多来自海外,比起讲究忌讳的摸金一脉,外来者许是不怕鬼神。你们也许听过日军还动了京城锁龙井锁链的事情,将一条又粗又长不知通往井底何处的锁链拽出来,他们不相信有真龙困在地下,却没想到井水成黑水翻涌,更从地下传出了诡异的咆哮声,那才后怕地作罢。” 有关日军开挖华国奇珍异宝所在之处的事情绝非一两件个案,而张禄因为倒斗之事势必也就与他们有了接触。尽管张禄挖前人的陪葬品,但他也守着一个原则,不能让外国人得去了华国人的珍宝。 因为这一个坚持,邢风以特殊商人的身份成为了打入日方内部的间谍,当年有很多人不理解他,以为他见钱眼开出卖祖国。徐家是邢风的下线之一,在买卖托运古董的同时还能为一线托运药品物资,才会得知其中的一些内情。 “你们问的浦东一带的墓葬,邢风肯定是涉及过一二。但是其中的具体情况都成了谜,因为临近抗战胜利的时候,邢风暴露了。由邢风说他被来自岛国的阴阳师盯上了,为的很有可能是某些从墓葬里出土的宝物。 邢风也说不准到底是什么被看中了,原本他将自己所知的南方所有在民国年间被开挖的墓穴都汇编成册,里面还有不少照片存档。他觉得对方可能就是冲着他所知的那些掌故而来,于是一把火就把在沪海的房子烧了,连带着所有的资料与他自己。” 刑风借以如此方式死遁,因为听闻阴阳师可以测算他的命格生死,索性再以张禄的名字又在从事了盗墓行业。假作真时真亦假,这次张禄只是做了一个挖土小弟从而掩饰了身份。 建国后,所查到的张禄盗墓贼身份仅是后来的挖土小喽喽成了暴发户,而有关刑风的那些故事淹没在了十里洋场的风里。 徐慧颖还是说到了那位阴阳师的结局,“本田死了,正是死在当年荒无人烟的浦东一带。他的死状很难描述,我家祖辈保留了当年现场的照片,我也翻拍做了备份,一会可以发给你们看看。他身上没有任何致命伤,但整个人扭曲到了诡异的弧度,而陈尸之处寸草不生。” 在古董拍卖会之后,行壹见到了徐慧颖传来的照片,几张黑白老照片拍得不够清晰,但还是能隔着照片看出本田的惊恐与被扭成麻花的身体。他的尸体四周地面上残存着一些不规则的土地开裂沟痕,而这些正是明代和尚封印袁安用的法阵残余,可见封印的魂魄已经破土而出。 袁安去了哪里?是不是他杀了别有居心的入侵者?他是因为再造杀孽魂飞魄散,还是走向了大道三千的另一面以杀入道? 第61章 依照行壹对于袁安生辰八字进行了仔细的推测,唯一能确定的是他已经不再人间。 “我想三郎一定是入了另一种道。从前江南沿海一带也不时被倭寇犯边,三郎说过他家祖上正受过那样的战乱之苦才会破落了,他也怨过自己仅是一介书生无力上阵杀敌。做人的时候力有不逮,做了鬼则要力所能及的事情,我想他不会后悔的。” 女鬼周氏说着又流下了一行血泪,她愿意去相信袁安走上了另一条道,坚持他不会魂飞魄散。只是真相如何无从在人间求得,可能唯有在幽冥世界才能获得一二线索。下一刻,周氏身上半是缠绕的黑雾竟然消散得一干二净,本该是灰雾的魂体里隐隐透出了一缕白光。 佛家有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周氏并未成佛却在某一瞬彻悟了,袁安起先为了守住两人之间的誓约而死,后来他为了大义不惜放弃了净入轮回的机会。 既是如此,周氏也就不再执念于过往种种恨,因为死亡是另一种开始,而她也想起去寻得另一条道,那才有机会某日殊途同归。 行壹看着周氏在皓月当空下含笑而去,她临行前凝成一枚血珠托行壹教于张志远。此珠有别于其他阴物,它由张志远的元气与阴气炼化而成,确保能为他将来抵挡一劫。 “这种情况应该很少见。”易咸见眼前的阴气消散殆尽,再看行壹对着玉盒里的那颗血珠有片刻的充楞。“你总不会是在想怎么让张志远好好保管它吧?” 行壹没有为这种事情多非思量,它该交由做母亲的崔梦纯去操心。“我是在想有一句俗话,俗是俗了一些但很有道理,宁做盛世犬不为乱世人,而在乱世想要无怨无悔,做人做鬼都不容易。” 一如张禄,再如袁安,还有太多不为后人所知的名字,由那些人才换来了阳光下的太平之世。 易咸闻言点点头,“想想过去,当下也就难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只是想要查清张乔生吸血的因由却真有些难度,太难确定他到底与什么东西接触过。 也许是张禄后来留下的一二器物,也许根本就是张乔生在回国后自己在古董摊上淘到了什么。现在还能在网上买到一二民国时期的法术符文书籍,二十年前张乔生也就有可能在旧书摊上寻得一本。” 不仅是这种可能,张家所住的老房子曾在日租界之内。 张乔生的祖父张福既然能藏得住金条,那么指不定也能藏住其他的物品。 “张禄入了盗墓一行,他可能见过那种分隔阴阳的符文,说不定在晚年的时候还是对哥哥张福说了什么。也不排除张福知道弟弟张禄的职业,有意识地去留心关注了什么,不是所有的故事都有明确的结尾。” 行壹找不到一个定论,“现在还有一个需要碰运气才能找到后半截的线索。张乔生在临死时说他是求长生之道,而他得到了一本应该记录着墓穴风水术的书。墓地、吸血、长生术,哪一天遇到了与之相对应的三者,说不定就与张乔生一事有关了。” 在撞大运遇到那一条线索之前,沪海九五年的吸血鬼旧案只能暂且止步于此。 董苒苒几个人并不因为没能查清吸血男旧案的始末而停止节目的制作。 这一期的节目还要接续拍摄,直到揭露到张乔生诡异自燃为终点,至于为什么他会自燃,就让观众去放开脑洞猜猜猜了。 ** 《翻开这一页》的第一个旧案就到此为止,而在节目尚未播出之前,浦西某博物馆里的一根白玉簪子的变色引发了一众研究学者的探究。 那支簪子正是张志远见过的耳挖簪,为什么原本玉簪上带有血沁的部分突然褪色了,而且血红色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考古所的熊老科长特意邀请行壹喝下午茶,正是想听一听为何开棺后频繁出现耳垢的簪子终于消停了,还有另外一支簪子里的血沁是否由鲜血形成。 他在听了一段离奇故事后感叹着,“我就知道事出必有因,张乔生的诡异变化也一定有因,我也凑个热闹给你提供一个思路方向。九十年代的头几年里,有一个地方非常热闹——仅仅是三百来米的会积路鬼市。” 鬼市听着有些让人毛骨悚然,而熊老科长说起了鬼市的来历。它的起源来历说法有多种,一般认为来自晚清民初时期的古玩买卖场地,那多是夜半开天明散,似乎是像鬼见不得太阳,这种买卖交易的场所也就被叫做了鬼市。 在清末的时候,涌出了一批的王公贵族与八旗子弟,清朝都要亡了自是不可能再养活他们。 八旗子弟在白日里还会提溜这鸟笼闲逛,没事就喝茶听书似乎还活得悠闲自在,但等他们一觉醒来在黎明之前的深沉夜色里,就不得不为了生计裹着一层棉袄去蹲点摆摊,卖出自家祖传之物或是从宫里以不同手段弄到的宝物。 买家人手提着一只灯笼走过一个又个摊位,谁都要恪守在此地交易的规矩‘只看东西不看人’。黑夜里的灯火晃动宛如鬼火,正给鬼市添了一道阴冷的气氛。 后来鬼市的交易形式从京城传到了全国的其他各大城市里,在动荡的年代里有些不便在白天买卖的货物都会拿到鬼市上来买卖,买卖双方只问货绝不问人,买定离手恕不退还。 熊老科长说上世纪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正是鬼市再度红火起来的时候。虽然那时候定了改革开放的大政策,但大多的人都还处在迷茫之中,是有一小部分人发现了先机,民间交易又不似从前管得严格,鬼市也就死灰复燃了。 不同与以前的前清贝勒们出于好面子才夜半出货,九十年代的鬼市会只在周末的黎明前出现,那是因为这种交易游走在法律的边缘。 文物法说得清楚哪个朝代之前的哪类古物是不得私人买卖的,如果真的按照那么做的话,就有很多东西无法在民间流通了。 “那些年我几乎每周都会去淘宝,因为正是赶上了好时候,鬼市里有各家的家传老货、六七十年代抄家之后发还的物品,甚至还有盗墓出土的文物。现在回头看看,当时几乎没有假货,最次的也是民国时期的仿货,能说清一色的都是好东西。让人只觉得挑花了眼,每一次去都能有所收获。” 熊老科长想着当年的鬼市盛况,那时贫富差距还不算大,而且人们去淘货多半不是为了投资古董而是图一种乐趣,所以去的人以知识分子为主体。 “大伙想得捡漏与现在的理解不一样,经过了破.四.旧的那些事情,我们大多是想着要将失去的东西寻回来,那时的买卖价格不算高,我参加工作了没几年也能买得起。后来艺术品市场集团化、商业化了,不知不觉之间有一拨人发现手里而的东西身价翻了好多倍,那都是后话了。” 行壹听熊老科长说到这里也懂了他的意思。鬼市卖的东西品种很杂,张乔生也是知识分子说不定被谁带着也入过鬼市淘货,在那里接触到了改变他后半生的存在。“熊老,如今沪海还有鬼市吗?” 虽然熊老科长点了点头,但他的神色已经显示出了遗憾。“九十年中后期出现了北潘南福的说法,沪海的鬼市已经拓展到另外的几条路上。后来管得越来越规范,现在已经搬到楼里去了,而且还要买票入场。门票被黄牛炒得高,里面再也不是满地都是漏,想要买到的真东西的可能性越来越低。” 不过,鬼市还遵从着以往的一些规矩,比如说凌晨开黎明散,比如说手电筒的光只照亮物品不照人。 行壹觉得熊老科长提供的这条线索其思路很可能是正确的,只是碍于时隔二十多年,当年的老摊主说不定大都早已金盆洗手收摊不干了。 “尽管查到线索的可能性很定,但是节目组去做一段相关的报道也挺有意思的,这也是城市特殊存在的一部分。” 这个提议得到了团队其余几人的一致同意,一众人赶早不赶晚,找路子向黄牛买了票,最近的周末就去走一趟鬼市。 凌晨两点,在七月中旬有些凉爽的夜风里,一行人正要穿过一片花园竹林道前往藏宝楼楼上的鬼市所在。附近的马路上不是静寂无声,而能听到不少轿车引擎声与刹车声,看来鬼市的真货虽然渐渐变少,但是其人气仍然不减当年。 年纪最大的郑新国也很好奇,因为他当年就没往那里逛过。“如果当年我也趟过鬼市,搞不好现在也是身价过千万,坐拥沪海几大豪宅的人物了。” “也不是所有捡漏的人都发了,这后面还有做生意赔本的。” 吕晞说了一句实话让郑新国讪讪一笑。此时,吕晞身侧的一根竹子忽而横了下来堵住了前路,她微微皱眉并没有直接跨过去,而是特意绕了一圈避过了横着的竹子。 走在吕晞身后的董苒苒拿着手机仔细一照,原来竹子的根部已经折成了两端,她这就从竹子上方径直跨了过去。 “小董,你这跨栏的习惯最好不要用到跨竹子上。”吕晞再度皱眉地说了一句却也不解释是为什么就朝前走了。 董苒苒追问了一句缘由只看到吕晞摇头不语,她又是灵机一动问了身后的行壹,“行老师,你知道吕姐那么奇怪的理由吗?” 行壹心说还能是为什么,因为吕晞在提防着一种鬼——竹林招阴,当竹子无故突然横在路中时,说不定就是竹篙鬼来了。 第62章 竹篙鬼并不常见,顾名思义它只存在于竹林里,并非指竹子幻化而成的鬼怪,而是因为竹林招阴,有些鬼怪就喜欢生活在空心的竹子里。 在人们经过荒僻的竹林时,如果忽而有一根竹子倒下来横在了路上,千万不能图省事就跨过去,最好的方法就是绕道走。 否则,当你迈出一条腿刚刚跨过去,另一条腿还没来得及跨过,原本横在路中的竹子就嗖地又弹直了。轻则划伤人的腿,重则将人抛到了半空,有时甚至有置人于死地的可能。 行壹知道面前横着的这根竹子并不是竹篙鬼恶意的捉弄,在市中心地带的小竹林一般不可能会有竹篙鬼,而吕晞特意绕道是因为常在河边走,所以她该小心为上的时候就不图省事。 然而,董苒苒还没亲身体验一番离奇古怪的事情,她听了行壹的话有些半信半疑地看着断裂的竹子根部。“竹子那么长,如果山林里多倒几根的话,那么绕路还绕的过来吗?” “即便你只把竹篙鬼当做无稽之谈,但总该承认竹子的韧性不错,如果它只是假摔,你跨过去的时候竹子又直起来了怎么办?” 行壹觉得这种情况更常见,所以不着急地时候绕一绕道又如何,那就不必去赶着投胎了。 董苒苒听了是点点头,至于有没有把这个告诫放到心里去,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等八个人穿过了竹林小道,在其尽头的藏宝楼门口已经来了一圈人。门口摆了一些小摊,以卖手电筒与矿泉水等物品为主。再说进楼的人,不仅是男女老少,还有老外也来凑热闹,有票的直接入场,没票的就先要去找黄牛。 虽然鬼市开在藏宝楼的四楼,但是楼中并非灯火通明,仅有灯火明灭之象,因为进楼的人都是人手一只手电筒照明。 这一趟来,郑新国与白皓包里都装了暗访拍摄的设备,因为根据鬼市里的光亮只照物不照人的规矩,可想而知鬼市中的买卖双方一点也不想入镜。 而他们第一次来主要还是了解情况,再看要从哪个角度切入拍摄更好,其余场景的拍摄都能留到白天或者下周末再说。 别看鬼市从街边搬到了室内,这个交易场地仅是多了遮风挡雨的屋顶与一年四季的空调控温,其一张铺盖堆了一些玩意的形势仍然没有变。 此地还是不见柜台,摊主大多都是坐在马扎凳上,一个个摊位以摊主所铺在地上的麻布为界限,想要看货就得弯腰或是蹲下来。 一进鬼市,节目组的八个人就都分散了开来。其实他们来得不算晚,但刚开市半个小小时里已经涌入了不少的人,因为看不清买家的脸,一时半刻件也分辨不出哪个是菜鸟哪个又是老手。 行壹的夜视能力不错,仅是借着这些手电晃动的光亮,大概就能将一扫而过地将那些卖家的神色收入眼中。 正如熊老科长说的,如今的鬼市再难让买家捡到可以一夜暴富的漏,这就卖家的面相神态上就能看出来,他们大多知道自己手里的货是从哪里来的,到底是不是高仿又是否有收藏的价值。 当然,鬼市上不仅仅是卖所谓古董,比方说还有各种玉石,这就很考验人的眼力了。还有诸如连环画、游戏机卡带、洋娃娃等物也有出售,喜好这类收藏的人较少,但有这样的小圈子也就有买卖。 鬼市看起来什么都能卖,而它已经搬入了室内,看着被政府加强了管理力度,那么还有人敢卖从地下出土的器物吗? 行壹胡乱想着没走几步就闻到了一股味道,此味在人头攒动之间淡到了可以忽略不计,但它仍是确确实实的土腥味。正如在医院待久的人仿佛都会沾上消毒水的味道,在地下待久的东西都有一股阴冷的腥味。 低头一看,这个摊子是大杂烩,其上还算整齐地分类摆放着糖纸、杂书、玉器等物,而那一缕土腥味是从一只仅有20厘米宽10厘米高的陶器,大概也就两块板砖叠放在一起的大小。 它的外形类似老虎仰头半蹲在地上,但细看其刻画的张脸却更似人脸,而头顶还上又竖着一对夸张的鹿角。这只陶器曾有过彩绘,但因为出土的保护措施做不好,上面的彩漆全都已经剥落,仅在它的尾巴尖还保留了一块褐色的涂料。 行壹记着熊老科长说的话,对于想要的东西拿起来问价,但千万要注意别摔着,还有这年头也要注意被碰瓷的可能性。“这只什么价?” 摊主都没抬眼皮就报价了,“诚心要的话,五万。支持手机转账。” 行壹觉得像她这样付钱做好事的人越来越少了,“五千。多一分,我都觉得多。” 这只陶器是镇墓兽,所以才有这似人非人似兽非兽的长相,显然它作为冥器一直都呆在墓穴里,为的是不让其他的妖魔鬼怪侵犯墓主的安息。 使用镇墓兽的入葬风俗起源于东周时期,在崇尚巫术的楚国,造型诡异的镇墓兽是常见的随葬品,后来从楚国传播出去也为其他各国所用。 战国时期的镇墓兽以漆器为主,而它们的面目都比较狰狞可怕,随着墓葬风俗的不断发展变化,到了唐代时期不再似过往可怖,而质地也多见为瓷器、陶器。只是在五代十国之后,使用镇墓兽入葬的习俗就消失了。 行壹说她在出钱做好事,是因为眼前的镇墓兽透出了一股非同寻常的气息,在其有些破旧斑驳的陶器外表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将要破土而出。 “你也别诳人,外头的巡逻队可不是吃素的,就盯着有谁敢动土里的新鲜器物,这年头不正是流行挖出来的东西上交国家。一只掉漆的陶器即便是唐朝五代的东西,但也绝不值五万的价格,除非它守的是女皇长眠的坟墓。” 摊主也看不清行壹的样子,他本以为是抓到了一个冲头菜鸟可以宰一刀,没想到遇到了行家。“哎呦喂,你可千万别说来历。我们只管买卖不问来历。五千就五千了,你看这摊子上还有什么需要的?也再捎带一些,给你个风暴价。” 行壹还真没什么看得上眼的东西,好不容易才又选了一本旧书。摊主说是民国时期道家道术的手抄本,让她想看看所谓道术究竟有了什么样的流变。 最后定了一共5555的价格,行壹觉得说起来挺顺口,摊主是觉得被压价压倒要呜呜呜呜哭了,但两人还是做成了这笔买卖。 既是拿到了这只镇墓兽,行壹也不再鬼市里多逗留,她想要尽快确定心里的猜测就先一步出了楼。 易咸出来得更早,他已经等在了八人说好的集中地,而手里多了几块质地还不错的玉牌。“你怎么抱了一只长得如此一言难尽的陶兽回来,镇墓兽放在家里不好吧?” 毕竟镇墓兽是用来镇墓地的,如果它一直呆在活人的阳宅,总有些奇奇怪怪的,会否让阳宅看起来也似阴宅一般了? 行壹对易咸微微一笑,招呼他走到向没有监控的地方,二话不说就将这个陶制的镇墓兽往地上狠狠一摔。 ‘哗啦哐当’的来这么一下,五千块就摔碎了,这些碎了一地的陶土估计是拼凑不回去了。 不过,在碎土堆里有一节半带红褐色的白骨,骨头很短大概与人的小拇指差不多长。 “这似乎是动物尾巴的尾骨吧?”易咸看着那一节骨头,其上红褐色的部分似乎还会动。 第63章 这会仔细看尾骨上红褐的一团似血非血,说不清它到底是什么,却能发现它正从内向外渗透。 之前看到包裹着尾骨的陶器表层都掉漆了,唯独只有人面虎身的尾巴尖还有一抹色泽。如今摔碎镇墓兽一看,那抹没有退去的颜色并非涂料,而是从内部被着色了。 易咸看着行壹将符纸贴在了尾骨上,她又将这一小节骨头装到了小布包里收好。“你想要将它制成什么?护身符吗?” 镇墓兽的年代都比较久远,它一旦生出灵气就会越发的灵验。因为它本是一种具有镇守力量的精怪,它们在墓地之中并不会随意攻击人类,但对盗墓者肯定会怒目相对。 把镇墓兽挖出土之后,如果不及时进行妥当处理,其上的灵气转为煞气会对活人造成无差别式攻击。 行壹最初是有将镇墓兽生出的灵制成防御类护身符的打算,但当她看到了这一截尾骨又有些改变了想法。将骨头封存在陶器中是一种不多见的镇墓兽制作方式,就不再是墓室主人依照墓葬风俗入殓那么简单了。 “就像你送的那两把兵器,它们要经过一段时间的净化才能开刃,不然可能开刃就要收割人命。而这一截不知是什么动物的骨头,我只能看出来它不是人骨。来历不明的骨头也不能随便炼化必须要检测一番再说。 索性现在有DNA技术,大致能够推测出它属于什么物种,还有这些陶土也要去检测一下到底是哪个年代的产物。虽然这个镇墓兽样式上看着像是五代十国时期的东西,但也说不定我一手滑砸的是战国时期的陶器,那就不只砸了五千元。” 砸都砸了,这句话也只是玩笑而已。 易咸更想知道镇墓兽是出自哪个墓,既然镇墓兽还带着一股土腥气,那么想来那个墓也才被挖不久。“这种情况下去盗墓的人还能健在吗?” “这就不好说了,墓主人能想到把骨头封存到陶制镇墓兽之中,不用多想也知道是为了让它变得更有力量。既然东西能流通出来,至少总该有一两个人是活着的才对,总不能是……” 行壹把总不能是墓主人自己出来卖东西的话吞了回去,想到某具千年老粽子因为缺钱花把镇墓兽卖给了二道贩子,这种颇有画面感的场景还是别出现的好。 易咸见行壹话到一半卡住了,大概猜到了她没有把说完的荒诞猜测是什么。 “没什么是不可能的。镇墓兽的相貌非人非兽,又是似人似兽,谁知道墓主人把什么动物的骨头埋在了其中。我看保险起见,这半截尾骨的DNA检测还是要交给信得过的熟人做才好,万一发现了从未见过的物种呢?” “好,那就请你联系一下了。”行壹从善如流地接纳了易咸的建议,她不希望与新物种骸骨的新闻标题扯上关联。 有人听得建议,有人就不将它放在心上。 一趟鬼市之行,仅从捡漏的角度出发,节目组的人没有太大的收获。 这年头还想要通过买卖古董一夜暴富,可能性已经微乎其微了。因为几经媒体的宣传,很多乡村地区的人也知道了祖上传下来的东西不能便宜卖了。 “所以,这就是你现在的工作?” 肖陆露在听了董苒苒大概说起节目组起早贪黑的工作片段后,她是觉得董苒苒活得太辛苦了。“都说环球纪实的待遇不错,可我看着性价比不高。话又说回来了,你就没想趁着年轻在里面找一个有钱的帅哥?那里面就没一个看得上眼的,你也不用拼的那么辛苦。” 肖陆露是董苒苒的大学室友。虽然两人都能被叫一声主播,但肖陆露不喜风里来雨里去,她就选择直接在家里做了网络直播主播,这一行干好了绝对要比电视台的收入高多了。 董苒苒知道肖陆露的那些想法,不说环球纪实沪海分部的其他同事,她在的节目组里连老郑郑新国长得也算帅大叔,毕竟是媒体行业要出外景,在招聘的时候肯定对外貌有一定的要求与标准。 “我一点不希望找一个搞传媒的男朋友。” 董苒苒不知道进了其他栏目组的人怎么想,反正《翻开这一页》的几位同事在她看来都是神神叨叨的。即便不太说话的英国人马丁难得没有腐国常见的发际线后移问题,可是他每天看的书也都是奇幻小说,巫师大战恶龙之类的内容。 董苒苒不信那些有的没的,就算听了白皓在工作室与女鬼偶遇,也觉得他是工作得太忙了,属于疲劳与紧张过度产生的幻觉。 如果媒体这一行真的更容易撞鬼,那么她已经半只脚踏进去了,总不希望另一半也是具有如此特质。 “我的要求很简单,找一个正常人就好。”董苒苒没有将太多的内情告之肖陆露,转而问起了她的近况,“你最近怎么样?今天是为了见我才穿得那么漂亮?我看你的妆化得这么妩媚,应该不只来见我喝下午茶吧?” 肖陆露穿了一条连衣裙,按照沪海七月的热度,这条裙子也有些短了。“说实话不只为了见你,更是来见我的一位忠实粉丝,是一位给了很多打赏的帅哥。我和他约了在外滩吃晚饭。和你喝完这杯咖啡,他差不多就会来接我了。” “与男粉丝单独私下见面?”董苒苒不是因为想到肖陆露可能会被八卦狗仔体跟拍,肖陆露还不到那样的级别,最多也就算小有名气的网红而已。这会她想的是三次元生活总该与二次元网络世界有一道界限,“公私不分不太好吧?难道你还想把他发展成现实里的朋友?” 肖陆露不可置否地点头了,“有钱、肯给我花,更是长得帅,为什么不把他发展成男朋友?” 两人说了没多久就有一辆跑车停在了咖啡店门口,肖陆露与董苒苒打了一个招呼就先离开了。 董苒苒大致看了一眼驾驶座上的人,男人大概三十岁不到,鼻梁上还有一副造型夸张的墨镜。 她也不知道是否自己与节目组的人待久了,也有了疑心生暗鬼的毛病,总觉得肖陆露的这位大款粉丝脸色有些发白,正像是白皓自言撞鬼后那天的脸色。 如此想着,董苒苒又是要穿过一片竹林去地铁站。她看着夕阳里的竹叶随风飘动,不知什么时候起风了,更何时说不好会不会随时有一根竹子又横下来。 这就直接就走向了红绿灯十字路口,她也不直接坐地铁回家了,不如随便吃点什么再从另一头坐公交回家。 ** 周一,节目组照常例会,讨论接下来的选题安排。 董苒苒的手机忽然震动的不停,按掉一次又来一次。 “你接吧。”马丁说到,“说不定是有什么急事。” 董苒苒看着肖陆露的号码,这一会对方能有什么急事?“小露,我在开会,你长话短说。” “苒苒,我中了尸毒。” 肖陆露说了这一句也就哭了出来,没能在继续好好说话。 得!这是长话短说了,说得真够短,不带任何前情提要。 第64章 在正式学术场合之中医生学者并不会使用尸毒一词,而民间有很多关于尸毒的说法可见于各种文学作品里。 比如说盗墓者在打开棺材后被里面躺着的僵尸咬了一口,僵尸携带的毒素进入活人体内能够迅速使人皮肤溃烂,紧接着丧失了知觉甚至也变成跳尸。 肖陆露说的尸毒并非这一种,而是她感染了某种不会在活人身上滋生的病菌。 仅仅过了一夜,董苒苒再看到肖陆露时差点认不出她来了,因为她的脸肿和猪头一样,更可怕的是在水肿的脸上,鼻子以下的部位都满布着红疹子。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昨天你究竟是干什么了?” “我什么也没有干,和秦健吃了晚饭之后就一起去了宾馆。早上一回家就觉得嘴角有些痒,刚开始只是下巴有红疹子,后来没出一个小时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肖陆露有些崩溃地蜷缩在沙发上,而她家里所有的窗帘都被拉了起来,所有的镜子都被发泄般地砸碎了。“我已经去医院看过了,医生说我是感染了某种只会在死尸才有的病菌,水肿与疹子应该会退掉却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董苒苒听得迷糊,肖陆露怎么会感染了死尸上才有的病菌,难道说那个秦健是一具尸体?这个猜测让董苒苒连忙摇头,她应该往更加靠谱的地方想才对。“既然你只接触过秦健,那他到底是做什么的,他有没有感染病毒?” “我也不知道,医院方面已经报了案,警察会去查秦健的行踪。” 肖陆露是一问三不知,医生说像这种感染病症必须要通知警方知晓备案,而她在医院里已经被警察盘问过一番,但真的不知道秦健具体从事什么职业,只知道他出手阔绰而已。“苒苒,你说我现在要怎么办?是不是要先准备起来?你在韩国有熟人吗?知道哪一家医院去疤手术技术好吗?” 董苒苒直接就翻一个白眼,“你火急火燎地把我叫来,该不会是只想与我讨论哪家整容医院更好吧?” 肖陆露擦干了眼泪也不哭了,“该发生的都发生了,镜子也砸了,哭也哭过了,人总还要朝前看。感谢科技的发达,有钱的话换一张脸也行,我也不想在脸上动刀,这下真要朝十八线网红的方向发展了。” 肖陆露说完还自勉地笑了起来,这个笑容配着她现在的脸真是说不出的丑爆了。 董苒苒看着肖陆露的笑容,这种打不垮的精神也算值得学习了。“那么医生有没有说大概多久红疹才会褪掉?” “保守估计一个月多,说什么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说了要我忌口,开了一堆外敷内用的药,还说这最好不要做那最好不要做,总之是过上苦行僧一样的一个月。” 肖陆露说到这里情绪已经稳定了下来,她给董苒苒打电话不仅是想要找朋友求安慰,比起口头安慰,她更实际地要解决自身的问题。“苒苒,你昨天说节目组里请了一位特别顾问。能不能请那位大师帮我看看?我这中的是尸毒,搞不好偏方更加管用。” “医生不都给你开药了。”董苒苒才说了半句就看到肖陆露执着的眼神,她只能答应了下来,“好,我现在就帮你联系,但先说两点,第一我不知道治疗价格要多少,第二我也不保证治疗效果如何。” 董苒苒理解肖陆露病急乱投医,与其让她去找不知真假的江湖郎中,起码行壹还能说两句实话打消了她企图一日就痊愈的想法。 “对待自己的脸就要好一些,钱不是问题,如果大师能让我不刀而愈,我也不想把钱送给棒子的整形医生。” 肖陆露说着就静待大师的到来,希望华国传统神秘文化不要让她失望。 ** 行壹还是头一回见活人感染尸毒,或该说感染后能够活着就不容易。 她对于肖陆露的症状也是好奇,以其嘴角为中心四散开去,这一圈都附着了一层红黑之气,很显然那正是一层淡淡的尸气,而它在临床上的表现就是红疹与水肿。 肖陆露有些忐忑地问了,“行大师,您看还有的治吗?” “你的情况不严重。我这有两个方案,第一种疗效快但避忌多,第二种可以细水长流也不必太多忌讳。” 行壹没有说完,肖陆露已经表示必须选择一。“好吧,你选择第一种治疗的话,最重要的是严禁房事四十九天。” 根据肖陆露的称述,她本人没有靠近过任何与尸体、坟地有关的地方,这一种尸毒只能是旁人穿给她的。 现代医学可以给出一连串的传染因素,比如说与感染者的唾液、体.液、血液等有了接触后被感染了。而仅从尸毒来看,它与墓地里的尸气密不可分,尸气乱人身则让人得病了,要恢复健康必须除去尸气,但也要求患者本身不再随便元气外泄。 “一定!一定!脸比男人更重要。” 肖陆露连忙点头答应了,她现在最想做的另一事就是把秦健暴打一顿。“大师,什么时候才能开始治病?” 其实什么时候都可以,但行壹还是装模作样地测算了最佳时辰,说了一串十二个时辰何时动手才最好的理论。不怪她装模作样而是很多人就吃这一套,果然肖陆露已是全然深信的模样了。 下午五点多,行壹在肖陆露家里布下了一个简单的阵法,让肖陆露坐在阵法中心,而她念了十来分钟的经文,那些缠绕在肖陆露身上的红黑尸气就消散得一干二净了。 肖陆露翻出了包里最后一块没被砸掉地化妆镜照了照,她肿似猪头的脸小了两圈,而嘴巴四周恶心的红疹子都淡了很多。尽管没有消除,但是那些化脓的地方都瘪掉了,这已经是立竿见影的疗效。 “神奇!太神奇了!这简直是神术!大师,我们什么时候来第二回 ?” “你还期待有几个疗程?”行壹见肖陆露使劲点头,她是无奈地摇头了,“包治百病是假药,药到病除是毒.药。你的病接下来就要靠调养,平心静气,不多思不乱神。” 行壹早已把拉严实的窗帘都拉了开来,肖陆露中了尸毒还不晒太阳,这只会伤上加伤。“你是皮肤受伤了,确实不适合在太阳下暴晒,但也不能完全拒绝阳光。早睡早起,呼吸新鲜空气,尽量别吃发物,按照医院开给你的药方,渐渐就会好了。不会留下疤痕的。” 最后不留疤这一句让肖陆露安心了不少,别人说她不信,但行壹已经让她见证了奇迹,她就相信万一有个小疤之类的,也能请行壹帮着再去除了。 “正事做完了,现在随便聊两句。”行壹见到肖陆露时就觉得太巧了,正如每个人的味道都有微妙的不同,每具尸体的尸气亦是如此。肖陆露身上的尸气与镇墓兽从土中带来的味道很接近。“能不能说一下秦健,事无巨细,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秦健,还真没辜负他的名字,真是一个贱人!他有病就不该出来祸害人!” 肖陆露这会骂人都得劲了,而她没有对警方撒谎,是真的对秦健所知不多。“我在网上直播,他是三个月前进了我的直播室,几乎每天都会来给,时不时就给我打赏,数目一直都挺高的,累积下来大概也有四五十万了。” 肖陆露并非一开始就答应出去见面,不过在与秦健私聊了之后,见他长得确实挺帅,为人也大方风趣,没有道理不给让人一个奔现的机会。 “昨天是我们第四次在现实里见面,秦健夸我为人特别真实不做作,也就和我说了实话。他不是一直呆在沪海,因为从事一些与地质勘探有关的生意,需要天南海北得跑,所以不能随传随到。今天上午秦健也很早就离开了酒店,听说要赶高铁去江南某地谈一笔急活。” “行大师,你说秦健真有问题吗?他会不会也不知道自己得病了?或是哪个人传染给他的?” 肖陆露终是不确定地问了行壹,她还是不愿太过苛责哪个对她出手大方的男人。“秦健说了是做地质勘探的,会不会是在这个过程中感染的?我打过他电话了一直都没人接,会不会出事啊?” 行壹不太认同速食恋爱,但她也不能说秦健是完全骗了肖陆露。 正如卖白.粉的说自己做的是面粉生意,卖军.火的说自己做的是铁器生意,干倒斗的为何不能说自己是搞地质勘探的。 至于秦健到底有无被尸毒害死,那就要看他把什么挖出来了。 ** 秦健驱车前往了江南某地郊外的小瓦房,一开门没见其他的人,却在正中央放了一具棺材。他走到了棺材边上,竟是伸出手摸上了材内早已变烂的古尸。“虽然陆露的身体更年轻有活力,但我还是喜欢你们冰冷的温度。这该怎么两全其美呢?” 第65章 秦健迷恋地抚摸着棺椁之内的古尸,完全不管不顾手上是否沾上了尸水。眼看着太阳就要西沉了,他才依依不舍地收回了手,开始朝棺椁里撒起了纸钱锡箔等物。“你我欢好一场,我也该让你体面一些上路,还有什么比尘归尘更好的归处。” 秦健说着就将棺材板又盖了回去,再用七根钉子封住了棺材盖,然后打开了棺材下方推车的滑轮活扣就将它径直推出了门外,又将一桶助燃的汽油泼在了棺材之上。他在走出了五米开外后将一根点着火的木棍扔向棺材,随着‘轰’的一声黑烟渐起愈演愈烈。 此时,似乎还能在木头着火的爆裂声中听到另外的声响,‘啪啪啪啪’是有什么从棺材内部在使劲地敲击棺材盖子,而因为受不了烈火焚烧还出现了用指甲刮蹭木板的声音。 ‘刺啦——刺啦——’这种声音仿佛能够刺穿耳膜,秦健却是因此露出了一个笑容。“难道你还想要破棺而出?你不必舍不得我,我们的缘分只有这么一段,怪就怪你腐烂得快了,不再有那种特别的触感。好了,看在我们相识一场,我就再送送你。” 秦健说着念起了一段经文,棺材燃烧的速度仿佛因此而加快了几分,隐约中有一条雾化的锁链捆住了棺材盖,而渐渐再也听不到棺内冒出什么动静来。最后这一具棺材连带着其中的尸骨都变作了一堆黑炭。 等处理了这些残迹后,秦健在荒宅内稍稍清洗手双手,他就又相是没事人一样驱车再返回了沪海。一开机就是一连串的未接来电短信提示,里面大半是肖陆露的来电,还有一半是没有见过的号码,而他看了肖陆露发来的微信就知道有的事情恐怕暴露了。 “二毛,最近你让手下的人收敛一下,将出货的动作都放一放,我们很有可能会被条子盯上。” 秦健第一件事就是用另一个号码联系了手下,他也没想到肖陆露居然会染上尸毒,因为一直以来他本人就没有任何问题。“如果真被条子缠上了。二毛,你懂该怎么做的。” “我知道的,断尾求生。”电话那头的二毛很是自然地接了这一句,并不多嘴去问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纰漏,反正只要相信秦健的安排就可以了。 秦健刚刚挂了这通电话,警方的电话又锲而不舍地打到了另一只手机上,他即刻就调整好了语气状似焦急地应答了起来。对于警方问到他去过哪些与墓地或者死人有关的地方,秦健是表现地他自己也摸不着头脑。 “张警官,因为我的工作性质要到处去勘测地形,而且多在荒郊野外,所以见到无主荒坟的机会还真不少。 今天,我还往江南跑了一次也是为了勘探地形去的,这会才刚刚从信号不通的地方回来。陆璐的情况还好吗?我没那些症状,但也该去医院检查一回吧?” 张警官已经查过了秦健的档案资料,秦健是一家地质勘探公司的合伙人之一,从纳税等各项记录来看,那是一家开了六年之久的正规公司。仅从秦健的工作性质而言,他确实有感染或尸体病菌的可能性。“你是该去检查一下,务必在去了之后通知我们一声。” 秦健十分配合地答应了下来,很快就又联系了肖陆露询问起她到底如何,在被噼里啪啦骂了一顿后,他终于能稍稍解释一两句,说他接到了警方的电话也要去医院检查一番,再三保证他绝对想不到身上竟会携带尸毒这种病菌。 “你是那位行大师可以作法不让尸毒继续加剧?” 秦健听肖陆露说到了事态的最终境况,是已经请人作法驱散了部分尸毒,这让秦健露出了兴味的神色。“那真是要好好感谢大师才行,陆璐你不要怪我只能用钱解决事情,你的所有医药费以及其他支出都该由我来付才对。再说我也可能感染了尸毒,也想请大师看一看,你要把大师留住才好。” ** 肖陆露才与行壹说完秦健的事情,谁想到那么巧他正好打了这个电话来。 “行大师,您看明天上午是否方便再来一次,为秦健也看一看?他说目前为止是没有像我一样发病,但也说不好已经感染了什么,而医院里的检查不一定能查得清楚。秦健不会在酬金方便亏待您的。” “好,帮人帮到底,明天上午十点我会再来的。” 行壹浅笑着答应了肖陆露的请求,秦健的现身速度倒是有些出人意表。董苒苒曾提过秦健的脸色有些说不清怎么的苍白,可是他居然完全中了尸毒的症状,那么她真有些想要见见秦健,看看是否需要送佛送到西。 翌日,行壹二度前往了肖陆露家,开门的人正是秦健。 “行大师,还真麻烦您费神了,快请进屋说话。”秦健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并没有似昨日的肖陆露那样有太多的焦虑,他主动说起了对肖陆露的抱歉,“昨天的事情真是太突然了,我真没有想到陆璐会遭受这么大的一场罪,那都是我做事太不小心了,不知从那处的荒郊野外沾上了病菌都毫无所知。” 肖陆露正在房内敷着药膏,正好对上了秦健怜惜又痛心的眼神,这已经是有些闷闷地说到,“好了,你也不想的。人没事就好,我不想家里再多一只猪头。” 行壹哪能不看不出肖陆露是一改昨日对秦健的愤恨,她已经原谅了为她带来此劫的秦健。面对这一问题秦健出钱包了所有的费用,他又似完全不嫌弃肖陆露现在的样子,如果这一切没有其他的隐情倒还应了一句患难见真情。 “秦先生看起来并没有问题。”行壹无心去管别人的爱情进展,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那些都与她无关。 行壹有兴趣的是秦健到底什么来历,秦健身上还残留着一缕淡淡的尸气,而他的脸色也比常人白了些许,但那些阴气围绕着秦健却并不能对他造成干扰,正如他的面相还是一如富贵之态不见任何劫数。 “我想生病一事和人的体质有关,肖女士的体质较为敏感就被邪气入体了,而秦先生既是习惯了天南地北地跑,可能对其有了一定的免疫力,不再轻易为邪气困扰。” “我真希望能把一半的运气分给陆璐就好了,她也就不用遭受这种罪。” 秦健疼惜地看着肖陆露,忽而他又似想起了什么又是期盼地询问行壹,“大师,您看我总还要继续做地质勘探的动作,以后说不定会染上什么。您是否能给陆璐制一个护身符,如果能确保她的平安,我也就安心了。” 昨天,肖陆露原本已经打算与秦健说再也不见了,她根本没有再去想什么以后。不过,时隔一夜情况就发生了变化,肖陆露觉得秦健确实是真心的。男人容易喜欢上美丽的容颜,但是有几个男人能对着她现在的暴丑模样生出怜惜。 秦健也是无心之失,那么他们经过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说不定还能真长久地走下去。不再是网红与富豪之间的那种速食爱情,还真有可能走入柴米油盐的婚姻生活里。 行壹在秦健与肖陆露之间来回扫视了几眼,要说现在还真看不了肖陆露的面相,这都还全抹着药膏。 仅从秦健的面相来看他并没有红鸾星动的表现,非但如此,在其面相的夫妻宫位置还有一道淡淡的十字纹。这种十字纹往往预示着此人会用武力征服异性,性格中还带着暴力凶恶的一面,同时他的感情往往会有始无终。 “既然秦先生这么说了,我会酌情考虑护身符的事情。” 行壹并没有一口答应,真的有力量的护身符岂是能够轻易给予的?“如果遇到病情上的反复可以再联系我。这一段时间,还劳你好好照顾肖女士。” “这是我的份内之事,我会照顾好肖女士的。”秦健说着就对肖陆露笑了笑,似乎是在笑着从他嘴里念出了肖女士三个字,还颇具有情趣意味。 行壹走出肖陆露家的脚步却有了一瞬的停顿,她回头再看了一眼两人,不知为什么总觉得从秦健口中说出的肖女士,居然更像是肖女尸。 —————————— 【番外】犹记当年 行壹并不知道她的亲生父母是谁,自打有记忆起就是随着戏班子行走南北。 班主说是在一个大竹筐里捡到了她,看她衣着布料之华贵,想着说不好那户富贵人家弄丢了自家娃。原因可能是各式各样的,或是内宅阴私斗争所致,或是一不小心被拐了弄晕藏在了半路,或是遇到仇家追杀只能将娃偷运了出来。 总之,班主一时发了善念将行壹暂且带回了戏班子,可是打听了很久没有听闻那户人家丢了小孩,也没有听闻那户人家遭遇了匪类,更没有听闻那户人家被落狱问罪。 班主也不敢大肆询问怕招惹了灾祸,而在府城待了一个月半点线索全无。既查不出谁将行壹放到了竹篓里,也查不到那个竹篓什么时候出现在小巷之中,仿佛这个女娃就是自然而然地来了。 草台班子不能为了等待一个孩子家人的消息长留一地,唱大戏的人总要大江南北到处走。 许是三岁的孩子已能判断外界环境如何,行壹不似这个年纪的孩子会不时哭闹。行壹不吵不闹的性子就不会引得班主心烦,那么班主也就不会随手处理了捡到的娃,勉勉强强不怕多一双筷子地带她一起走上了江湖路。 行壹随着草台班子走四方的那些年,其实并没有一个正经的名字。因为班主没在她身上发现有关的身份线索,戏文唱的刻字玉佩没有,话本里说的刺绣手绢也没有。于是班子里的人就叫她小猫,就像是养着一只小猫小狗那样,顺带给她一口吃的养她。 班子里的人很快就发现,小猫听了几遍他们所唱的戏文,很快就一字不差地背出来。负责记录台本的先生照本宣科念了几遍,小猫不久就能将那些方块字对号入座。草台班子肯定不会供应笔墨,小猫握着树枝在沙地上一遍一遍地写成了一手好字。 班子里的人都没有接触过状元郎,却都说如果小猫是男儿身,她该能一路科举直到殿试,说不好能成为寒门新贵夺得魁首。 可惜偏偏只是女儿身,这又不是出了女官的唐朝,本朝已经流行其女子无才便是德。 戏班子走南闯北听过很多段子,其中还真有谁家出了一本家训,提出‘妇女只许粗识柴米鱼肉数百字,多识字无益而有损也’,这话等于说有了才情就是缺德了。唱戏的人都不以为意,戏班子有男有女行走江湖,以世俗的眼神来看唱戏是下九流。但世间本就有三六九等,他们求得早已不是贤德的名声,而是真金白银能够活下去的报酬。 班主还在庆幸因为捡到小猫时她的年纪还小,她就还没有沾上缠足这般恶习。 否则,缠了一对小脚的女子怎么可能行走大江南北,定是还没走几步就会脚底生疼,那就完全不必去想跋山涉水翻山越岭了。 小猫不知她到底是否生于富贵人家,但明白自己长于市井江湖,似是从无名师教导,却有幸看到人情百态。 人可能从出生就分了三六九等,但人的心志不能被困死其中,大俗既是大雅,其实没有谁比谁高贵。将她拉扯大的戏班子一众人不能说肯定是好人,但他们都保留了一份仁善,没有被江湖磨砺只剩下冷漠无情。 随着草台班子一走就是四年,七岁的小猫以为她也会走上唱大戏这一条路,但却遭遇了一场人世无常。 有明一代时常经历天灾人祸——气候变冷、粮食减产、多遇瘟疫。班主在一场大疫前倒了下来,死的又何止是班主一人,戏班子的人全都无一幸免,整个县城也是十室九空。 小猫当然也不幸地中招病倒了,她再度睁眼就见到了老道泽虚子,正是泽虚子妙手回春才让她逃过一劫。 泽虚子途径瘟疫肆意的县城,为那些还有一口气的百姓问诊布药。他救活了小猫却没打算收其为徒,因为看出小猫的体质并不适合修行。 别说修行,小猫更是命有三次死劫,三岁、七岁、二十四岁,一次比一次猛烈,一次比一次无法化解。第一遭是白龙鱼服命数改,第二遭争命阎王生机险,第三遭则需遮蔽天机灵体变。 有道是过一过二不过三,前两遭死劫因为因缘际会而避了过去,还真能从第三次死劫中死里逃生吗? 命有死劫不是泽虚子不收小猫为徒的主要原因,他是不希望给了人希望,某天又要无能为力地目睹那人置于绝望。 有个笑话说修者十窍通了九窍终是徒劳,正因那一窍通了才至关重要,而小猫是天生九窍有八窍闭塞,仅仅通了一窍也只能堪堪入门,永远无法达到大成。 到底什么是修行路上的绝望? 对于心存高远志向的人来说,不是遇到了千重危机,不是某日身死险境,而是不论他付出了多少艰难的努力,轻飘飘的体质天生四个字就绝了其得道的可能。 因此,泽虚子更加不愿收小猫为徒,但是县城因为瘟疫而毁,一个七岁的孩子又如何在此地独自谋生?他只能先将小猫带在了身边,寻得一个适合的安身立命之地将其安置。 在一路上,泽虚子发现尽管小猫没有体质上的天赋,但她对天地之道的悟性实属罕有,对这让他更不知此等悟性是福是祸。 不恰当地比喻,悟性与体质对于修行之辈宛如缘分二字,有缘有分百年难遇,无缘无分无需惦记,有缘无分或是有分无缘就说不清哪一个更悲哀了。 修行之人总要学会分辨执着与偏执的区别。 泽虚子觉得他是要顺应天命,只是这个‘顺’不是逆来顺受的顺,他想要与天相争一次,说不定将小猫引入修行一道可以助她避过死劫。 卦不可算尽,不到最后一刻谁又甘愿臣服于天命。 泽虚子还是正式收小猫为徒,为其取名行壹,行遍天下的行、一线生机的壹。 行壹没有让泽虚子失望,在似是注定看不到大道可成的修行之道上,她仍做到了包容却不怯懦,聪慧却不势力,阔达却不狷狂。不卑不亢,不屈不饶,勇于面对一切的未知与恐惧。 也许所有的相伴都有尽头,也许在未成圣人之前不论何种修为皆有放不开的执念。 泽虚子走过了几百年的时光,走过了一寸一寸的山河,阅尽了人世百态,他本该不再为谁执着,却也有逃不开的执念。 有多大的能力就要承担多大的责任,某一天如果问卜之术到达了可以后知三百年的程度。修士明知九州之地将会硝烟弥漫,国破之后必然横尸遍野,那该去做些什么吗? 正如演绎小说里诸葛亮明知命数已尽,但他还是想要点亮七星灯殊死一搏向天借命。泽虚子明知窃取天意以续国祚之运是错,而他对朱家王朝也没有非其不可的好感,但仍旧妄图想改逆改天命以求篡改龙气谋得明主。 如果问他究竟为何而执着?可能正是因为他生于元末,从小看尽了兵乱之苦,也看尽了元兵肆虐下百姓之苦,如有尚有一搏之力不愿再度伏尸遍野。 由于天时地利的契机,泽虚子等不到一观行壹是否能渡过死劫,他赶往了老朱家第一位皇帝皇陵所在的金陵,在此地偷窃天运以而改变国运能够事半功倍。 泽虚子轻而易举地避过了那些看守皇陵的守墓人,最终却没有办法避过无情的天意。 天若有情天亦老,天没有老去,灰飞烟灭的只会是挑战它的人类。而在他神魂俱灭之前仍然无法彻底释怀,闭眼仿佛可以看到几百年后六朝古都尸骨如山、血流城河。 道可道非常道,倘若无法救世,修的又是什么大道?这辈子,他虽已问心无愧,终难无恨无怨。 那一刻,泽虚子懂了圣人之下皆是蝼蚁,天道无情到让人徒留一声叹息。 此身将灭,此魂将散,人力已经无法回天。最后,他只能祝愿徒弟可以好命一些,也仅此一次地自私一回,不愿徒弟似他可笑又枉然地与天相争。 然而再选一次,泽虚子知道他还是会选一样的道。如果这是痴妄,那么他甘心陷于痴妄,不必成圣。 第66章 女士与女尸,一字之差却大相径庭。 行壹没有忽视她的直觉对秦健此人更添了几分怀疑,他身上的尸气与那一只镇墓兽的味道非常相近,想必肯定是掌握了某种能够克制尸气入体的方法。 易咸见行壹判断秦健是掌握了某种秘术而非佩戴某种法宝,“你认为他可能是一位风水师?” “这种可能性很大。如果仅是佩戴了某物护身,秦健并不通晓风水之术的话,那么他也过于镇定了。毕竟人对于未知总该有恐惧,起码也该多询问一番,除非他对护身之物特别有信心,那也说明他认识一位足以让他放心的修士。” 行壹却不觉得秦健会更信任除了他自己之外的人,“即便秦健没有参与盗墓,他身上的那股尸气足以证明,他与墓主人相处过一段时日。你觉得哪一种更加渗人?” 易咸感受着拂面而过的夜风,都怪他的丰富联想力让他猛地有些反胃。 “难得我们不在奇怪的事发现场,也不是在赶往事发现场的路上。趁着月色正好能够坐下来品尝一杯冰淇淋,你确定要我承认这种重口味的答案,秦健是第二个慕容熙?” 慕容熙并不是一个为人熟知的名字,他不是秦王汉武亦非唐宗宋祖,却也是一位皇帝——十六国时期的后燕皇帝。 慕容熙没有做什么大利于民的好事,却留下了一段让人觉得惊悚的史实,在他的皇后大敛既讫装到棺材里之后,竟是复启其棺而与交接,真的说不好是否情到深处就成了变态。 “我还没有确定那个答案。一般进行了鱼水之欢,双方在短期内都会在彼此身上留下气息,正如肖陆露身上留有秦健的气息,秦健身上也有一些肖陆露的气息。如果秦健正对墓主人做了什么,他的气场应该会被尸气与阴气侵袭,但是目前看来并没有。” 行壹并不想往那么离奇的地方想,想当年慕容熙爬入了刚死不久的符皇后的棺材里,秦健总如果碰了那具墓主人,那就等于是碰了一具起码有上千年的古尸。这样再往深里联想下去是该为肖陆露捏一把汗,与她同床共枕的人曾经到底与什么有过交集? 即使行壹见过不少恶心的场面,但也因为联想到那种可能让口里冰淇淋都变了味,没能忍住呛咳了几下。 “看来我们在享用美食时不宜再提这种事情,否则就是我们辜负了大好人生。” 易咸说着就自然地伸出了手,要用纸巾为行壹擦去了嘴角沾到的奶渍。他也不在意行壹微微一避,还是将纸巾轻轻按了上去,“你躲什么,是想要做小花猫?” 行壹感觉到易咸轻柔又认真的动作,易咸忽而来了这一下终是打断了她继续联想秦健与古尸的八卦故事。这就看着易咸将纸巾慢慢揉成了团,他还笑着将纸团扔到了桌下的废纸篓里。 “猫是会挠人的。”行壹看着易咸的笑容说到,“你倒是一点而已不怕被挠一脸。” 易咸听了这话却笑容更甚,“我是做好了被绕一爪子的准备。反正我只想养一只猫,如果她先赏了我一爪子的话,那不知能否看在我没有怨言的份上,让我好好撸一把毛?” “甜甜,你看头顶的太阳已经下山了,你该知道白天已经过去了。”行壹一字一顿地说了后半句,“所以请你不要再做白日梦。” 易咸不在意地继续笑着,“人一定要有梦想,万一实现了呢?你总不能剥夺我做梦的权利,再说你舍得如此打击我的积极性吗?” 行壹与易咸对视了片刻,她还是仁慈地摇头了。“好,人有梦想总是好的,就祝愿你早日被挠一爪子。” 行壹说完就站了起来,她该去做点什么,找到破解围绕在秦健身上的谜团的突破口。 已知被美梦所迷的肖陆露是靠不住的,何况她原本对秦健有了解不够多。而期待警方查出秦健的行踪何处有异,恐怕需要耐心等上一段长时间才行,因为似秦健这样的作风不太会留下可见的马脚。 比起直接可能会打草惊蛇的直接试探,行壹更想挖出秦健到底都做过什么。 此前,徐慧颖从民国盗墓的张禄捎带说到了如今的盗墓黑.市情况。 这一个古老的行当肯定是犯法的,却还是有人为了利益知法犯法。与小说的描写相似又不同,真实的盗墓行业渐渐不再遵守古来的行规,而形成了一套新的规矩,比如说有着明确的等级划分。 位于顶层的掌眼,他有着丰富的专业知识精通考古、历史、风水,能够一下就测定墓地所在,却是从不从显露在人前。 掌眼将消息透给了组织盗墓行动的支锅,支锅有着广泛的人脉,正是形象地能支起一口锅子让大家有饭吃。支锅又招来了精通技术活的腿子,还有最底层干活的下苦组成了一个盗墓小团体。 电影里拍摄的下墓穴场面往往会通过长长的砖墙甬道,但现实里是下苦们挖出来的一条土路,所以最怕就是这个小土洞会塌方将人都活埋了。 至于那些有着砖石甬道的必然是皇宫贵族的大墓所有,盗墓界尚且还遵守着不动皇陵的潜规则,努力让每一次盗墓都不出人命,这可能是踩着法规的底线,或是踩着迷信的界限。 行壹大胆地猜测如果秦健与盗墓团体有关,他扮演的角色很有可能就是不以真面目示人的掌眼。 徐慧颖也说了古董行业的水.很.深,因为有别与其他行业的货源可以不断生产,真古董是过去的东西,所以这个行业内有不少地方都是灰色地带,而因为它的高利润,一池浑水里有些人、有些事是查不清楚的。 易咸也站了起来,随着行壹一起回了酒店。“我有认真地看你写下来的那些法术手册,所以我猜你想通过镇墓兽里面的那节尾骨做些什么,不再耐心等凯文从美国传回来的检测结果吗?” 之前,行壹对那节尾骨进行了取样送回了纽约进DNA检测,而将尾骨存放在了刻着阵法的玉盒中,渐渐化去它上面的戾气,也是变相地与之熟悉起来。 “还是再等一等,也不差这一两天。比起近在眼前可以去猜测的秦健,我更怕远在古代埋下的那一节尾骨来历非凡。” ** 四天后,大半夜。 凯文没注意时差一个电话将易咸叫醒了,“嘿!易,惊天大发现,我们绝对是发现了未知生物!多么神奇,经过了千年之久,那个未知生物的DNA还能被高质量的提炼出来,而目前的检测结果大概30%与剑齿虎相同,但还有一大半不知是什么来源。天哪,你们能还原它本来的样子吗?” 第67章 一种未知生物与剑齿虎有着部分相同的基因片段,它到底会是什么模样? 行壹拿到了检测报告后打消了本想在酒店里直接炼化那截尾骨的想法,万一炼化的过程之中有东西直接冲爆掀翻了酒店的天花板,那真要多费口舌去解释她不是在搞什么黑暗实验,还是找一处廖无人烟的荒郊野外做些什么好。 于是,行壹与易咸在一个烈日当头的日子驱车外加步行了很久,才在沪海远郊找了一处连野草也懒得生长的荒僻之地,开始对那一节从陶制镇墓兽里意外获得的尾骨做些什么。 正如羽蛇留下的那一根羽毛蕴藏着不菲的力量,既然得知此节尾骨可能属于某种大型猫科动物有关,那么它潜藏的力量可能比所预料的更加庞大。 这种力量本是沉睡在骨骼之中,一旦开始炼化骨头肯定会将其惊醒,而炼化有风险必须不能忽视被反噬的可能性,越是蕴藏着不知深浅力量古物,越是有可能造成难以估测的反噬。 “高风险高回报,所以总有人铤而走险。” 行壹在荒地之上以各种瓶瓶罐罐里的材料绘成了一个阵法,如有对中西法术皆有涉猎的修士看了就会发现它居然把华国传统的阵法与西洋魔法阵结合到一起,所以画出的样式有些四不像。“希望它不要太过挣扎反抗,反正也是以灵体的形态重回世间,时隔多年能回来看看也是一种福缘。” 易咸在来之前已经决心要分摊此次炼化之事的风险,“以投资经验来看,有时候承受了高风险也不一定能有高回报,那倒不如不如将风险平摊了。反正我来也来了,真的有什么事也逃不掉,所以要按照出发前说好得来,也给我一次下场实验的机会。” “如果我说不,你难道会乖乖地听话离开?” 行壹反问示意易咸站到阵法之中来,“并没有需要多余注意的地方,启动阵法之后务必将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那节尾骨上,炼化是一种使得其归为己用的过程,归根结底就是谁的意志强听谁的。” 易咸慎重地点点头,“好,我保证在这个过程里只去想它,就和你请假这一段时间不能去想你了。” “没个正形,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样,还真是时间久了会原形毕露。” 行壹无奈地摇摇头走进了阵法也不再说笑,而取出了半截尾骨将其放在阵眼位置,先割破了手指以血滴在尾骨之上。 易咸也将鲜血滴了上去,只见两团血迹并未直接渗透尾骨,而是与其上覆盖的那一团红褐色雾气交缠到了一起,雾气仿佛自发驱散起血液不欲让它们渗入骨骼。看来即便只剩下一段白骨,也没有什么动物会自愿臣服于他人任其驱使。 行壹没有因为雾气的不甘不愿就停止炼化。咒文声起,一段段经文携以灵力将阵法的七个阵角都一一催发,平地生风,以阵法为中心形成了一个风漩,难以再目测到其中都发生了什么。 可能是过了一个小时,风漩已经越来越大卷起了无数沙石,唯有漩涡的中心处还能让人保持着身不动。 此时,阵法内不仅行壹一人在念着咒文,易咸也是加入其中,可见两道颜色不通的灵气宛如扭成了一条锁链,将悬浮在半空妄图逃走的白骨紧紧束缚在其中。而尾骨之上的红褐色雾气终是与两团鲜血彻底融汇在了一起,它们全然没入了白骨之内。 ‘嗷——’一道虎啸声冲上天际,霎时间乌云骤聚遮蔽了晴日,乌云团不偏不倚地聚集在阵法上空。 行壹不能分心却也发现了天成异象,这种动静完全超出了一般地炼化法器,倒像是有什么妖怪再渡劫了,搞不好要落下天雷被打个正着。 阵眼处以尾骨为中心浮出了一团巨大的光影。它的样貌越来越清晰,先是显露出了虎躯,再露出了威严无比的人面,最后它长出了长长的尾巴。 一、二、三……,随着天空中的雷电声不断翻涌作响,最后定格在了八条半的尾巴上。 「尔等狂徒,胆敢窥觊神力。其心可诛,罪无可恕!」 人面虎躯的巨大光影恶狠狠地说了这一句,它的八条尾巴就疯狂地摇摆起来。好似在雷雨天放风筝定会引来雷电一般,这八条尾巴直冲乌云蔽日的天际冲去,眼看阵阵天雷就这样劈了下来。 一霎间,一股死亡的力量从空中倾泻而下。 易咸受到了行壹的眼神示意,他扛着令人窒息的雷电威压,还是继续念着经文维持阵法。 行壹临危不惧,参照人皮书曾给出的封印提示,在半空中画出了一只眼睛,继而凌空一点,在半开半合的眼睛图像处将其画眼点睛。 诡眼之中射出了一股力量,将那些来自于天上的雷电涌动之力都吸了进去,两者仿佛做起了一道拉锯战,那团人面虎躯的光影就在被其中心处,那些虚化的毛发都被吹得呼呼作响。 「可恶,竟敢打开魔界之眼,一定要求本尊回来教训汝一番!」 人面虎也不知是否被自己的毛糊了一嘴,它连说话声音都有些不清楚了,雷声也因此骤停,乌云亦是停止了翻滚。巨大的光影爆出了剧烈的强光,光团却越缩越小浓缩成了一团。 行壹停止了召唤那只诡眼,刚才那一瞬笼罩在阵法上方带来死亡之力的雷电全都散去了。下一刻只看到阵法中央不再有半截白骨,而是躺着一只炸毛的小奶猫。 小奶猫基本成白色,唯有两只眼圈的位置是两团鲜红,而它的尾巴很短似乎被人刻意剪短过一样。 “我看《山海经》里曾有记载:昆仑之丘,是实惟帝之下都,神陆吾司之。刚才的光影长着人脸虎躯九尾,很符合那种远古上神的形象。” 易咸说着看向了地上一团想要咒骂却只能发出喵喵叫声的小奶猫,“这一定是我的错觉,我是不是已经被雷劈傻了,否则怎么会看到一只小丑猫?你看它的眼睛像不像被人打过两拳?” “喵!”小奶猫闻言就想鲤鱼打挺翻身给易咸一拳,很不幸的是它的平衡性不佳,啪叽一声前倾摔倒在地上了。 行壹看着小奶猫的断尾,显然这个被大变出来的活猫并不适应这种有缺陷的身体构造。“如果真是陆吾的残骨,那我们确实是冒犯上神了。不过,它又怎么会被放在镇墓兽里面?从来没听过用陆吾镇墓的。” “喵!喵!喵!”小奶猫叫得更加气愤了,本尊已去九霄之外,它这样的法外化身怎么就落到了如此田地。那都是谁害的,还不是要怪那个建墓的人眼神不好使。 小奶猫摇头晃脑想要比划出什么,奈何围观它的两个人类没有学过猫类的爪语,根本不知它到底要说什么。折腾了一番后,小奶猫心力憔悴地趴在了地上,怎么就让它遇上了如此蠢笨的人类,完全领悟不到它的意思。 “这和想象中不一样,还以为能炼化出一件具有防御性的护身符,结果却是大变活猫了。” 易咸一本正经地看向了行壹,“现在我们要怎么办?我之前就说了,我只想养一只猫就够了,人贵在言而有信。壹壹,你说呢?” 行壹本来也没打算抱起小奶猫,这会却将它抱起来,让它有机会近距离靠近了易咸。小奶猫抓紧机会就用爪子给了易咸一下,在他的衣袖上留下了有气无力的一道爪印。 “要我说的话,还真遗憾它没把你的衣服抓破。” 行壹说着朝公路方向走去,她也犯愁明明是想搞一道护身符,结果变出了一只属性不明的小奶猫,这下也不能随便扔掉。 易咸看着衣袖上的土印子反而笑出了声,如果行壹迫不及待地想要撕开他的衣服,他一定会配合的。但这话还是忍着不能说,凡事总要适可而止。 第68章 “这就是那个和剑齿虎有着几分相近的物种?” 视屏那头凯文一脸的失望,他的视线落在埋头奋力进食的一团白毛圆屁股上,除了尾巴比普通短尾猫还要短一些,这是叫做吾吾的小奶猫有什么特别之处? 易咸看着已经空掉的不锈钢碗,吾吾还是有特别之处的正是特别能吃,饭量完全不是一般猫可以比拟,还有它吃了之后都不知道食物去哪了,根本就不见胃部发生了任何变化。 “这就是幻想与现实的差距,你希望出现哥斯拉,往往就给你一只饭桶猫。” 凯文没能接受这种落差,他听了那段巨大光团引来雷电的惊险一刻,总觉得这只小猫会像一些电影里拍的那样变身。“不不不,我要行来回答,告诉我这是初生形态,它还会有升级版与究极版,它一定会变身的对不对?” 行壹觉得凯文是动漫电影看多了,任何事物存在于世界都要遵从法则,像是羽蛇为何只以分.身降临世间,是因为这个世界的法则给了它限制。 同理即便是万万年前管理昆仑神地的上神陆吾,也要适应这个世界的法则变化,本尊选择离开地球去容得下他的世界,而分神却只能沉眠地下直到有朝一日凭契机再生。 吾吾可以依照从陆吾处所得的一些记忆传承修行,它也会比其它妖怪起点更高,但是以地球上目前的灵气情况来看,它不可能再变作第二位陆吾。 “你想多了,这个问题就和如果将恐龙复活了,它们能不能在现代好好存活下去一样。” 行壹才说着就看到吾吾又回头看她了,瞪圆了猫眼可怜兮兮地想要求第六盆肉食,她笑着转头再看向电脑屏幕。“当然,我觉得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最好方法,不如你养着它,说不定哪一天就发现它变身了。你说呢?” 凯文看到屏幕那头的吾吾使劲摇头,他想了想此等好事或许应该答应。“我以前就养过猫,它去寻找另一春后,我就没想再养一只了。这一只是长得不错,但你确定不会把我当做食物吃了吗?” 吾吾才不要成为宠物猫,这只是暂时的妥协,这一会吃饱了最先要与将它弄到镇墓兽里的那位去算算账,而它的终极目标是成为本尊陆吾那样,能够呼风唤雨执掌昆仑帝都的存在。 行壹无视了一只小奶猫的意愿,养猫总要有耐心与时间才行,她并不具备着这两点,能做的就是为它找到一位能不被它吃穷的人。说是让吾吾自己去捕猎,那也得它吃生老鼠才行,可这会这只沉眠多年的异兽只愿意吃烹饪好的食物。 “我想异兽永不为宠,除非包吃包住包顺毛。这一只不吃生食,除非你有本事将自己烹调一番,否则最多就是被挠两爪子。” 凯文半信半疑地准备起迎接一只断尾巴猫的到来,那一头被无法再讨要到第六盆食物的吾吾只能不甘地在半饱的情况下写起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只奶猫以爪子沾了水在地上写出了一行文字,这个景象着实有些诡异。奈何它的能力受限,面对人类时只能感知到他们在想什么,却无法再以意念与其沟通。 易咸看着地面上的那一串文字,这与青铜器上常见的金文相似,却是有着恰尔相反的结构,看起来与行壹提到过的殄文很相似。 “还真难为一只猫可以画出如此复杂的文字,壹壹你能看懂它在写什么嘛?我们要不要给它墨汁与纸?这样的清水字迹不用多久就会消失了。” 行壹觉得挺有道理,可是即便吾吾能够以墨成书,但她也不能读懂所有的殄文,更何况这种文字与殄文还不一定是同一种文字。 “刺啦——”猫爪子在地板上留下了一道印子,吾吾默默捂脸,它怎么就忘了一点,人类难免文盲。这一回是它栽在一个坑里了,要怎么才能与人类谁顺利沟通? 经过双方一系列反反复复的磨合解读文字后,终于耗了几个小时的时间弄清楚为什么古墓会以陆吾的残骨为镇墓之物。 这半截开启灵智的尾骨来自于人面虎躯九尾的陆吾。陆吾本来有九尾但在一次战斗中一尾断了一小段,从上神身上断下的尾巴骨具有非同寻常的力量,这才有以前法器的原材料取自龙骨凤尾。 陆吾将尾巴骨埋在了昆仑之墟,不知什么时候它竟是有了一份自己的意识,但是从一念生到生灵成需要经过非常漫长的时间。 一晃就是万万年,天地之间的规则也发生了极大的变化,陆吾离开之际压根就忘了要带走尾巴骨。吾吾也不知道它怎么就从昆仑到了东海之侧,那时有的感觉就是有人用法术把它封土入墓了。 这就是吾吾最初为何说墓主人的眼神不好使,在传说里昆仑中有一种开明兽,它也是虎身模样长了九头专行看门之事。一样都与虎躯有关,一样都涉及到了九这个数字,有的人就把陆吾与开明兽混淆一谈了。 最怕的就是半桶水晃荡,那位造墓人得到了一截尾骨认为来自于开明兽,而镇墓兽多有以开明兽的形象铸造,她就理所当然地认为是捡到了得宝,将骨头封在了陶器之中埋在了墓地入口处,如此一来能够增加镇墓的能力。 对于到底是谁将镇墓兽盗出了古墓这个问题,吾吾确定一点那一群人里面有一个很特别,因为他的身上有着多重的尸气。兽类比人类在嗅觉上更加敏锐,即便它当时还被封在土中,但是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不同的阴气怎么回集中在一个人的身上? 在转移陪葬品的过程中,吾吾感到途径了一处特别诡异的地方,那具棺材就随着那个古怪的人朝着那处气场不对的地方去了。 这里还必须提盗墓团能顺利地入墓与一道符文有关,吾吾没有亲眼见到符文但听到了咒文的声音,它很确定那是分隔阴阳的咒文。为了能够确保不再被奇奇怪怪的修士抓住,它迷惑了其中一位小弟将镇墓兽单独先带走,随便卖给谁都比遇到奇怪修士好。 行壹总算弄懂了事情的始末,如果没有她的作法,那么这只小奶猫估计想找一个地方再呆上几十年,再去寻一个黄道吉日做些什么。 它提到的那个有多重阴气围绕的人十有八.九就是秦健,秦健居然单独带着棺材离开了,而且还是去了一个气磁场诡异的地方。想要证明这一点都不用面对面确认,只要去肖陆露家附近遛一圈就行。 “我怎么觉得这猫能做猎犬的用途?”易咸看着吾吾的粉嫩鼻头,它说的那个磁场有异的地方基友可能就是秦健销赃的地点之一,但又不仅是销赃那么简单。 吾吾不高兴地用小短腿又踹了易咸几脚,有道是虎落平阳被犬欺,竟敢把它与那种犬类相提并论。 “明天我们去遛一圈猫,确定那人是秦健的话,是要设法去看一眼所谓的诡异销赃地。” 行壹还记得张乔生自燃时一起烧掉的那本书,上面正有一个分隔阴阳的符文。秦健即是会法术,他又与盗墓有关,那么会与张乔生的吸血案有关吗? 行壹想到这里就顺毛摸了摸吾吾,“古籍所载陆吾管辖昆仑九都,对于每一处发生了什么都了如指掌。想来你也能有神通指明一条通往那处诡异之地的路,这样的辨别之术应该是小菜一碟吧。” 吾吾被顺毛顺得舒服,呼噜着表示没有问题。虽然之前它一直被封在陶土中,但记得清楚是走过了一条什么样的路。无需借助天上星辰定位,这就是一种本能的本领。 行壹见吾吾舒服地闭起小眼睛点了点猫头,她对易咸无声地笑了起来,眼神的意思再清楚不过——猫要顺毛摸,他那样将它与狗相比,是在故意逗它炸毛。 易咸见状也回以一笑,他也是想顺毛摸,关键也要行小猫同意才行。 第69章 这几天,肖陆露有打过一次电话给行壹,说起她脸上的病情正在逐步好转,真不是心理作用那些红疹子正在慢慢消退下去。 “听肖陆露的意思,秦健这一周都没有离开沪海,一直都在陪她积极疗伤。” 行壹说着就把吾吾几欲冲出挎包而去的小身体又按了回去。即便是在太阳下山后出来溜猫,却也不能改变在七月盛暑抱着一只毛绒绒的热感。 吾吾就比手掌大一些,当然不能放任它随意在马路上跑,以它对新世界的好奇心,肯定会在车流中表演猫波微步,说不清会引发什么样的车祸案。 行壹只能将吾吾装入单肩包里带上街,今天他们要去确认秦健究竟是否是那个有着奇怪多重尸气的盗墓人,但以五分钟需按一回不安分某猫的频率,她觉得一不注意吾吾就会窜出去了。 “之前,我就说了这猫有狗的属性。它还不承认,这下是全都暴露了出来,半点都没有睥睨众生的高傲姿态,恨不得立即去花花世界里凑热闹。” 易咸直接将再度想要睁眼看世界的吾吾抱到了手里,他勉为其难地忍受一下夏夜抱着一团猫的热度,不让这团猫在行壹的包里持续性地扭啊扭。 “喵!喵——”吾吾一听这话想要再踹易咸几下,可惜身体受制于人不得反抗,除了愤怒地叫着也别无他法。 ‘好萌。’‘好想抱一下。’‘那只奶猫肯定是在撒娇!’…… 此刻吾吾深恨它能听懂生灵的想法,这些愚蠢的人类眼神都太差劲了。它是威武不是萌,它会随随便便就被人抱吗?还有它怎么可能撒娇! 然而,吾吾所有反驳的话语都变成了喵喵喵软软的叫声,引得更多的隐形路人猫控看向了它。 行壹想要默默扶额,气氛为什么不能稍微严肃一点,他们是来确认秦健是否与多具古尸有过亲密关系,这种奶猫的专场秀是怎么一回事? 行壹握住了吾吾的小短尾,她以非常温和的语气低声说到,“我知道你听得懂,所以你听清楚,你再不安分就扣除一周的口粮。你可以试试我能不能说到做到,反正你辟谷了那么多年,完全可以一周不吃不喝。” 吾吾听到不给食物是真瞪圆了猫眼,它当即就石化住不在摇头晃脑了,不敢置信行壹会对那么萌的它下此毒手。 “很快就到目标所在地了,仔细感知,闻出来他到底沾上了多少尸气。” 行壹并没有为吾吾装可怜的样子而心软,她看向不远处肖陆露家所在,还好肖陆露不是住在保全工作十分严格的地方,他们还是能装成附近住户就随意进出小区遛弯。 易咸就看到掌心的小猫瞬间安分了下来,看来食物的诱惑力是巨大的,足以让一只饭桶猫瞬间乖巧。 “我看只有这一招能制住它了,你真打算将它送给凯文养?我想凯文是没办法狠下心进行食物制裁。” “不然呢?”行壹没有一直带着奶猫走四方的打算。凯文常与计算机作伴留在家里的时间多,起码在吾吾长成一只大猫前可以好好照顾它。“它能哄得住凯文为它败光家财买吃的,这也是一种本事。猫相迷人,养猫丧志,那样一来,凯文穷得不冤。” 易咸闻言对行壹别有深意地点头,他完全理解那种心情。“你说得对,那样确实不冤。” 行壹没就如何为猫败家的话题深入下去,两人走入了肖陆露家的小区。 夜色模糊了行人的面容,却无法掩盖那些散发在空气里的气味。 吾吾在肖陆露的楼下狂摇尾巴,它十分确定这里住着那个不正常的盗墓者,这一会却无法准确地判断那人身上到底缠绕了多少尸气。不是它数数的能力不够高,而是有的气味已经非常淡了,如果全都加在一起似乎超了五十多种尸气。 易咸见吾吾确定一种尸气就点一下头,奶猫的小脑袋都点晕了还没有结束。 “秦健从六年前开始经营地质勘探工作,古墓并不好找,这种频率未免也太夸张了一些,都快赶上一个月半换一具尸体了。如此速度,还真是……” “你想说他的肾很好吗?”行壹说了一句冷笑话就抬头看向亮灯的肖陆露家。她真怀疑秦健修习了那种采阴补阳的法术,此中的‘阴’是名副其实的阴。“虽然大道三千殊途同归,道家与佛家都有涉及双.修之法,但与尸相合的情况还真是让人感叹一句胆大妄为。” 易咸真想多问几句行壹有无掌握什么双.修秘法,但他还是维持住了纯良的形象。“依照他如此敢为的性格就不会墨守成规,你说他会不会改良了分隔阴阳的符文?本来用于镇守墓地的符文是不让生者打扰死者的安息,可是它应该可以变成让生者不受尸气的侵害吧?” 从理论上来说,任何一种法术都可以相互转化,秦健不为尸气所扰是他控制住了那些古尸。 “明天就去那个销赃的地方探一探,我有不太好的预感,五十多具尸体的阴魂是全都早入轮回了?还是有在人间逗留?” 行壹没有再往下猜测,她也不知如果有魂魄未离开尸身,它们发现有人掘棺后又做对尸身做了一些不可描绘之事,阴魂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如果我死了,我宁愿是尸骨无存,至少能落得清静。” 行壹想到已然身灭的前世,她是死在了秘境爆裂之中,身体连渣渣都没有剩下,现在看来何尝不是一种幸运。 没让行壹有机会再感叹那种死得其所的幸运,她的鼻子就被易咸手速很快地轻轻捏了一下。“易甜甜,你干嘛!你懂得寸进尺四个字怎么写吗?” “我不喜欢你的那个假设。”易咸少有地面无表情说话,“壹壹,如果真有那一天,你想清静的话,绝对没那么容易。” 吾吾趁着两个人面面相视的沉默,它冲着另一侧被牵着遛弯的一只大型犬叫了几下,满意地看到那只大狗夹着尾巴拖着主人就朝另一个方向跑了。 果然它的威严仍在,虽然很多人类的眼神不太好,但狗类还能清晰分辨出谁才是强者。 “明天还要走一趟远程,早点回酒店休息吧。” 行壹没有将沉默对视进行到底,她撸了一把只能对狗散发威压的吾吾就先转身朝前走去。“古人曾提到过一种担忧——教会徒弟饿死师父。你的学习进度是很快,将来你能有如此本领的话,那就准你扰我清净了。” 易咸本来还板着一张脸,而行壹最后那句话成功地让他呆住了,这意思是准了他死能同裘吗? 易咸看着行壹的背影,他戳了戳吾吾的肥屁股,“等到了那个时候,我才不会放你们这些碍事的镇墓兽来打扰两人世界。” 吾吾愤然咬住了易咸的衣袖,它才不是镇墓兽。这都还没达成生同衾,傻了吧唧的男人还想死同裘,想得未免也太远了。 ** 说起古墓,人们多会想到陕西一带,似乎挖一块地就会挖到一座墓。江南一带少给人以这种感觉,但是尸气密布之处确实就在东海之侧。 依照吾吾敏锐的感觉沿途回溯,经过三个多小时的车程,两人一猫来到了那个诡异的销赃地附近。吉普车无法再朝目标所在开过去,因为前方已经没有车行的路,荒僻的树林少有人踪,也看不到任何动物留下的痕迹。 没有鸟屎、没有小型食草动物的爪印,七月的阳光并未给荒林带来几分热意。仅从罗盘的指针难以定位南北而在不停乱转就能看出此地的风水有问题。 荒林阴冷却不觉半点风吹过,越往前走越能感觉到前面的阴气浓郁,甚至是出现了肉眼可见的一层薄薄黑雾。 上山前,行壹与易咸询问周围村民此地有无什么特别的传闻,村民们说起这一座小山都表示它有些邪门。 在市场经济的时代,人们都想充分盘活好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生活在乡野里的人难免希望修路致富靠山吃山,或是可以搞一搞旅游项目,或是可以种植特产出售,但总有一些地方无从下手。 村民们本来也想开发这座小山,但在地质勘探的过程中遇到过不只一起古怪的事件,比如说正午烈日当头听到林中女人的哭嚎声,比如说有人在林中见过黑雾肆意。甚至六年前负责来此开发评估的工程人员在荒林里失踪,在那之后这片荒林就更加阴森了。 “我想这就是村民口中的黑雾肆意了。”易咸走着走着就发现荒林里开始多起了竹子,而前方更是出现了一片竹林,竹林里弥散着或深或浅的黑雾。这些雾气都与竹子相连,竹子仿佛感应到了活人的气息,明明没有风,竹叶却忽而沙沙作响。 ‘砰!’两人来路上的那几根竹子忽然都横了下来,仿佛故意要挡住进入荒林中人的退路。 正如竹篙鬼藏于竹身的传言一般,原本笔直的竹竿都开始七歪八扭起来。 随着那几株竹子的倒地拦路,林中的竹子全都张牙舞爪起来。此时,黑雾汇集到了竹身上,它们变作了一张张五官扭曲的脸,从中发出了绝对不属于人类的鬼哭声。 第70章 荒林原本是非常阴森,当一张张扭曲的脸在竹子表面浮动起来,此起彼伏的鬼哭鬼嚎声更是尖锐得直刺向耳膜。 竹子是空心的,竹林又招阴,两者合到一起自是滋生了一群可怕的竹篙鬼。 它们不仅是会使用宛如音攻一般的鬼哭声扰乱人心,土地下有什么东西正在急速从荒林外围急速向行壹与易咸所在内侧急速飞速游走过来。 ‘轰’的一响在吾吾尾巴后炸起,它夹着尾巴一下就窜到了最近的一根竹子上,一下没把握好平衡,猫脸直接撞上了竹子上浮现的鬼脸。 吾吾本欲喵叫而张开的嘴就与阴鬼来了一下亲密接触,它甚至能听懂这只竹篙鬼的嘲笑声,在一怒之下才不管对方的味道与小鱼干不能相提并论,一口生吞了阴鬼没给其去后悔哭嚎的机会。 吾吾低头才看见刚刚到底是什么在它尾巴根处炸响,原来深埋地下的树木根茎都破土而出形成了一张大网。只要有什么敢留在地面上,这些比手臂或大腿还要粗的根茎就似藤蔓一样似乎地缠绕上去。 “难怪有人说木系异能是一种威力甚大的分类。”易咸说的是那些奇幻小说里的设定,现在看来所有的艺术还都是源自于生活。 这些粗壮的根茎让人没有立足之地,而易咸与行壹也只能与吾吾一样攀上一侧的竹子,但无法不像那只小奶猫生猛地直接吞噬了阴鬼,而是用一柄利刃直接扎入了张开鬼盆大口的竹篙鬼嘴里。 阴鬼被充斥着煞气的利刃这么一扎,它的凄惨嘶吼只来得及发出一半,就成了一缕黑烟消散在了空气里。 行壹在出发来此之前就有准备,这片荒林之中必然有非同一般的存在,新到手的两把青铜兵器正是有了用武之地。 一短一长的匕首与剑充斥着凶煞之气,夺去无数人命的凶刃不仅会对活人造成冲撞,而那种煞气更会让阴魂避之不及。民间有一种偏方,如果不时遭到鬼压床的困扰,那就放一把剪刀在枕头下面以金刃之气驱逐阴鬼。 行壹将匕首给了易咸,她则留下了了一柄长剑。 这两把青铜兵器经过半个多月的化戾,皆已不再非常排斥活人使用,当下刚刚好用这些寄生在竹子里的阴鬼为其开刃。 每一剑直刺竹身,剑上的煞气就更增添一份。而每当一个阴鬼消散,被黑雾鬼脸笼罩的竹身就会瞬时枯死,不再横七八扭挡住前路。 一时之间,竹影混乱的交错着,而两人借助着飞爪锁链勾住了摇晃不停的竹子,迅速地根茎作乱与树枝魔舞的荒林里在半空中穿行。而来路已经被构成大网的树枝封死,两人只能前往竹林深处破解这个荒林的阵眼。 行壹确定这一处必然有阵眼,是因为那些结成围杀大网的根茎无法被局部毁灭。 数月之前在处理兔衣男的案件时,遇到了一颗作乱的人头被埋在了铁路边的树林里,当时刨开土坑就发现几只兔子的尸骨狠狠咬住了一颗人头。 当时,行壹想要灭去人头时引发了一场树林中未知阵法的变故,也是树根暴起有将来者绞杀的意图。那时用符咒破除了树根上的邪气,它们就停止了继续作乱,可这一招对眼前的荒林并不凑效,正说明此林中的一切植物都受到一种力量的控制。 “喵——”吾吾灵巧地从一根竹子的顶端跳到了另一根竹子的顶端,居高临下使它能更清晰地看清中心处有什么东西。 两人听不懂猫叫声的详细含义,但能够分辨出吾吾是说竹林中心必然有什么存在。在斩杀了一只又一只竹篙鬼后,终于是突破了各式竹子的困阻冲入了中心处,就透过竹林的间隙看到了一间破旧的青瓦房。 然而,最后一段通往青瓦老房子的路却没有那么好走,直线距离只有二十多米,但这一带不再是常见的绿竹全都变成了一根根白竹。 白竹从根部开始,从下之上的竿与叶之上都笼着一层白霜。刚一靠近白竹所在只觉寒从脚底起,土壤竟然在七月的夏日瞬间霜冻起来。一股寒意能够直逼隆冬零下十几度的极低气温,让身着夏季衣物的两人忍不住都打起了寒颤。 都走到了一步没有后退的可能,必须要冲入青瓦房里一探究竟。 行壹与易咸冲入白竹包围之地时,这些白竹的竹叶全都竖立起来,调转方向直冲二人。 与此同时,沪海肖陆露家里的秦健已经心口刺痛地瘫坐在了客厅沙发上。他几度想要开口说话,但身上的入骨之痛一下比一下来得猛烈,仿佛有人正在一波一波地攻击他的灵魂。又是几次三番企图伸手入怀去做些什么,而十指连心的情况下,指尖也似是受到了攻击,正如被人在一片片拔去指甲一般,痛到令人冷汗直流。 肖陆露在卧室睡午觉,是丝毫不知一门之隔的秦健身上发生了什么变故。 如果她看一眼秦健现在的表情,那就会发现他的五官扭曲到了万分诡异的地步,真的与恶鬼的面容有的一拼。 秦健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与背上的冷汗打湿了沙发的布罩,在忍受了长达近一个多小时非人的疼痛后,终于获得了一份喘息的机会。他颤颤巍巍地脖子上的吊坠拿了出,尽全力咬破舌尖将一口血喷在了白色的竹叶上。 此时,秦健已经猜到肯定是有人进入了江南小山荒林之中。那人不似多年来其他进入荒林的人被树杀阵灭口,反而是一路直冲入内灭杀了那些绿竹中的竹篙鬼,已然踏入了最后的白竹区域。 秦健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测,到底是谁毁去了与灵力供给息息相关的竹篙鬼们。这一周,他为避过警察可能通过他去追查盗墓相关内情,就一直呆在了肖陆露家中也没有再前往江南青瓦破屋。 虽然对于前来给肖陆露驱邪的行壹心有怀疑,但尚且还在通过关系想要摸查对方的底细,没有想到的居然被人捷足先登地反将一军找到了老窝。 “没有那么容易!”秦健不想去分辨到底是不是行壹进入了白竹林,也没有时间多想对方为什么能够查到那片荒林。 巧合入林也好,故意找茬也好,既然对方已经踏入了白竹林就别想再活着离开,因为这已经关系到一场你死我亡的存活之争。 秦健用力将染血的白竹叶刺啦一下撕碎了,那个青瓦破屋里藏着一段不能被人所知的秘密。他凭着那个秘密才有了今日的成就,就算外侧的竹篙鬼们被灭的七七八八但还能再抓重造,但万一那个秘密被破,对于他而言就是致命一击。 至于为何肯定进入青瓦破屋的人肯定会破了那个秘密,因为秦健知道那种获得力量的方式并不为正道所容。 当秦健手中的白竹叶被撕成了碎片,另一侧白竹林内的竹叶似乎都感应到了指令,所有的竹叶都长了眼睛一样瞄准了踏入林中的两人一猫飞射过去。 “摘花飞叶即可伤人,这下武侠剧里的场景成了真。” 行壹见白竹叶被一层寒冰包裹着直射而来,它的锋利程度与开刃的飞镖相差无几,而竹叶飞窜的速度更是快得惊人。仅看吾吾跑得足够快了,它头顶还是被削去了一撮毛,若是再慢上半拍就不是秃顶而是瞎眼了。 如此攻势之中,体型比奶猫要大的人类更容易被竹叶击伤,何况白竹林的极低气温让人的应对动作都不可避免的迟缓了下来。 易咸不间断地投掷出了事先携带的符箓。在符咒声里,被投向四方的符纸一次次形成了光影之网,阻隔了大部分的竹叶攻击,还有一部分仍是冲破了符网径直瞄准活物而去。 行壹配合默契地挥动着青铜长剑,手速很快地砍断了穿透符网冲着两人而来的竹叶。这会也发现了白竹林的意图是要全力阻止闯入的人继续往前走,那么他们还就必须闯过竹林进青瓦破屋一探,其中肯定有什么非同一般的存在。 “喵!”吾吾先跳到了竹竿顶部,冒着猫毛被冻僵掉的风险,看清了破屋到底有什么。在屋顶处居然有一个小洞,而其中长着一根白竹,这根白竹并不长,所以顶端刚刚伸出了屋顶青瓦些许。 “喵喵喵——”吾吾急促地叫着,看起来屋子里面的白竹就是这一群白竹的指挥者,必须要除了它才行。 行壹的眼神扫过了吾吾,这只奶猫也聪明了一会,终于做出了让人看得懂的猫爪语。它指了指竹子又指了指屋子,然后又朝天竖起了猫爪子,显然表示屋子里面也有树立的白竹。 可是,要如何毁去屋中的白竹? 以金克木而言,最好是能一把斩断白竹,但是不一定能有那般的神兵与力气。 以木生火而论,还可以放一把火直接让白竹成了那一味火的燃料,却不知能否找到使其燃烧的真火,一般的火只怕根本烧不动它。 不管怎么样都要先冲出竹林才行,但竹林似乎能感觉到入侵者有动它根本的意图,越是靠近破屋的方向,竹叶的攻击是越发的凌厉。竹竿更是横七竖八地卧倒又斜起挡住前方的路,让二十多米的直线距离绕成了几百米的弯路。 即便两人配合得再好,还是难免被白竹叶划破了衣服,而躲闪不及之中四肢也多有小伤。 易咸看到近在眼前的破屋,竹林与破屋之间留有一块空地,其上留有一块长方形的黑炭痕迹。显然是有什么东西常常在此被烧毁才会留下的印迹,而这个长度与宽度与棺材的长宽非常相近,当下却没工夫去想到底是否是棺材没烧了。 易咸知道必须要毁去屋中的白竹才能停止被动挨打,“你先走,我断后。” 行壹并未推诿,当务之急是摧毁阵眼,她不再顾忌身后是否有竹叶刺来,而全力向前方劈出一条出路。 不知秦健是否太过放心白竹林的阵法威力,青瓦破屋的大门并没有上锁,而是半开半闭着。从半开的那扇门望进去,一下就能看到屋内的情况,有一具长方形的推车,还有就是散发着寒气的光溜溜没有一片竹叶的矮白竹。 行壹并没有三昧真火能烧了矮白竹,她有的是烧去阴鬼之气的符箓,这就将最后三枚符纸全都朝着矮白竹投掷去。 如此符文落在了矮白竹的根部瞬间就燃烧了起来,矮白竹强烈地扭动了起来,竹身散发的寒气全力与符火缠斗着,想要将这种符火都扑灭掉。 吾吾顶着秃顶与一身坑坑洼洼的皮毛跳到了青瓦屋檐上,一脚直接踩在了矮白竹的顶端。这会也顾不得爪子被冻僵了,它竖起半截短尾朝天一嚎,这一声不再是喵叫而成了虎啸之势,随之是刚刚所有被吃下去的阴鬼都被反吐了出来。 顷刻之间,阴鬼们被凝成了一片阴云,这片阴云冲入云霄形成了一大片的乌云。乌云内刹那间有了雷电聚集之势,直直朝着下方劈落,正是打在了吾吾的短尾巴上。 “喵……”吾吾只觉得屁股被劈得生疼,但着实顾不得菊花是否安好,现在它只想要引得雷电彻底地摧毁让它毁容的白竹。 雷光被引向了白竹顶端,底部的符火因雷电之势更增添一把火力。 白竹不甘地怒嚎起来,而在上下夹击之中,这一株控鬼的阵眼所在终是噼里啪啦地爆裂开来。 此刻,矮白竹垂死挣扎要拉上几个垫背地一起死,白竹林里的竹子全都调转了方向朝着破屋所在发射出最后一波攻击。 同时,屋内已经断成三节矮白竹竟然从竹身间射出了三段尖锐的竹枝。三根犹如食指大小的竹枝异常锋利,它们地先后直接刺穿了破屋的墙壁,仿佛长了眼睛一般地瞄准了门外的行壹而去,好似知道到底是谁放火那把大火。 “小心!”易咸稍后一步才跑出竹林靠近破屋,正在他对付这些竹叶时,只见行壹劈断了前两根从左右包抄而来的竹枝,但着实来不及反手再去砍断最后一根竹枝。 下一刻,行壹意料之中的疼痛没有来。她被易咸一把抱在怀里,而闻到了一股血腥味瞬间弥散了出来。 “你是不是傻!”行壹看到那一节竹枝深深扎进了易咸的右肩,才是几秒的功夫就让他整个人都仿佛被罩上了一层寒霜。 易咸不觉得自己傻,居然还能笑着说,“言而有信,我说了要断后的,不是吗?” “喵?”吾吾顶着一身烧焦的毛从屋顶跳了下来,它这么有方向感的神兽非常确定地说,从屋子里面射出的竹枝不是‘后’而是‘前’。 第71章 此时,行壹与吾吾的想法是神同步了。易咸承诺了要断后,断的是从后方竹林处扫射而来的竹叶刃,并非是从前方破屋处忽而冒出的偷袭竹枝,所以根本谈不上为了守住断后的承诺而挨这一下。 行壹看着扎入易咸后肩上的竹枝还在散发着寒气,这种阴冷之气对活人显然有害,“先去屋里看看那东西是否彻底死绝了,而先要尽快把这一节竹枝拔.出.来。” 屋里的矮白竹被火烧被雷劈,又是自爆弄出了三发竹枝暗器,它是死得只剩下了渣渣。 二十多平米的青瓦破屋同时经受了那些暴击,居然还能坚.挺地维持着破旧却不倒的姿态,也说明它不是一间简单的破屋了。就见四面墙上满刻着字,其上记述了矮白竹与竹林的来历。 青瓦屋在民国年间建成,建造它的人在其外围了一圈竹林有意要构成一种阵法,当然是想要在山林间能够潜心修行。 不过,修行的方法较为偏门是要吸取阴魂的力量。民国多战乱,每个地方每天都在死人,将死者的魂魄种到空心竹中在辅之以阵法,就能将其汇集到一处提炼凝结为己用。 所谓最后汇集凝结阴魂之力的地方催生出了矮白竹,这是一株鲜少长出竹叶的竹子,每一片叶子都有特别的力量。而为了不让矮白竹妖化而生变,屋内的东西两面墙壁上刻满了符咒,这间屋子也成了整个竹林的阵眼所在。 显然,这一段说明的文字是后刻到了南墙上,它与东西两墙上的符文篆刻有些不同,刻痕上多了潦草与匆忙。即便如此,篆刻者却是不仅交代了前因,还刻下了一部法术的书交代了他修习的旁门左道具体有哪些内容。 其中提到了分隔阴阳的咒文与咒符,为的是在提取阴魂事不会伤到身体。还有他在欧洲游学时学到的洋人偏方,吸取他人血液以而延年益寿,正如欧洲一直流传的吸血鬼传闻一般。末了是关于如何好好利用矮白竹汲取力量。 行壹匆匆扫视了一眼,这些法术以蝇头小楷密密麻麻地刻在墙上,有些还特意配了图片。她猜测在阵眼未破之前内墙该被一种力量保护着,所以才能在风雨之中保存了那么多年,直到矮白竹被灭墙也忽而斑驳了起来。 现在就有一个问题,到底建造此地的人是谁,他出于什么目的将所学刻了下来? 这些事情都要稍微放一放,现在能一目了然地看清屋内没有其他不安定因素,屋外的白竹林已经在刚才都枯死了,那些曾在作乱的根茎也都变成了枯木。 既然不用担心有什么危险的东西再突然窜出来,行壹就在屋外空地上先将易咸后肩上的竹枝头给取下来。 两人在冲过竹林之后衣物都有不同程度的破损,好在身上携带的简易急救包还能用。 易咸侧头看着行壹以消毒液清洗了双手,她就用剪刀一刀破开了他的衣服。 “没想到这么快就圆了你的遗憾。前几天还在惋惜吾吾没能抓破我的衣服,今天就由你亲自操刀将它一分为二了。” 行壹正在以消毒棉花擦拭着易咸伤口附近的血迹,隔着棉花都能感到他的体温偏凉,而仔细观察了那节竹枝扎入的位置是击伤肩胛骨,初步看来这种伤没有一个月别想好。 “看来你傻得程度还不轻,这是敢把一直藏着的话说出来了,你到底有多希望我能撕掉你的衣服?” “不都说傻人有傻福吗?”易咸才不会真傻到和盘托出,可还来不及对行壹笑一笑,他的肩上有如针刺扎心一样地痛了起来。“壹壹,我也会疼的,真的疼。” 易咸说着转头再看行壹,她里不知何时只余下一根金针,还有两根都已经在他的肩膀上了。说来也奇特,金针带来的剧痛还在持续,但肩膀受伤处的的阴寒之气却也相应地减弱了。 “原来你也会怕疼。”行壹看向被注入灵气的三处穴位,她以手指轻轻摸了摸伤口四周确定了竹枝的插.入角度,准备将它拔取出来。“听说吹吹就不痛了,你说呢?” 易咸只觉伤口处吹过一缕微风,这下他是真的傻愣住了,完全没有想到行壹会这么哄他。 趁着易咸傻愣的几秒钟,行壹已经快准稳地将竹枝拔了出来,还将消毒收敛伤口的药粉都洒了上去。 不管在伤口上洒什么都会很痛,这股痛才让易咸回过神来呆呆地问,“壹壹,这就好了?可我还是有些疼,听说亲亲的效果更好,能不能让我试一下?” “看来我没有冤枉你,你对得陇望蜀的理解很透彻。” 行壹并没有满足易咸的心愿,直接就用绷带包扎起了伤口,“现在我要考虑的是怎么出山?你这样子难道还想开车?” “我相信你的学习本领,都练了快一个月了,开下山不是问题。等出了山,总能找人代驾回沪海。” 易咸遗憾地没能等来一个吻,哪怕只是一个落在肩上的吻也好。不过,这一个月里应该能厚着脸皮谋求一些伤员福利吧?他脑中想得有些远,口中说得却是正经事,“这栋青瓦破屋要怎么办?一把火烧了它吗?” 也许法术本身没有正邪黑白之分,每一种法术的出现都是对于道的不同认识,但是使用它们的人难免生出了不同的用心。 行壹让易咸稍微歇一歇,她一边用手机将所有的刻文都拍了下来,一边也已浏览了一遍墙上所留的刻字。 全篇没有造竹者的落款,也没有详述他的师承来历,只能推断出他生活在民国时期曾经去欧洲留学,在那期间与欧洲的巫师有过交流探讨如何能增加法力。 其中因为都想到借以妖力而有了共识,比如说以种植竹篙鬼谋取能量,比如说模仿吸血鬼汲取人血的力量。 有想法就要去做,于是就有了这一片白竹林的存在。 造竹者甚至还提出了预期目标,按照越多阴魂越大力量的趋向,既然他是恰逢乱世,那么有生之年何愁不能得道。 最终造竹者有否得道犹未可知,耐人寻味的是他也不提为何要记录下这些法术,也不提是否希望后继有人,总之直接将一屋子可能造成大乱的东西留了下来。 “肖陆露提过秦健也曾去欧洲留学,他与张乔生会不会去过同一个地方?都遇到过什么人?” 行壹不能肯定墙上的石刻就一定与张乔生曾得到的旧书有关,而以吸血求得长生的想法不仅为百年前的造竹者所知,他在留学海外的途中是与哪位巫师进行了交流?那位巫师又有没有做什么? 再联系到上次纽约的那次器官贩卖案件里,朱志涛极有可能是被巫师盯上了他的狒狒之相。敢去尝试禁术的修士永远都不会消失,他们或者正如秦健一样披着一张无害的表皮,谁也不知道下一刻擦肩而过的人是否就盯上了你的心脏、血液或灵魂。 沪海肖陆露家。 肖陆露是被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惊醒了,她冲出了卧室又吓得倒退了三步,“秦、秦、秦健?” 秦健扭曲着一张脸倒在了客厅的地上,身上的衣服全都爆裂了开来,而仿佛经历了一场内部爆炸,他不知怎么就皮开肉绽鲜血直流了。更加古怪的是,他的身躯仿佛显出了一节一节犹如竹节的构造。 “秦健,你到底怎么了?”肖陆露见秦健没有能给她任何的反应,她从自己感染了诡异的尸毒,当下想到了秦健该不会也是中了什么奇怪的病毒,要不然一个小时前还好好的人,怎么就突然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了? 肖陆露大着胆子摸了摸秦健的脖子,秦健冷得像一块冰,但还有脉搏说明人还没有死。这就先拨打了120急救电话,却与里面的人说不清现场到底是什么情况,总之危在旦夕就对了。 等救护车将秦健送到了医院,肖陆露在急救室外发了一会呆总算想起可以向谁求助,这就将电话打给了行壹。起先是一直不在服务区,等了一个多小时总算是连上了信号。 行壹慢慢地将车开出了山,在山脚下等代驾来的时候,她接到了肖陆露的电话,答应了一有空就去医院看一眼秦健的情况。 “肖陆露说还不知秦健能否抢救回来,医生初步诊断是不知名原因的器官迅速衰竭,症状非常古怪,最明显的就是身体非常冷,全身皮肉爆裂。能不能熬过今天还是未知数。” 这种情况与爆裂的矮白竹太像了。 易咸心有疑惑使用禁术到底会引发什么样的反噬,“秦健听着与竹子几乎都要合二为一了。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个造竹者已经死了,矮白竹与他合成一体引来了下一个学习此法的人?秦健与矮白竹是一种共生关系?” “不知道。”行壹无法肯定那些事,她从石刻上却肯定了一点,“禁术都很邪异,不能说它们都违背道心,但秦健要入门练习这种法术,上面也提到了是要引子的,种成的第一只竹篙鬼最好是至亲之魂。” “六年前,秦健开了地质勘探公司,而在那之前的几个月他的父亲去世了,正是那笔遗产才是他的启动资金。” 易咸有稍微调查过秦健,而这并不是秘密,至于秦健的母亲在他学生时代就因病去世了。“秦父生病期间,秦健仍在国外读书,这两父子的关系尚不可查。你认为他会以父亲的魂魄为引子?” 行壹看向为此猜测而皱眉的易咸,修行者多是独行者,亲缘淡薄是常事。有人为了力量或长寿选择支付代价,那在修士世界里都是屡现不鲜的事情。 “你看了各种类别的书,还没在某些修仙小说里见过这种操作?从某种角度来说,软弱与多情是修者的大忌,因为天道从来不以有情著称。” “但也是有所为有所不为。”易咸想到那些被灭杀的竹篙鬼,秦健与他的父亲有多大的恨,才能如此对待亲生父亲。 “所以,他现在扑街了。”行壹说着伸手抚向易咸的眉心,“你别瞎想了,去看看后座的那只秃秃猫怎么了?它这一路回程居然安静到一声都没叫,是不是在吊念它失去的毛发,默默流泪把你的车后座都哭湿了?” 第72章 易咸才想起来后座上还有一只全身秃得很有艺术性的猫,他转身就看到一团有些半焦的白毛缩在了后座的角落里,以秃了一撮毛的猫屁股冲着他,而猫脸都埋了起来根本看不清它到底怎么了。“吾吾,你保持这个姿态是打算把自己闷死吗?” 吾吾一动不动完全没有搭理前面的两个人类,就连身上还剩下的那些毛都没有抖一下。 易咸只能开了副驾驶的车门亲自下去看看这猫到底怎么了,他不希望等会赶来的代驾师傅被一只秃秃猫吓走。当他一打开后侧的门就正对上了一只糊了一脸眼泪鼻涕的猫脸,奶猫的头顶上也秃了一块,这真是他见过的最丑小猫。 “恩,你这个样子还是很可爱的,真的很萌。” 易咸没有说假话,吾吾的样子非常丑萌,不是他缺乏同情心,而是配上那委屈愤怒的小眼神真的会引人发笑。 “喵!”吾吾婆娑泪眼却见易咸憋不住笑了出来,它愤而怒指向后视镜,就是这面镜子击碎了它最后的尊严。那只左秃一块、右秃一块,秃顶加焦尾巴的丑货怎么能是它!而它吊念的不是失去的毛发,而是神兽界第一帅的称号,偏偏罪魁祸首已经成了渣渣,而现在让它沦为了人类的笑柄。 还笑,用神拳垂死你啊! 吾吾化悲愤为力量就跳向了易咸,将一脸的鼻涕眼泪都糊在了他新换的衣服上。 易咸无奈地看向胸口的秃毛团子,只能用左手止住它继续伸爪的动作。“我只带了一件备用的衣服,你能不把它当毛巾用吗?” 行壹笑了笑没有说话,这就是她为什么不先一步去看那秃秃猫到底怎么了,早能想到吾吾一定会使用这一招耍赖攻击。它都自称吾吾了,可不就容易呜呜呜地哭,非常符合名字的做事风格。 “别在呜呜呜了,这次你出工出力,回去给你加餐,你想要什么都能管饱。” 吾吾刚要反抗易咸镇压的爪子因为行壹这一句话停在了半空,这也不想再与易咸讨要一个说法,它跳回了车里就灵巧地窜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先摆出了一条鱼在游的姿态。 “好,有鱼,各种鱼都可以有。当然保护鱼类还是算了,我不想为一只猫的吃食冒风险。” 吾吾听行壹这么说,再度摆出了虾的弯曲状,它也很喜欢龙虾,大龙虾与小龙虾各有各的美味。 “好,有虾。” 吾吾再度叫出了哞哞与咩咩的声音,牛羊当然也不能少了,清蒸烧烤各来一下才好。 “好,有牛羊。” 易咸就看着吾吾在副驾驶的位置,顶着一身秃秃的样子摆出了各种可食用的动物造型,它还算没有丧心病狂到想要吃老虎肉。 “壹壹你别惯着它,我看给它顿顿吃竹子才是不错的选择,能让它顺便报了秃毛之仇。”易咸才不是嫉妒一只秃秃猫能吃,行壹刚刚说了他的伤必然是要有所忌口才好得快,他提着吾吾的后颈就将它放回了车后座,“前面该是代驾来了,吾吾你难道还想向更多人展示你的秃顶?” 吾吾侧踢了一下易咸,别以为它看不出人类的羡慕嫉妒嘴脸,难道它还不贴心,从不打断英雄救美,也从不坏人好事。 行壹看着后视镜摇摇头,一人一猫是半斤八两,呆在一起更是正经的时候少犯傻的时候多。 ** 既然肩膀受了伤总要去医院走一趟。 易咸正是去了秦健送去急救的那家医院,正如行壹初步诊断的那样是伤到了骨头,必须要用三角巾悬掉静养一个月不能再使用右手。 除了做事不方便一些之外,易咸没觉得有什么大碍。对比而言,躺在重症监护室的秦健已经完全看不出人样了。隔着玻璃能看到那张病床上的人正被团团黑雾包围着,它们正在毫不留情地撕咬着秦健的魂魄。 “大师,您看秦健还能醒过来吗?”肖陆露终于等来了行壹,只是她在一个小时前刚刚又见了一次警察。 说来也是古怪,秦健身体无碍的时候,警方始终没有能什么新的线索,但秦健一入医院,仿佛冥冥之中那股庇护的力量消失了,有关一条特大盗墓团伙的线索就冒了出来。 现在有确凿的证据指向秦健正是这个团伙的幕后老板,不只如此,在盗墓分赃之中还涉及到了五条人命。 肖陆露真的有些懵了,秦健从头到尾究竟骗了她多少?现在,她不知道是否期待秦健醒过来,更是无从判断她的枕边人到底有着一张什么样的真面目。 行壹看着监护室里的那一幕,黑雾是那些竹篙鬼的残余阴气。利用阴鬼谋求力量,这种修行的方法与传说里鬼修的修行方式很相似,区别在于鬼修本是鬼希望以魂凝体,而活人利用阴鬼之气就有阴阳混乱的风险。 竹篙鬼是全部被灭了,而秦健之前吸取的那些阴鬼之力现在开始反噬他的魂体。秦健的三魂七魄大半随着矮白竹一起瞬间爆裂,还有一小半被阴气侵染,用不了多久就会消散在人间。 “很遗憾,他应该是无法再睁眼开口了。” 行壹难免感到一丝遗憾,因为她无法问清秦健怎么会踏入这一条邪术之道,更无法问清秦健背后是否还有一个组织,而秦健所习的禁术与欧洲巫师又有无关联。 “肖女士,你的伤病还没有好。你的病因阴气而起,如果可以的话,还是不要在医院久留为好,毕竟这里的气息杂乱。” 医院每天都要上演生死别离,特别是重症监护室一带有时候不够干净,像是肖陆露这种刚刚重过尸毒的人就容易被阴气再度侵扰。 当然,行壹也不强制干涉肖陆露的去留,秦健活不了几天了,她想要陪其最后一程也是她的选择。 “你说秦健对肖陆露有过真心吗?破屋里的那架推车上还残留着棺材木头的痕迹。秦健与死尸相交是为了谋取力量多一些,还是出于嗜好多一些?” 易咸离开医院的时候顺便问了一句,像是秦健那种藏在迷雾里的人居然也会定期去看直播,更是特意与女主播在现实里见面。“如果秦健没有与肖陆露奔现,那么他也不会轻易暴露出来,可能还在利用白竹林汲取阴鬼之力。他图什么?” 行壹摸了摸挎包里已经睡着的吾吾,“也许就是图肖陆露傻,傻到能让秦健觉得自己还是一个普通人。可是,假的就真不了。” ** 别管江南的小山里为何惊现一夜间树林枯死,而一间古宅被大火焚烧殆尽,更不提警方在追查秦健的地质勘探公司与其暗中的盗墓团伙到底犯下了多少大案,随着秦健入院三日后的不治身亡,有的秘密暂且已经无法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翻开这一页》节目组还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拍摄,已经取材高架龙柱的来历与八一八公园旁的阴阳街之谜,这两期节目并没有再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 “沪海拍了三期也够了,这一会功夫就八月了。算算时间也是农历七月,华国的鬼月到了。” 虽然马丁是英国人,但他对华国的风俗还挺了解,而作为节目组的总务什么都要注意一些。“我看八月里拍片要当心一些,听说最近影视城有一部新戏要开机,鬼片选在鬼月开机也挺大胆的。” 吕晞这几天刚把前三集沪海的节目都剪辑好,而就在八月初总局下发了一条解禁令,意思是电影分级制度有望在来年实行,观众一直吐槽的鬼片无鬼现象就要结束了。 影视城新开机的恐怖片正叫《有鬼》,非常简洁的名字就是冲着打响新规第一片的名号去的——华国拍摄的第一部 有鬼的恐怖片,这个噱头应该迎来票房大好。 “我还正想说这件事。《有鬼》的王制片王卉是我的校友,听说我们在搞这一档纪实节目,她有意图要和我们合作一番。都说娱乐圈容易遇到灵异事件,影视城里本来也有几则传闻,王制片觉得我们可以做一档影视城的纪实,当然也把《有鬼》剧组带进去。如果可行的话,广告费方面她会给一个合适的价格。” “这种揭秘娱乐圈拍摄内.幕的节目受众还挺广。”董苒苒觉得吕晞的提议很好,“《有鬼》的几大主演都是当红明星,我们如果做了这一期跟踪报道也算是独家采访。吕姐,这是互惠互利的好事,那也能我们栏目增加人气。” 这个提议从节目制作出发是很好。只是马丁有些无奈地想着,他还觉得鬼月多禁忌,这会却是要去跟踪拍摄鬼月拍鬼。“好吧,看起来我们要在影视城住一段时间。吕,你有没有内部消息,《有鬼》说的是那只鬼?” 吕晞大概听了一两句也不是很清楚,“导演是香港的,反正肯定不是拍僵尸片,具体的情况还要到影视城见了王卉才能知一二。 ** “美女,你是来应聘临时演员的?哪个群头手下的?这会还太早了还没到七点,今天的选角还没开始。” 头戴鸭舌帽的年轻人在《有鬼》的片场外看到了行壹,“我是管场务的孙俊。要不我们先一起去吃顿早饭,我和你说说今天招人的标准,逛一圈九点选角的就来了。” 行壹听闻了《有鬼》的拍摄也有些好奇,她很想知道恐怖片是否真会引来鬼,就趁着出来吃早餐先绕了一圈剧组的临时拍摄场地,外围暂且没有问题。“我不是来应聘临演,就是好奇第一部 有鬼的电影片场是什么样子。” “这样啊,那刚好我了解些内情,要不我们边吃边聊。”孙俊没有放弃搭讪继续说到,“这里的伙食口味良莠不齐,你要是不熟悉的话容易踩雷。我是踩着踩着就有了经验,这会理当帮着美女避过那些雷。” 行壹笑着摇摇头,“多谢你的一番好意。不过,我是和人约了一起去吃早餐,还是不必麻烦了孙先生了。” “不麻烦,不麻烦。可以叫上朋友一起去。”孙俊刚想说只要是美人他都欢迎,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猫叫。 “喵?”吾吾趴在了易咸的左肩上,这是有人要请它吃早饭吗? 孙俊一回头看到吾吾吓了跳,没见过比这更丑的奶猫了。“这猫真抽象。” 易咸不悦地看了一眼孙俊,吾吾是丑,但也不准外人说它丑。如果有谁说了,那么一准不是好人。 第73章 “影视城里每天都有剧组拍夜场赶早场,别看椰子家店面不大,允许宠物一起进去用餐,而大伙都觉得这里的味道最好。” 孙俊还是做了领路的,带着两人一猫去一家口味正宗早餐店。因为易咸一说他们是哪一个栏目组的人,孙俊就明白即便搭讪不成也不能立马闪了。“两位要吃什么就尽管点。我听王姐说起这两天有一队兄弟节目组要来,别嫌弃我只请早餐为你们接风就好。” “还是改日吧。”易咸并不想接受孙俊的请客,刚才这位鸭舌帽还在贪恋美色外加吐槽秃秃。吃人嘴短,同坐在一桌并不表示要接受请客。“今天带着猫,不好意思让你把它的伙食也算进去。” “一只小猫的胃口……”孙俊笑着摇头根本不把吾吾的食量放在眼里,为什么都说人胃口小是吃猫食,一只猫难道还能吃穷他? 行壹看了墙上挂着的菜品牌子,光是小笼包的口味就有蟹粉小笼、鲜肉小笼、虾仁小笼、荠菜鲜肉小笼等等好几种。她按了按吾吾不安分的猫头,警告它不许把口水流出来,还有在外面必须要收敛一些。 “节目组要在影视城拍摄一段时日,以后总是有机会的。” 行壹也不想让孙俊请客,如果不是考虑到接下来两周还要共事,也不必一起来吃早饭。“别磨叽了,各点各的,爽快些。” 孙俊并非真的钱多到必须花出去才痛快,他见两人都表态了那就是点了自己的一份,再是看着对座的两人点了超出四人的饭量。如不是听到行壹说了要打包,猜测可能两人给谁捎早餐,那还真要问一句两人是否吃得掉了。 行壹还能给谁捎早餐,节目组的其他人都无需她操心,这都是为了不暴露秃秃猫的大胃口。 终是等到早餐陆续上桌,吾吾不太满意它只能在蹲在地上吃饭,而孙俊边吃边打开了话匣子说起了影视城的灵异事件。 “王姐说你们那档节目是搞灵异解密,那么确实该走一趟影视城。别看它不过只有一个镇那么大,但这些年下来也已经五脏俱全,现在有一千家酒店、三千多家饭店,超市、服装店、健身房等等都有了。每天都有不同的剧组来这里取景拍戏,灵异故事是绝对不少。” 孙俊说到这里稍微压低了声音,“我这人不多嘴去说其他剧组里发生的事情,单说XX酒店与OO酒店,这两家店哪年不疯个把人。我从十五岁入行,这都十多年了,十年前这两家酒店刚刚造好没多久,照理来说应该挺干净的,但总有传闻说什么时候又疯了一个。 拍戏真的挺辛苦,日夜颠倒是常态,猝死都听着符合常理,竞争压力大疯了好像都不值一提了。不过,这几年科技发达的都些不对头,已经能搞什么抠图之类的拍摄手法。明星对剧组提的客观要求越来越高,也不知道是不是夏天户外有空调,下井也有灌满矿泉水就能让疯的人少几个。” 孙俊最后一句当然是讽刺的语气。坊间不都说为何从前布景特效不行但电视剧很好看,因为那个时候光顾着看演员演戏了。而如今拍摄技术是越发先进了,再也不必实地取景都能用绿屏合成,可观众只能看布景服装特效了,因为关键的演技都没有了。 且不谈孙俊的吐槽,行壹还没来得及走一遍影视城,对于所提的XX、OO两家酒店并不了解,用手机一查那两家酒店与节目组订的住处刚好在影视城一南一北两头,如果不是有心遛弯还真不会逛到那里。 “有一个说法,住酒店尽量别住在尾间。穿过一条走廊的感觉就像是走到了人生尽头,颇有穷途末路的感觉。” 行壹觉得这种心理暗示挺奇妙,而最后尾部的房间靠了外墙,温度湿度都较难控制,这就和买楼不买靠山墙一样。“不知那两家酒店出事的房间哪一间房?” 孙俊比了一个四的数字,“XX那一家我以前住过,那里的隔音效果不好,听以前同组的人说她住在那一间边上,就听到隔壁房晚上有乱七八糟的动静。那时候隔壁住的是另外一个剧组的新人,隔天一大早那个新人就拎包走人再也不干了,我看似乎就是怕了那些阿飘们。” 易咸正在等粥凉,听到孙俊说的这一茬联想到了另一种可能。“虽然不排斥世上有鬼,但是影视城里是死鬼多一些还是活鬼多一些,这还真不好说。你那位同事听到的乱七八糟说不定是真的乱七八糟,有人接受不了退圈了也实属正常。这些年越多人想要往影视圈里挤,走不了专业院校那条路就从群演开始,就连群头手里的权利都不小吧。” 易咸点到为止说到这里,之前孙俊把行壹认作是要找戏的新人,而这年头影视圈里的新人尤其不好混。新人没有门路背景自己打拼的话,一路不知道要遇到多少牛鬼蛇神,那么怨气凝结鬼影憧憧也就丝毫不奇怪了。 孙俊笑呵呵地随意点了点头,最开始影视圈只是一个以演戏拍戏为工作的地方,但现在变成了很能圈钱的娱乐圈,那么为了有朝一日能爬到一线位置,付出代价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那些都是不正规的剧组才有的事情,王姐又是制片又是出品人,我们这个剧组绝对是以演技与剧本说事的地方。” 易咸不可置否地将醋倒入了小碟子里,那就当做是他的思想复杂了。孙俊见到年轻漂亮的女性在剧组场地外徘徊,他就好为人师的意念憋不住了,想要尽力向他人传授如何能提高演技。 易咸将醋碟子放在了行壹手边,他以眼神示意了一下小笼包。“这个沾着醋味道更好。” 行壹知道小笼配醋的味道不错,但她看着易咸的眼神,很明显是想要亲自尝试一下这里小笼的味道如何。“既然胳膊不方便,你喝粥不好吗?” 易咸就是想在该坚持的时候坚持,他确实就缺这一顿小笼。而他的右手不便,左手用不了筷子只能让人帮忙喂一下了。“壹壹,我一直在用勺子、刀叉自食其力,难得想吃一顿小笼。” ‘幼!稚!’行壹看着易咸的眼神里尽是这两个字,难道她看起来会在外面喂谁吃饭?下一刻,她还是夹起了一只小笼沾了些许醋放到了易咸的勺子里,“当心汤汁烫。” 易咸有些遗憾不是直接将小笼喂到他嘴里,但收到行壹警告他不许得寸进尺再闹的眼神警告,只能乖乖用勺子吃小笼了。他尝了一只还特意感谢了孙俊,“孙先生的推荐真是名不虚传,这里的小笼果然是皮薄肉鲜汁多,非常好吃。” 孙俊不至于傻到看不出到有人压根不是想吃小笼而是吃醋了,但他也早就厚着一张脸皮接下了夸赞。“那是肯定的,来过椰子家的都说好。你们也可以带组里人来这里尝尝,宵夜的烤串也是一绝,保管用的是真羊肉、牛肉,绝对不用猫肉充数。” 吾吾听到猫肉抬头看了一眼孙俊,再是看了一眼后厨方向,要是有人敢用猫肉充作牛羊肉,被它发现了会让对方知道人肉的滋味是什么样的。 一顿早饭吃到尾声的时候,孙俊接到电话说昨天刚到货的道具出了问题。 “孙哥,这事情真不是我的锅,昨天卸货的时候同场的好几位都见着了,我是亲自将道具都送去了棚里,把门锁得死死的。谁想到今天一开门会发现闹老鼠了,把东西都啃出了小洞来。” 道具师周峰也是很郁闷,拍摄棚是临时搭建起来的,难免会用到一些硬纸板当做墙面之类的布景。这一波老鼠不只是咬坏了新到的道具,还把纸墙也咬了几个窟窿。 这一面纸墙正是主要内室场景的重要背景,还有十分钟左右导演与主演就要来了,现在这幅样子肯定不能按照原角度拍摄,挨导演与制片一顿骂是绝对少不了。 孙俊听到闹老鼠了也是头痛,锁门能防住人进去捣乱,可是防不住老鼠从哪一处空隙里钻进去。“你小子忍着些,廖导那暴脾气早上还特别严重,他老人家可不管是老鼠干的还是人破坏的,总之是我们做后勤的失职。我现在就过去看情况,除了那面墙,还有哪些道具被咬了。” 周峰沉默了一两秒才说话,“孙哥,这事可能是我多心了。昨天来了一批纸人,这被咬出洞的地方就是纸人的眼睛。这下真是两个黑洞洞的窟窿,我看着有些渗人。” 第74章 《有鬼》愿意花钱请几位大牌明星参演,但也不至于把预算乱用,恐怖片因为剧情的设定并不需要制作出太过富丽堂皇的内景,被老鼠咬破的背景墙正是女主角经营小店所在。 “你们怎么做事的?是觉得背景墙便宜,不像隔壁剧组搞得了爆破车,也不像那些古装剧动则上千万的服装投入,所以连一个内景棚都看不好,使劲要让我花钱才开心?” 廖导一到棚里就开喷了,昨晚临收工的时候还说过今天要拍哪几幕,基本上都是集中在女主角所开的小店里,而背景墙被咬成这幅样子,坑坑洼洼还集中在正中央的位置。 “这会是生活条件太好了,让你们忘了老鼠与人类同在的事实。连几只老鼠注意不到,不知道现在正是老鼠活动最频繁的季节!孙俊,供货方说重做这些布景最快要多久?” 孙俊已经打电话问过了,确定最快也要一天半肯定。“廖导,现在下单订货,明天中午保证将现场恢复原样。” “明天中午?!”廖导不满意地摇头,今天的所有拍摄计划都要改一改了。“现在打电话去红凿村问一问那边的情况,如果已经布置好了就把明天本来要拍的那一段外景先拍了。” 红凿村距离影视城的距离并不远,廖导说的地方是一片废弃的树林,在那里有一组逃亡的镜头。因为拍的都是在路面上逃亡,没有什么下水的镜头,也没有过于复杂的台词,那就方便暂且挪到现在来拍。 只是,孙俊不得不承受廖导的第二波怒气。 要不怎么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孙俊也想到了廖导可能将明天的戏份挪一挪,可谁想到他刚刚先打电话过去询问,那边的场地是布置的差不多了,偏偏平时没什么交通事故的入村之路出事了。 “廖导,今天凌晨的时候通往村里的那条路路面塌方,现在正在加紧抢修。我们人要进去倒是没问题,但是有一些拍摄的设备就进不去了。最快要傍晚才能恢复一部分的通车。” 廖导一口气又堵在胸口,想要抓紧进度拍片子还真不容易,难道今天真要放一天的假? 另一头,《有鬼》的制片人王慧与易咸就合作一事签订协议,之前已经把广告宣传费之类的钱款事宜都说定了,这会主要就细节问题谈一谈。 “《有鬼》说的是一个鬼魂复仇的故事,恐怖片大多都是这种悬疑的基调,有冤屈才有鬼报仇,这次是想赶着新规的风头可以弄一把真鬼。剧本我就不细谈了,总之就是一个不信有鬼的女主角继承了远方表叔公的扎纸人店,然后发生的一系列故事。” 易咸也懂具体剧情在上映前不会轻易对外透露,而《翻开这一页》的宣传也就是跟拍其中的几幕场景,主要是以《有鬼》在影视城棚内的戏份为主。 “合约没有问题,我们这里剪辑好之后,也会让你先过目成片再外放。不过先要定一个基调,你到底希望剪成有鬼版的,还是虚惊一场的类型?” “既然片子叫《有鬼》,而且又是冲着新规的能有鬼去的,所以宣传的时候还是有鬼比较好。” 王卉说完这一句话,廖导的电话就打过来让她马上去摄影棚走一趟,今天的戏到底停不停总要商量一个说法。“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棚里面闹了老鼠,我看这一幕你们就能拍进去,也有不少观众喜欢片场花絮。要是方便的话,现在你们栏目的人可以一起和我去摄影棚。” 来了就随时准备干活,怎么可能不方便。连马丁都去凑了热闹,他从来没有见过闹老鼠,这是走过路过不想错过了。 廖导见王卉如此抓紧时间将其他节目组的一个团队都带来了,他本是一肚子郁气也被王卉几句话也打消了。 “老廖,你这起床气可真够久,都快十点半也该醒透了。既然今天拍不了,不如就配合小董他们拍一拍,或让几位主演搞一搞福利直播,花时间搞节目宣传很重要的,那你还担心今天没事做吗?” 王卉说着已经也走向了被老鼠破坏的道具间,这里存放着不少纸人、纸钱、纸房等昨天刚到的道具,本来是要在今天一早以它们去布置摄影棚,谁想到也都被老鼠啃得坑坑洼洼了。 “王姐,我已经调取过监控了。不是谁搞乱,就是老鼠挖洞钻了进来。” 孙俊当然要查一查这些道具损坏有无人为因素,晚上没有人棚里值班,但能查监控录像一查就明白是老鼠来此做窝了。“我看那监控,老鼠该是冲着道具里的蜡烛来的,可能是饿肚子饿得只能啃蜡烛了。” 董苒苒与白皓走在王卉后面也来到了道具间,一打开这门的场景真让人觉得有些发憷。只见本来一摞摞放好的纸人等物品都凌乱地跌落在地上,大致数了数房里的纸人数量可能有三十来个,包括了男女老少的模样。他们都被老咬出了洞,有些仰面朝天的纸人脸上多了两个窟窿,而还有一些也是面部或是身体某处缺了一块。 “这还真是……”白皓说到一半急刹车了,他再也不想来一次祸从口出,这是回头左顾右盼看到了姗姗来迟的行壹。吃一堑长一智,白皓必须问清楚了再拍,“大师,您看屋里的情况适合拍吗?” 行壹趁着空档去了一次孙俊说的XX与OO酒店。这两家刚好并排挨着,因为都是有些年头的酒店,安保工作相对不太严格并不需要刷卡进电梯。 她到所谓的问题房间门口走了一圈,单从外部来看并没有看出有太大的不妥之处,不过酒店因为走廊设计关系转角处无法被阳光直射,好在通风还算过关能够带走大半的晦气。 这一遭刚好撞上了一件八卦,发现《有鬼》的男主角马霆从OO酒店里走了出来。虽然马霆围得严实,但是身形与外套都没有变。 行壹在片场门口见到了马霆就确定是他了,而《有鬼》剧组都住在条件较好的新建酒店,马霆怎么会去了连外墙都有些斑驳的OO酒店? 不过,行壹并非是八卦之心旺盛的人,比起活人马霆与谁在OO酒店里见面,她更好奇的是孙俊到底是从谁手里定的纸人。 她往道具间里一看地上躺的纸人都有些越线了,这门传承千年的手艺有两个禁忌——一禁止画人点睛,二禁止太过逼真。因为老鼠啃了眼睛的部分无法确定是否点睛了,但是三十几个纸人都做的太过了。 行壹对白皓使了一个先别拍的眼神,看着道具间里淡淡的阴气,昨夜这里差点就发生了什么。她转而就问孙俊,“孙先生,这一批道具做得也太拟人了。行有行规,哪位师傅敢出手这么不讲究?你不会是让他现在立即在给你扎三十多个补上,赶在明早之前把货补齐吧?” 孙俊理所当然地点头,“逼真是剧情需要,这些纸人都要给镜头。当然也尽快把道具的事情搞定,这有什么不对吗?” 行壹无奈地笑着摇头。五花八门,七门为调,调的是阴阳之事,习一门扎纸手艺,做的正是死人生意,那么就该守着阴阳之间的规矩。 “没什么不对的,我只是听说千万不能在半夜扎纸人。否则,很难说扎出来的到底是什么。” 第75章 扎出来的不是纸人,难道还能是活人吗? 王卉很想问这个问题,她敢请灵异解密节目将剧组的拍摄花絮往有鬼拍,这正是因为她不信有鬼,娱乐圈里说鬼的人不少但她就从来没有见过。不过,王卉不会这样直愣愣地开口,那不就显得她不信任别人的专业性。 “小俊,你联系的是哪一位做纸人的师傅?要问问他用的是什么材料,怎么老鼠不往别处跑就朝我们棚里来。必须问一下有没有放香油什么的,不然补好货又咬第二次怎么办?” 王卉看着孙俊去找道具师周峰询问具体情况了,她又笑着对行壹几人说,“因为扎纸人不是一般道具师能做的活,这都外包出去给了影视城周边的香烛店,你们要是感兴趣问孙俊要一个对方的联系方式,追根溯源拍一出追查纸人的来历也不错。” 白皓看向行壹,董苒苒也看向行壹。王卉提议的是不错,他们多拍了这一条线后期也有更多能剪的素材,可是如果连这里的纸人都不干净了,那么纸扎匠所在的小店岂不更加阴森? 行壹在几人的注视下先走进了道具间,她稍稍翻动了残破不全的纸人等物,这上面残留了一丝极淡的香味,是绘制纸人面部五官时所留。 “王制片的猜测不无道理,老鼠辛辛苦苦打洞进来吃一堆纸人总有原因。从某些方面说动物比人要敏感,它们觅食都是有理可依的。我们走一趟纸扎匠小铺也不冤枉。” 既然是来合作拍摄,行壹没有兴趣去关心王卉到底信不信有鬼,她只是觉得《有鬼》这个剧组接下来恐怕不会太平。 另一头,易咸、马丁与郑新国先走了一趟被咬坏的摄影棚。 郑新国拍着纸墙上的坑洞就一边摇头,是好几年没见老鼠这么猛地下嘴了,这咬出的坑洞都能让一只老鼠全身钻进去。“影视城里一直都有做驱鼠工作,这一波都赶上饿了一个月的架势,早年我在要拆迁的老公房里见过,再也没有看到这样的情况了。” 易咸稍稍退后几步看向坑洼的纸墙,他发现把这些洞连起来似乎是一种符文,当即拿出手机在屏幕上将这个图案大致描摹了下来发给行壹。【这该是一种致幻的符文,我没看错喵?(⊙v⊙)?】 【你是没看错,你在棚里有没有闻到一股香味,像是淡淡的香油味?】 行壹发完之后看了那个表情符号三秒钟,还是没能做到也回以一个表情,易甜甜已经在学猫叫了,总有一个人要维持人类的正常属性。【老鼠可能就是寻着那股味道咬了纸墙。】 易咸看着回信就朝纸墙靠近了几步,是有一股不仔细去闻已经淡到不能察觉的香味。这就有些奇怪了,背景墙上被特意用无色的香油描摹出了一道致幻符,这种事情恐怕不是有鬼不请自来,而是有人想要闹事搞鬼。 他没有当着廖导与其他几位剧组主创的面冒然地把这一点揭出来,现在判断不清楚是谁在里面搞事情,而只怕弄出此事的人不是想要引来老鼠啃咬耽误拍摄进度那么简单,还是将这个疑点先告诉了王卉。王卉是这部片子的出品人与制片人,从投资到发行都是她的事情,恐怕她最不希望剧组有人出事而导致片子不能拍下去。 王卉真没想到她随口一句借口成了真的。片场外的空地上,她听了行壹与易咸说的事情有些不敢置信地摇头,“这次的制作班底除了主演之外是对半开,有一波是从香港来的,有一波是我们工作室的人。孙俊与周峰跟了我好几年了,在场务道具这一块鲜少出现纰漏,他们不可能做这种事情。” “这种犹如蛇形的致幻符的威力可大可小,全看它是由什么材料绘制而成。” 行壹也有些不确定,因为香味残余的太少了,而先不说纸人是昨天送来的,摄影棚的纸墙布置已经有一周,目前为止都没有人中招出事。“我只是怀疑那种香味的来源可能是尸油。相由心生,每个人看到的幻觉也各不相同,到底会否中招说不定要有引子才行。” 王卉听到尸油两字就心里咯噔一下,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急忙先打了一个电话,那一头却是一直无人接听。她立马改拨了另一个电话,还是没有人接听,直到打出了第三个电话一被接通就急忙问了,“你家曾雅怎么一回事?是觉得够咖位越高要越晚出场?这都已经十一点了,作为这个女主角还不到片场?还有经纪人助理丝瓜的手机也是没人接。” “王姐,您别生气。可能是她们手机没电又睡过头了,我这就帮您了解清楚情况。” 曾雅的经纪人在手机那头解释了几句他人不在影视城,曾雅肯定不是有心迟到,说不好是有什么意外发生,还请王卉不要生气肯定不会耽误拍摄。 王卉没有因为曾雅经纪人的话而被安慰到,挂了电话就面露愁容地对行壹与易咸说到,“尸油在圈子里不是不是新鲜事情,养小鬼、驻颜有术等等都会与它有关。这次《有鬼》请的几位主演不是什么小鲜肉,全都都是入行十几年的老人了。与对那些小鲜肉小花旦的关注热度不一样,这些演员身上的绯闻都已经淡了。但是我还记得早年的时候有过传闻,曾雅为了红去泰国请过小鬼。” 养小鬼多半是要养在尸油里,所以行壹一说起尸油,王卉就立即联想到了十多年的往事。如果仅仅是养小鬼的话,王卉还不至于印象那么深刻。“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当年我才进大学听过一些风言风语。与曾雅同期的某位女演员才是她公司立捧的对象,后来不知怎么的就退圈了。说起来那位蔡兰芝,她在北上拍戏的时候,曾经与这次我们片子的男主角马霆还有过一段绯闻。” 行壹听了就觉得里面的关系有些乱。 概括一下,《有鬼》剧组的男女主角都是十多年前出道,女主角曾雅是香港的,男主角马霆是内地的。多年之前,马霆与曾雅同公司的蔡兰芝合作期间传过绯闻,后来蔡兰芝却是销声匿迹,而曾雅却一路红了起来,说不清里面是否有养小鬼的影响。 “我这得去酒店看一看。曾雅再大牌也不会迟到一个半小时,摄影棚里除了岔子,不知道她是不是听了今天可能不用拍戏所以来晚了。” 王卉说着就有些担忧,她是希望拍出有鬼但谁想要真的闹鬼。“我这要去酒店看一看,你们自便吧。” ** A酒店,六楼2012房。 曾雅与助理丝瓜分睡在两张单人床上,两人睡前习惯性地关好了门窗拉紧窗帘,只是这一夜不知为何仿佛有寒风阵阵从窗外吹了进来。 “丝瓜,你有没有把窗关牢?”曾雅在半梦半醒之间侧身问了一句,她伸手就要去摸床头灯的开关看清楚情况。谁想到一伸手就摸到了开关处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纸,她也没有多想以为是什么纸张落了下来就要将这其掀开,只听到咔哒一声床头灯被打开了。 曾雅有些迷糊是她按住了开关吗?灯一亮,她看清了房间里的情况,丝瓜在另一张床上熟睡,窗帘根本没有被寒风吹动的现象。床头柜的一侧地上飘了一张纸,却不是什么纸抽或者便条纸,它是一个大概是巴掌大小的剪纸纸人,纹丝不动地躺在了地上。 “这从哪里来的!”曾雅低头一件纸人顿时清醒了过来。要说这个纸人并没有太可怕的外形,不过是薄薄的一片分不清五官与身形轮廓的模样,可在床头见到它就足够诡异了。“丝瓜、丝瓜,你醒醒,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曾雅当即是喊着摇醒了丝瓜,而丝瓜迷迷糊糊地看着地上的纸人有些懵逼。 “雅姐,这好像是今天道具组新到的道具,是用来布置影棚片场的。”丝瓜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一片纸人落在地上,“可能是我们从片场出来的时候不小心勾到背包上了。我这就把它处理掉。” 丝瓜知道曾雅不喜欢这种神神鬼鬼的东西,这次她会接拍《有鬼》都更多是要给廖导一个面子,当然其中也不乏片酬高与可能卖座的原因。丝瓜把纸人捏成一团冲入了抽水马桶里,而后半夜曾雅是坚持两人一起挤一张床。 床头灯没有关,曾雅以为她不容易睡着,却没有想到迷迷糊糊地还是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过久,她觉得胸口越来越闷好,这次再想要开口叫丝瓜却发现好像有什么堵住了她的口鼻,猛地一睁眼就发现不对劲,床头灯什么时候被关掉了。但是如果眼前是一片漆黑,那么为何能看到有半张A4纸大小的纸人正坐在了她的脸上? 只见剪纸而成的纸人以两只纸手堵住了曾雅的鼻孔,而身体则是犹如千斤压顶一般地坐在了她的嘴巴上,想要断了她呼吸的可能。 曾雅惊恐地与纸人面面相觑,眼角的余光不知怎么瞥向了身边的丝瓜。哪里还有什么丝瓜,床上躺着的分明是一个纸扎的女人,面容非常逼真,正似多年前年轻时候的蔡兰芝。 第76章 一道寒风吹过,窗户不知何时打开了。窗帘被寒风吹得呼呼作响,而惨白的月光照在了宛如蔡兰芝样貌纸扎人的身上,纸扎人竟然缓缓侧过头看向了正在以余光看她的曾雅。 “曾雅!你知道这些年我活得有多辛苦!是你,窃取了我的一切,到了让你付出代价的时候了!”纸扎人的嘴巴一张一合竟然发出了声音,“十二年了,我终于找到了幕后黑手!” 求救也好求饶也好,曾雅想要出声音,但是那一只坐在她脸上的纸人已经牢牢压住了她的嘴巴,她只能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拼命地挣扎想能活动身体。不知努力了多久,总算在被憋死之前挣脱了鬼压床的状态,前一刻奋力将脸上的纸人撕开,下一刻就有与纸扎人在床上扭打了起来。 曾雅哭喊着想要朝房间门外逃去,可是纸扎人的力气巨大,一把就拽住了曾雅的一把头发,当她使劲想要逃的时候,这一把头发似是连着头皮都被扯了下来。 “啊——救命,杀人啦!”曾雅竭力叫喊着,但是2012号房间仿佛被什么笼罩了起来,她觉得自己的叫喊声根本没有传出去,而此时更是觉得肩膀一疼。 纸扎人咧嘴一笑,它的手上忽而长出了锋利又尖利的指甲,像是钢钉一样狠狠扎入了曾雅的肩膀。 霎时间,曾雅身上多了十个血洞,而纸扎人抽出了指甲再度欲向曾雅脸上扎去,被曾雅极力挣脱地一推。虽然曾雅暂且推开了纸扎人,但是她也重心不稳仰面朝后倒去,后脑勺狠狠撞到地面,两眼一黑之前只看到纸扎人带血的指甲朝着她的眼睛扎了过来。 ** 王卉一路奔向了酒店,其间还不断给酒店的前台打电话,让他们先派人去看一看房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酒店前台并没有立即答应,剧组入住之前与酒店签订了额外的协议,概括起来一句话必须要保证演员的隐私,总之不能是谁打一个电话来就将入住客人的消息透露出去。 王卉又气又急地只能跑得更快一些,而她汗流浃背地终于来到6-2012门口,当酒店服务生想要打开房间门却发现里面反锁了。“你还看我干吗!我们敲了半天,里面没有反应又是反锁了,傻子都知道出事了。还不快点联系你们经理,让他用最高权限的卡把这反锁打开!” “哦,我这就去。”这个服务生还是新人,头一回遇上这样的情况,被这么一吼愣了一下才朝着电梯间跑去。 行壹蹲了下去凑向了门缝的位置,想要透过门缝看出什么来是不可能,但能够确定一件事情。“里面有血腥味,是人血的味道。” “你确定?”王卉指着门锁,“这还反锁着,可别给我来一出密室杀人案。” 房间里应该有曾雅与助理丝瓜两个人。显然,王卉并不认为丝瓜会主动伤害曾雅,而是觉得两个人都一起出事了。 “房间算不上密室,酒店都有窗户。”易咸说的这句话根本不似安慰,六楼的窗户面朝外街,谁能半夜爬上来而没被发现? 是不是有血腥味,只要开门看了就知道。 酒店经理带着房卡来的时候也是一脸严肃,这种反锁又无人应门的情况多半都不好,谁知道是否是里面的客人突发了疾病,或是可能嗑药嗑高了晕了过去。 门一开,里面的景象让王卉与酒店经理都懵住了。 丝瓜侧倒在了地上,手里捏着几把带着头皮的长发,发根处还能看到血痂。 显然,这些头发都是曾雅的头上的,因为她的头皮秃了几块,而肩膀不知被什么利器伤到,让鲜血浸染了地毯。双手是竭力挡在了脸上,手臂上还留下了一道道指甲的划痕。 酒店经理看这样子像是两个人打了起来,他硬着头皮上前一探地上两人的呼吸,“还好人都还活着。我先叫救护车,这情况你看要联系警方介入吗?” “暂时不用联络警方,等她们醒过来之后再说。黄经理,这事情一定要压住,媒体肯定会来问情况,还请你帮忙圆场。” 王卉下意识地摇摇头,不管哪个剧组扯上了警察,那是极少有正面新闻爆出来。救护车一来,曾雅受伤昏迷估计也瞒不住,但总比爆出了什么仇杀案件要好,真是一点都不希望因此而上热搜排行榜。 行壹不在意曾雅此次受伤会引起多大的娱乐新闻热潮,而在意的是曾雅被什么所伤。 房间内的窗户从内侧上了锁紧闭着,而窗户的设计也不会让一般人能轻易撬窗进入。 丝瓜的身上还有一股阴气残留,奇怪的是虽然她抓着一把头发,但是指甲缝隙里并没有皮肉组织的残留物,换言之丝瓜根本不像与曾雅激烈打斗过。 “壹壹,你来看这里。”易咸指了指抽水马桶,里面漂浮了一团被人捏过而褶皱的白纸,“它像不像一个人形?我记得你说过门窗是一道天然的结界,但现在看来有人学会往门缝里塞卡片这一招了。” 一般的阴鬼不能直接破门而入,除非房里的人给出了允许它入内的指令,人是无心做出这些事情,比如说顺手就开了被敲响的房门,看着门口是空无一人,但说不好回头会发现什么了。 如果不是曾雅与丝瓜在无意中将这一片薄薄的剪纸夹带回房,那么就有人为地用剪纸破解了一般门户会形成的天然结界,这也就能解释丝瓜身上阴气的来源。 王卉也凑近看了一眼就满心烦闷地拿出电话,救护车来了等于记者随后也会到,现在这种情况很难说曾雅是否还能继续拍摄,必须和廖导谈一谈是否要临场换人,趁着开拍才一周时间将损失降到最低。 行壹见王卉一脸颓色地走出了客房,是想起了早晨在OO酒店见到有些鬼鬼祟祟且全副武装遮掩住的马霆,也不知《有鬼》会不会是不仅要换女主角连男主角都难以幸免。 “黄经理,目前最好确认一下是否真有谁朝门缝里塞纸人。” 行壹还是将有关纸人作祟的猜测告之酒店黄经理,信不信是他的事情,这一栋酒店上楼都要刷卡,而这一层基本住的都是《有鬼》剧组的人,如果真有某个活人破解了门与窗的天然结界,还是早点从监控里确定那是谁比较好。 当下是该去纸扎匠所在看一看,能以纸片人的阴气来控制活人,那一听就不会是普通人能做出的事情。 没有等救护车与记者闻讯赶来酒店,行壹先一步离开了,不过看着打算要一起去的易咸,他肩上的伤还没有好又何必凑热闹。“来回可能要两个多小时,你还想来回折腾,回房陪吾吾不好吗?” “我保证不惹事地安静陪着你。再说受伤的战斗力还是战斗力,万一有突发状况,你难道还指望那头红毛?” 易咸指的是正往这里走的道具师周峰。出现了道具被极有可能被抹上尸油这种事,周峰必须要上门问纸扎匠讨一个说法,让对方解释清楚其中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更何况现在已经出现了两个重伤者,谁知道与致幻符有没有关系。 “我是不指望他,但是你……”行壹轻轻戳了戳打了易咸打着石膏的右肩,“难道我能够指望你?” 易咸委屈地一把就握住了行壹的手,“我一不能当车夫,你就嫌弃我了。难道我会添乱吗?万一真的有事,其他什么都做不了,起码我还能做一个垫背的。有像你这样把垫背的往外推的吗?” “别胡说了,我什么时候说要找人垫背。”行壹已经不指望与易咸在某些方面讲道理,何况她是为易咸的伤情考虑,却也知道不能把易咸真当做瓷娃娃。“想去就去吧,脚在你身上。去看一看纸扎匠的铺子也好,今天要见的那一位说不定还真能让人长见识,如果他还活着的话。” 周峰走进只听到了最后一句,这是什么意思,难道那位扎纸匠会出事?“两位这猜测够渗人的,柳富升才刚二十出头,我看他体格健壮不该一个月不见就病倒。” 周峰说起了纸扎匠柳富升,自打建成影视城之后,柳家一直都为来这拍戏的剧组供应丧葬等特殊道具。“从前,我就与老柳家合作过,老柳过世之后,柳富升接了他爸的班在经营家传的香烛店。现在年轻人做一行的不多了,我和柳富升见过几次,他真不像那种神神鬼鬼的人。” “不像也不奇怪。敢于挑战行规的人,不是艺高就是人大胆,年轻气盛人大胆非常正常。” 行壹曾经接触过七门调的纸扎匠人,纸扎匠人做一份介于阴阳之间的生意,无一例外,他们身上都隐隐有着一股阴气,那就是与纸人相处太久造成的。“你也说了,道具是从柳家直接打包好发出来的,所以柳富升总该知道一些有关纸人与纸墙沾上特殊气味的原委。现在出现了有两人重伤,很多事弄不好是会反噬的,就不知这位纸扎匠怎么样了。” 周峰摇摇头打开了轿车的门,“算了,多想无益,一看便知。” 行壹这才看向了还拉着她没松手的易咸,“我没有死命拦着你不许跟着去,所以你一定要坚持以实际行动告诉我,你的左手还能灵活运用吗?” 第77章 易咸极尽纯良地笑了笑,这回比上次有进步,行壹没有主动把手抽出来。“壹壹,你难道没感觉到我现在有冬暖夏凉的体质?天热,你牵着我能降温不好吗?” “是不是冬暖还不好说,但是夏凉这种体质很了不起?” 行壹看了一眼易咸受伤的肩膀,如果不是阴寒之气入体,他的手才不会那么凉。虽然玄渠和尚留下的功法特殊,一点点补全的过程中能让易咸将各类的阴煞之气都归为己用,但毕竟是肉体凡胎这一过程不会好受。 “从今天起,冷饮都没有你的份了,冰淇淋什么的全都不能有。你要是实在想吃就喂吾吾吃,看着猫吃了也算你吃过了。” 行壹说了就先开车门坐到了里侧,“不许讨价还价,这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易咸自问才不会像吾吾一旦被禁食了就会变成哭猫,“我知道你是为我身体着想,所以一定会听话的。至于吾吾的冰淇淋也该撤了,给猫吃冰淇淋对它的肠胃不好。” 还真把吾吾当猫看?看到过猫生吞恶鬼引来雷电的吗? 行壹却没有反驳易咸的意见,不妨偶然让吾吾做一只普通的猫。 “喵!”吾吾躺在大床上呼呼大睡到一半从梦中惊醒,它似乎做了一个可怕的梦。梦里它成为了一只普通的猫,长得还是一如当年的威风凛凛,但是有很多食物都不能再畅快淋漓地吃了。 ** 出了影视城往西南方向开,四十多分钟就能到柳富升的扎纸店。 三人刚好在正午十二点抵达纸扎店的门口。 柳家扎纸的店面比一般的香烛铺要大,从朝向来看是能照射到充足的阳光,不似有的办丧事的店面阴沉无比,但此时店面半拉着卷帘门,也似乎听不到店里有任何声响。 “难道是出门吃饭了?”周峰拿着手机给柳富升打了一个电话。这会他们是临时决定杀过来就纸人一事问个究竟,不过上午孙俊已经联络过柳富升,告诉他要再定一批纸人与纸墙的布景。可是现在柳富升的电话一直没人接听,奇怪的是电话铃声从卷帘门店内响起了。 此刻,周峰难免响起之前行壹说的,他们很有可能见不到活的柳富升了。“要不,我们钻过去看一看?” “好。”行壹应了一句先拉住了想要弯腰的易咸,“这时候还想展示你的腰肢柔软吗?等着,升起卷帘门再过去。” 易咸听话地退了两步,行壹能体会到他腰力不错是非常值得高兴的的事情,而下一刻他却感到额头微疼,就见行壹收回了弹他额头的手。 “你想什么呢?”行壹深深看了一眼易咸不经意间露出的内涵笑容,“又白日做梦了。” 周峰只觉诡异的气氛被来自内心单身狗的悲苦而代替了,还是他第一个钻过去开门比较好。 然而,周峰刚刚弯俯身钻过卷帘门,他稍一抬头就猛地吓了一跳,咚的一声挺身撞到了卷帘门上。“柳、柳富升?死、死了?” 柳家扎纸店以一扇落地磨砂玻璃移门隔开了前后,前方是摆放各式扎纸人、扎纸房、香烛锡箔等等的样片店面,后方是一间小型仓库存放着各式原材料与准备出库的货物,隔着玻璃门可以大概看清库房的情况。 此时,只见一个人直立着紧紧贴着磨砂玻璃门,面部朝向店面卷帘门的方向,五官隔着玻璃门呈现出扭曲的景象。 因为店内没有开灯光线有些昏暗不清,无法看清紧贴在玻璃门上的人究竟有何表情,但是那种痛苦与狰狞的感觉却穿透了玻璃向人扑面而来。 行壹立即弯腰进了店面按动了墙上卷帘门的开关,正午的阳光直直照进了纸扎店,也将磨砂玻璃后的情况照得清楚。 玻璃移门上留下了几道长长的指甲抓痕,其力道之大仿佛诉说着柳富升临死前的剧烈挣扎,他的后背仿佛被什么顶住了,才让他保持了直立趴在玻璃上的姿势。 走进磨砂玻璃一看,柳富升身后围了一圈纸人,高矮胖瘦、男女老少全都不缺。 “报警吧,我们不能破坏案发现场。” 周峰咽了一口口水后退几步,这个场景太渗人了,谁敢去打开移门。 易咸也没有去开移门,正如周峰所言不必破坏案发现场,而奇怪的是这里没有一点阴气,死去的柳富升仿佛什么都没有留下。 “它们走了,将他一起带走了。”行壹确定易咸的感觉没错,店面里没有留下一丝阴气,所留的纸人身上没有阴气,死去的柳富升也没有留下半点阴气。 “纸人是很特别的一种器物,不论是剪纸还是扎纸,被阴鬼附身过的纸人当其离去后能不留任何痕迹。因此七门调有其特别的规矩,不轻易借用纸扎人的力量,一旦被其反噬天知道会怎么死。” “死无对证,我想警方很可能调查不出一个明确的结果。” 易咸看向了店内两处监控,监控还在闪着红光表示正在工作状态。“你说监控里能拍下什么吗?” 这是一个好问题,如果有一大波纸扎人围攻柳富升,店内的磁场太过混乱,监控可能会出现雪花乱屏。 行壹没把希望放在监控上,即便监控拍到了纸扎人杀人,但是冤有头债有主,柳富升到底是做了什么,是他与曾雅有仇或是受谁之托? “现在有一个比较严峻的问题,柳富升到底动用了多少纸扎人的力量,还有两天就是七月半,我怕的是纸扎人索取的报酬不够,那就麻烦了。” 尽管进入了信息时代,很多事情都已经网络电子化了,纸张却并未退出人们的生活,而有纸的地方就有让纸人有一展身手的可能。 周峰听得更是心里发毛,演纸扎匠的曾雅已经昏迷进了医院,这会真做纸扎人的柳富升也离奇惨死。 “这下所有的事情都堆在一起了。我听孙哥说今早有一段路塌方了,廖导原本打算改变行程去拍外景,现在来看不只外景拍不成其他的戏也悬了。从前就听过港岛拍鬼片的剧组会遇上邪门事情,没想到这次会轮到我们。” “最新消息,昔年当红花旦蔡兰芝于昨日凌晨车祸惨死于江南影视城外。” 易咸翻刷着手机新闻,这一条刚刚被送上了热搜话题,“报道上说的道路塌陷,应该就是你们剧组要去拍外景的必经之路吧?” 周峰凑过来看了一眼,蔡澜芝出事的这一条正是通往红凿村的必经之路,而事故发生的大概时间出来了,正在夜半02:12时分。这一组数字让周峰更加发毛了,曾雅不正住在6-2012房,这会是巧合吗? “蔡澜芝怎么会出现在影视城附近,不是说她早就拿了一笔钱去美国定居了。” “居然是在丑时出事了。” 行壹因为这个时间而皱起眉头,网上只登出了蔡澜芝死亡现场的模糊照片,当然不可能看到她穿着什么衣物,但报道已经之处根据道路监控是路面先发生了塌方,这可能是一场小概率的意外。 周峰心里惴惴不安但还忍不住想要了解清楚,“丑时怎么了?” “现在我们有理由怀疑这一系列的纸人事件是一场人为事故。凡事都有代价,想要别人生不如死,那么就必然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找杀手杀人要付酬劳,寄托于邪魔鬼怪也要付酬劳。区别在于前者收钱,后者所图甚大。” 行壹必须要看见蔡澜芝的死亡现场照片才能肯定她的猜测。“虽然暂且无法确定蔡澜芝一定与曾雅、丝瓜的重伤以及柳富升的死亡有关,但在她离奇意外的死在丑时,这是一个阴气颇重的时间,也是诅咒最易形成的时候。听过丑时参吗?那是东瀛传说中的一种厉鬼。” 周峰并没有听过这种厉鬼。 易咸倒是看过《今昔画图续百鬼》的丑时之女。“汝负我命,我还汝债。以是因缘,经百千劫,常在生死;汝爱我心,我怜汝色。以是因缘,经百千劫,常在缠缚。” 根据东瀛传说,女子在凌晨的一点到三点之间身着白衣、胸前挂镜、脚踏木屐,头顶着点了三根蜡烛的铁圈,去神社边上找一棵大树将诅咒的草人钉在树上施法七日,就能让被诅咒之人死亡。唯一要注意的是,在施法的过程中不得被人撞破,否则就会反噬其身。 蔡兰芝不一定做了丑时参之事,但不排除她做了其他什么事情。 警方在十多分钟后赶来开始了现场检验,打开玻璃门后确认死者确实是柳富升。 不过一件诡异的事情出现了,柳富升的死亡时间被认定在凌晨两三点左右,可是早上孙俊明明还与柳富升通过电话,那么接起孙俊电话的人又是谁? 与此同时,影视城里的马霆也看到了热搜新闻,蔡兰芝死在凌晨两点多,那么他早上在OO酒店里见的人又是谁? 第78章 诡异的事情接连出现,调取监控是最快的查证方式。 柳富升店内的监控并没能清晰地拍下他的死亡过程。机器确实出现了短暂的雪花杂音,但更重要的是当时已是凌晨两点多,店里没有开灯而摄像头又不带夜视拍摄的功能,所以根本就拍不清黑暗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唯一能够确定的是,柳富升曾经本是想在凌晨两点左右离开店铺,店内与路面的监控一前一后地确定了这个猜测。 在夜间两点刚过,柳富升的店面暗了灯,卷帘门也在缓缓放下,却是不知道为什么柳富升没有正常的离开。在这之后并没有任何人从半开半闭的卷帘门处出入,直到周峰开车驶向了柳家纸扎铺子。 柳富升致死的原因是肾上腺突然释放出大量的儿茶酚胺,导致心肌纤维撕裂,心脏出血而骤停死亡,通俗一些说这种症状就是因为惊吓过度所致。 更加古怪的是柳富升身上的伤痕,它们看上去像是指甲的抓痕与扎入皮肉的痕迹,但是在伤口处却是能看到纸屑的残留。 行壹之后又前往了曾雅所住的医院。 曾雅因为失血过多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尚未醒来,而在她的伤口里也同样发现了少许的纸屑,话说回来人能活着就不容易了。 再说一同被送进医院的丝瓜,她的身上没有明显外伤却不知为何忽然发起了高烧,同时伴随着不知名原因的器官衰竭。几经抢救,到了傍晚时分高烧终于退了,但是显然是元气大伤,丝瓜同样不曾清醒但有念叨模糊不清的话。 “医生说了只能听清楚两个字‘下马’,谁知道什么是下马?” 王卉心烦地说起了曾雅与丝瓜的病情,“这会是不用你们节目帮忙宣传了,《有鬼》的宣传已经很到位了。你有没有看刚刚出炉的热搜?狗仔的速度比什么都快,曾雅入院与剧组道具出纰漏的事情全都曝光了,我看柳富升的死很快也会被他们挖出来,这下是真坐实有鬼的说法了。” 行壹知道王卉是在为拍摄进度烦心,仅是女主角躺在医院里这一点就足够误事,她却不得不哪壶不开提哪壶说起早晨在OO酒店见到疑似马霆一事。 “王制片,蔡兰芝在影视城附近出了离奇车祸不会是偶然,你提起马蔡两人之间曾有绯闻,我查了一些旧报道但没有什么收获,能不能把你知道都具体说一下。因为我觉得丝瓜说的下马,很可能指的是下一个出事的是马霆?” “你是说男主角也要换人了?!” 王卉手一抖没点燃的香烟都掉在了地上,她努力冷静下来回想过去的事情。 “马霆与蔡兰芝的事情还真有些说不清楚,因为那之后没多久有传闻说蔡兰芝之所以会被雪藏,是因为她与公司的高层杰森有染,但被杰森的夫人知道了。那位夫人才是经纪公司的大股东,一怒之下就把蔡兰芝给踢出圈子了。 在蔡兰芝销声匿迹之后,马霆就与现在的妻子李慧传出了恋情。 马霆也算是夫凭妻贵,虽然李慧不是圈里人,但娘家在商界的影响力不低,前后给马霆拍的电影投资了不少钱。当然用现在的话来说,马霆的颜值与演技一直在线而且不断进步,那些投资叫好又叫座,也让他收获了不少奖杯。” 王卉捡起了香烟闻了闻烟丝感叹了一句,“娱乐圈是个大染缸,一脚进去就别想完全清清白白。区别在于有的人坚持底线,有的人不择手段。可是自己沾上一盆狗屎,不能把别人也往坑里带,剧组的这些损失又能从谁身上补回来。” 这一句明显在说马霆当初很可能做了什么,而恐怕只有鬼知道他到底对蔡兰芝做了什么。 “这么说来是有一件事情非常奇怪。早上酒店的监控调出来了,你猜有人往曾雅房间下面塞纸片,昨天在曾雅房门口停留过的人只有马霆,监控没能拍到细节镜头,但可以肯定马霆在凌晨三点在房门口蹲了下来。 后来,根据监控显示他就离开了酒店,这就对上了他后来去了OO酒店的踪迹,他肯定是去见什么人。这是要去见什么人呢?” 行壹听到是马霆将纸人塞入了曾雅的门缝里,这就更能确定当年马、蔡、曾之间必然有过一段纠葛,毕竟蔡兰芝被雪藏之后曾雅就上位了。 “还是联系不到马霆吗?蔡兰芝的新闻报道出来之后,他就不知踪影了?” 王卉无奈地点头,“我给他的经纪人也打了电话,对方也没给出一个明确答复。说是反正今天已经暂停拍摄,所以马霆就出去散心了,还让我不用着急到了拍戏的时间就会出现的。” ** 马霆是被冻醒的,睁眼之后发现他躺在一间黑暗的房间里,一望而去唯一可见一处绿色光源,那是一处‘紧急出口’的逃生标示。 ‘我在哪里?怎么会到这个地方?’ 马霆想着就去摸向了裤子口袋里的手机,而一边起身一边打开了手机的照明,眼前的景象吓得他跌冲着弄出了一阵叮铃哐啷的声音。 不大的房间里停着几张医疗移动床位,上面蒙着白色的床单,从床单起伏的形状就能看出来下面都躺着的都是人。 停尸房?解剖室? 马霆根本不知道怎么会来到这个地方,第一反应就是冲出去,慌乱之中才迈出了一步就被白床单绊倒了摔在了地上,而有东西也从病床上被牵扯了下来。 ‘咚!’的一声过后,马霆瞪大眼睛看到了一只人头落地,头发掩盖住了脸看不清长相。他已经怕到来不及尖叫,那只人头的头发就自动朝两侧拨开,蔡兰芝那张熟悉的脸就露了出来。“马霆,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陷害我!” “不——,不要杀我。”马霆终于竭力喊了出来,这是跌跌冲冲站了起来要朝门口冲去,却见另外几张床上的白床单都被掀开了,其下一具具尸体挺直而起。再仔细一看,那并不是死尸,而是一具具做工十分逼真的纸人。 只见无头的蔡兰芝下了病床,捡起了她的头装回了脖子上,转了转头看向马霆。“曾经我们约好了要一起打拼,等到我们都得奖的那一天就公布恋情。我不明白你怎么可以与曾雅做下那样一个局!” 马霆听到曾雅的名字终于后知后觉地想起他在哪里了。因为在看到蔡兰芝车祸的新闻,所以他特意来了一趟医院看一看曾雅的情况,谁让昨天夜里的那张纸人是蔡兰芝威胁他塞入曾雅门缝里的。难道因为一张纸人就能让曾雅重伤? 都说光脚不怕穿鞋的。 十多年前,马霆不会怕蔡兰芝说手上有他们两个人拍的裸.照之类东西,因为那个时候的网络不够发达,而他根本还是默默无名的新人。可是,时隔十年蔡兰芝忽然又冒了出来,他就不得不要顾虑很多方面了。 蔡兰芝说起十多年前的约定,当年马霆确实做下过这样的承诺,而与那些有过的绯闻报道不同,他们两人其实是在香港就认识了,那时两人都在一部片子里跑龙套。 蔡兰芝很快被经济公司发掘,公司方面也有了想要捧她的意思。不过,那个年代新出道的偶像会有恋爱禁令,两人只能维持着地下恋情,而马霆北上之后的发展却一直都是不见起色不温不火。 如此过了一年多,蔡兰芝成了新红的花旦,马霆终于接到了一部戏份较多的男三号角色。两人还因此剧有了正大光明见面的机会,也就难免会被拍到了那些绯闻八卦。 蔡兰芝的事业正在上升期,这样的消息引得了经济人沈健的不快,是让蔡兰芝务必要与马霆划清界限,不能再有类似的绯闻出现。然而,蔡兰芝对于原本压榨太过的经纪人早有不满,她也希望能够借此公开恋情。 “说好了我们两个一起努力,你为什么转身就爱上了别人!”蔡兰芝与几个纸人将马霆团团围住,“你知道我在杰森床上醒来时的绝望吗!我一直都以为是沈键下的迷药,十年了,才让我知道原来是你与曾雅联手!” 马霆看到蔡兰芝的面目越发狰狞,他才发现已经有些记不清当时为什么要那么做了。 两人拍了一部电视剧之后,他就遇到了现在的妻子李慧并被其热烈地追求,一开始他并没有想要劈腿,但是没有一个好的经济公司,争取不到好的影视资源,而他本身又是非科班出身毫无背景,一切的一切让他不知什么时候就妥协了。 如果他娶了李慧,那么就能少奋斗二十年。李慧有钱有貌又喜欢他,那么为什么不要? “我告诉过你我的生活有多困难,不像你签了大公司,我只能一个人打拼。后来我说了希望分开,但你却摆明了如果我敢移情别恋就要把我们的新闻爆出去。” 马霆渐想起了过去,他当年已经抓住李慧那棵大树就要与蔡兰芝分手,但是蔡兰芝一心想要挽回不给他一条活路。“我也不想做得那么绝,是你不愿意好聚好散,那只有让你先不干净了。” 也许是鬼迷心窍,马霆与想要上位的曾雅在几次接触后一拍即合。他想要除掉妨碍他娶到豪门之女的前女友,曾雅想要能得到公司的立捧。 于是,一个人十分了解蔡兰芝,一个人与蔡兰芝同公司方便下手,两人联手起来给蔡兰芝布了一个局,让她中了迷药被送上了经纪公司某位高管的床上,然后就立即联系了对方的妻子来抓奸。 这件事情被巧妙地推到了蔡兰芝经纪人沈健的头上,因为沈健一直以来都有这样的计划。 “是的,你们做的很棒让沈健意外过世了。意外?明明就是曾雅养的小鬼弄死了沈健,这样一来你们就都干净了。” 蔡兰芝说着狂笑了起来,“唯一不干净的就是我。当年无论我怎么解释,你都不相信不是我故意攀附杰森,我只能到美国避居。如果不是偶然遇到梅塞林,听她说起那个降头师的遭遇,我都不知道原来里面还有这样精心布置的局。” 什么梅塞林?哪个降头师? 马霆没有机会再问出这个问题了,四周的几只纸人将他的四肢都固定住了,而他眼睁睁地看着蔡兰芝诡异一笑,他的身体里仿佛有什么彻底爆裂开来。 “砰!”医院的地下一层突然发出了一道闷闷的响声。 负责给蔡兰芝验尸的钱医生刚要打开解剖室的大门,听到从里面传来的诡异动静。就见从解剖室的大门玻璃窗里透出了房内的微弱光亮,这不像是开了任何一盏灯的样子。“丁护士,是你吗?你先到了?” 房内没有人回答。 钱医生用钥匙开了门锁,刚刚推开了解剖室的大门,就有一张薄薄的东西迎面贴了上来。 他猛地一挥手朝着外侧走廊一退,看到一张记录病情的纸飘了出来,还在想何处屋内怎么会有风,这就看到仰面朝天躺在地上的马霆,身上压着在车祸里丧生的蔡兰芝。 马霆手机落在一侧,屏幕已经碎裂,这会刚好亮了起来,显示是‘王制片王卉’的来电。 “你好,我是A医院的钱医生。”钱医生忍着惊吓接起了电话,他摸了摸马霆的颈部已经完全感觉不到脉搏了。“有一个不太好的消息,马霆先生过世了。” “人死了?!”王卉挂掉手机看向行壹,愣了一下以手指朝地下指了指。“你说巧不巧,蔡兰芝车祸过世就是被送到了这家医院,马霆死在解剖室了。医院还想问一句锁死的门,马霆是怎么进去的。” 行壹在心里默数了一个五,即便是依照闹鬼来算,速度也太快了,快到来不及让他人插手做些什么,才是一天一夜就已经三死两伤。 明天一过,后日就是七月半了,蔡兰芝的报复结束了吗?或者该问她能有本事喊停吗? ** 第二天入夜,一辆轿车开向影视城的某酒店。 “是,今年总算和我家那个母老虎离婚了,这几天可以好好玩玩再也不会有谁扫兴,你说有两个想入行的学生?一定要介绍认识一下。” 杰森坐在车后座上打着电话,他没有看到轿车刚刚开过一座桥,河里浮起了一层黑红的雾气,仿佛雾气里有很多人影在你推我挤想要冲向桥头。 “喵——”吾吾趴在易咸的肩头,它透过酒店玻璃窗看向远处总有一种不祥的感觉。七月半会搞出大事,而猫的第六感不会错。 第79章 在王卉接到马霆死亡消息后,她与行壹当即就前往了医院地下一楼看了看。 医院解剖室的场面也有些混乱,因为里面显然发生过一场打斗,但是紧锁的房间门与失灵的监控设备都将马霆的死亡过程推向了扑朔迷离的方向。 目前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马霆在下午三点就到了医院,其中几个小时一直在医院里徘徊出现在各个监控的角落里,最终在晚上六点走入了B1的走廊。他在解剖室门口停留了一分钟,不知怎么就推开了房门直接进去了。 这不科学! 钱医生看过监控视频后只想说这四个字。他在晚饭过后,下午五点半将蔡兰芝的尸体送到解剖室,谁想突然接到了急诊的传讯要他去协助,不得不暂且搁置解剖工作,离开的时候房内没有其余活人。 从他离开锁门到再度开门进入解剖室,这一段时间仅有他与马霆出现在的监控范围里,锁明明是从外锁的,马霆没有钥匙又是怎么进入其中?屋内的打斗又是怎么造成的?为什么屋内的监控偏偏失灵了? 钱医生没提不科学这几个字,在医院里呆久了,特别又是常年负责交通事故的验尸工作,他或多或少都遇到过死人睁眼的诡异事件,何况蔡兰芝的身体不偏不倚恰好落在了马霆身上。 行壹与王卉听了钱医生尽力以客观的角度阐述了一切的事情经过,医院方面暂且无法直接断定马霆是属于自发性猝死或是被人谋杀,这必须要警方介入最后才能给出一个定论。 “医院不希望事情闹大,所以我昨天有机会看了一眼蔡兰芝的尸体。” 行壹听医生说起马霆的伤口里也有纸屑,而在钱医生的协助下,她将蔡兰芝的全身检查一遍,在她的眉心位置有一个类似火焰胎记的红色图案。“这个图案是诅咒应验的标示,它并不是华国的咒术,更像是某一类西方诅咒的印记。” 行壹将这一个图形拍了下来,以死为代去报复,这不是仅仅自杀就够了,蔡兰芝必然还得到了什么人的指点。原本以为是纸扎匠柳富升利用了某种操纵纸人的咒术,现在看来还不只如此。 “蔡兰芝在美国呆了十多年,她在那里不是一无所获。经由亚伯证实这种火焰图文应该出自梅塞林之手,这种焚烧魂魄咒术需要以自身的魂魄为饵。再过于具体的步骤,每次施用对象不同都会发生不同变化。 施咒者在催发咒术之际,眉心就会多出一团火焰的印记,开始是若隐若现,而当被咒杀的人死亡时,这一团印记就会彻底浮现,那也就是施咒者一同灰飞烟灭的时候了。” 易咸与吾吾都看着行壹手机上的这一组图片,那个火焰标记一看就不像是正经图案,因为那些火苗构成了一张面目狰狞的鬼脸。 不过,无法肯定是梅塞林亲自动手为蔡兰芝咒杀报复,因为从蔡兰芝丑时死亡与调用纸人上来看,这一种原本的火焰焚烧咒已经变种了,有一种中西结合的感觉,不排除蔡兰芝自己琢磨出了一种古怪的办法。 “今天得到的确切消息,柳富升的账户在一个月前多了两百万,汇款人正是蔡兰芝。蔡兰芝正是在六月末回国,那就是《有鬼》官宣放出定演员表的后一周。” 易咸托人查了蔡兰芝的账目,她十多年前背井离乡前往美国,这两百万人民币折合三十万美金是其全部的家底。“有钱能使鬼推磨,柳富升为此在道具上动了手脚,逻辑上一切都已经连起来了。” 此时,吾吾比出了一根猫爪子,如果蔡兰芝要报复的话,她应该还不会放过曾经经纪公司的那个杰森吧? 易咸与行壹都看懂了猫的爪语,问题在于已经能确定蔡兰芝灰飞烟灭了,那么又怎么去报复杰森? “我翻了几个月前的八卦看到杰森离婚了。相关报道的篇幅不多,大概提到他与前妻一直在争夺公司的股权。因为前岳父三年前的离世,所以在一场场争斗过后,最后杰森虽是退出了曾雅所在的那家影视公司,但是他也捞了一大笔而且还另立门户尹氏娱乐。” 易咸不喜欢这种夫妻成仇反目的戏码,既然没有诚意要过一辈子,当初又何必捆绑着走到一起。 “之后小报不断拍到杰森与嫩模、新出道的女演员进出夜店的照片,现在他已经毫无顾忌。最新消息,尹氏娱乐投资了一步网剧,据说九月初在影视城开机,这会应该已经到了选定角色的最后阶段,说不定他也在影视城里。” 窗外夜色沉沉,农历七月十四月明风起,外面已经是鬼气森森。 行壹并不希望杰森·尹在影视城里,冷酷一些说死他一个是小事的话,却怕牵连到其余很多无辜的人。 “我想出去走走,万一有什么事情发生,也许能在没有酿成大祸之前阻止它发生。” 吾吾舔了舔爪子,其实它并不想出门遛食,但如果在鬼门大开之际真的出事了,屋内与屋外并没有区别,它还是不能睡一个安稳的养肉觉。 “我看看身边有什么要全都带上。” 易咸也没想在房间里呆着,行壹与他们两人的猫都不在,难道他要对着书发呆吗?“这段时间伤了右手,我才发现了一件事情,不知为什么左手画的符特别流畅,说不定能全都用上。” 符箓讲究一气呵成,其中的‘气’则是指将灵气灌注其中,故而想要一笔就成并不容易。有些符文威力强大,灵气跟不上就一半泄气了。 行壹让易咸还带上了那把青铜匕首,历经白竹林一事,那一长一短两把兵器是彻底开刃了。 “我听师父提过,有些人开始画符时就是那样,左手比右手画得好,因为左手没有形成一种书写的定式,反而应和了符箓里顺应天然的道法。我猜你用左手画符,最开始只是想着姑且一试,没有太过强求的想法。” 易咸闻言点点头,事情的确与行壹说的一样,“壹壹,那么你最开始学习画符的时候是什么情况?是不是一学就会的那种?当时学道法又要面对国内的大堆作业,一定很辛苦吧?” 行壹背对易咸去抱吾吾的动作顿了顿,易咸渐渐坦诚说起过去的年月里他都经历过什么,偏偏她无法直言那些只能埋葬在天地之间的秘密。在她初学之际因为体质缘故需要花上比普通人更多十倍的努力才行,而完全谈不上有什么其他的功课作业,如今有的事只能避重就轻地一言带过。 “至于辛苦一词全看要怎么理解了,从某种程度上师父一直都奉行严师出高徒,严厉一些是寻常事。” 吾吾转了转猫眼看向与它面对面的行壹,再次用它的猫格打赌,行壹的修道之途绝不简单。 “喵!”吾吾没能多想就悲惨地叫了一声,因为行壹改抱为捏了,将它一张脸像捏包子一样捏了一下。吾吾没敢继续叫,只见行壹对它露出了蜜汁微笑。 “怎么了?”易咸特意看了看吾吾,它又不是被揪掉了一根胡子,怎么突然乱叫? 行壹温柔地摸了摸吾吾的猫脸,“没事,我手痒捏了捏它,胆小猫吓到了而已。” 易咸看着一人一猫,还是提起了吾吾将它放到自己肩上,“你别惯着它,不给它抱抱,让它趴着就好。” 吾吾难得没有挣扎而是顺从地贴紧了易咸的肩膀,而今它是勉强依靠着这个愚蠢的男人,为什么易咸就感觉不出来行壹刚刚分明是对它散发出了杀气。 行壹没有理会被害妄想症的吾吾,今夜也不是开玩笑的时候。走出酒店就见月光洒了一地,不似往日的清亮月色,反是亮得有些惨白。白色的月光与已经蔓延的阴气结合在一起形成了一股灰色雾气。 “哎,怎么起雾了?下午还好好的,看来这年头看个新闻只有报时说准话,其他的都信不得。明明说今天空气质量是优良,这种能见度叫优良?” “我怎么觉得不像是雾霾?对了,今天是初几来着?” “是七月十四,所以我们快点回房,别在外头瞎晃了。” 路上的行人都能看到如此灰雾,可见此时的阴气浓度已经不正常了。 行壹朝着雾气最深的北方望去,那一片的月光最为古怪,那月色仿佛如水倾泄而下,还是若隐若现一缕一缕地挂在天空中。 说来也奇怪了,在城市的夜空已经很难见到星星,而本该是月明星稀,但是北方天际的星辰仿佛诡异地明亮闪动着。北方玄武,既是幽冥之地。最初殷商其卜必北向,正是请问冥界的力量。 “我没记错的话,那个方向有一条河,对吗?” 行壹看向身边的易咸,说来他们越往北走,两人相隔不到一米的距离,尽然也有些看不清对方了。 “影视城里是有一条河,确实会途径北方。我记得老郑说了,那一带还有一片高私密度的娱乐会所。” 易咸也望向北方,他的体质特别对于阴煞之气的感知更为强烈,此时隐隐觉得体内有一股气息有些蠢蠢欲动,可见这一年的鬼门大开之际阴气有多重了。“北方属水,那条河会不会成为阴阳河?” 行壹也有些迷惑,很难说那条河会怎么样。“传闻里七月十五月色变化,会出现几十年或者百余年一遇的阴劫。前者泛着金光助精怪妖悟道,后者凄白无比使鬼邪魔获力。我也从来没有见过像是今夜的月光。” “袁枚的《子不语》里面说了‘庚申夜月华,其中有帝流浆,其形如无数橄榄,万道金丝,累累贯串,垂下人间,草木受其精气,即能成妖’,那该是你说的第一种情况。不过,没有听过第二种情况。” 易咸说到这里手机响了,郑新国打了电话来。“老郑,是查到杰森的消息了吗?” “喂喂?哎呦喂,这信号不行啊,怎么声音这么飘。” 郑新国的手机里发出了沙沙的杂音,“是查到杰森的消息了,他是今夜到的影视城,可能刚到还没半个小时,人在X会所,具体哪一间就不好说了。易先生,您真要和行大师去那个会所看一看?那里安保很严格都是会员制,要有朋友介绍才能入会的那一种,而您有卡吗?” 这是一个好问题。 易咸还真没有卡,他又不出入会所,而且这里不是一直生活的美国,也没有人会主动送卡给他。 易咸对行壹眨了眨眼,“怎么办,都怪我平时太乖了,现在做不到让我们畅行无阻了。” 吾吾捂了猫脸,这都什么时候了,为什么易咸还能卖蠢。 郑新国也听到了这一句,他还老有兴致地跟了一句,“大家都是正经人,我问过了我们组里没有一个人有卡的,老有钱的马丁也没办这种卡,都用去买飞龙与巫师的模型与周边了。” 行壹心想这就是联网监控时代的坏处了,否则她能演一出障眼法,可是骗得过人骗不过电脑网络,谁让没有黑客同步篡改资料。 “先过去看看那条河是否出了问题。北方属水连同幽冥,如果阴气行至此地,又恰逢天时地利,冥河现世,鬼出黄泉,这都是有可能的事情。” 易咸挂了老郑的电话,而看着手机两秒才说,“我知道我哥应该有卡,但我不想联系他。” “是吗?我以为你大哥该是很严肃才对,是别人送的卡吧。” 行壹说着自然地拉住了易咸的左手,在他有些惊讶的目光里解释了一句,“这么大的雾怕你走丢了。你没仔细看手机吗?信号栏一直断断续续维持在一格。我觉得按照这个趋势,搞不好今夜这里要全部停电。” “喵!”吾吾用爪子拍了易咸一下,这男人可不能先停电了。 易咸不认为他会短路停电,已经反应过来与行壹十指紧扣,他还特意问了,“是要牵住不能走丢了,但这样不会不方便作法吗?” 行壹笑着摇摇头,“我能用左手。这是刚好有吾吾,让它投掷出符纸,你开口施咒就可以了,别再冲在前面乱来。今夜这种情况,要乖一些才好。” 也不知是否应了行壹的话,远处亮着的霓虹灯已经闪烁了起来。灯光一明一灭,不知何时这座影城就会彻底陷入完全的黑暗里。 第80章 X会所,包厢里一派纸醉金迷。酒正酣时,似乎隐约能听到刺啦一下的电流声,整个房间就陷入了一片黑暗,所有电器一下都罢工了。 “怎么回事!这地方都没备用电源吗!”包厢外的走廊上已经有客人嘀咕了起来,“哎哟,连手机信号都没有了,信号塔是倒了吗!” “我看好像是一整片停电,你们看窗外也都没有光。影视城的方向也都是黑的,是不是修路挖坑挖断线了。” “谁知道怎么一回事,几天前不刚有报道说附近有段路面塌方了,都是豆腐渣工程。还死了一个人,好像还是圈内人,是叫什么来着?我这脑子怎么就想不起来了。” “记不得的就肯定不红。曾大美人受伤住院,这事情你肯定知道,为什么知道就是因为够红。” “说到这里,《有鬼》那个剧组也邪门了,马霆暴毙在医院里,这事情还没给出一个定论。” 包厢里,杰森已经半醉地左拥右抱着,他听着外面乱糟糟的说话声迷糊地说了一句,“靠门的人去外面看一眼,怎么备用电源还不启用。把门先打开,都在屋里不觉得热吗!” 要说包厢里本就不是开着亮堂堂的灯光,除了大屏显示器的那些光亮,也就只有一两盏或红或绿的幽光。这种的地方不求看得清楚,停电的唯一影响就是中央排风系统与空调都罢工了,包厢里的人大多都喝了酒当然会不舒服。 只是正当有人听了杰森的话打开了包厢的门,一股刺骨寒风窜了进来,那是冷到让一众醉醺醺的人都泛起了鸡皮疙瘩。 “我X,怎么一回事?”杰森只觉寒风仿佛会拐弯,他的背后忽然也是寒气逼人,后脖子处仿佛有谁在特意对他吹气。“到底是停电还是空调坏了!” 杰森终于松开了左拥右抱的手,还趁势往身边两女的腿上摸了一把。刚刚还在想年轻女人的皮肤真滑,而一打开手机屏幕幽暗的光照亮了身侧的情景,让他直接将手机摔了出去——只见同一沙发上的两位嫩模都是七窍流血地垂着头,鲜血滴到了大腿上还留下了一道指痕,正是杰森刚刚摸过的痕迹。 手机啪嗒一下摔在地上却仍是完好无损,朝上的屏幕还散发着微弱的光亮,隐隐约约照清了包厢里的情况。 原本房内应该是有十五六人,当下大门半开半合着,门边一个人脸朝下趴着看不清到底怎么了,L型的沙发上还有三四位人以诡异的姿势斜躺着,皆是七孔出血之状。 “啊!”杰森看到包厢里的这幅场景忍不住尖叫要夺门而逃,他刚想去捡起照明的手机,屏幕里突然跳出了一段影像。好几道尖利的女声同时响起,乍一听还不能分辨到底在说什么,而每一个都是面目狰狞就化作一道黑雾冲出屏幕直扑向杰森。 杰森不敢在去触碰手机,也不管四周是否是一片漆黑,也不想为什么刚才还人声鼎沸的走廊忽然就没有了声响,这就跌跌冲冲地跑了出去。 他刚一出门仿佛就撞到了一团刺鼻的雾气,脑中猛然反应过来这是血腥味,而完全漆黑的走廊忽而从远处冒出了几团绿色的火球,似乎正与传说里的鬼火一模一样,火焰正构成了一张张可怖的鬼脸。 如果能晕过去也好,杰森冒出了这个念头,但他发现四周越来越冷,寒冷让人完全不可能昏厥,这就只能硬着头皮往另一个方向跑,似乎在电梯边有一个应急出口。 ** “喵——”吾吾竖起了短尾巴,在忽然停电之际,它亲眼目睹了前面十米处的河流争先恐后地冒出了一只接连一只的阴鬼。 这些阴鬼并未完全凝结成人形,有的仅剩半截身体,有的只剩半拉脑袋,有的眼珠飘在了头顶上,不管哪一种全都是黑雾缠身。浓郁的雾气却阻挡不了惨白月光的映照,阴鬼们都想要尽快挤出河面,好像就是在争相想要去吸一吸月光。 河中发出了彷如水沸腾时的咕噜咕噜声,似乎底下有什么东西正欲破水而出,但是它暂且还没能汲取足够多的力量,却已让河面染上了一层血色。 此时,行壹与易咸额前的手电光照向前方,只见冒出群鬼的河面上有一座桥,桥上空无一物无鬼亦无雾,正因如此才能看到桥的另一侧通往X会所所在。 然而,眼前的会所建筑物竟然有些扭曲,正如电影里拍的异度空间一样,仿佛正有某种力量将其一步步吞噬。 “阴阳罅隙?”易咸不知该怎么称呼这种情况,仿佛由一条河隔开了两个世界,“壹壹,你确定我们要过去?” 行壹肯定这条河如最坏的猜测一样成了冥河,极有可能方圆千里的阴煞之气都汇集于此,或是阴脉恰好正在七月十四与七月十五间行至此地,让所谓的鬼门就在河底缓缓开启。 鬼门是一种形象的称呼,它并不是一扇形状大小固定的门,而是两个世界的链接之处。其千变万化,可大可小,可长可短,而开启的时间与所造成的影响都没有定论。正如幽冥世界也不是每一处都塞满了鬼,如果无鬼之处与现世相连,除了带来较重的阴气之外并无大碍,但以眼前的情况难说会带走多少活人的性命。 “万事皆有因,我猜这就是蔡兰芝魂飞魄散前留下的最后一招了,不管其他人是否因阴邪入体重伤或死亡,杰森是首当其中逃不掉的。” 行壹不觉得鬼门将开正至此地是巧合,它们很有可能感觉到了某种味道就一股脑地飘来此地。想要以杰森为引说难也不难,蔡兰芝与其曾经在同一公司共事,弄清知道他的生辰八字也算不得太困难。 易咸握紧了行壹的手,他才不会为了一个杰森让行壹冒着穿过冥河的风险。现在看起来只能往桥上走过去,虽然不知为何那些鬼唯独不往桥上钻,但是什么都没有的地方往往才最为诡异。 “不是为了救他。”行壹才没有为了杰森冒险的冲动,但是眼看凌晨将至而这道河底鬼门里有什么蠢蠢欲动想要勃发而出,如果不将其扼制在鬼门之内,也许此地真会变成阴阳罅隙。 届时仿佛如某些神秘事件一样,一夜之间很多人集体失踪,而那些人就再也无法回到人间了。更难说这一带的阴气会肆意多久,当量变引起质变形成变异阴煞的凝聚之地,到时候再要净化就比今夜更加不易。 “我知道这是一笔亏本的买卖,没有谁会付出酬金来感谢封印鬼门之人。可是我们现在转身就走,恐怕那间会所里的人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遇上了这一场劫就是牵扯进了因果,在可以一试的情况下,见死不救怎么能无愧于心。何况,遇事则退永远不可能有更进一步的可能。” 行壹说着脑中已经开始分析起各种方案,想要封印鬼门必须要渡过这座空空荡荡的桥才能布成一个法阵。 两者分立于桥的两侧,一者位于桥中的位置,形成以三为数的最稳定状态。封印的阵法各有其长,在此时却是缺少有利的因素。至阴之时,至阴之地,没有时间去寻更多的器物去构成法阵,那么只能一拉一打才更可行。 易咸并非遇事则退,谁不是走在通往死亡的路上,不论身价几何都逃不过生老病死,而想要跳出轮回之道的人要面对更大的危险。 “好,那就走吧。说说你的打算,是要走过这座桥构成一个法阵吗?那么该有人留在这一头,另一人前往那一头。你该让我走得更远才好。” “可以,你走到桥的那一头。”行壹没有与易咸争谁多走几步路,转而对吾吾说到,“你留在这一头,我们两人一个走到桥中一个走到桥尾,三处同时向河中施法的成功概率更高。还有你要守好这一头,万一桥断了就多叫几声,让我们知道回程的方向为何处。” 猫不喜水,吾吾也比猫强不到哪里去。这会还是一身秃秃毛的样子,还是要让它呆在能发挥出最大本事的位置才好。 吾吾挥了挥爪子,很想喵一句陆吾曾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它又怎么可能怕水。但一想到前两次跳入浴缸洗澡的情况,就没能继续喵下去。 也许,它是还要好好锻炼一番水中技能。明天,不,等到它的毛长齐全了就下河抓鱼去。 易咸心知行壹不会将困难的事情交给别人,“你想在桥正中做什么?” 行壹松开了易咸的手,从背包里取出了一个叮铃当啷作响的布袋,这里面装着许多质地很差的死玉。“恐怕这些已经冒出来的阴鬼不愿意轻易返回幽冥之地,那么只能将它们都先封印在这些死玉里等到来日再一一消除。这个操作我熟,你不用僵着一张脸,还不快点来笑一个。” 易咸尽力笑了笑,行壹说这种封印的方法她熟,但被群鬼包围不会是一种好的体验。 “一个萝卜一个坑,没有谁更困难一些。”行壹平静地走向了渡桥,“你要记得别管发生什么都要静气凝神走到桥尾。” 这并不是一句废话。因为当两人踏上桥的那一刻,桥面就震动了起来,河中的阴鬼们都想要冲到桥上,而在撞击一道看不见的屏障。 正如黄泉上有奈何桥,一座阴鬼无法直接登临的桥处于阴阳罅隙的风暴中心。风暴中心往往会保留最后的平静,但是一步踏错则是坠入冥河中,受到万鬼啃食之痛。 易咸只觉心口的印记处烫了起来,而看到了多年前对他下蛊的刀芷兰正站在桥中央处微笑着。 刀芷兰微笑着说出了一句残忍的预言,“即便有那个死和尚为你遮蔽天命,你注定逃不掉的,用不了多久了,你必然会心甘情愿地成为我的蛊虫之食。” “孽障,蛊道一脉已经式微,既得机缘为何不悟!” 一个苍老的声音不知从何而来,仿佛在空中响起,“雾失楼台,月迷津渡,桃源望断无寻处。痴儿,需记得向死而生,向死而生。” 易咸知道那是来自玄渠和尚的声音,他不知的是为何眼前会出现这两人,这就被行壹握住手。 “不要多想,这里的阴气太重了,有幻觉很正常。”行壹只多说了一句,“要记得是你说了要走到桥尾,我也会看着你平安地走到桥尾。” 易咸拉着行壹的手抚上了自己的脸,见她没有抽回手,顺势在她的掌心落下了一个轻轻的吻。 “你……”行壹也不知该说什么好,“能不能换个时候闹。” “不是闹,是我胆小。”易咸也不多说就朝着前方桥面而去,眼前又接二连三冒出了更加离奇的幻象。 第81章 只见桥上不知怎么就冒出了很多人,将不到两米宽的桥塞的满满当当,其中还有易咸的父母,而这些人皆是面露凶光地在相互撕咬着。皮肉与鲜血散落了一地,让他们身上也满布起了各种伤痕, 一群人看到有两个活人踏上了桥,停止了厮打的动作,一股脑地全都冲着桥头的脸上扑了过来。 行壹不知道易咸到底看到了什么,桥上没有邪魔与恶鬼,但是他们走在阴煞之气的中心位置,可想而知这里的气息有多浑浊,早已是雾气丛生。人在雾中,看不清前路,看到的都是心底的恐惧。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这座桥就是最接近的写照,为什么总说要修心,因为看破迷雾的第一步是不念无思。” “我知道他们应该是开心地海外度假。”易咸说着微微侧身避过了迎面冲着他而来的人头,人头擦过耳朵时就又变成了一团白雾,再也没有了刚才龇牙咧嘴的模样。“还是有些奇怪,桥面上浮出的竟然不是大哥的样子。” “那是因为你坚信你的大哥不会让自己沦为没有理智的鬼。只要有一些不确定就会在桥上被无限放大,比如我比较担心的是两周后的路考能不能过,这会就有一辆车横冲直撞地迎面而来。车的驾驶位没有人,而其余地方都塞满了扯后腿的鬼,还有几只趴在了挡风玻璃上。” 行壹说得平静就坚定地朝前走去,也不管与那辆急驶而来的车快要迎来一个对撞,车自是没能撞到人,反是在人的面前化成了一缕青烟。“如果在路考的时候,真有哪只不开眼的鬼敢这么做,我会让它后悔做了鬼。” 易咸听得笑了,刚才还想问行壹看到了什么,而听她这么一说根本不似惊悚剧目了。 两米宽不到的桥面充斥着白雾,让两人不能大步向前,万一一步走错翻出了桥栏就搞笑了,谁让人无法本能的直线行走。 所以到达桥中心不过五六米的路,一步一步走过去花了不少时间。每踏出一步,眼前的白雾就散开了些许,而身后则是的来路已经能被看得清清楚楚。 手表已经停止了走动,也说不清距离凌晨零点整到底还剩多久。 行壹并没有催促易咸,正如她之前所言,在桥中央位置先铺上了一块布,再以一袋子死玉在其上摆出了一个阵法,也同时目送着易咸慢慢向了桥尾。她只能看到易咸缓慢向前的背影,无法确认他到底有又看到了什么样的幻境。而当易咸走到桥尾转身回头时,两人之间的白雾都已经尽数散去,可以看清楚易咸的脸色有些白但还是从容地笑了。 既然如此,那也就不必多等待了。 行壹将手中的一颗死玉打入了桥面的阵法中,一个气旋冲破阵法而出,河面与桥上的阴煞之气分布被搅乱了,原本徘徊在桥侧的阴鬼终是冲入桥上,一个个都是极为不甘地被吸入了死玉的阵法。 桥头的吾吾反应速度不慢,它是不愿意再度大面积秃毛,但今夜已经没有办法为毛考虑太多,短尾巴朝上再度引来了雷电,这股力量自是劈向了面前不断翻涌出各式阴鬼的河流里。 刺啦刺啦的雷电与河水冲击声,乱七八糟的鬼哭鬼嚎声不绝于耳,仿佛要撕裂耳膜。 易咸没有被刚刚的幻境所影响,一个萝卜一个坑,每个坑里的萝卜都要做好该做的事情。随着咒符齐出,一段封印净化的符咒从桥尾处响起,与从桥头而来的雷电对于阴河正是构成了两面的阻挡之势。大量漂浮的阴鬼不愿意回到河底,它们就都被吸到了桥正中的死玉封印之中。 不知持续了多久,也许是十来分钟,也许有近半个小时左右。 在空间错位的冥河之上,现实的时间无法再被准确估算,两人一猫不断坚持着,终于将那些肆意游走地阴鬼都驱散得差不多了,河中半遮半掩的黑红之光露出了它的真面目,那仅仅是一对尖利的角,而身体等余下的部分还未能从缝隙里破土而出。 “嗷——”一声嗷叫就引得大地震动,石桥也随之摇晃了起来。这一头不知为何的魔显然不甘让两界的裂缝就此闭合,难得的滋补惨白鬼月之光从天而降,它才不会顾忌任何人类的死活。阴阳有界,但在鬼门大开之时,这一夜天道也是默允了邪魔有权短暂地跨越这一道界限。 行壹看到脚下的桥面开始一寸寸龟裂开,阵法的死玉几乎都已经被填满了阴鬼,河面的封印之咒还差一点点能让鬼门关闭。 然而,鬼门里的阴气也变得越发浓郁,可见距离其本该大肆敞开的时间也是近在眼前,一场争分夺秒的拉锯战之中就看是谁先得手。 不能前功尽弃。 眼看着石桥即将在邪魔的嘶吼中坍塌,行壹狠下心一下咬破了舌尖,舌尖血是体内的至阳之物,几滴血落在了青铜长剑的剑尖,这一把长剑被投掷到了河中,不偏不倚正是扎在了邪魔一对利角的正中。 下一刻,彷如地动山摇,石桥在一阵极为不愤怒的嘶吼中塌了。桥上的行壹只来得及一把卷起了地面的死玉,提着这一布包就掉到了冰冷的河水里。 阴鬼并没能蜂拥而至,此时那一对迟迟不甘离去的利角已经消失不见了,而河面上本来充斥阴煞之气的那道缝隙也失去了踪影。 “你别跳!”行壹拔出剑冒出河面就冲着岸上的易咸喊了三个字,她一点都不希望易咸在这种情况下还下河捞人。幸而,这一句喊得快成功地止住了易咸的脚步。 “喵喵——喵——”吾吾挥着爪子捂住了脸。在鬼门关闭之后,四处断了的电路也恢复了,河畔路灯将它再度秃了的身体在河中倒影了出来。这下好了,不再是左秃一块右秃一块,而是整个猫身都被剃干净了,而尾巴上不知怎么多了一道闪电的图案。 行壹游回了吾吾所在的那一侧,而她太有先见之明,来得时候猜到会又是一身狼狈,这就将一个悬在树上的背包取了下来,起码能先披一件外套,也不至于完全湿哒哒地回酒店。 “别管会所的情况了,你先绕路过河回酒店休息,明天总能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今夜本就不是冲着为救杰森而来,这一会弥散肆意的阴煞之气也被截断了,会所里面到底发生了已经不再重要。 “哎……”易咸隔着一条河看到行壹抱着吾吾先一步离开了,这也不能说等一等他,他不可能让行壹湿着一身陪他绕路。只是气氛有些莫名伤感,桥断了,残砖断石过后,徒留他一个人留在了战场,那还不如刚才跳下去游过河一起回家。 这样想着,易咸就捂住了有些阴阴作痛的右肩,刚才不知有多少煞气冲到了伤处,他都能感到有一股气在骨头里搅动不停。 ** 影视城大规模停电的影响十分惨烈。据闻X会所发生了踩踏事件,其中发生了惨重的伤亡事故,预计有十一人死亡,而还有四十四人重伤在医院治疗,更不提到底有多少轻伤的人。至于为何停电会导致X会所前的石桥坍塌,警方已经派出了技术部门检测,也许这与停电无关,有关的是桥梁建造时的建材问题。 此后的一周之中,影视城不能说是人心惶惶,但是各种层出不穷的流言每天都有新花样。 “听王卉说曾雅与丝瓜都醒了,但是两人的精神状态都很不好,估计曾雅会就此退出娱乐圈。《有鬼》这部片子是要暂且搁置,男主女主都要重新选,廖导的意思是索性缓一缓,等影视城的这股闹鬼传闻过去。老郑他们倒是没有那些顾忌,这一集的影视城闹鬼揭秘是选材足够多了。” 易咸说得有些漫不经心,以上的那些结果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如果七月半真让那只不知是何的邪魔破河而出,那就真不知道会死掉多少人。而一周以来他都在忍受着体内煞气涌动的痛楚,直到昨天晚上才将其平息了下去,这就在早上去医院做了检查,没想到原本肩膀骨伤的位置几近痊愈了。 祸兮福所倚,这也是一种另类的疗伤方式。没有那样大量的煞气,也不可能一下冲击了经脉。 这一会,行壹让易咸脱去了上衣,不只再确认他的骨伤已无大碍,更是确定了他心口原本的印记已经完全消失不见。 “这该是一种好现象,说明你已经能将煞气化为己用。之后也许还会有血气翻涌的感觉,那是要一步步完善灵气运行的功法才好。我要再仔细想一想该怎么改更好。” “既然是好消息,我们是不是该庆祝一下?”易咸看着近坐在咫尺的行壹,握住了她轻抚在自己肩侧的那只手,“壹壹,我看……” ‘咚!咚!咚!’响亮而有节奏的敲门声成功地打断了易咸的话。易咸深吸了一口气,今天剧组那些人都出去聚餐,吾吾被放在了隔壁房里,到底是谁在吃晚饭的时候来敲门。 行壹笑着摇摇头抽回了手,“我看你把衣服穿好,我去看看是谁来了。” 易咸在心里默默骂着敲门的人,只能不甘愿地先穿起了衬衫,然后竟是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好,我找易咸。他应该是住在这间房吧?” “大哥?”易咸都没能扣好最上方的纽扣就听到了易衡的声音。“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易衡还想问一句易咸怎么开始往X会所跑,而听易咸的话好像他搞了监视一样。易衡看了一眼门口的行壹,有第三人在场,他必须还要控制一下情绪。 “大路朝天,我就不能往影视城走了吗!” 第82章 易咸一听这话就笑了,“确实是大路朝天,可你倒是各走一边。怎么就走着走着敲响我的房门,这是迷路了?大哥,要不要我教你怎么使用导航?” 行壹就看到易衡的脸色立即多云转阴,她没想参与到兄弟两人的友好会谈中,打算先一步撤退到隔壁陪着全秃的吾吾,听猫的话想一想今晚去哪家饭店吃饭。 易咸想要拉住行壹的动作慢了一步,只能看她笑着点点头出了门,这下不得不一人面对易衡让他进门说话了。 “听说你最近去X会所了,你就不能选一个好地方约会?” 易衡说着反手关了门,目光就落在了易咸衬衫扣子上,“天还没有黑,你就不能有个正形?我就不说你投资了什么节目,也不管你是不是假公济私,爸妈那边我能帮你圆过去。我与保建军有一起出席过宴会,他那个人作为继父也是明事理的。” 易咸还没说一句就被易衡的一连串话砸晕了,等一等,他的好大哥到底都干了一些什么?“你不只是跟踪我,而且调查壹壹?” “谁吃饱了撑跟踪你!”易衡看到易咸的脸就生出了一股无名火气,“还不是有人说影视城出事的晚上看到你也在X会所。这几天,我在沪海开会顺路来看看你到底有没有缺胳膊少腿。” “再听听你的语气,难道我关心一下你身边出现什么人不可以吗?我是拿一张支票让谁走人,还是背着你找谁约谈了?既然与保建军在宴会上多聊了几句,那么稍微查一查还一定要经过你的允许了。” 易衡还就一点都没打算要经过易咸的允许,“反正你已经是走火入魔,家里是不能让你回头了。我只希望没出世的小侄女能够靠谱一些。” 易咸深吸了一口气,他看到易衡那张脸也是一股郁气顿上心头,他都不敢多想易衡与保建军到底聊了什么。“你还惦记得挺远,要生你怎么不自己生?少操心我的事情,被你惦记上准没好事。” 易衡冷笑着深深看了一眼易咸。“我知道了,看来你是八字还没有一撇,别把责任往我身上推。一年到头,我能见你三四面就最多了,还能怎么坏你的好事。” “呵呵哒。”易咸仅用了三个字回应,他饿了,原本还想求一顿不带秃秃猫的烛光晚餐,现在只希望能够不要再与易衡多说话就好。反正易衡查也查了,有本事他查出张乔生、秦健与欧洲神秘力量的关联,那样一来倒是省了不少力气。 “你也看到我好得很,现在是晚饭时间,我不像你吃饱了来聊天。要是没有旁的事情,这就请尊驾移步。” “刚好我也没有吃,难道你落魄到连一顿饭也请不起了?” 易衡本来没有打算留下吃饭,他怕看到易咸没说几句就会气饱,但是转念一想凭什么他特意绕了道影视城连一口饭都没得吃。 “走吧,多我一个不多。我也不讲究,你原本打算在哪里吃、和谁一起吃,现在照旧就好。还是说多了我一个,你连人都约不出来了?” 谁要和你一起吃饭!易咸以眼神攻击了易衡,可惜易衡不为所动,哪怕是被嫌弃了还是坚持要蹭一顿饭。 因此,行壹接到了易咸的电话,开头就是问她愿不愿意多上一个拖油瓶。 行壹其实不介意改变原定的行程分开行动,但是吾吾蹭了蹭她的脸很明显想要见一见易衡长什么样子。 于是就有了三人一猫一起踏着夕阳往餐厅而去,多了一只吾吾就餐的选择面就窄了很多,谁让一般的饭店不许宠物入内。 吾吾有一周没有出门见人,而经历了两度秃毛事件必须要思考一个问题,它需要与普通人类生活一段时间远离灵异事件,否则这一身猫毛是别想再长好。 之前,吾吾还有些不情愿去美国住进凯文家,当下却希望那一日能快点来。而在看到易衡的第一眼,吾吾就发现了他眼中的挣扎,那是一种想要抱猫但有不敢开口的矛盾心理。 “喵喵~~”吾吾一点都不矜持地对易衡歪着脑袋喵了起来,在苦恼的秃毛期为数不多的乐趣就是逗两脚兽变脸。 易衡本来只是想要蹭一顿饭观察一下自家不省心弟弟的交友状况,但没想到会看到一只全被剃了毛的奶猫在对他笑。怎么能有秃得如此可爱的猫,不用怀疑养这只猫的人品味一定很高。 “大哥,今天我才知道你的喜好还真特别,喜欢秃秃这种造型的猫。” 易咸有些遗憾吾吾没有毛了,否则将它放在易衡身上蹭他一身毛,那幅场景一定很和谐。这就将吾吾直接放到了易衡的手上,“既然你是来蹭饭的,那么为小妖怪夹菜的事情就归你管了,它什么都能吃,胃口非常好,好到能吃穷你的地步。” 易咸对着行壹眨眨眼,他也不想用吾吾分散易衡的注意力,但就怕他的好大哥开口说一些不合时宜的话。比如易衡开口就来‘你们的婚房我包了’之类的话,那是完全不用为之惊讶。 易衡选择性地自动忽视了吾吾什么都能吃的原因,面对猫就要难得糊涂。“眼看就要九月了,奶猫还是有毛更好,那样不会冻着。吃多一些好,长毛长得快。” “喵!”吾吾没有想到易衡还挺聪明,它目前就是要找一个不会惹事的短期饭票,要不先抛弃遥在大洋彼岸的凯文,直接转投易衡的怀抱? 吾吾摇着短尾巴在思考这一可能,作为一只正派的猫似乎不应该见异思迁。这还没考虑出结果,发现有一根手指想戳不敢戳地在它的肚子附近徘徊着,你倒是戳啊,就当是饭前按摩了。“喵——” 易咸很满意地点头走到了行壹身边,“你说要不要把吾吾留在国内?省得还要办国际航班的宠物托运。” 行壹本就没想让吾吾走宠物出境这条路,她了解过应该是要在宠物体内植入芯片才行,吾吾怎么可能同意这种操作。那么只有换一个办法,让吾吾装死飞跃太平洋。 作为一只有神兽根骨的妖怪,如果吾吾连闭气假死一天一夜也做不到,那么真是将妖怪的面子都败光了。所以假死成一只无生命的玩偶,这是吾吾必须练成的本领。 “如果它真想做一只普通宠物猫生老病死,我是不在意它到底生活在哪里。” 行壹不会强制干涉吾吾的选择,猫去猫留都是猫的自由。“你很想将它留在国内吗?” 易咸想了想还是摇头,一来是不想成全易衡每日撸猫,二来他偶尔觉得看着吾吾秃啊秃是一件愉悦的事情。“算了。大哥的工作很忙能着家的时间并不多,还是别让吾吾成为孤家寡猫。” 易衡走在后面对手心里的吾吾摇摇头,难道易咸以为他的耳背都听不到吗?“秃秃,你说我是不是有一个蠢弟弟?” 吾吾嘴角一抽,走在前面的两个人似乎忘了一件事情,还没有它名字的正确念法告之易衡。秃秃叫谁?兄弟俩都是一样蠢。 ** 也许是托吾吾的福,三人的这顿晚饭吃得还算很和谐。 易衡与行壹稍稍聊了几句,只要不是与自家蠢弟弟说话,他一直都能以正常的语气与人谈话。 “这次我来还有一件事情,一位朋友想找一位懂行的风水师帮忙看一看楼盘的问题。” 易咸本来还在吃着饭后西瓜,易衡的这句话是差点害得他手里的瓜都要掉了,不喜神神鬼鬼的大哥还帮朋友寻问这种事情?这该不会是吸猫吸疯了吧? 第83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易咸才没有因为易衡的这一句话而放松警惕,犹记得半年前的春节过后,他还和易衡因为职业选择的事情大吵过一次。易衡不是那种因为不知有鬼而铁齿的人,那是明知有鬼而不喜沾染鬼神之事。 “大哥,我可没本事为你寻一位能讨你欢心的风水师,这种事情你可以请你的朋友们帮忙。想来神通广大的他们都能在影视城偶遇我,也必然能偶遇一位高人。” “你就不能好好说话。”易衡把讽刺的语气忍着咽了下去了七分,“既然你都做了这种灵异节目,难道还没有一些真本事全都靠忽悠人吗!” 易咸不为所动地重新夹了一片西瓜,易衡说一句话他就要傻了吧唧地请去帮忙,或者是请行壹去走一趟?天下可没有这样的好事。 这是慢慢吃完瓜了才说,“我是不是忽悠人就不劳你操心了。都说人以类聚物以群分,我可不想帮了你朋友一把,到头来被人视作洪水猛兽。” 易咸还有一句潜台词,被易衡的朋友视作洪水猛兽没关系,但不得不防易衡弄明白了行壹的本事横加干涉弟弟的未来幸福。 话说回来,搞不好易衡已经知道什么,他这次就是来实地取证了。 易衡缓缓摸了摸吾吾的头再度把火气给咽了下去,他确实不喜易咸放着平稳的日子不过去玩冒险刺激,但也没有不讲道理到仇视一切风水术士。说来这么做是双标了,可如果易咸不是他弟弟的话,谁想管得那么宽。 当下,易衡无视了易咸的抵触态度径直将楼盘的问题说了出来。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刘氏集团的老董事长在四年前过世了,他身前有两儿一女,本来遗产分配的事情没有悬念。只是没想到追悼会当天有两个人找上了门,说是老刘董事长的原配妻儿必须讨回应得的那一份。 这套楼盘是老刘个人的投资项目肯定要进入遗产清单里,因为地段位置等等都不错,可想而知没有谁愿意轻易地让出去,最后是落到了原配儿子的手中。 温巍接手之后一直没有出现问题,楼盘也差不多全都销售出去了,两年前完工交房也是风平浪静,直到13号楼10层出现了一起自杀事件。” 并不是每一个地方都会迅速地传出闹鬼的传闻。 C小区13-1002的租户跳楼后,房东很快又找到了新的租户。 新来的是一对情侣,房东没有收到他们反应有什么闹鬼之事,但三个月不到其中那位女租客就暴病死了。 房产中介知道这户房三个月死了两个人,却是把在这一点隐瞒了下来,而地段好的房子不愁借,很快有搬入了四个合租的男人。这次没有再闹出死亡事件,一直续租到了现在。 “1002室是没有再闹出人命,但是13号楼里却是接连死了四个人。有老有少,大多都是忽然查出了恶性疾病很快就不治伤亡。 这一块楼盘都是毛坯房交房,没有涉及室内装修,但也不能说一定没有污染问题。曾经北方也爆出过冬季施工混凝土防冻剂造成的氨气污染问题,何况混凝土外加剂中也有甲醛,这也会导致毛坯房甲醛超标。现在,温巍想要找出到底什么不对,他坚持认为绝不可能是建筑材料出了问题。” 易咸到底好涵养地没有打断易衡说话话,而他静静地听着就在桌下拉住了行壹的手,之后在她手心里有一茬没一茬轻轻写着字。反正都是吐槽易衡的话,也不知行壹能不能判断出来到底是什么。 行壹看起来是不动如山地旁听着,也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不管易衡究竟为何而来,反正他已经表态是要易咸介绍风水师,既然不是指名道姓要她帮忙,很多事情并不急着往身上揽。 于是,餐厅包厢内很快又陷入了一片安静。 “喵?”吾吾抬头看了看三个人类,吃完了也说完了,那么到底要怎么办?难道是多给它一些时间考虑到底是随易衡而去,还是继续留在两个高危分子身边? “要说已经交房两年了,现在想要再查外墙混凝土的问题也不容易。温巍希望事情能有一个妥善解决的方法,考虑到还有三位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不希望被其利用此事做文章,所以最好能找尽快找一个信得过的人看看。” 易衡看了看对面的两人,没有多余的时间继续大眼瞪小眼。“价格方面都好商量,你可以考虑一下有没有熟人能帮忙解决此事。这几天我会在沪海,我想你还没删了我的电话。” 易衡说完这一句也不等易咸到底作何反应,他对着身边婴儿位的吾吾说到,“秃秃,你要和我一下走吗?” 吾吾打了一个哈欠,吃饱了有些困不适合考虑何去何从的问题。下次吧,下次再见面的话就给一个准信。 易衡遗憾撸了一把吾吾的猫头,再对行壹点头示意告辞后就先离开了。 等再叫服务员结账的时候,易咸被告知早五分钟离开的易衡已经买单了。 易咸闻言有些沉默地走出了餐厅,也不知对于易衡今天特意绕路走一次影视城,他该有什么想法或是什么都不必有。 “哎呦,痒——”易咸还在发呆就冷不丁地被挠了一把腰侧,这可不是吾吾那只秃猫做的,因为秃猫的呼噜声正从行壹的包里有节奏感地响着。“壹壹,大庭广众的,我们这样不好吧?” 行壹环视了一圈没有几位行人的街,月色之下,她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吗?不过是轻轻挠了一下易咸的腰而已,刚才易咸在她手心那样写字才真是持续性地挠痒。“起码我是光明正大地做,不像某人偷偷摸摸避人耳目。” 易咸无辜地眨着眼睛,之前是想着要吐槽蠢哥哥,但也不能在行壹手心重重地写字,难道他会是那种没有分寸的人? “壹壹,之前你没表示我也不知道你手心怕痒,你看是不是冤枉我了?” “你的意思是,我之前应该狠狠踩你一脚,或者用力抽回手才好?”行壹边说边煞有其事地点头,“好,我明白了。下次我会如你所愿的。” 易咸连忙摇头坚定地拒绝这种做法,“是我被蠢大哥弄傻了。你只管挠回来就好,想挠哪里都可以。街上不方便的话,我们可以回房继…” 易咸的续字没有说出来,他就被行壹以两手向两侧扯脸了,痛是不痛,不过这个动作显然常被作在吾吾的猫脸上。 “傻。”行壹看着易咸的样子笑着摇摇头,这下他总算不再为易衡的出现而心烦发愣了。 “我是傻,我傻没关系,反正我和我哥也就是蠢兄傻弟了。不过……” 易咸想得稍微有些远,都说恋爱是两个人的事情,婚姻是两个家庭的事情,他不希望行壹会受委屈。“算了,不谈这个,你对温巍的事情有兴趣吗?” 第84章 “我想先把下周的路考过了再说其它。”行壹并不想一刻不停地为鬼怪之事奔波,她看易衡也没有那么着急,而此事还要看易咸怎么想,“如果你觉得想要应允你大哥一次,唯恐事情迟则生变,不如先直接带着吾吾去C小区13号看一看。不必非得我陪着你一起,你早晚得出师吧?” 易咸有些不情愿地点了点头,如果两人能够一起行动,他才不愿意只带着秃秃猫出门。“我是不想应他,可是已经听闻了那栋楼有问题,去走一趟也算问心无愧了。还有半个月就该回纽约了,如果有什么麻烦最好也能尽快解决。” 两日后,沪海。 易衡没想到只有易咸带着吾吾来了,“只有你一个人?” “有我就不错了,你还想要几个?你这是看不起我的本事?”易咸斜了一眼易衡,“名师出高徒。你不必怀疑我师父的本事。到底走不走?真是查出了闹鬼,温巍愿意花多少摆平?” “这要看你说的是什么鬼了,起码应该能有两百万。”易衡也不多磨蹭,这就将易咸带去找了温巍,已经约好就在C小区的门口见。“在此之前,温巍找过三位风水师,他们说了一通白虎位相冲之类的话,总之是说要解除这种接连死人的事情除非将大楼推翻重造,你我都知道想想也是不可能的。所以要是你也得出这种结论,那么也就不必多说了。” 易咸点点了头,不能说温巍之前找的都是骗子,但是楼房早已经交房两年了,这会想要改变风水格局也只有在小区内景或是楼房的公共区域想办法了。 等到见到温巍,他很肯定地说不会是建材出了问题。“我接手这块楼盘的时候刚刚开始动工建造,对于之前的所有账目往来全都亲自过问,那时就怕刘家那三兄妹给我挖坑。不怕你们笑话,我确实查到了一两个不安分的人,就更加谨慎地对待这个项目。这一盘工期都被额外拖长了半年,说什么甲醛超标引发了那几个人的恶性疾病,我都已经派人去特意做了室内空气检测,完全是在符合国家标准地指标范围内。所以要不就是闹鬼,要不就是巧合。” 温巍说着将易咸与易衡带入了C小区,来了两个保安陪同,五个人用走得先在整个小区里都逛了一圈,最后来到13号楼楼下。 “整栋楼一共十八层,还有B1的停车室。两部电梯,每层楼一共四户人家。” 温巍让保安刷开了门禁开,他指向一楼大厅说,“你们也看到了这里阳光充足,不存在什么引起积聚。再说这电梯间都有保持良好的通风,没有那种阴冷的感觉,我也不知道那些人说风水不好是从何得出的结论。” 易咸对照着手里的平面图,几人要一层一层看过来。仅仅从进楼之后的情况来看,诚如温巍所言,阳光的照射足够充裕,电梯间也不见太多的阴晦之气,但是总有一种未免干净过头的感觉。 ** C小区,13号楼,1002室。 陆志明与三位同事搬来此地住了有一年多,之前中介并没有提过这间房子死过两个人,第一个是高三的女学生,第二个是一对情侣中的女方。在不知情的时候,四人都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妥,房东在毛坯房的基础上做了简装修,两室一厅的房间刚好四人均分两两入住。 然而,这一年多以来,13号楼经常能听到救护车往来的鸣笛声。有关建筑材料有问题或整栋楼有怨鬼纠缠的两个说法不知什么就传了出来,那时陆志明四人才知道了1002室发生过什么。 邻居也关心八卦地问他们有没有感到不妥之处,如果说的是闹鬼,四人真是一点感觉到没有。后来,四人心有不安地买了一个甲醛检测仪器,同样也没有查到有什么指数超标。因此,在陆志明看来接连死人这件事就是一个巧合。 还有一天就到了九月,与陆志明一同合租的三位同事因为工作调动的原因都要陆续离开沪海。 因为13号楼风水不好的传言,房东一直都没能随行就市地涨。陆志明将在C小区的租金与同等环境的租房相比,核算了一下性价比,只要在找一个人合租,那还是比他搬走另找租房要划算,这一找就找来了同一栋商务楼的年轻单身女士。 陆志明见了应租的邵洁,不得不说稍稍动了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想法。这就为邵洁搬入1002室做了不少准备,将整个房间都进行大扫除,还有就是答应帮邵洁在她的那一间墙上钉几个钉子,以而让她能够悬挂照片之类的装饰物。 ‘哐、哐、哐——’陆志明一边想着明天邵洁搬进来,他们两人难免要合用一间卫生间,那晚上洗澡什么的不知会不会有不方便的事情。他刚一想得美了,榔头就敲偏了差点将手指敲肿成萝卜,幸而左手闪得快,但是即便如此小指被钉子划出了一个小口子。 “嘶——”陆志明赶紧将小指放到嘴里吸允了一下,再看小指上的伤口并不深,这就加快速度不再胡思乱想地钉好了最后一根钉子。“好了,大功告成,希望邵洁明天能够满意。” 陆志明转身出了房间,没有在意墙上最后的那根钉子曾沾上了他的血。带血的钉子被深深敲到了墙中,墙面上却是不见一丝血迹,而这面墙正是床头对的位置。 这一会,陆志明提着几大包垃圾进了电梯,刚离开一楼大门时看到了易咸几人的背影,几人在说什么话却是听不真切了。 “既然温总是大哥的朋友,那么我也有话直说,今天这一趟没有看出问题来。” 易咸说到这里顿了顿,13号楼死了好几个人,可以肯定楼里并没有那些人的阴魂,但是也有奇怪的地方。一层楼出了电梯左右各有两户,所有出事的都集中在左侧,也就是01、02这两个位置。“死者都在左侧居住,这一点未免太过巧合。三天后,我想再来看一次。” 温巍也不知是想听到有问题好,还是确定没有问题好,如果他不生出疑心也就不必找风水师了。既然易咸是易衡的弟弟,温巍必须给他七分面子。“易先生这么认真负责,我岂有不配合的道理。两天后我可能没有时间,你直接找保安王领队。王领队一定会配合你的工作。” 易咸对一旁的王领队笑着点点头,他又回头看了一眼13号楼,总觉得是有什么地方说不上的不对劲。 ** 翌日,陆志明迎来了新室友邵洁,两人在小区门口的饭店AA地吃了一顿。 午饭过后,邵洁一个人先回了1002室将个人物品都一一放置妥当。在悬挂风景照的时候,她发现米黄色墙面钉子的位置有一点殷红,心想陆志明在饭桌上说他敲钉子手被划破了是真的。 邵洁也没有在多此一举去擦拭墙面。搬家总是累人,她稍稍洗漱了一番就躺在床上睡起午觉。 太阳照进了窗户,墙面的殷红血迹却有发黑的迹象,越来越深似乎变成了一滴真的血。 “滴答——”仿佛有什么从墙头滴落。 第85章 滴答滴答的密集滴水声让邵洁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难道是卫生间的水龙头没有关好,这滴水声又是从何而来? 她想着试图下床去看一看,没想到一下子还没能起身,一场午觉过后疲惫感不减反增加,似乎搬家所导致的四肢酸痛感突然都爆发了出来。 在不知不觉间,一觉尽然睡了四五个小时,窗外的天色居然已经到了夕阳斜照时分,夕阳穿透窗户正好照在了墙头的风景照之上。 邵洁仰头目光扫过了墙面时,发现悬挂风景照的钉子处一点殷红仿佛大了一圈,血迹有不会自动生长除非有什么东西再不断渗出鲜血。她下意识地认为是之前没有仔细观察,稍微努力了一下终于从床上爬了起来,可是绕了一圈卫生间、厨房、阳台等地,没有发现有任何一只水龙头在滴水。 也许是楼上或者隔壁有空调滴水? 邵洁刚刚这样想又听到了滴答一声,夕阳时分房间安静到只能听到接连的滴水声形成了回音,而声音的始发源头正在她的那间卧室。 邵洁有些摸不着头脑,是楼上的卧房位置有人私自搭建了晾衣架,所以湿衣服晾到窗户外形成了水滴声?只是,当她推开房门开窗朝外探去,发现楼上根本没有人晾衣服。 “你在找什么?”一个陌生的女人声音忽然在邵洁背后响起。 邵洁猛一转身并没有看到任何人,此时她惊出了一身冷汗,而终于想起了那些有关13号楼鬼怪的传闻。“谁!谁在哪里!” 一秒,两秒,三秒。房中似乎只有邵洁一人的呼吸与心跳声。 邵洁咽了一口口水刚要挪动有些僵硬的右腿,她又听到了滴答的水声。这一次,不必再问水滴声到底从何而来,只见墙上的铁钉顶部渗出了一滴鲜血滴落到了地上。似乎正是因为她的注视,血滴的速度越来越来,仿佛有滴不完的血不知何时已从床底蔓延到了她的脚下。 邵洁连惊叫都来不及发出就着夺门而出,但是前脚刚要去打开1002的防盗门,她左肩一沉有什么东西搭了上来。 “为什么要走?”那个陌生女声幽幽响起,“终于等到一个新人,你不愿意来陪我吗?” 谁特么脑子坏掉要去陪你! 邵洁一点都不想要转头,尽力伸手去握住防盗门的把手,而正在此时大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就见陆志明狞笑着站在门口,使劲一推将她推向了身后女鬼的口中。 “啊——”邵洁惊呼着再度睁开眼睛,却是听到了不断的敲门声。 “邵洁?你没事吧?”陆志明不断拍着房门,“你没事的话,倒是吱个声啊!” 邵洁有些不知到底身在何处,她先看了看天色发现根本没有到傍晚,可能是下午一点多而她也没睡多久。再是有些战战兢兢地抬头看向悬挂风景画的钉子处,殷红的小点还在墙面,但并没有直冒鲜血的景象。 “我还好。”邵洁说着就要去打开房门,她还有一肚子话想问陆志明。虽然租房之前了解过13号楼有些不对经的传闻,但是1002室之前一年多都没有发生任何事情,那么刚刚的梦到底是她想多了吗? 然而,邵洁开了房门却发现外面一片黑,似是九月傍晚五六点的屋内没有开灯的天色,门口也根本没有陆志明。她再回头看向窗外,阳光竟是瞬间暗了下来,墙面上凸现出一个女人的身影。 “不是说了让你来陪我。你还要我几次三番地请吗?”女人的身形越来越清晰,下一刻她就破墙而出,极快地飘到邵洁身前一把将其往墙中拖拽。 “不!不要杀我!我不去!我哪里也不去。”邵洁叫着就觉得手臂一痛,她再度从梦中惊醒先看到了一脸不安的陆志明。 陆志明指了指房门,“你没有关门。我看你的情况有些不对,一直在瞎叫唤。” 邵洁捏了自己一把,非常疼,那么说明这次应该是真的醒了,没有再继续梦中梦或者连环梦。 这次,邵洁先拿起手机看了时间,15:03是睡了两个小时不到,她深吸了几口气终于能与陆志明正常说话了。“陆哥,你给我一句准话,这间房到底有没有闹鬼?” ** “我觉得C小区13号楼的情况有些奇怪。”易咸对行壹说起了之前去实地调查的结果,“温巍说当年刘老董事长在投资这块房产项目咨询过专业人士,从选地到整个建筑设计都听取了相关意见,所以从整体布局上来看C小区没有大的问题。只是13号楼连地下B1层都不见阴气,这就真的有些奇怪。” “喵。”吾吾叫着附和了一句,它挠了挠猫头,秃了的脑袋无法想出一个答案,却是拍了拍墙壁。吾吾总觉得13号楼的墙体有些问题,就属那里最干净。 易咸大概有一个推测,“我已经查了13号楼的六位死者,全都是电梯出去左侧的住户,而且不论年老年少全都是女性。这是已知的生辰卒年,但并没有任何重叠之处。1002室之前死过两个人,后来是四位男性搬进入住,而昨天去我在调查的时候也都是男性陪同。有理由怀疑,那种不知名的力量只会在女性面前现身。” “壹壹,你看这年头连鬼也搞性别歧视重女轻男。不是我没有出师非要粘着你,而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你一起去的话才能有所手收获。”易咸猜行壹多半不会拒绝,“你的路考都过了,明天我们一起走一次C小区好不好?” 行壹细看了这份死亡名单,最小的才八岁,年纪大的有七十六岁,其上六人生死卒年换算成阴历都没有任何奇怪之处。“如果真是性别歧视,也许不该看死的是谁而该看活的是谁。” 因为死者的年龄层次分布太散,不能说那股力量是冲着某一种特定的女性而去。既然死者本身没有关联,那么不妨换个角度想,整栋大楼里没有被盯上的人家,其中的男性是否有相似的命格?比如说每一户都有相同生肖的住户,或者说住在同一户的住户之间构成了相辅相成的生辰八字。 “按照你的意思,那只邪灵厉鬼多半是地缚灵的类型,多在电梯左侧来上下来回,那么很有可能涉及到一点,它的尸身在哪里?” 行壹也看了不少灵异帖子,其中总会有一个老梗出现。梗虽老但一直有人将其付之于行动,前几年美国著名高校还出现过类似的杀人案。 易咸顺着说了出来,“尸在墙中。” 第86章 陆志明听邵洁说起了之前的噩梦,他是信誓旦旦地保证1002室从来没有闹过鬼。“我在这里住了一年多从来没有出现什么问题。有句话是疑心生暗鬼,我看这都是潜意识作祟。你肯定是听我对你说起了那些八卦消息才会做了噩梦。你想要是这里真闹鬼,我还会继续住下去吗?会那样不避讳地把流言蜚语告诉你吗?” 邵洁稳定心神后也觉得该是她多心了,以一场梦中梦就断定1002室有问题也未免太主观臆断了。她之所以会选择与陆志明合租,是因为之前与同公司的女同事合租闹出了不少不愉快的事情。由于上班地点与陆志明同在一栋商务楼里,两人之前也有过一些交集往来,这才决定试一试与异性合租,说不定能省去不少琐碎的小事。而今看来,正如所料陆志明不是一分一厘都要计较的人。 邵洁也觉得C小区的地段与房租正合适,她也不想刚来一天就搬走。“可能是我想多了,这是给陆哥添麻烦了。” 陆志明对此并不在意,至于邵洁提到的墙面钉子处的一点血迹,他迷迷糊糊地也记不清手扎破的时候是否在墙上留下血迹了。这些小事也就不必说出来让邵洁再多烦恼,就将可怕的梦中梦就此揭了过去。 第二天、第三天,邵洁都没有再感到任何不适,而在第四天陆志明就接到了出差任务要离开三天。 邵洁下意识地生出了不舍之情,那与男女之情无关,而是心里有些恐惧又要一人在屋里呆着了。这种没有根源的担忧肯定不会溢于言表地显露出来,毕竟早已过了孩童的年纪能够无所顾忌的表示害怕。 这一天,邵洁本想在公司多加班一会,那样可以回家倒头就睡,偏偏没想到手上的活还就不多,晚上七点就已经踏入了C小区。她看着小区里吃完饭遛狗的居民,在看着一扇扇窗户里亮起的灯光,这些都驱散了她心底的不安。 ‘杞人忧天要不得。’邵洁看着电梯门缓缓打开,在走出电梯间时,她重重踩了地面一脚弄亮了感应电灯,这就不再犹豫地走向1002室。 邵洁站在1002室门前侧头看了一眼1001室的窗户,隔壁住了一家三口,夫妻两人与上中学的儿子,此时1001室并没有开灯。‘还没回来?我看前两天这个点1001室都会亮灯。’ 这个念头转瞬即逝,邵洁已经将钥匙插入了1002的房门里。防盗门刚被打开就有一股寒风扑面而来,开灯就看到阳台的两扇落地窗没有关好。“虽然小偷不太容易爬上十楼,但是陆志明出门前也该关好门窗才对。” 邵洁嘀咕了一句就换好拖鞋准备先去关窗。窗外不知怎么刮起了一阵大风将落地窗帘都吹了起来,忽然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正随着窗帘飘起而露出了真容。 惊惧的一瞥让邵洁吓得接连后退了两步,定睛一看又是什么都没有。她不知自己是否真的疑神疑鬼,只能鼓足勇气去拉开了窗帘,背后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这真是……”邵洁很快就关上了阳台的落地玻璃窗,但此时一点都不想回到她的房间,不如就出去住几天等陆志明回来再说?这么做虽是浪费了一些,但总比一整晚又被恐惧折磨要好。 邵洁想着就匆匆到房里想拿几件换洗衣服就走,谁想她刚刚将衣服塞入了大背包里,房间门就嘭地关上了。 只见墙面上浮现出一个人形血印子,仿佛从墙里传出声音说,“谁允许你逃走的!” ** 晚上七点十五分,行壹与易咸从保安亡队长处取了门禁卡到了13号楼楼下。 易咸看着夜色里的13号楼就感到了不对。与上次他来时的情况完全不同,眼前的13号楼仿佛被劈成了两半,右侧明左侧昧,左侧的中间九楼、十楼几乎是被黑雾团团围住了。 当下两人急忙刷卡入楼,果不其然两部电梯都罢工了,那是要一路从应急楼梯跑上十楼。说来两部电梯的两侧都有应急楼梯,易咸看着问到,“要不要分开两边上?” “不,往右上去。”行壹不知道往左上楼会遇到什么,13号楼的左右两边看似有着一道分隔线,但是这种分隔不会维持太久。只听过地缚灵在整栋楼里作乱,没听过它只危害半栋楼的,所以不过是时间不到与威力不到而已。 行壹的选择显然是正确的,右侧的应急楼梯里也有了一些阴气,但还没有完全肆意弥散开,这就不会造成太大的上楼阻碍。 两人在来之前就想过13号楼已经死了六个人,万一再多一个凑成了七说不定就会量变引起质变,所以第一步就是要去1002室最初发生跳楼事件的地方看一看。 易咸才推开十楼的楼梯大门,一股黑雾扑面而来,从左侧1002室方向飘出了一股明显的血腥味与阴煞味。仿佛有一股力量将十楼与外界隔离了开来,似乎用不了多久就会将1002完全吞没。 “里面有人!”行壹没有听到1002室里面有声音,但是这种血腥味不是来自于尸体,而是活人身上的鲜血味道,就是不知有没有死透。 当下,易咸重重地拍门却是无人应答,他也没有时间去技术性撬门,而想要一脚踹开防盗门也不容易。好在两人都是带了兵器上门,这是事急从权直接用匕首砍向了防盗门。“说真的,如果没有斧头,那么砍门还是菜刀用的顺手。” 行壹也抽出了长剑劈向门,她不得不认同易咸的这个观点,“你这是砍出经验来了,倒也说得挺对。” 黑雾变得得越发浓郁,似是想要阻止两人破门而入。不过比起菜刀,两把煞气肆意的兵器并不惧这股黑雾。 哐!哐!哐!这等响亮的砍门声没有引来邻里的任何不安,一切都被隔断在了1002室门口。 三四分钟后,易咸终是顺着砍痕处一脚踹开了防盗门。 行壹二话不说直接跑向了屋里靠右的房间,此房的门前黑雾阴气最为浓郁,而房门仿佛不动如山地牢牢矗立着。 既然砍了第一道门,那么第二道索性也就用砍得了。行壹挥动手里的长剑,剑尖在门上划出了一道符文,在一阵尤为不甘的鬼叫声中,房门骤然破裂。 这下是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邵洁被一双血手狠狠拽着,血手想要将她拖入墙中,她的五官已经紧紧贴在墙面到了将要变形的地步。邵洁奋力挣扎着口中念着经文,眼看就要支撑不了多久了。 易咸即刻就投出了匕首,青铜匕首精准地扎入了那双血手的右手手背上。 “啊——”鬼叫声再度响起,只是它想要收手却是晚了,无法挣脱手上的匕首。 行壹一把将邵洁拉了过来,就见邵洁的脸上全是血迹,也分不清是人血还是墙里的鬼血。“女士,你能说话吗?” 邵洁似乎已经完全被吓傻了,她呆愣愣地看着行壹口中还在念着经文。 此时,整个地面都发生了震动,只听那墙中发出了尖利狠毒的声音。“不给我最后一个,我要这一栋楼的人都陪葬!” 第87章 墙体骤然崩塌,一具完全被水泥包裹住看不清原貌的尸体显露了出来。 水泥尸的头发也被一缕缕缠上了水泥,唯能看清它的一双眼睛流露出极度憎恨的眼神。在其额头位置可见一个小孔,如果仔细对照就就能发现这正是陆志明钉入钉子的大小完全一致,仿佛有滴不完的血从小孔中渗出,沿着额头缓缓向下流,这就让它正面都沾上了血。 “啊——”邵洁看见这一幕终是昏了过去。 行壹扶住了邵洁,这人能够晕过去也好,最好还能将今夜的刺激都忘了就更好,很多时候记性太好反是一种负累。 水泥尸正在使劲挣扎想要挣脱右手手背的匕首,大幅抖动的频率引得整个房间都在随之震动。它也试图伸出左手去拔,但显然畏惧于兵刃上浓郁的煞气,左手才刚一接近匕首,其上包裹的水泥连带着手掌骨头掉落了下来。 “何必那么麻烦。”行壹直接让水泥鬼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削铁如泥,长剑砍断了它的右臂,但并不见手臂断裂处有似眉心流血。这一现状可初步判断水泥尸的命门是在它的额心处。 易咸见状已经眼疾手快地接将一道符纸投掷向水泥尸的眉心中央处。黄色的符纸与水泥尸的血水相触的那一瞬,水泥尸的喉咙里不断地发出嗬嗬嗬的低吼声,显然是痛苦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如此一来,房间的地面在水泥尸的震动中已经开裂,承重墙处也已经发生了塌裂。前后不过一分钟,水泥尸就闹出这样的动静,正如它刚刚所言,要是给它更多的时间是能把整栋楼给弄塌了。 行壹看向露出一个大洞的墙面,那几乎是浓到化不开的黑雾,而这种深度地埋尸不似1002室屋主在简装时能做到的,否则一墙之隔的1001室早就抗议了,所以它更像是在楼房建造过程里就埋入了一具女尸。 “是谁杀了你?”行壹看向正被易咸以麻绳捆成粽子的女尸,女尸当然还在试图挣扎,但是符纸上的朱砂渗入了眉心的小洞,这让它更加痛苦而怨毒地看向易咸。 易咸对上水泥尸只有赤红眼白的眼睛,他一点都不想与其四目相对,将它牢牢捆住都是为了不让它再继续动,免得13号楼真的塌了。 此时,水泥尸无法再扭动尸身只能狠狠地说出到,“刘成北、C,他们必须死!” “刘成北是温巍同父异母的弟弟。”易咸想到温巍说过谋取老刘董事的遗产继承过程并不顺利。 温巍的母亲嫁给老刘后两人一起打拼,但是小有余财就后发现老刘出轨,老刘指责温母一直没有给刘家生下孩子而他必须要一个继承人。当年温母怒而离婚,因为准备得匆忙并没有在财产分割上分得应得的一半,而在离婚后不久她就发现肚子里有了老刘的孩子。 温母询问医生得知她是不易受孕的体质,要是打掉了这一胎说不定日后就不能再有孩子。她也就咬牙生下了温巍,一边拉扯着温巍长大,一边重起炉灶再努力赚钱。二十多年过去,老刘死在了前头,以温母的话来说不缺老刘的一份遗产,但是老刘亏欠的钱财为什么不与他算清楚。 行壹捋了捋温巍与刘家的关系,这水泥尸看来是刘成北有意埋在C小区13号楼之中,目的很可能是要坑一把温巍。这只水泥尸有够阴,看它那双血红的眼睛就能联想到它如果杀齐了七条人命会引发什么样的大动静。“你与刘成北是什么关系?是他将你埋在水泥里的?” “该死的刘成北有了新欢就要和我分手。”水泥尸一说起此事脸上的水泥都因为愤怒而龟裂开来,“我不同意,他就伙同了那个外国巫师C把我杀了埋在了泥墙之中。” 水泥尸说她本叫包琳,与刘成北从大四开始交往了四年。其间,刘成北不时有在外偷腥但是两人一直没有分手,甚至在已经谈及了婚嫁,谁想遇上了老刘董事过世,而因此将婚期往后推了一年。刘成北却在那半年里与一个混血儿打得火热,一趟一个月欧洲之行,他在回来后就坚决对包琳提出了分手。 “我凭什么要分手,刘成北也不想想我在他身上耗费了多少青春。三千万,少一分都免谈。” 水泥尸说着冷笑起来,刘成北宁愿把这三千万给那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C将她封死在这栋楼里,却也不愿意赔偿她的青春损失。“姓刘的够狠,和他那个抛妻弃子的父亲一样,那就把我打晕了运到了这里。” 行壹与易咸都能猜到事情不一定如水泥鬼之言,说不定刘成北是不厌其烦,怕包琳要了一个三千万就又要第二个三千万,这就动了必杀之心。 水泥尸不知其中的具体经过,而最后的意识是身上的血液大多都被抽了出来,她是被水泥封住了口鼻活活憋气而死。 要说人死了,作为鬼反而将来龙去脉都看清楚了。刘成北买通了几位建筑工人,巫师C将从包琳身上抽出的血液与水泥混合在一起,将尸体封印在13号楼的墙体之中,为了不让她死后报复刘成北,特意施法使其阴魂不能靠近某种命格的男人,而即便化作厉鬼想要报仇也会去找温巍。 水泥尸说到这里也有些疑惑,它听到了巫师C对刘成北的保证,但不知为什么巫师C并没有完全彻底改变她的记忆,反而隐隐对她传达了一个想法。如果她想要报复刘成北只有吞噬七条魂魄,届时就能够突破13号楼的束缚。 当然这一过程势必非常困难,因为阴魂的活动范围被限制在了13号楼的左侧,外加巫师C的作法使得它不能靠近大多活人,除非那一户人家有着与温巍相似命格的男人就能让它钻到空子,它动不了里面住的男人但能带走女人的命。这也就是水泥尸为何杀的都是女人。 “那个C要暗中坑了一把刘成北,我又为什么不抓住机会。只要还有一丝可能,我就要刘成北偿命!” 水泥尸并不为它杀了六个人而后悔,离开水泥墙的束缚,找到机会杀了刘成北是它唯一的目标,其他的事情一点都不重要。 行壹与易咸听到欧洲来的巫师C都是心中一凛,两人都想到了之前张乔生的吸血鬼案。它与包琳此案有两个重合点,前后都出现了欧洲的巫师,还有就是都涉及到了鲜血作法。 他们一边听着水泥尸的话,一边已经观察起坍塌的墙内有何作法残留物。不说别的,其中有几块水泥就掺杂着红色,而且而掺着似是蛇皮等物,而更多的成分已经无法用肉眼分辨清楚。 不管两案到底有无关联,巫师C的出现表明了欧洲确实有那么一股力量,无视了不以法术危害活人性命的规矩,甚至不在意生死之间的禁忌。巫师C没有完全篡改水泥尸的记忆并不是善心大发,他提出的集齐七条人命,怎么看都是将鬼魂杀人谋得力量而复仇一事当做了一场实验。 “我不可能放你以一只鬼的方式去找刘成北报仇。” 行壹一点都不信水泥鬼有理智与自制力,它已经杀了六个人,那些人的灵魂都被吞噬了,她们又要从何伸冤。今天尸骨一出必是要被送入警局,为防止它在兴风作浪必须将其灭杀。 “如果你想要刘成北杀人偿命,就先将所知道的所有细枝末节都说出来。此事交给温巍,想来他绝不会放过要阴他一把的刘成北。。” 水泥鬼心有不甘却也无法了。易咸已经净化起1002室,终是在黑雾散去后使得被隔断的空间与外界再度相连。他与行壹是踩点来得刚刚好,如果再晚一点让邵洁被害了,今晚就没有这么容易收场。这就先后拨通了120的电话,还有保安王队长、温巍的手机,其后还有一大堆的后续工作要做。 温巍在一周后再度联系了易咸。 这一周温巍过得万分精彩,他是真没料到便宜弟弟刘成北能够心狠手辣到这种地步,而此刻距离包琳的死已经过去了四年,想要再找到当年帮忙的几位建筑工人是有难度的事情。 “有难度也要上。我终是找到了那四个从犯,他们原本得了一大笔封口费回了老家,但其中三个都是重病已经死了。只有李茂活着,什么病都查不出来,可是他的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李茂说他找过村头的和尚给看过,他是被人施了咒法才会落得如此下场,他怀疑另外三位也是死于此症。那个和尚要解除李茂的恶咒必须找到施咒人,和尚只能先给李茂延缓了病症,让他有命多活了两年。” 温巍知道易咸是要问巫师C是什么人又在哪里,“我找人将李茂接来沪海,还有一个小时就能到。再一事不烦二主,就请易先生再为他看一下有无办法治。这人是从犯也是关键的证人,警察那头还在查着,我都不能轻易让风声漏出去就怕刘成北暗中做手脚。不过现在应该没有人能够帮他一把,因为巫师C也就是在去年十二月死了。” “死了?”易咸没想到巫师C这一条线居然断了,“他死在哪里?死因是什么?” “科林·阿诺尔德,德国人,四十五岁卒。自从四年前开始先后几次进入华国,办的是旅游签证,在去年十二月死在了湘西的山里。档案上记载他是中蛇毒而死,死亡地点与尸体上没有发现他杀痕迹,所以被判定是一场意外。” 温巍不确定科林是否真的死于意外,如果是一般登山客可能是不敌蛇毒,但是作为能够弄出水泥尸的巫师,科林为何要去湘西山林?又是否被毒蛇偶然地咬死就真的很难说了。“跨国运尸手续复杂,科林在德国没有近亲,他的远亲决定就地火化,早把他的骨灰带回去了。” 易咸听到湘西山林就是眼神一凝,他将那种不安压了下去对温巍说,“好,我请人一起来看看李茂的情况,但是科林已经死了,很可能此咒已经无解。李茂能活多久,这都要看天意了。” ** “李茂至多还有半年时间。”行壹结合了医院的诊断得出这个结论。她同意易咸的判断,这种死咒已经入魂,即便是科林死而复生解咒也为时已晚,估计只有以多命抵一命的换命禁术才能让李茂重得生机,这种事情她是绝对不会去做的。 半年对于温巍来说已经够坐实刘成北杀了包琳之罪了。对于做过亏心事的人来说,他们难免会怕夜半鬼敲门。不能放任水泥鬼找刘成北报仇,但易咸也答应了想些小办法让刘成北心中有鬼地承认曾经犯下的罪行。 “李茂当年要是不为了几十万做从犯,他也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温巍对李茂提不起同情心,这事情大致已经有了章法,他将事前说好的酬金给了易咸。“只要刘成北入狱,此事对我来说也就告一段落了。以后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就直说,我肯定竭尽全力。” 易咸微笑着接过了温巍的支票,温巍是已经有了章法不再发愁,但是他不得不从湘西想到会用蛊毒的刀芷兰,农历七月十四的深夜那几句幻象之言还在心里打转,谁想到有一名巫师又死在了湘西。 这一路坐车回酒店公寓,行壹见易咸少有的发愣看着车窗外,他只说了几句这一张支票的酬金要两人平分就没有多话了。 直到两人走入酒店大堂,易咸才问,“是先去餐厅吃晚饭,还是叫餐回房?” 行壹朝电梯的方向走去,“先回房。但不用叫餐,我做了一些晚饭。” “啊?”易咸没想到行壹会下厨,虽然酒店套房是有配套的厨房灶台,但他们在沪海住了快两个半月,行壹少有自己开火。“怎么想起来烧菜了?庆祝我们瓜分了一张支票?该不会是吾吾又要吃什么奇怪的东西了吧?” 行壹在进入电梯后认真地看向易咸,他不是装傻是有些真傻,“我如果没有记错,九月十一是你的生日。还是说你留在护照、驾照上的信息是编的?” “对哦,今天是九月十一。”易咸呆呆地点了点头,他在凌晨的时候收到过凯文的祝福信息,中午也收到了易衡发来的短信,但早就习惯忙起来不过生日了。“壹壹,我这年纪不大人就有些健忘了,你不会嫌弃我吧?” 行壹看着易咸从真傻切换到了装傻,她不介意陪着一起装,“如果我嫌弃了呢?” 第88章 易咸真想要狠狠掐自己一把,看他蠢得都在问什么,如果得了健忘之症更该趁机求亲亲抱抱安慰受创的小心脏。这就拉住了行壹的手看着她也不说话,只以眼神表达即便被嫌弃了他也绝不离开的坚定心愿。 “我看你不是得了健忘症,而是得了幼稚症,无解的那一种。”行壹笑着摸了摸易咸的头发,“乖一些,我就不嫌弃你。” 易咸很想问他什么时候不乖了,但他吸取了多说多错的教训,当下只需傻笑点头就好。 在客房之中,吾吾已经守在厨房门口,猫头维持着仰望四十五度的姿势一直盯着小火炖煮的那两锅鸡汤。它对于发好的面团不敢兴趣,而看在能够一猫独霸一锅鸡的份上,它勉勉强强地祝福易咸生日快乐了。 当吾吾听到开门声一转身就看到牵手进来的两个人,本想要易咸一个爱的抱抱的冲动停了停,它看蠢男人的样子该是不缺爱才对。不过,吾吾还是助跑起跳地瞄准易咸的头顶扑了过去,说好要给祝福就不能做一只言而无信的神兽。 易咸不得不伸手将张牙舞爪而来的秃猫拦了下来,而他已经眼光地方看到了灶台上有两口砂锅都冒出了一缕水汽,以对某秃秃猫饭量的了解,他敢肯定行壹会单独给吾吾煲一只鸡。 “吾吾,你知道猫没有毛之后的缺点吗?那不仅是没有了卖萌利器,更重要的是能够一目了然地看到肚子、下巴、四肢上的肉。” 易咸说着戳了戳吾吾的肚子,这种戳进肉里的手感其实还挺好的,但他怎么可能夸赞一只来抢食的猫。“你吃了那么多,按照你的能量转换理论也该快些长毛了,怎么全都用来长肉呢?” “喵!”吾吾气不过想要给易咸一爪子,但猫身被抓在半空之中只能做四肢胡乱挥舞状,再不放开它信不信它把两锅鸡都吃了。 行壹已经洗好手将发好的面团取出准备拉面,长寿面讲究要拉成一根长面条不能断,多少考验拉面人的手势。她没去管身后一人一猫的战争,这场战争也打不了多久,还有几天到了纽约吾吾就要暂住到凯文家了。这是吾吾的意愿想要安心地养毛,不愿意时不时就要引雷电作战又被劈焦了。 易咸没有再和吾吾闹下去,他将口袋里的糖塞到了吾吾嘴里,成功地堵住了它想要再傻叫的举动。吾吾含着糖伸出爪去翻易咸的西装口袋,一边暗中吐槽着男人还随身带着糖,一边希望能够多找到几种口味。 “喵小秃,算我求你了,你能放过我的衣服吗?”易咸将口袋里剩下的四颗糖都拿出了出来,自从多了吾吾这只秃猫,真的快要一件衣服穿不到两次。 吾吾真想毫不留情地将西装划一道口子,要不是有人反反复复提醒它猫毛不在的残酷事实,难道它会做一只时常划破人衣服的傻猫。明明是易咸先动手的,这年头都流行恶人先告状了。为了体现它的好涵养,这一次就不亮爪子了,所以能不能多买一只大蛋糕给它? 易咸已经能看懂吾吾的简单猫爪语,他估计今天应该没有生日蛋糕的选项,直觉上行壹没有这样的习惯。“壹壹,秃秃问有没有蛋糕?” “等到了凯文家,它只怕会吃腻蛋糕,还差这几天吗?”行壹仅和凯文吃过三顿饭,凯文对于饭后甜食的执念让人刮目相看,她想着看向易咸,“你确定是猫想吃,不是你想吃?” 易咸摇了摇头,反正年年有生日,今年有长寿面可以期盼明年有蛋糕,何必等不及地一下要齐。“晚上吃太多不好,有一碗面已经足够了。” 吾吾终是没能忍住给了易咸一爪子,这人居然踩着猫上位了,难道它表现得很贪得无厌吗! 行壹无奈地目睹了第二场人猫大战又开始了,这是坐实了易咸童心未泯,每过一次生日反倒是小了一岁,越活越年轻也没有什么不好。 不过,人猫大战仅仅持续了十分钟。行壹刚刚一关火,吾吾就跳到了餐桌边叼起了它的饭盆,易咸自觉地洗手去准备碗筷。 “看来你们也会有默契配合的时候。”行壹看着易咸将一锅鸡分到吾吾盆里,而他那件西装已经多了几道口子,可怜兮兮地躺在沙发上了。“我想你只要能狠心克扣一天的猫食,吾吾会就会找回神兽的自制力,不再进行不必要的浪费。” 吾吾猫躯一僵,果然是人心异变,曾经是谁抱着它让它抓破了易咸的衣服,这才多久就不把它当做小甜甜了。 行壹轻轻敲了敲瞬间石化的猫头,“这样子不错,连体温都能瞬间降低,那么一定可以成功地假扮玩偶猫渡过海关安检。吾吾你要要记得连眼睛不能眨,我一点都不想听到玩偶猫复活的机场海关灵异故事。” “喵?”吾吾有眨巴眼不确定地看着行壹,所以饿它一天什么的都是假的吧? 易咸笑着卷起了面条,这只傻猫恐怕已经分不清行壹到底是否宠着它了,看猫发傻下饭是不错的体验。他没想为吾吾解惑,吃长寿面要专心一些才好,需是口不离面不让面条断了。 这一顿饭,吾吾吃得比平时更多了一些,把汤一滴不剩地喝完了。它摸着明显鼓起来的肚子打了一个饱嗝,没有什么比吃了睡能安慰受创的猫心。而总有一天,它一觉醒来会变成威风凛凛的神兽,到时候就不必依仗人类投喂了。 猫可以吃了睡,人总不能像猫那么懒。 易咸没懒到请客房服务找人来洗碗,顺手就把碗筷都放到了洗碗机里,稍稍整理着灶台就联想到以后。“到了纽约之后,不知什么时候才能一直在家里吃晚饭。半个多小时的车程太远了,不然我租到你小区里怎么样?我们一人一周轮着下厨。” “我觉得学校的食堂挺好的,难道你想一直吃我烧的菜粥?再说你一周最多只有两三天在纽约,其它时间都在各州跑,还谈什么轮着来。” 行壹一点没有将下厨放到必选的生活日常里,她还没闲到那个地步,“这一顿没请你喝酒,怎么听你说的都是醉话?” 易咸拒不承认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虽然是要每周都出去采风,但他也可以学着不思上进,或者拐着行壹一起去。“我没有醉。壹壹,你看我清醒的脸,是清楚地记得想再求一份生日礼物。只要你给的,什么都好。” “你都这样了,还敢说自己没有醉?”行壹见到易咸期待的眼神,这和吾吾想要吃肉的目光相差无几。“你要明白人太贪心不是一件好事。” 易咸看着近在咫尺的行壹,如果谈及贪心,一辈子就对一个人的话也不过分。“今年我都二十九了。再过几个月就该三十而立,趁在那之前还能把自己当做少年,敢做梦敢贪心。” 行壹沉默了片刻就笑着挑了挑眉。她踮起脚在易咸的额头落下一个吻,捏了捏易咸又在发呆的脸。“傻少年,有一件傻事不许你一个人去做。不管巫师科林为什么死在湘西,你不能一个人去调查刀芷兰,这件事是要从长计议,记住没有?” 第89章 “几天不见,为什么我觉得你多了一些傻气。”易衡稍稍了解墙中尸的事情后还是来机场送了易咸一程。“你这样去纽约不会被拐吗?” 易咸不知他的蠢大哥到底为什么要来机场送他,“几天不见,大哥也变得格外空闲,有什么事情非要酝酿一下再说吗?” 易衡放弃了能与易咸好好说话的可能性,弟弟都是债,这句话果然一点都不错。“我就来说一件事,科林的具体死因我会查清楚,你在纽约也小心一点。姓刀的一有有出境的动向,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易咸没想到易衡也还记得那么清楚。刀芷兰也算是有幸了,他对行壹提过一次被她记在了心上,而十几年过去了易衡也从没有忘记。“我又不是真傻,这些年都闯过来了。反倒是你,有空也别管闲事,即便不找女朋友,养一只靠谱的猫也好。别再惦记奇奇怪怪的事情,比如快点忘了那只秃秃。” 易咸更想说的是不只要忘了吾吾,最好是也别多管他的事情免得引火烧身。他也不再和易衡抬杠,把一只信封拍到了易衡手上,转身就走向了安检通道的方向。 不安分的吾吾已经躺在了行壹包里成功伪装成了一团棉花材质,为了四十八小之后的养毛生活,它完全不在意过安检机器时被扫一扫,反正也扫不出它的本体来。 行壹看着易咸交出了信封,那里面是三道特意给易咸的父母与易衡的护身符。至于他们会不会按照随信便条所书一直都随身佩戴,有些事情也不是易咸能够完全掌控。 ** 纽约仍是一成不变的半是热闹半是冷清,老周深藏在无尾巷深处的杂货店最近也热闹了起来。 一只猫一台戏,两只猫凑在一起会大闹天宫。吾吾入住凯文家后,一次偶然的机会随车来到了老周的国货店,就与老周样的胖白猫勾搭上了。同样是猫的外形,为什么别人家的猫就长了一身水光油亮的毛?吾吾觉得必须要虚心学习才行,这也就促成了凯文时不时地往老周店里跑。 “时间真是快,总觉得才刚刚过完冬天。还没享受几天温暖的阳光,这就又到了一年落叶的时节了。” 老周看着仰卧在门口晒太阳的一大一小两团,一旦日子闲适了,时间不是过得特别快就是特别慢,最近不知怎么就是没有大事发生。“凯文,最近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事情?” 凯文坐在藤椅上都快睡着了,他听到这一句从口袋里拿出了几张不知从何而来的传单。“有几家马戏团要来近郊演出,还有几巡回场嘉年华赶在天气更冷之前来纽约晃一圈。” “这年头马戏团的生意还能撑得住吗?因为虐待式训练动物表演的事情,动物保护组织盯上了不少大团,听说大象的表演已经没有人搞了。” 老周接过传单看了看,这上面还有狮子老虎、狗熊、羊驼、毛驴等等表扬项目,除此之外外形奇异的人为卖点了。去看动物钻火圈还不如在网上看非洲大草原的奔跑,而看那些长相奇异的人类都那还不如看电影欣赏俊男美女。“要不还是去巡回嘉年华,选一个感兴趣的主题就好。我看看,你这里居然还有恐怖体验场,地点距离纽约有些远,开车要一个小时。” “等等,恐怖体验?”凯文不记得他接到过这种小广告,拿起来一看正中央就是一位笑得诡异的小丑,他赶忙将传单撕成了碎片扔到了废纸篓里。 老周见状笑了,“你这是有小丑恐惧症?我看着没什么可怕的地方,那你路过M记的时候,没被门口站着的那位吓到?” 凯文已经将正在晒肚子的吾吾强行抱到腿上,身上多了神猫的体温仿佛能够驱散走邪恶力量。 “小丑有着正常人的身体,却有一张永远看不清真容的脸。M记那种化妆正常的也就算了,那种嘴角流血仿佛能裂开到耳根的装束,你真的不觉得很恶心?这种感觉就和日本鬼故事里面的裂口女差不多,好吧,他们也许还有不同之处,一个顶着一头五彩斑斓的头发,一个以长发飘飘的形象出现。” “你知道什么情况最恶心吗?开车在空无一人的道路上,突然看到路边有一位拿着气球的小丑,这种情况下你敢停车吗?” 凯文又补了这一句,仿佛他真的亲身遇到过一样。 ** 十月十三,下午16:46,驶离纽约的某条公路。 凯瑟琳看着前方空无一车就对车里的另外三人说,“走这条道果然是正确选择,就连周五下午都没有出现拥堵。” “你们真不觉得我们选了一个很偏僻的露营地吗?”玛琪在后座上看向窗外的枯枝枯树,“到底为什么要挑战那种不常有人去的山林?你们确定不会遇到食肉动物?” 凯瑟琳有些理所当然地说到,“出发之前不都说好了,因为媒体收稿件只看那些罕有人涉及的线路。我们这次是要做出一套新的露营攻略,而不是单单去玩。” 副驾驶位置的奥斯顿也是赞同地点头,他看着信号满格的手机又摸了摸腰间的手。。枪,“我们带了信号增强器与足够的干粮。凯瑟琳,你又不是露营新手,早就能分辨出森林里的各类动物粪便与爪印。如果有不妥的情况就跑,谁也没有让你与棕熊搏斗。” “我倒是不担心野兽,每年林业部都会出白皮书,没听说这一带有猛兽。不过你们不觉得出行的日子不太好吗?今天周五又是十三号,就差一只黑猫路过就能变成完美的黑色星期五。” 车后座的比伯刚刚说完这一句话,凯瑟琳就差点来一个急刹车,就见一只黑猫迅速地横穿公路,它发出了一道尖利的猫叫声。 玛琪下了一跳,反应过来后捶了比伯好一顿,“你胡说八道什么,是觉得这段路还不够荒凉吗!” 凯瑟琳通过车边的后视镜与那只黑猫四目相对,黑猫的双色眼睛格外凶恶。它再度发出了一声猫叫,比刚刚的那一声更加尖利,猫尾巴竖了起来还似乎有冲到车前的架势。 凯瑟琳急忙踩下了油门直直冲向前方,她还真有些害怕黑猫突然扑上车,猫的战斗力有时候强悍到可怕。只是她刚刚猛踩油门,还没有冲出去多久,这次就是真的猛踩急刹车了。 车上的另外三人正想要抱怨,抬头就看到了前方不到一米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秃顶小丑,他的左脸上有画着一个黑色的X,右脸上有着一滴鲜红欲滴的血水滴。 小丑手里捏着一把气球,每一只气球上都有一些字母,连起来像是一家嘉年华的名字。他不急不缓地走向轿车敲了敲车窗,涂满红色颜料的嘴唇张了开来却没有发出声音,仅是做出了一个口型。 “开车啊!难道你想让他上来?!”奥斯顿有些气急地朝凯瑟琳叫了一声,而他压根没有开窗去拿传单的打算。 谁想小丑不管车窗是否摇下,将一张传单塞到了外侧玻璃底部的缝隙里。奥斯顿无意之中瞥了一眼传单的内容,正中央就画了一位笑容诡异的小丑,上面正是某个嘉年华的消息,还用红色印了特惠一词。 凯瑟琳终是反应了过来,一边打开车窗破口大骂小丑走路不看车,一边飞也是似地朝前开去,而她很不情愿地听到比伯又说了一句话。 “我没有看错吧?传单上说的那个地方就是我们要去的露营方向,是那片山林前面的荒草地。” 比伯说着想要仔细再看一眼传单,只是车子一发动后,夹在缝隙里的传单就被大风吹走了。这时朝再后看去,那个拿着气球的小丑不知去了哪里,而黑猫也早就消失的毫无影踪。 玛琪也看向了车后窗,不过是半分钟不到,既是看不到黑猫也看不到小丑了。“之前怎么没有查到那一带有恐怖嘉年华,这一家是连广告都做不起了?” 奥斯顿皱起眉头开始认真刷起手机,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可能有只会拦路发传单而不在网上挂宣传标语的嘉年华。 “有没有,再过半小时就都知道了。”凯瑟琳看着天色,他们一定能在完全天黑前达到原定的扎营地点。“如果那里真有嘉年华也与我们无关,除非你们想要进去玩一圈。” 二十分钟之后,凯瑟琳发现原本空旷的道路忽而就多了不少车辆,还能听到嘉年华的音乐声隐隐传了过来。可能是因为嘉年华的主题与恐怖体验有关,欢乐的歌曲时不时总会冒出一二些扭曲变音的调子。 而当越来越接近营地就越发觉得人声鼎沸,孩子的笑闹声甚至盖过了车辆的停车熄火声。有些古怪的红绿霓虹之光在营区上闪亮起来,似乎整个扎营的草地都已经作嘉年华的场地使用。 “居然还规定要把车停到临时停车位里。”凯瑟琳看到前面竖着的指示牌,上面标注出了专供露营使用的范围。因为嘉年华通宵开放,所以游客可以选择就近扎营。而有一块空地被临时圈了起来作停车场,以免车来车往发生碰撞事件。 比伯要下车窗看着停车场入口处的那把太阳伞,有一位小丑坐在伞下充当临时车库保安。“你们看那个人,和刚刚派发传单的小丑长得简直一模一样。” 奥斯顿冷冷瞪了一眼比伯,“你胡说八道什么,小丑化妆一样很常见。我们是开车,那个人是走路,难道还有可以瞬移的小丑吗? ** ‘喵:最近我听说了一件事。公路上有一只聪明黑警告人类不要前往恶鬼森林,但那一车蠢货还是照常行驶。而聪明黑差点与一只恶鬼打起来,它说了以后再也不管人类的闲事了。’ 行壹刚与导师商量好毕业论文的方向,她还没有走出学校就收到了吾吾的简讯。这才三个月不到,吾吾居然已经学会了拼音打字,不得不说陆吾留下的神性太强了。 这年头鬼才知道通讯信号的另一头到底有什么。看吾吾的意思,人类还必须要学会解读喵的声音,这还真有些不容易,但是如果分辨不出来又会怎么样? 第90章 尽管奥斯顿也觉得守着临时停车场的小丑与当街拦车的小丑长得很像,但他很快就把这种疑惑压了下去。“比伯,你与其猜测小丑会瞬移,不如正视他们都丑一样的事实。” 奥斯顿这句话说得不轻不响,而坐在太阳伞下的小丑似乎听到后对着车里的人牵动了嘴角,最后一缕斜阳照在小丑的脸上,使得他的笑容有种说不出的阴影感。 玛琪只觉有些后背发凉,而再想到路上莫名其妙出现的黑猫,她真心希望不如折返纽约。“我们真要在这里留宿吗?原本是为了进山采风,但是留在嘉年华的临时露营区应该会被周边的声音吵到睡不着觉吧?” “所以,你是希望我再按照原路返回?”凯瑟琳看向了远处嘉年华的霓虹灯招牌,“如果它持续半个月,那么你觉得什么时候来妥当?再过三周万圣节的时候再来?奥斯顿、比伯,你们什么意思?之后的周末能抽出时间来吗?” 奥斯顿与比伯都是摇头。比伯索性摇下了车窗大声对小丑喊到,“嘿,问一下,你们的嘉年华还要开多久?” 小丑伸出了两根手指晃了晃但就是不开口回答,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两天或是两周。 “好吧,不管是多久,这个周末他们都会在这里。”比伯还是不想半途而废,“我们可以戴着耳塞睡觉,不管怎么样很快就会天亮,那时就可以进山了。” 显然车里的情况是三比一,除了玛琪很想离开之外,其他的三人都觉得忍一忍就好。 如此一来,四人停车后背好行李就朝着临时营区而去,他们最先穿过了嘉年华的正门,里面真的是人头攒动,大多是家长带着孩子一起出游。有不少人都戴上了奇形怪状的面具。 “你们从前有来过这种嘉年华吗?”比伯随意地打量着眼前的游乐园,西边有一座大概一层半楼高的充气城堡,能看到形似高塔的塔顶悬挂着一块电子屏幕,上面正显示了17:24分。而嘉年华里最有人气的地方该属中央位置的鬼屋,四人都要从鬼屋门口经过才能到扎营区域。 凯瑟琳从未听过‘地狱之门’嘉年华巡回团,她本也有一丝因为小丑与黑猫的出现而不安,但是看到那么多玩得开心的大人与孩子,那种不安就全部不见了。 “也许是新出来的巡回团。比伯,你小学毕业已经八年了,难道现在还有舍不得的地方,后悔当时没有闯一次鬼屋?” 比伯听到这一句话就翻了一个白眼,正想要反驳凯瑟琳,就看到要进鬼屋的小孩也朝他翻了一个白眼。诡异的是那个小孩翻得只剩眼白,完全再也看不到黑色的眼珠,而小孩笑嘻嘻地就这样走进了鬼屋。 “嘶——”比伯惊吓地咬到了舌尖,一股鲜血味顿时在口腔里弥散开来。 不知为什么,舌尖破裂的这一刻,他一眼望出去再也没有看到人来人往的游客,面前仿佛是荒芜一片的空地,借着尚未完全黑透的天色,能看到四周影影绰绰地弥散了一股黑红色的雾气。 奥斯顿轻拍了比伯一下,“你搞什么?怎么不走了?” 比伯将一口带着血腥味的口水咽了下去,他揉了揉眼睛再看四周,分明就有很多游客从他们身边擦肩而过。“没,没什么。我走神了而已。” “别羡慕那些孩子了,就算你真的想要玩,我们也必须先把帐篷扎起来才行。” 奥斯顿说着加快了脚步朝着扎营区而去,那里已经有了不少扎好的帐篷,留给他们的空地位置是靠近嘉年华的一侧。不过比玛琪之前说的吵闹影响睡觉要好很多,这里并没有太吵闹的音乐声。 奥斯顿想着看了玛琪一眼,这一路走过来玛琪居然一句话都没有说,此时玛琪低头再赶路并没有任何聊天的想法。也许是因为他们三人都驳回了玛琪想要折返的提议,所以玛琪有些心情不愉快了?虽然奥斯顿有了这种猜测,但他并不打算开口缓解气氛,扎营、用餐、休息,想来睡一觉醒来玛琪就能恢复正常了。 没有更多的场地选择,四人在露营区的入口位置扎好了两个帐篷。吃过一顿水煮面之后,凯瑟琳因为开车劳顿就先躺到睡袋里,“我定了五点的闹钟,你们最好也早点休息。玛琪你睡觉之前别忘了把拉链都拉紧。” 玛琪并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微微垂着脑袋点了点头。 凯瑟琳脸色一僵,难道玛琪还真想将沉默进行到底吗?不过,她觉得非常累也没有心情多说话,这就先行蒙头就睡了。 不知是过了过久,凯瑟琳觉得越睡越冷,好像有一股寒风直直呼啸而过。 她有些迷糊地张开眼睛打开手机光源,这就看到帐篷的大门敞开着,而身侧睡袋里没有玛琪的身影。“搞什么鬼,这都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还不睡,不睡也不记得要拉好拉链。” 凯瑟琳非常不情愿地离开了睡袋,一边走向帐篷外一边拨打着玛琪的手机,真想要好好问问玛琪到底去哪里了! 然而,她刚一掀开帐篷门帘就猛然觉得不对,在月光的笼罩下根本看不到露营区里有其他的帐篷,那些帐篷都消失得一干二净。边上奥斯顿与比伯搭建的那一个帐篷已经倒在地上,再朝嘉年华的方向望去根本没有任何霓虹灯光,仅是空旷的荒野草坪。 ‘嘟、嘟、嘟——’手机里响起的信号接通的声音,但是一直无人接听。这并不算可怕,可怕的是嘟嘟嘟的通信声从身后同时传来了! 凯瑟琳感觉玛琪的那一支手机距离她越来越近,那势必是握在了谁的手里。如果是玛琪拿着手机,她为什么不索性接通或挂断电话?背后的来人究竟是谁? 凯瑟琳不敢回头,她僵直了几秒终是向停车场的方向狂奔而去,这就看到有一只气球从身后飘来。乍一看,它很像之前拦车小丑拿着的气球,但再仔细一看那根本不是气球,细线的上方分明是一张肿的不成样子的人脸——玛琪的脸! ** “易,这次的事情还真是有些奇怪了。分管游记版面的朱蒂最近被警察找上了门,向她来打听四个大学生的消息。” 此前为易咸牵线搭桥进入环球纪实的富兰克林找上了他,“朱蒂说那四个学生是去勘探一条新的远足山路,在邮件里她与其中一位叫凯瑟琳的谈好了稿酬的事宜,没想到那四个学生只是去纽约远郊而已就人间蒸发了。已经过了五天,目前只发现了他们当时开的车,但是半丝头发都没有找到。你能不能找人一起帮忙,查一查那四个人的消息?” 第91章 易咸看过了富兰克林给的资料,其上四位来自不同的大学,他们很可能是在环球纪实的论坛上相互认识。四人从结伴旅行逐步有了向媒体投稿的意向,在这期间凯瑟琳与环球纪实分管游记版面的编辑朱蒂逐步熟悉,这一次去纽约远郊的远足探路就是来自朱蒂的约稿,没有想到一周过去了,没有等来稿件反而等来了询问情况的警察。 最先报警的是玛琪的实验室搭档,玛琪从未无辜缺课,但是在新的一周怎么都联系不上她,而她还旷了两次实验操作。从玛琪不见了带出了凯瑟琳、奥斯顿、比伯的失踪,四人在十月十三日的周五驱车从西南方位驶出纽约,进入了一段监控的盲区,也就是不常有人涉足的山野地带。 山郊处发现了凯瑟琳的轿车,行车记录仪记载了最后一次车程的经过,虽然没有车厢之中的景象但能看到他们在一路上都遇到了什么。 “富兰克林从警方手里要到一份拷贝,从四人集合全都坐上车直到停车一共经历了两个小时三十五分。起初的两个小时并没有奇怪的地方,道路没有发生拥堵,也没有出现与其他车辆摩擦的情况,但是在离开纽约后的那段公路上,他们遇到了一只黑猫。” 易咸将视频放了出来,在黑猫入镜的时候按在了暂停给了它一个特写,“壹壹,你看这只猫会不会是吾吾说的聪明黑?有一只聪明的黑猫半途拦车警告人类不要靠近恶鬼聚集的地方,那些恶鬼会以小丑的样子出现,这段视频很符合时间、地点、人物。” “不排除这种可能,黑猫出现多为了示警。吾吾是听它的猫朋友说的,它的猫朋友又是听其它的猫说的。猫猫相传言,据说那一只黑猫为了排解一下好心不识驴肝肺的情绪,它跳上火车去别的州浪了,想要立即寻得猫证不现实。你继续放下去,后面出现了什么情况?” 行壹看着电脑屏幕,诡异的一幕就此上演了。凯瑟琳在遇到黑猫时来了一个急刹车,没过几分钟轿车再度急刹车,这次在原地停留了一分半种,视频里模模糊糊地出现了一团黑影,正是因为黑影突然靠近了轿车导致了车骤停。 在那之后过了十分钟,轿车偏离了公路开入了荒草丛之中,行速显然慢了下来,但是车上的人恍然未觉这有什么不对,车辆七弯八扭地还是到了原定远足的山林附近,只不过比起朱蒂建议的起始地点有了三十公里的偏差。 换言之,朱蒂建议从山林的阳面入山,但是凯瑟琳四人不知怎么就开到了山林的阴面。最后他们开始在一片荒草地里停车,这一段停车的录像更让旁人看了摸不着头脑,荒草地空空荡荡的一片随意停就好了,可是凯瑟琳显然有一系列直行、拐弯、慢慢切入的动作,很显然这是在停车场里才常见的操作。 直至最后,行车记录仪的镜头停格在了黑雾弥散中。 易咸关掉了视频打开了另一个网址,富兰克林之所以请他帮忙是因为这一诡异的失踪案并非没有前例。 “X灵异网站从十年前建立,它美国最大的灵异论坛,现在有各式各样真假难辨的帖子,不过在它刚刚创立的时候有一个亲身经历的版块。富兰克林最初进入环球纪实做过解密灵异类广播节目的编导,他说有一段时间就是取材于X网站,当时与那些发帖人有过深入交谈,其中有一件让他印象深刻。” 易咸找了一会才翻出了那个老帖子,帖子的标题就是‘地狱之门由小丑打开’,可以看到帖子已经锁定不能跟帖,而最新的回复多半都在讨论小丑恐惧症,再看正文的描述那讲了一段四人去嘉年华游玩却仅有一位生还者的故事。 故事的开头是四位高中生得到了三张免费试玩的门票券,一个名叫‘地狱之门’的恐怖主题嘉年华将要在洛杉矶远郊拉开为期两周的巡回活动。四位高中生在进入大学前的暑假决定试一试夜间恐怖游乐园的感觉,于是唯一有驾照的布斯开了一辆二手吉普就载着三位同学出发了,本以为参与这个不知名嘉年华的游客不会很多,却没想到停车场里已经停满了车。 ‘我不得不说恐怖嘉年华的工作人员装扮,就连负责看守停车场的保全都化了小丑的妆容。不过,比较奇怪的是在进入嘉年华正门后,我们看到了的小丑们很多都是妆容相似,左脸一个X右脸一滴血迹,而他们共同的特点就是都不说话。游乐场里的音乐很热闹,身边往来的游客们不时在欢笑,却是不明白为什么那些工作人员都不说话。’ 布斯一开始只觉得有一件事情很奇怪,无论是哪一个小丑都不说话,他以为那是嘉年华的某种规矩,而巡回游乐场或者马戏团自成一体,总有一些外面人不懂的规矩。不过,这种乐观的猜想才过了半个小时就被推翻了。 ‘我们四人直奔了正中央处的鬼屋,那是我闯过的场地最大的鬼屋。当然,我在此之前并没有去过任何废宅探险,这是一处模仿精神病医院的鬼屋,在里面不时会遇到绑着绷带的尸体,还有四肢断裂眼球脱框的鬼怪。 我怀疑沿途曾经踩爆了几只假眼球,而鞋底那种湿哒哒黏糊糊的感觉一直让我心里有个疙瘩,因为那是一双新买的球鞋。离开鬼屋后,我的头发不可避免地被抓乱了,衣服也沾上了略带腥味的红色液体,纽扣还挂这一根白色的缎带。这跟缎带上有一团团黄色的液体,让我觉得它有些像是电影里见过的尸油。” 尽管布斯有了一连串古怪的猜想,但是并没有把它们放在心上。他在鬼屋门口听着从里面出来的大人小孩谈论着这一场恐怖效果,那些人的脸上几乎不见害怕的神情似乎都觉得非常过瘾。他的三个同学相继都出来了,他们的脸色都有些奇怪好像似笑非笑,而问题正在此时出现了。 ‘我开口询问他们对鬼屋的看法,谁知三人只是笑着点头,没有一个人说话。正在我认为他们是合起来捉弄我时,四周那些游客的玩笑嬉闹声也停了。接下来,我见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所有人的身体在瞬间爆裂,只剩下一个头飘着半空中,头下面仿佛坠着一根线,就像气球下方系着一根丝线那样,成百上千只人头朝着半空飞去,那里仿佛出现了一个黑洞,将这些人头都吸了进去。’ 布斯对于地狱之门嘉年华的记忆到此为止,在目睹了人头气球后他就晕了过去,再醒来已经三天后在医院里。刚刚清醒之时,布斯并不记得有关恐怖嘉年华的一切,警方来寻问另外三人的下落,他唯一记得是有很多会发光的线,一条条没入了黑暗里。 这个案子成为了悬案,警方没有发现那三个人的尸体,但再也没有发现他们出现在通讯系统里。时隔一年,丢失部分记忆的布斯在大一升大二的暑假接到了一张传单,上面印着诡异的小丑还有那个地狱之门的巡回嘉年华名称,那让他记起了所有的恐怖记忆。 “当年,富兰克林联系了布斯求证这件事情的真假,帖子上的署名布斯是假的,当事人的真名叫布鲁斯,而他的三位高中同学确实失踪了,布鲁斯失忆了一年而原因是脑部撞击。 在帖子里没有提到的是,巡逻的警察在远郊发现了一辆轿车,车里只有驾驶位上的布鲁斯。车前杆撞得变形了,布鲁斯也就受了很严重的头部撞击。根据车辆的受损程度来看,布鲁斯经历了一场车祸,而沿途的监控拍到过几张照片,显示那天布鲁斯的车里确实有另外三位同学,却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布鲁斯无法证明真的有恐怖嘉年华的出现,他在恢复记忆后就将此事告诉了当地警方,警方根据传单所示去了标示地点,但是那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故而,警方认为布鲁斯伪造了传单,而他是得了创伤后遗症。 易咸无奈地摊手,“那就成了一个未解之谜。如果布鲁斯没有说谎,那么是否能推测凯瑟琳四人也遇到了相似的事情,真的存在每年一度的恐怖嘉年华,或者说有那样一扇地狱之门?” 第92章 一个移动巡回的恐怖嘉年华,它每一年出现的时间与地点都不确定,或者该称呼它为一处会主动选择死亡对象的地狱缝隙更为贴切。 这种情况也许没有罕见到骇人听闻的地步。华国自古有七月半鬼门开,从这一句话里可以确定鬼门敞开的大致时间,只不过并未提及具体地点,也没有提及具体要怎么开。 相较而言,美国出现的‘地狱之门’可能遵循了某一种模式,它会让被选中的人消失于异界的缝隙里。 目击者布鲁斯说他看到所有人都变成了人头气球,其下悬挂着一根发光的细线。也许,眼见为实在那一刻要大打折扣,因为在阴煞鬼气浓郁的地方,普通人往往会产生幻视,他们看到的事物大多情况下是阴鬼想要表现出的那一面。 行壹觉得那一缕发光细线可能是生魂与世间的牵绊,但是一旦整个人被吸入了异界,这种牵绊也就彻底断绝了。想要证明这一猜测也不难,只要拿到凯瑟琳四人的生辰八字与他们的随身物品,便能知道他们是否尚在人间。 如果四人真的已经变作气球而去,那么想要再寻回全尸就很有难度。 行壹之前得到的人皮书实有两位巫师从异界逃生归来而作,随着她不断深入研究人皮书,越能够发现那一个世界的危险性。虽然无法断定地狱与地狱之间是连同或者彼此割裂开来,但能够肯定不会法术的普通人估计活不过一集。 富兰克林想要找到凯瑟琳四人的下落,行壹则是想要知道地狱之门的模样,是与鬼门打开相似,还是像原身魂飞魄散时忽而生出了一道缝隙? 说起原身之死,相关的线索调查一直都停滞不前,直到制造水泥尸的欧洲巫师科恩出现。 行壹发现科恩的死亡时间正是原身死亡的同一天。尽管一个是在美帝纽约,另一个是在华国的湘西,两地之间相隔了十万八千里,但是秉着不能错漏一个疑点,也不妨将两者的死亡原因联系起来。 毕竟,普通人眼中的时空距离在妖魔鬼怪身上并不能以同样的标准去衡量,那一天是否在两地都出现了时空裂缝,而那是人为或者百年一回的巧合? 冲着异界时空裂缝这一点,行壹也会去调查一番凯瑟琳四人到底遭遇了一些什么。 不多时,凯文送来了一条关键的线索,他见过类似的嘉年华宣传单,当时他揉吧揉吧就扔在了周老小店的垃圾桶里。 “还好,我有做垃圾分类的习惯。”老周从一堆废报纸杂志里找到了那张广告,“你们还挺会选时间,要是再过两天这一大包废纸就全都清出去了。当天,吾吾也在,它没有喵喵说这纸有什么问题。” 易咸戴着手套将这张纸夹入透明文件夹,一如老周所言此物本身不带一丝阴气,但它上面印着的图像就有一种不适感。这是可以用心理暗示去解答,但却无法解释一张普通纸张普通油墨的传单到底是谁印的。 “这张传单没问题才奇怪。鬼怪会印刷传单吗,它们有那个设备吗?” 鬼界打印机?灵界同款广告传单纸? 这种猜测未免有些不太靠谱,更多的可能是广告单就是在美国印刷。 鬼怪能够操控改变一部分的环境,但是假定它们带着一摞一摞的传单上街,穿行在大街小巷里逢人派发广告就有些瞎扯了。 鬼怪也许能通过某一时空缝隙直接跨越大洋,可是它们还没有彪悍到大太阳地下毫无顾忌地穿行在人气充足的纽约街头。如果真有那一日,那么鬼怪会做的就不仅仅是派发传,单估计要直接觅食了,而依据那些接触过的阴鬼爆料,它们喜欢以灵魂为食。 行壹记得发帖人布鲁斯在失忆之后也曾收到过一张传单,正是那张传单勾起了他对三位同学之死的恐怖记忆。 “十年是有些长了,不知警局是否还会保存那张传单。对比一下两张传单,如果能在未告破的失踪案资料库里查一查与传单相关的线索,说不定有几案合并侦查的可能。我们不该小瞧了警方的力量。” 易咸看着行壹给老朋友爱德华发去了信息,也不知在几个月不见灵异案件后,爱德华会不会感到有一丝怀念的兴奋。 “这件事可能不只需要警方介入。假定不单单是鬼怪印制派发的广告,那么是否意味着有一拨人类与鬼怪合作?也许该扩大整个调查的范围,比如说在X网站上发起一个投票,调查一番到底有多少人见过类似的传单。” 老周知道易咸提议的那种投票一定会出现造假的现象,不必去深究人们虚报自己遇到过鬼的心理原因,好在X网站发展至今这已经是一个需要实名登记的网站, 所有的ID都能查到登记的那个人是谁,所以总能从中找出几位说真话的人。如此一来工作量一定很大,可谁让这是在寻找一个神出鬼没的嘉年华巡回鬼怪团。“我有一个提议,让吾吾发动猫群找到那只黑猫。黑猫是至今为止唯一清醒的目击者,它肯定比布鲁斯了解更多。” 行壹想到那句话,兽人永不为奴,除非包吃包住。一只会搭火车去流浪旅行的黑猫恐怕不需要包住,但是那一连串的猫猫相传下来应该会耗费不少小鱼干才行。 只要能得到准确的线索小鱼干要多少,她就能给多少,这真是一不小心似乎就土豪了一把。 易咸见行壹不知脑补到哪里居然笑了,他伸手轻轻揉了一把行壹的头发,“想什么美事?看你笑得好像要承包鱼塘的感觉。” “没有那么夸张,最多是包下一年份的猫粮。我正想为了让线人猫聪明黑乖巧配合,必须有食物的诱惑才能让那一群猫行动起来,尽快得到消息。” 行壹在说话间就接到了爱德华的回信。爱德华表示他正好也有事情要找行壹,还记得那间菲利克斯的废宅吗? 在爱德华去欧洲旅行的过程中,他偶遇了一直联系不上的菲利克斯的远亲,或者该说是对方的远亲。这一层远亲又远亲的关系,只带来了又一则死讯,曾经有权继承菲利克斯废宅的那位也死了。 对于菲利克斯这一支而言,死亡仿佛不要钱似的批发出售了,这里面到底有无异常的存在? 第93章 “菲利克斯废宅的继承权曾经落在了巴赫的身上。二十年前菲利克斯的律师通知过远在巴黎的巴赫,希望他能来美国办妥一些手续,后来据说是因为遗产税的问题,巴赫没有答应即刻继承菲利克斯家。” 爱德华一直都把第一次见鬼所遇的菲利克斯放在心上。菲利克斯家里那间招来镜中邪灵的洗漱间为何会被木条封死,又是被谁用木条封死才会让浴室的阴气聚集的越发厉害?他希望能够找出这些问题的答案。 “这次在巴黎我遇到了一件可怕的案子,当事人就是巴赫的远亲伊丽莎白,她在一间乡间小旅馆住宿时遇到了不存在的第十九级楼梯。 那天我也住在那间旅店,午夜时分听到了有人在喊救命,冲出房门一看走廊入口处的空间几乎是扭曲的。伊丽莎白的半截身体已经被楼梯台阶吞了进去,她正使出全力抓着扶手不想被完全吞噬。” 爱德华想起了那夜的险情,他根本没有时间多想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了伊丽莎白的手,硬是与那股不知名的力量进行了一场力量的比赛将朝上拽,大概拔河拔了五分钟才将人拖了出来。“伊丽莎白的双手脱臼,她的下半身全是水泥与血液的混合物,幸运的是她的双腿健在,而你一定猜不到最恶心的地方在哪里。” 行壹听着爱德华的这一段描述,他说的不够详细,但楼梯台阶里藏尸与楼房的墙壁里藏尸的手段仿佛如出一辙。 “我大胆地猜一猜,最恶心的地方在于你把伊丽莎白拔.出来的同时,那一段尸骨也被拖了出来,很有可能就是巴顿的尸体。” 爱德华有些惊讶地问,“你怎么会猜到那是巴顿的尸体?” “之前,你与那位伊丽莎白肯定已经认识了。” 行壹答非所问地说着,她想爱德华还没有见义勇为到有了即便发生了灵异事件还往前冲的觉悟。“你难道没有想过那只是一种幻象,或者它的主要目的是把你拖入楼梯里,那么又有谁能够及时拉你一把?英雄救美,因为对方是美,美在何处又是另一个问题。” 爱德华沉默了三秒,行壹的推测完全整正确,后来他想起那短短两三分钟里所发生的事情难逃一种劫后余生的后怕感。“你怎么看出来的?哪一方面都好?” 行壹微笑着保持了高人的形象,有关于巴赫一事当然是猜的,爱德华提起此事总该相互之间有所关联。至于爱德华与伊丽莎白的关系,他完全不曾掩盖脸上的红鸾星动。 “以面观人,你提起伊丽莎白时的眼神都不一样。你希望我解释得清楚一些,难道你还想我为你们测一测八字是否相合?对了,也许你们更加相信星座速配,你已经占卜过了吗?” “书上说天蝎与巨蟹是天生一对,所以就不劳你再动手测算。” 爱德华可不敢要行壹的测算,他希望与伊丽莎白的恋情能保持一些神秘感,而不是一眼望到最后的结果,当然更害怕是一个不好的结果。 从这个角度而言,爱德华确实相信行壹的本事,才会将巴赫被藏尸的旧日之谜都说了出来。 “那天从台阶里发现的尸骨正是巴赫。伊丽莎白并不认识巴赫,在法医检验与警局层层摸查后,根据尸体脖子上的一块吊坠终于确定了巴赫的身份。这又才联系到了目前为止与以血缘来论,与他关系最近的伊丽莎白。” 行壹看到爱德华边说边拿出了一张泛黄的老照片,它的拍摄背景是某座欧洲的城堡,上面一共有三男两女五个人,看上去都是二三十岁的年龄。五人穿着一身像是巫师袍的黑袍,兜帽戴在了头上,每个人都露出有些严肃的微笑。 爱德华指向最左侧的男人,“这位就是巴赫,法国人。你对中间最高的这位是不是觉得有些面熟?他就是你提起过的死在华国境内的德国人科林·阿诺尔德。我知道你想问另外一男两女的情况,可以确定的是牵手的一男一女,来自英国与意大利,他们在八年前都已经因为癌症过世了。” “至于最右边的这位女士是美国人,艾玛·斯蒂芬。我调查了她的情况,除了已知没有任何丧葬机构办理了她的丧事,这位所有的记录都停留在十八年前的最后一次入境飞行记录上。没有信用卡记录、没有驾照更新记录等等,艾玛把自己活成了一位山顶洞人。 因为巴赫在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双亲,而他是一位独行者,所以到目前为止我没有能找到任何一位他的朋友,也就完全无从得知照片上的五人都做过什么。” 安歇曾经困惑于心的一个个问题,似乎隐隐练成了一条线。 行壹收下了有关五人的一摞资料,而她还有两个疑问,“你所给这张照片的背景,看着应该是一座很看上去年代久远的城堡,它的具体为止是在哪里?还有五个人被拍入了照片里,那么为他们拍照的是谁?路人还是同行的第六个人?” “比起你之前希望警方能将十年内的与嘉年华传单有关的失踪案串联起来,这两个有关照片的问题估计更难回答。十八年可以改变很多,尽管城堡多半都不会被推翻拆除,但欧洲的城堡数量可真不少。 侦办巴赫一案的警察没能一眼看出这座城堡所属何方,也许你需要找一些对欧洲各国民俗很了解的人问一问,而我想这要它还健在总能排查出结果。不过,想要知道拍照的人是谁,这只能期待上帝托梦了。” 爱德华把所查到的一切都尽数告之了行壹,他希望最终能盼到解答那些疑惑的答案。 ** 尽管有了一条意外关于巫师科林的线索,但是嘉年华小丑与失踪案的进展却有些缓慢。 FBI从美国各地调取相关线索需要时间,更何况即便真的发生了失踪案,留下诡异传单的概率也不一定高。 这一天,易咸在晚饭过后送行壹回家,车刚刚在公寓门口停下来,一小团毛就飞到了车窗玻璃上。两人隔着一扇玻璃,能看到吾吾有些变形的五官,两人一猫还没能大眼瞪小眼说些什么,就听到了四周想起此起彼伏的猫叫声。 第94章 贴在车窗上的吾吾很快端正了姿势,以前爪揉了揉有些变形的猫脸,这就微微抬头环视了四周一圈。“喵——” 吾吾的一嗓子让四周原本还有些凌乱的猫叫声都停止了。它满意地点点头,敲敲车窗示意行壹与易咸快出来,它已经把那些证人猫都找来了。 行壹数了数四周的猫,不包括吾吾一共有十五只,而且全是黑猫。 如果说出现一只黑猫就意味着它见过一次恐怖嘉年华,难道已知的异界时空裂缝已经连续出现了十五年? “吾吾,你有没有问过它们之中谁最早见了恐怖嘉年华?”行壹看着吾吾熟练地跳到了易咸肩上,摆出了一副快交出手机的动作。 易咸并没有把吾吾专属的手机即刻交给它,他提点都不想让社区保全监控拍到一只猫在使用手机。“你这只猫稍微收敛一些,如果有一天CIA把你抓去做研究了,我是不会来救你的。” 吾吾早就习惯易咸时不时冒出的管束,平时也许能当什么都没发生就过去了,但当下它在一群猫小弟的面前怎么能丢了威严。 于是,吾吾很顺手地胡了易咸一脑袋,这些人类怎么就那么不会看眼色。总该请一群猫先进门,转备上一些好吃好喝的能让远到至此的猫们有力气提供口供。 行壹读懂了吾吾的言下之意,她也不磨蹭将一大群黑猫都请到了家里,黑猫们都选了和心意的地方落脚。 黑猫们在一顿猫粮与温水的包餐后,终于开始由吾吾作为翻译,各自说起了曾经所见的恐怖嘉年华恶鬼。这些黑猫并非每一只都见过来自嘉年华的恶鬼,其中有五只听同伴聊起相关的事宜。 当下可以确定那些恶鬼会幻化成小丑的形象,它们的共同点是不会开口说话。 曾经有几只黑猫过分的好奇,围攻过一只恶鬼逼得它口吐言语,而在那一刻恶鬼就再也无法维持住幻象,它们会露出以黑雾构成的本体。 ‘很难说那些本体到底是什么,它们长得尖牙利齿,身体与脑袋的比例随时都会变化,聚齐在一起时会形成一股浓郁的阴气。 当时,黑猫们不敢继续靠近就都退到了远方。已知恶鬼秀抽从出现到消失一共长达七天,它们所聚集的地方仿佛会形成一个与外部隔绝开的异度空间。’ 吾吾一边汇总分析着黑猫们带来的消息,遗憾的是在寻找线人猫之时并没有找到聪明黑,没有同伴猫知道它究竟去了哪里。可能是发挥了猫的天性,随意地到处去流浪了。 ‘七天过后被恶鬼小丑标记的人类都会被带走,那一刻原本轻微扭曲的空间会裂开一道缝隙。黑猫们没有亲眼看到过缝隙,但它们在遥望处感觉到,缝隙前后开启的时间大概可以啃一条小鱼干。 等到缝隙消失之后,原处还会留有一些弥散的阴气,但是再也无法分辨之前的缝隙到底是在具体哪一处裂开。’ 如果问为什么黑猫们会知道这些,也许只能用好奇心害死猫,但猫还是义无反顾的好奇去解释了。 黑猫们一一留下了它们遇到恶鬼小丑的位置。 过不多时,行壹看着一张美国地图上错落在东南西北的标记。从这些异度时空的缝隙来看,小丑们并没有大城市与乡村的偏好倾向,也没有南北地理位置的考量,它们似乎哪里都会去没有任何特定的目的地。 不过,这也可能是因为能够参照的坐标数量仍不足以让人做出准确的判断。 易咸思考了片刻,他与行壹早就去过凯瑟琳四人失踪之处。纽约远郊之地仅是一片荒野,仅有一些阴气残余表明曾经确实有什么东西出现过,但除此以外没有任何线索。 那些广告传单确实可以证明恶鬼小丑曾在人间留下过足迹,但两周过去了不论是X灵异论坛或是警方的调查,都还没有收到确实的证据表明曾真的接到过小丑派发的传单。 毕竟,人们对于广告传单要是不感兴趣很快就会随手扔掉了,而如果生出感兴趣的年头,那些人很可能已经被来自异界的恶鬼吞食了。 “虽然有些不甘心,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除非有异界的存在亲口来诉说它们的来历,我们很难再有进一步的进展。甚至都无法做出基础判断,无法确定那些失踪的人们到底是随机撞上了还是被选定。” 行壹遗憾地点了点头,参照美国的破案率就能知道悬而未决远远高过了真相大白。 ** 尽管将恶鬼小丑的出没地点与时间告之了爱德华,他也依照此尽力拼凑出了一张失踪者的名单,而即便失踪人数高达了百余人,可是因为没有切实证据的缘故,恐怖嘉年华一案只能暂且被搁置了下来。 “易,你看从那些恶鬼小丑离开至今已经有半个多月,可是为什么那只小黑猫还没有半点音讯?” 凯文饲养了吾吾之后更加关注猫的动态,聪明黑说是扒火车去远处浪一圈,但至今它都音讯全无,不得不让人担心是否恶鬼小丑杀猫灭口的可能性。 “你不要低估猫的本事。聪明黑是不想再遇到那些奇怪恶鬼才离开,也许它正想要等到万圣节过后才回到城市里,不想面对明天就要来的鬼怪狂潮。” 易咸看向车窗外的一排排南瓜灯与骷髅头,不知不觉间又快到万圣节了,明天就是十月三十一日,而纽约每年基本都会有万圣节化妆大游.行。 此时街上节日的气氛已经非常浓郁,不论商家或公寓门口或多或少都有着万圣节的装饰,甚至已经有身着奇装异服的人出现在街头。 易咸看到了几位在派发气球的小丑,可以肯定那些都是活人扮成的小丑,等到明天黑夜来临谁能分得清真鬼假鬼。“听说你明天要参加万圣节游.行,从前没看出来你会对这些感兴趣,那你准备装扮成什么?” “巫师与猫是经典组合。我已经收到了订购的巫师袍,吾吾表示那个连衣帽的大小刚刚好,我和它准备一起去参加纽约街头的狂欢。” 凯文原本没有说少参与万圣节的热情,但架不住他有一只想要见识新鲜事物的猫。既然吾吾希望待在帽子里去感受节日的气氛,饲主肯定会满足一切宠物猫的需求。“你还打算像过去一样在家里关上灯呆着,不给那些上门要糖的小孩一丝希望吗?” 易咸摇了摇头否认了凯文的猜测,而他今年能不去想不给糖就捣乱的孩子们到底会做些什么。 “壹壹学校里有一场化妆舞会,我受邀一起去参加。从前没时间感受一下群魔乱舞的气氛,而在大学里不用担心讨糖的孩子会来捣乱,所以应该感觉还不错。” 凯文听到这一句看似漫不经心的话,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又想要举起火把烧一烧的冲动,就凭易咸嘴角的笑容无疑不表明他的感觉何止不错。 易咸并不理会凯文愤愤的目光,他知道行壹会参加万圣节舞会仅是答应了卡洛教授的提议。 历经将近大半年的时间,卡洛教授带队整理编目捐赠古书一事终于初步完工,之后会有更加深入详细的研究却都是以后的事情了。 卡罗教授邀请了临时团队的所有学生一起过万圣节舞会,几人都带上自己做的食物先吃一顿纪念餐,随后可以与学校其他同学一起在礼堂里狂欢。 万圣节前夜,C大学礼堂。 今夜这里拒绝一切的电路照明,四周仅有一排排点着蜡烛的南瓜灯,在墙上投下了南瓜灯不同刻纹的影子。 昏暗模糊的礼堂中出现了各种奇装异服的装扮,从丧尸到巫师,从狼人到木乃伊,反正怎么奇怪怎么来。几乎每个人都有着夸张的妆容,要不然就戴一个奇怪的面具免去了化妆的反锁一劳永逸。 行壹已经结束了与卡洛教授几人的聚餐,想着来都来了就感受一下万圣节舞会的气氛。她看着舞池里随音乐而起扭动身体的学生们,今夜不需要任何一种舞蹈技巧,可以想怎么跳就怎么跳。 这一幕真像是牛鬼蛇神在随心所欲的各自发挥,还真应了万圣节的初衷,为了不让在地狱之门打开时出现的魔鬼抓到,不如就把自己装扮成为妖魔鬼怪,这样真的妖魔鬼怪就无法分辨出活人在哪里。 “壹壹,你是在担心我们的装扮太正常会被过路的鬼怪盯上吗?” 易咸笑着看向身侧的行壹,今天他们不约而同地都扮作了吸血鬼,不需要过多夸张的装扮,只要带上两颗尖牙的牙套就好了。“我觉得鬼怪的精髓不仅是外表多夸张吓人,你看聊斋里的故事就有那些魅惑人心,那才是鬼怪的更高境界。吸血鬼正好如此。” 行壹一点都不担心被鬼怪找上门,或者该说她已经习惯了。当下,她笑着伸手去摸了摸易咸的那一颗假尖牙牙尖,“你想说谁在魅惑人心?” 易咸笑而不语地拉住了行壹的手,目光落在了她的脖子上,如果假戏真做地咬一口会被打吗? 只是易咸还没有付诸行动,手机上收到了一则易衡发来的简讯‘注意,刀前往美国。’ 第95章 易衡说过会密切关注刀芷兰的动态,没想到那个烦人的竟是那么快来了纽约。 “怎么了?”行壹见易咸脸上一闪而过的厌恶,能让易咸明显表现出厌恶的人与事并不多。“谁敢惹你不开心?” 易咸摇摇头并未扫兴地提起刀芷兰,往好的方面想对方可能只是来美国旅游,根本与死在湘西的巫师科林没有关系,也与水泥尸等奇怪的存在没有关系。 “不管是谁让我不开心,但我想当下以一定有一种方法会让我快乐。”易咸眼中含笑地看着行壹,一手撩起她的长发,“你愿意成全我吗?” “为什么我觉得你不安好心?”行壹没有移动半步,只是半带疑惑地猜测着,即然两人都是吸血鬼的造型,难道易咸的牙痒了?“你能要我成全你什么?站在这里被你吸干血吗?” 易咸佩服行壹的联想能力可以一下就猜到他的动向,既然已经都被猜中了心里的想法,当然要以实际行动来表明猜对有奖。 话也不多,易咸以手指轻轻摩挲着行壹的脖子,随即就低头用尖牙蜻蜓点水地咬了一口。其实行壹的脖子上并没有能留下一点印记,但易咸直觉腰侧一疼,亲眼看着行壹活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原来你真的牙痒,这是迫不及待地找磨牙棒。我的脖子就那么合口味?”行壹说着伸手挡住了易咸再度凑过来的脑袋,“你够了,别没完没,也不看看这在哪里。” 这里能是在哪里?当然是在群魔乱舞的舞会上。 看看舞会上的那些人在做什么。巫师们挥动着魔杖认真地在运功魔法,狼人与木乃伊已经手拉手跳起了舞,丧尸胆敢龇牙咧嘴地胡吃海喝各式糕点。 任何非同寻常的事情都被允许出现,吸血鬼喝一两口血简直不能更加正常。 易咸有些留恋地看了一眼他刚刚下嘴的位置,有些不满足于刚才竟是带着两颗假牙,还只是隔着一层小心翼翼宛如蜻蜓点水般而过。因为他不敢做地太过,只在那一瞬闻到了行壹发间的淡香味。 “壹壹是觉得我咬疼你了吗?给我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亲一亲就不疼了,我来帮你好不好?” 行壹深吸一口气不再理会胡搅蛮缠的易咸,不严肃喝止他的话,这人能一直没有整形的闹下去。“我觉得你不高兴一会也好,免得你在外面还一点都不收敛,难道我还要助长你的这种行为?” 不然呢?易咸歪着脑袋露出一脸无辜不解的神色,本来就该是他美所以他说的一切都对。 ** 万圣节前夜,有人在学校的舞会里没脸没皮地胡闹,有人在纽约的街头兴高采烈地进行化妆游.行,两者几乎都持续到了临近午夜时分。 吾吾蜷缩在了凯文的帽子里,今夜它算是过足了一把猫吓人的瘾头。每次有人找凯文合影,它都会突然探出脑袋朝着对方威严地喵一声,别管是不是震到来人,总之是让那些人都吃了一惊,美中不足的是那些人总要夸奖一句猫好可爱。 什么时候才能重新有一幅让人震慑到的身躯? 吾吾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胡思乱想着,刚想要伸一个懒腰从凯文的帽子跳向车座椅去开车门,随着一道附近的刹车声响起,它就感觉到停车库里有一种奇怪的气息。 这种气息非阴非煞,说不上它到底是什么,有些类似于怪给人的感觉,总之绝不会让活着的人类感到舒适。 “阿曼先生,你还好吗?”凯文摇下了车窗看清是入库的车辆是谁的,邻居阿曼的车前杠居然凹进去了一大块,不知阿曼刚才是经历了什么样的车祸。 斜对面的阿曼摇下了车窗,可以看到他的脸色惨白,额头上全是豆大的汗珠。似是深呼吸了几下,阿曼迅速打开车门下车就朝着凯文所在位置小跑而来。 “凯文,哦,我终于见到像你这样的大活人了。太好了,这次真是死里逃生。” 阿曼也不管凯文到底是否想要听故事,他将刚才所经历的一股脑地都说了出来。“凯文,你一定不会相信,那个传说居然是真的,真的会有那样让人看了就不舒服的男孩。” 阿曼与凯文一样也去参加了纽约街头的化妆游.行,在晚上十点半结束时一切都还是好好的,直到他开车行上回家的路,在半道上遇见一个大概十岁的男孩伸手想要搭便车。 “我大概能看到他清秀的相貌,他穿着黑色的小礼服三件套,以为他是参加了化妆游.行与家里大人走散了。这次都怪我太心软了认为他会在冷风里冻到,居然蠢到放慢车速开了过去。” 在美国搭便车是一件常见的事情,而搭便车出事也一直屡见不鲜。 如果不是因为看到前路上没有任何可疑人物,而伸手请求停车的是一位孩子,阿曼也不会轻易停车。 “你绝对猜不到我摇下车窗时看到了什么,那种恐怖的存在让我差点尖叫出来,我一直以为那只存于都市传说里。” 阿曼指向了自己的双眼,“是黑瞳男孩,我遇到了只有眼黑没有一丝眼白的黑瞳男孩。他的眼睛仿佛是两只绝对黑暗的存在,又像两只黑洞会把人的灵魂吸进去,只要多看一会就会头昏目眩地陷进去。” 吾吾听着阿曼的描述也支起了耳朵,它是一只与时俱进的神兽,早就看过了美国的十大都市传说,里面就有黑瞳男孩的相关报道。 其中大多说着黑瞳男孩的眼睛有一股魔力,似乎对上了那一对黑洞洞的双眼,活人就会被催眠而丧失心智,其中有一些就会出现在公路半途搭便车。 都市传说往往没有结尾,黑瞳男孩会不断重复着他想要上车、上车、上车,似乎他并不会说其他的人类语言。而且谁也不知道同意黑瞳男孩上车的人下场如何,而那些不同意黑瞳男孩上车的人都遭到了很暴力的对待。 显然,阿曼也看过相似的报道。 “那个鬼男孩说想要搭车上车去A小区。我一听就吓坏了,我们住的不就是A小区,天知道他怎么会报出这个地名。” 阿曼想着一个小时前的那一幕,当时他奋力摇上了车窗户,黑瞳男孩似乎没想到他的反应会那么快,所以慢了一拍让车窗关上了。 黑瞳男孩的下一招一点都不手软就对车前杠打了一拳,这就是现在看到了保险杠凹进去了一大块,一般普通男孩谁会有这样的怪力。 凯文听着阿曼的遭遇不由自主地撸了撸吾吾的毛,那个黑瞳男孩应该是为了吓阿曼才报出A小区的地名,总不会是真的要往A小区来吧? 不过凯文很快就有信心了,他完全不必怕,因为他是一个有猫的人。有了吾吾在手,一定是百鬼退去。 谁想到凯文抱着吾吾刚一走出了电梯,吾吾就竖起了尾巴,这里明显留下了一股阴郁的气息,这正与阿曼车前杠上的一模一样。看来黑瞳男孩不是故意吓阿曼,而是真的想要来A小区,目标人物却是凯文。 吾吾喵叫着对凯文点了点头。凯文恨不得没能看懂吾吾的意思,他有什么值得被盯上的地方。 “我觉得今夜其实通宵也不错。都说万圣节前夕是鬼怪自由出没的时间,我应该扮鬼扮到最后一刻,我们去酒吧好不好?” 凯文说着就要转身进电梯,吾吾勾住了他的袖子,再摇了摇另一只爪子。凯文的胆子还真不够大,那股阴郁之气已经散去了,不管黑瞳男孩为什么来,他都已经走了。 “他走了?”凯文看着吾吾的猫爪姿势猜测着,但着实想不到黑瞳男孩为什么来找到他,难道是为了要糖果? 吾吾并不知道答案,但黑瞳男孩总不会是随意选择了想要恐吓的目标吧? ** 月色之下,只见一位身着黑色三件套的黑瞳男孩飘在公路上。他微微侧头问旁边,“我们刚才去了A小区,没有找到你说的人。现在你还有一次机会,到底想要我把你送到哪里去?” 被问话的没有说话,似乎是比划了什么,而黑瞳男孩看懂了。“好,我们再找一辆车去S小区。” 吾吾与凯文如果在此一下就会听出来,S小区就是行壹所住的地方。 第96章 万圣节前夜,尽管已经临近午夜时分,纽约的街上依旧很热闹。 奇装异服的人群刚刚结束了一场化妆大游.行,其中有些人例如遭遇过一场惊吓的阿曼已经驱车回家,但还有一些人依旧在街上狂欢,完全无视十月末的天气寒冷程度,或是前往酒吧续一摊。 22:40,C大学万圣节舞会结束。 行壹谢绝了几位大学同学再去酒吧续一摊的邀请,她觉得没有必要深度体验今夜的纽约有多像一座鬼城,因为不论是学校、沿街商铺、路道路两旁的大树等等,都一个不落地挂着各种南瓜、骷髅、蜘蛛网等造型。 “一座城市最终要的还是人,街上随处可见的妖魔鬼怪,不得不让人深信今夜纽约是一座鬼城。” 行壹看向了还带着吸血鬼尖牙的易咸,就连易咸也全情投入到扮演妖怪之中,可想而知今夜有多少人将会不眠不休地出演鬼怪。 万圣节原本是地狱开门的日子,死灵来到人间寻找合适的活人躯体复活。曾经为了避免死灵附体,还采用过活人祭祀等血腥的手段,只不过在岁月变迁之中那些恐怖惊险的过往被另一种欢庆娱乐的形式取代了。 从这一点来看,中西文化实有不同。虽然现今的七月半中元节已经少了很多旧日的禁忌,但仍然没有改变它肃穆庄严以祭祀为主的本质。 易咸其实是第一次深切感觉到纽约的万圣节非常有趣,他很赞同行壹的话一座城里最重要的还是人。“壹壹说得对。世人谓我恋长安,其实只恋长安某,现在我也深有体会了。” 行壹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们真不是鸡同鸭讲吗?她什么时候表达过这种意思?“我可没想说什么纽约某,只是单纯好奇在今夜这种情况下,如果人遇到了真的妖魔鬼怪能不能一下子就分辨出它们来?此前的恶鬼小丑能够跨过时空缝隙,像是万圣节这种本就能有万灵出没的时间,人群里出现一二真鬼应该是稀疏平常。” 易咸刚刚升起的粉红泡泡就被无情地戳破了。联系那些约会指南说情侣一起去看恐怖片能适当的增进感情,他可以确定这一条在行壹身上根本不适用。 当下的万圣节气氛都只能让行壹想起人与鬼相遇的X种可能,估计在看恐怖片时就会变成一起来找茬——论电影里错误的鬼怪描述。 “我被吓到了。”易咸说了这一句看到行壹不解的神色,他却不想把自己脑补的假设说出来,以免行壹跃跃欲试地要去尝试一番。“壹壹,我能不能去你家坐一会平复一下心情再走?” 行壹顿了顿脚步。易咸坚持要陪她一起走回家,反正才二十分钟而已根本不耽误什么,之后会找人开车来接他。现在又说想要在她家坐一会,真当她不懂什么是套路吗? “很快就要午夜十一点了,你什么时候才能平复好心情?不如你早点回家睡一觉,那么什么情绪都能被平复了。” “我不要。”易咸不由分说地直接牵着行壹继续往朝S小区走,“壹壹,你就不能多宠我一些?大半年前我们还不熟,你还允许我在家里过夜,现在你居然把这个特权给收回了。” 行壹默念了几遍别和胡闹的人计较太多,上一次是因为连夜翻译人皮书,与今天的情况完全不一样。“算了,你开心就好。家里只有一张沙发让你躺,但是没有备用的被子,开着暖气应该不会冷。” 易咸绝口不提之前说的会请司机来接他一事,今晚先蹭到沙发就是非常大的进步,他又怎么可能觉得冷。“有沙发就够了,我一直都很知足。明早想吃什么?我保证能让你在早餐香味里醒过来。” ** 行壹不知她会不会在早餐的香味里醒来,让她觉得无语的是到家二十分钟之后,易咸的司机竟然将洗漱用品送了过来。依照这种趋势,易咸打算直接倾占浴室与卫生间的部分空间了。“我该表扬你的司机做事周道吗?” 易咸仅是笑着点了点头,这种时候最好不过沉默是金。“时间不早了,我们是该洗洗睡了。” 此时门铃声忽然又响了起来,屋内的两人一改玩笑的神色,他们都感觉到了穿透门缝的那种诡异气息。 屋门口的存在十分肯定屋内有人,因为没有听到屋内给出任何回应,他又持续性地敲起了房门。“TRICK-OR-TREAT,TRICK-OR-TREAT,TRICK-OR-TREAT……” 这种声音听上去似乎是十来岁的男孩在说话,而万圣节前夜的不给糖就捣蛋之语本该是见怪不怪。 然而,当时间临近午夜,宁静的公寓楼之中不闻脚步声只,却先听到毫无声调起伏说话声,好似如果主人不开门声音就会一直持续下去,如此无端地平添了一丝诡异感。 易咸握住了行壹想要开门的手,而先一步打开了大门。他在转动把手时不得不为自己的运气哀悼一下,不过是想要度过一个两人的万圣节之夜,为什么会那么困难,到底是什么东西非要赶在这时候上门凑热闹。 大门一打开,黑瞳男孩直视着易咸说到,“我要糖果,七种不同口味的糖果。” 易咸对上了黑瞳少年那双毫无情绪波澜的眼睛。眼睛不愧是心灵的窗户,黑瞳少年身上的古怪气息正是来自于双眼。不得不说,行壹刚才还在问万圣节会不会出现真鬼,现在就来了一个真怪。 今天是蹭到行壹家沙发的第一天,易咸不愿意以与怪物打斗收场。而眼前这位在都市传说里向来以古怪诡异著称,还是尽早将其送走才好。“给你七种糖果就离开吗?” “你给我七种糖果,我就离开。”黑瞳少年似乎格外地将道理,已经伸出了两只手在等待糖果,也不知是认定易咸拿得出糖果,还是期望易咸拿不出糖果。 易咸从西装口袋里取出了一把糖果,还真是七种口味与口感各不相同的糖果,非常迅速地塞到了黑瞳男孩的手里。 “给,七种不同的糖果,你可以遵守承诺了。” 黑瞳男孩缓缓低头看了一眼糖果将它们收到了衣服的口袋中,他再抬头之际嘴角扬起一个古怪的弧度,目光已经越过易咸看向屋内,“谁说我要遵守承诺了?” 还不等易咸变脸再说什么,黑瞳男孩身后的连衣帽里突然探出了一只黑色的脑袋,黑色的猫咪用爪子按住了男孩的头叫了一声,“喵呜——” “你是吾吾说的小聪聪?” 行壹认出了聪明黑,吾吾说过它的特点是耳朵尖上有两簇深红色的猫毛。也不知究竟是否近墨者黑,聪明黑作为认识吾吾的猫,它身上现在也是左秃了一块右秃了一块。“你不是去旅游散心了吗?” 聪明黑终究不似吾吾能感知人的思想,它只是不断地喵呜着,而黑瞳男孩这才问到,“你们确定要赶我走吗?要知道,我也许会为你们答疑解惑。” 第97章 行壹并没有让黑瞳男孩进入房间,正如她从前提及过每一栋房子的门窗都有自身塔恩与索菲娅的天然结界力量。一般情况下,屋子的主人不同意屋外的诡异存在进入,那种结界的力量或多或少能够阻挡对方一阵子。 黑瞳男孩站在门槛边上,那双黑到不见任何光亮的眼睛直视行壹,居然还半似玩笑地说到,“每一次我来到人间都会敲响人类的门,有些人一时心软就邀请我进门了,你猜猜他们会有什么结局?” 行壹压根不去理会黑瞳男孩的问题,与这些诡物打交道就不能顺着它们的思路。“你知道有关恐怖嘉年华的事情?你们是从同一个世界而来?” “请别把我与那些劣等鬼物相提并论。我会人类的语言,那些劣等鬼物只会幻术,它们只是劣等子民而已。” 黑瞳男孩笑得极为不屑,仿佛与那些恶鬼小丑相提并论就是对他的一种侮辱。“那些小丑只会吸食人类的灵魂,根本体验不到前往人间真的乐趣。” 什么是真的乐趣?难道像黑瞳男孩以让人类产生无边的恐惧? 易咸看着黑瞳男孩轻轻地抚摸着秃毛的聪明黑,也许人不如猫系列在异世界的来者面前也一样成立。“所以你们每年都会来到人间?” “你该问的是为什么我会每年来到人间。” 黑瞳男孩的这一句话等于变相承认了他们这些异界死物不是巧合地来到人间。“那还多亏了你们人类与那些劣等鬼物签订了契约,这才打开了一道并不该出现的异界大门。” 天道有常,每一种存在都该遵守规则。异界与人间原本不该有如此频繁的接触,除非这种平衡与规律被人为的打破了。 黑瞳男孩说异界是一个非常庞大的世界,人类奇幻故事里描述记述的魔鬼、恶魔、骷髅等等妖魔鬼怪全都存在于那个世界。 恶鬼小丑不过是其中低等存在,它们有思想却不拥有语言,所以只能控制人类的思想,却从没有办法与人对话。 人界与异界的联络从未断绝,最出名的是两个只身闯入异界杀死魔王的魔法师。 “塔恩与索菲娅,按照你们的纪年方法来算,在近一千年前他们闯入了魔界。那两个人执着到让魔物感到可怕,教科书上说一开始他们只是想要回家而已,可是魔将不信他们是误闯了异界将他们变作了奴隶,囚困于地牢还要做苦力修建城池。” 虽然异界居住的是各类妖魔鬼怪,但世界的构成与人间相去不远,同样有城池与荒原,有高等魔物与低等恶鬼的分别。 行壹听到黑瞳男孩提起塔恩与索菲娅,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异界来客亲口说出两位撰写人皮书的魔法师名字。 黑瞳男孩似乎无法理解塔恩与索菲娅的那一种执着,但他对那两位的本领也是心悦诚服。“他们修了十年的城池,没有哪只魔物知道那两人是做到一点点毁了防御体系。那一年,另一头的魔王攻打过来,这座城池竟是没有办法抵抗敌军半分,而事后查实才知道整座防御外墙都被施展了特殊的崩塌魔法。” 这是第一次有史以来,作为奴隶的人类魔法师以两人的力量使得一座城在一夕之间消亡。 魔物们感到了惶恐与害怕,塔恩与索菲娅趁乱逃走了,但是占领城池的另一位魔王并未感激两人使得他的攻城战仅用了几天就达成。因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魔王手下有一个卜测师,根据他预测如果塔恩与索菲娅不死,他们会改写魔界的格局。 于是,两位魔法师从奴隶变成了通缉犯。他们从一座城逃到另一座城,前前后后不知与多少妖魔鬼怪做斗争,因为他们而死的魔王越来越多,多年之后成了异界之中让人闻之变色的存在。 这种强敌引起了大魔王的注意,最终整个魔界联合了起来,决定将这两位魔法师驱逐出异界。 “书上说那两位魔法师身体残缺地回到了人间,但他们在临行前说过一切都是永无止境的追寻。总有人会沿着他们的脚步,无休无止地探索一直到法则的尽头。” 黑瞳男孩说着耸了耸肩,话锋一转提及了一百多年前的那一批人。 “也许塔恩与索菲娅是对的,人类不会停下探寻未知的脚步,但是后来的人与那两位不同。他们弄以召唤阵将恶鬼召唤到人间,希望能够换取异界的某些魔材,那些魔材可以帮助人类施法、构建法阵、甚至是配置各种强力的药剂。 与此同时恶鬼也提出了要求,它们也想要在人间求得足够的食物。不用我多说恶鬼喜欢吃什么了吧?” 这种相互契约使得恶鬼们通过非常规途径来到人间,它们可以肆意捕杀看中的生灵,而无形之中两界之间的规则与平衡被打破了。 因此,随着那一道裂缝越发扩大,能够来到人间的就不再是通晓幻术的恶鬼,还如黑瞳男孩这一类喜欢以人类恐惧为乐的存在。不止如此,还有更具有攻击性例如天蛾人,凡是见过天蛾人的人类不是疯了,就是精神异常而死。 当然异界的诡物远不止这些,而传言里百余年前双方在美国达成了契约,所以美国就会有各种各样奇怪的传闻,因为美国正是时空缝隙开启首当其冲之地。 行壹与易咸听到这里已经双双蹙眉,他们都曾看过人皮书,塔恩故意抹去了部分法术咒文,正是顾虑到这样一本书的流传是否会危害人间。 如今黑瞳男孩说起了那些人间巫师与异界鬼物的交易,假定他所言是真,是否可以猜测人皮书曾经过好几个人的手,其中也许有人破译了某些咒文。 百余年前,有一群修士与恶鬼们签订了契约,他们并不一定获得了最终想要的成果。 然而百年之后,从吸血事件、白竹林事件、水泥鬼事件,无一不表明是有一股势力为了谋求更多的力量而无所不用其极。 两者之间有没有关联尚且说不清楚。 今夜,黑瞳男孩之所以会说出这一切,是因为十天之前他在来到人间时遇到了被恶鬼围攻的聪明黑。虽然他拒绝承认为鬼怪也是猫控,但是处于两者同样都沾着一个黑字,这就毫不顾忌地说出了两界之间的秘密。 “它们犯了一个错误,谁给它们的权利给猫剃毛。我更喜欢黑黑浑身的猫毛黑得与我的眼睛一样,所以你们要多喂它吃一些,让它重新快点长出新毛来。” 黑瞳男孩的话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但联系之前发生的事情不难猜测聪明黑为什么会被恶鬼围攻,它出言提醒凯瑟琳几人差点就坏了恶鬼们的一顿美餐。 黑瞳男孩不再多说别的事情,就将聪明黑往易咸手里一塞。“看在你们会养猫的份上,那么就祝你们接下来幸运了。我说了,来的绝不只是劣等恶鬼。” 第98章 波士顿东北方向30公里,塞勒姆这座女巫镇的建成时间比美国正式建国还早了150年。 几百年前,在这座小镇里发生或焚烧或绞杀女巫的事件,如今那些血腥的过往都已经淡去,全球前往美国旅游的游客或多或少会被推荐走一遭最具巫师风情的小镇。 “我们错过了最热闹的万圣节。上周这里到处各种奇怪装扮的人,不过如果是冲着巫术交流而来就不能在万圣节来此,一年到头,这一天普通人最多,巫师们多会选择闭店先后休息上一周时间。” 亚伯之前就邀请过行壹不如走一遭女巫镇,因为在真真假假之中,美国的大多巫师还真的以女巫镇为联络交流中心。“来到这里之后,你可以给自己起一个代号,就像是用网名在网上做各种事情一样,在此可以凭着这一代号去做很多事情。” 行壹知道女巫镇的代号与网名不同之处在于,它的唯一性基于每个修士不同的灵力,但是正如IP地址可以被掩饰与篡改,灵力在某些手段下同样可以被改变。 这一点正说明了没有什么事情是绝对的,而她来到女巫镇的重要一点是为了翻查巫师藏书库,寻找更多有关那个神秘组织的过去。 也许,那样一个谋求更多力量的神秘组织与她并没有切身利益上的冲突,但是破坏了人间与异界的平衡,已经使得诸如恶鬼小丑、黑瞳男孩等鬼物进入人间。 如果这种两界之间的失衡不得到遏制,正如黑瞳少年警告的那样,等到时空裂缝越发扩大,前来人间的魔物回到什么程度就难以预料了,而地球上绝大多数的人类对于它们都束手无策。 一旦天地之道在缓慢的时间流逝里默认了魔物于此世存在是常态,排斥魔物的天道规则肯定会被渐渐弱化,等到了那个时候就正是群魔乱舞的时刻。 因此,行壹谈不上有什么拯救世界的伟大理想,仅是为了去查到原身是被哪一个差一点穿过时空缝隙的邪物所杀,也为后来尚有大局观的修士们提供一份可以参考的档案,她想要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比如说通过女巫镇上的巫师资料室去查一查是否有蛛丝马迹可以寻摸到那个神秘组织的成员,或者是一百多年前与恶鬼小丑签订了交换协议的组织后续究竟有了什么样的变化发展。 “你知道怎么通过一个真实的人名寻找她在女巫镇的代号吗?” 爱德华提到过的一张老照片,那上面有巫师科林与另外四人的合影。科林正是水泥尸的始作俑者。如今已知其中三位已经过世了,而四十多岁的美国人艾玛·斯蒂芬却是消失了近二十年。 行壹不得不怀疑艾玛也是一位巫师,而艾玛可能知晓某些内.情,如果找到她也许能探查某些内.幕,就有了她问亚伯的这一个问题。 亚伯摇了摇头,“一般来此交易的巫师不会在意你在现实中以什么身份活着,而这女巫镇集会的成立最初也是希望可以提供一个匿名交流的平台。不过也不能说一点都查不出来,这年头乘坐飞机前来此地、取钱以而居住宾馆等等,总有一件事会暴露出你来到此地。所以要查的话还是要通过常规办法。” 行壹微微点头,可惜的是常规方法里艾玛·斯蒂芬就是一个隐身人,她到底是死是活也不清楚。 再者老照片的背景是一座欧洲城堡。 这一段时间以来,行壹请凯文通过图片识别技术帮忙甄别那座城堡的位置。通过与网上现存的各种城堡照片做对比,试图找到那个背景图的拍摄地点,以而能去当场探查那个地方有无特别之处。 遗憾的是全球网络的数据量非常庞大,这样一种筛选工作可能要耗费很久,前提还是曾经有人拍摄过那张城堡的图片传到了网上。 即便是易咸询问过在游遍的富兰克林,或是一些在欧洲的朋友们,没有一个人对于照片上的城堡有影响。 行壹将照片做了抠图处理,她尚且不能确定让亚伯知晓那五个人的存在是否合适,在此之前仅仅先城堡的那一部分提取了出来,先请他也辨认一下否能认出那是何处的城堡。 “你对这座古堡有印象吗?” “看上去这是一座已经荒废的城堡。”亚伯接过了打印件凝视了片刻,他给出了一个不知其处的回答,“仅从背景并不能确定一定是在欧洲,你看那些植物在图像里有些模糊不清。而从建筑风格来说,很难说清它到底具有哪一种建筑风格,似乎每一种都混合了一些。” 行壹当然也看出了这一点,想要辨析城堡的所在地还能从它的建造风格入手,推测大概在什么时期建造,还有大概是建造在哪一个国家。 然而,在请卡洛教授帮忙联系了其他专业人士鉴定,却得到这一张照片很有可能是P图的结论。因为它的风格过于混乱,是把几个不同时期的风格都融合到了一起。 在目前已经知晓的古堡中,从未有人见过这样一栋建筑。尽管根据科林五个人的出入境记录在,他们当年确实在欧洲境内,只是因为异界时空缝隙的出现,加之科林几人的巫师身份,现在行壹也不敢完全肯定这栋城堡一定位于现实世界。 奇幻小说里就有提到英国存在一些看不见的结界,在那里面是巫师的聚集地。虽然现实里没有那样大面积的巫师领地,但不能否认小范围的秘境存在。 如果城堡位于某一个秘境,那么找它也许就距离找到秘密组织的动向不远了。 行壹对亚伯的回答并未感到太过失望,如果城堡在秘境里恐怕她需要更多的一份运气去遇到。 “说起来之前曾与赛琳娜有过一面之缘,你知道她的近况如何吗?” 赛琳娜与扎纸匠一案有些关联。 行壹在感叹世界越发小了的同时,也想见一见这位教人用出诅咒法的女巫。 亚伯听到赛琳娜三个字,他的脸色稍稍暗了下来。“虽然我与她的关系不太亲近,但我并不愿意听到那个坏消息。恐怕你不知道这几天闹出了一起大案,有一位议员彷如干尸一样死了。赛琳娜被请去调查此案,她正是在波士顿失踪了。她已经失踪了五天。” 第99章 十一月三日,波士顿Q酒店。 多明尼克议员被发现全身赤.裸地死于酒店客房内,中午进行客房服务的保洁人员第一个发现了房内情况的异常。 “多明尼克算得上是Q酒店的常客,几乎每个月就会来波士顿度假一次。目前他的助理没有说出更多的原因,无从得知多明尼克是否真的因为太过喜欢波士顿,所以从不间断地从西海岸飞到东北部沿岸。” 客房保洁认识多明尼克是多半是因为他很爱干净,一般情况下,他从不会在中午打扫时分按下请勿打扰的灯,那天却是整整一个白天的请勿打扰。 保洁人员听说过多明尼克曾经投诉她的同事清扫不积极,所以在傍晚下班前特意去敲了门,请勿打扰的指示灯依旧亮着,但房内没有任何回应而且房门反锁了,她把这件事情上报给了部门主管。 酒店部门主管多次拨通了房间内线却是始终无人接听,最终应对这一反常情况,酒店方面直接开门而入。 “多明尼克本来有一米八.九的身高,是一个壮硕的白人中年男性。而客房里他瘦了好了圈,活脱脱的一具干尸埋头于枕地卧倒在床上。 我还没有去了解更加细节的情况,只知道他多明尼克身上的血液、体脂等物仿佛被抽干了,或该用他仿佛在瞬间苍老到耗尽了神生命能量去描述更准确。酒店方面调出了监控记录,发现多明尼克是在二号晚上回到酒店,在监控里他还显得一切正常,当天没有访客出入过他的房间,他的死亡似乎与外人无关。” 不管多明尼克是否死于他杀,他的死状就足够奇怪到引起注意。 警方尸检的结果将事情的诡异程度更向上推了一个等级。 多明尼克没有任何外伤,致死的原因是行房过度而造成的身体极度虚弱猝死。法医无法明确解释尸体成干尸状的成因,这就像是人体在一夜间转瞬过了几十年瞬间苍老。 “毒理检测中似乎查出了一些不常见的成分,相关情况我知道得还不多。八天前,多明尼克的家属带着赛琳娜一起来了波士顿。既然警方的行动缓慢,查不出多明尼克死前到底与谁发生了关系,甚至连此案究竟是否是他杀都不能确定,这就请赛琳娜进行深入探查。” 尽管不知道赛琳娜究竟查到了什么,但是她的失踪正说明了多明尼克的死亡背后有事情。 亚伯受人之托将要前往波士顿调查赛琳娜的失踪案,确认她到底是因为多明尼克而卷入了什么麻烦里,或者是因为其他原因出事。 “带你大致了解一些女巫镇的情况之后,下午我就立即动身去波士顿,希望赛琳娜还能活着。” 亚伯神色里有些难以掩饰的伤感,毕竟像他们这些人一年到头总与鬼物打交道,说不清哪一天就死于非命了。 “这些年,我只要与赛琳娜遇到都难免争吵。没想到能与你吵架的人不见了,居然也会兔死狐悲。如果哪一天我也失踪了,也不知会否有谁来调查我去了哪里。” 行壹微微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假意安慰亚伯,如果眼下说他们能够无病无灾长命百岁,那真是一种毫无诚意的祝福。 亚伯很快就收起了伤感半是玩笑地问,“行,如果我也会有生死不明的那一天,能否请你能来确定一下我的尸体在哪里?我并非没有其他朋友,但似乎没有比你更有本事了。” 行壹没有当即答应,毕竟她身上还挂着一段与原身的因果,说不定到时候要以谁的事情为先。“将来的事情谁能说得清楚,希望不会有那一天才好。” 亚伯微微笑了笑,谁又会期待有一天不存于世。“我这就去波士顿,如果你对多明尼克的事情感兴趣,我不介意多一个帮手。” 反锁如同密室的客房、瞬间苍老宛如干尸、体内有不常见的物质,这些疑点放到一起足以书写一本悬疑小说。 行壹却不会因为哪有疑案就马不停蹄往哪里赶,她还是留在了女巫镇寻查与神秘组织有关的线索。经过半个月的查阅,终于在某本欧洲古画的影印书册中找到了一幅似曾相似的图画——画中夜色里的城堡与老照片上的破败古堡有五六分相似。 “你想问这幅画的出处?”旧书店的老板摇了摇头表明此书是由私人印刷,“自从十五世纪末开启了地理大发现,欧洲曾有过一段探险热,巫师们也是热衷于探查各种古堡秘境。这书上的画并不都是真实存在的,几乎有七成是人们的想象。” 乱世之中方便浑水摸鱼,巫师们也能不太受约束地使用法术。然而,由于二战之后世界格局逐步向稳定方向靠拢,曾经的那些探险活动也就锐减了很多。 有些巫师将或是听闻或是从古籍中得知的线索绘制成图,这就有了这本影印书籍,图画的原作者都不可考证。 老板把书翻到最后一页指着那个缩写ES,“大概是二十年前,我的父亲将这本书收到了店里,这位ES就是它的编撰者。父亲有特意提起过,当年来卖书的年轻女子很高兴,她说很快就能验证心里的猜测。父亲曾与ES有过口头约定,等ES回来会与父亲分享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父亲并没有等回ES。” 行壹正是为ES的缩写而多了一份关注,二十年来以来毫无音讯的艾玛·斯蒂芬名字缩写正是ES。“不知我能不能与老店主谈一谈?” “很遗憾,父亲早在五年前已经去天堂陪伴母亲了。” 书店老板耸了耸肩,“如果当年ES回来的话说不定就没有我了,我知道父亲最大的遗憾是没有能在死前再见他的梦中情人一面,但是有些事情只能是遗憾不是吗?” 行壹没有想到老店主与ES还有一段朦胧的感情,她将艾玛·斯蒂芬的照片复印件递给了书店老板。“麻烦你再看一下,令尊有否那位ES的照片,是否与这个人一样?” “居然这么巧。”书店老板没想时隔多年还有人真的认识ES,“等一下,我这里没有照片,但有一张父亲的手绘肖像,她们看起来是一个人,只不过神态有些不一样。” 书店老板拿出了老店主的绘图,那上面的艾玛·斯蒂芬的一脸阳光,与古堡背景照里的严肃相差甚远。虽然照片里的艾玛也有一丝微笑,她的脸上却已经不见青春跳脱,古堡之行势必改变了她。 书店老板还是追问了一句,“这位女士在哪里?她还健在吗?” “我也不知道,我也想知道她为什么没有赴你父亲的约。” 行壹起码确定了一件事,艾玛·斯蒂芬对于古堡甚有研究,这从她收集了一本画册就可见一斑。虽然没有明确的线索指向,但说不定能通过这一本画册,揣摩一边艾玛·斯蒂芬的心路历程可以有所发现。 ** 时隔二十多天,行壹在女巫镇上再见到了易咸。 最近易咸随着富兰克林一起外出去做节目了,顺便走访一些熟悉欧洲情况的朋友,探寻那一栋古堡的方位。古堡的事情暂且没有线索,但是从欧洲运来的一批展览文物却出事了。 “有一具木乃伊被不知不觉地间盗走了。” 易咸说起那天的博物馆采访,从馆主到工作人员都没有发现棺材被动过,“监控录像里从头到尾都没有外人出没过。富兰克林都问了,到底是被盗走的,还是木乃伊复活了设法逃走的。你没有看到打开棺材那一刻他们的脸色,棺材里面空空如,就连一根布条也没有留下。” 行壹不知道博物馆主是什么脸色,反而是易咸的脸色有些不对,脸上多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晦暗。“小甜甜,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第100章 易咸不明所以地眨眨眼睛,他能有什么事情瞒着行壹? “壹壹,你这是在查岗?怪我没有每天都报备,但我一直都很乖的。这些天全程几乎窝在那些私人博物馆里。最多就是因为要拍夜间场景熬夜了而已,完全没有出入过声色场所,你就放心吧。” 行壹才没闲到去计较这些细枝末节,“我说的不是这些,你……” “哦,我知道了,你是想问我和谁在一起。”易咸笑着抚上了行壹的侧脸似是想起了什么,“别吃醋了,就只有富兰克林组里的那些人,上次不都一起吃过饭了。” 行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她对易咸说的那些不敢兴趣,如果不是因为发现他脸上的晦暗之色压根就不会多此一问。 而今,她却已经无法准确地判断易咸到底因何而沾上了隐晦之气,更无法精准地看出此劫严重与否。两人走得太近后就会失去了客观判断,正如医者不自医,易者不自卜一般。 “易甜甜,你稍微正经一点。你确定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忘了说?” 易咸想了一会似乎还真有一件不重要的事情忘了说。“是有一件不怎么重要的事情,大哥在万圣节前夕发消息来说刀芷兰来美国了。凯文在刀芷兰入境后就盯着她的动态,不过她取了一大笔钱就失去了踪迹,我总不能把恶心的人一直记在心里,就把这事先抛之脑后了。” 易咸说完就见行壹沉默地看了他几秒,看得他有些心慌,“壹壹,你生气了?” 行壹缓缓摇头,她怎么可能生气,又何必去气易咸忘了在第一时间提起刀芷兰来到美国。“我有什么好气的,刀芷兰与我素未平生,她又不会来找我。你既是忘了说,那就随你忘了吧。” 易咸若是信了行壹没有生气,那么他就是真的傻了。如果因为没有及时说出刀芷兰的消息导致一场冷战,他还不得学吾吾背地里抓狂哭死。 “是我不好,我应该第一时间告诉你的,但那个姓刀的来了美国就没有踪影,我又为什么要把她放在心上。壹壹,你不能单方面发起冷战模式,我一点都不想被冻死,你可以罚我,就像罚吾吾不给饭吃也可以,唯独不能不管我。” 行壹的右手被易咸紧紧握着,而易咸已经抿着嘴一副可以哭给她看的表情,如此的低龄儿童也不知是被谁教出来的。 “你还装敢可怜!”行壹用左手重重地捏了一下易咸的脸,“你说你的脸皮有多厚,如果这次就轻易揭过了,天知道下次你瞒着我做什么事情。” 易咸在心里把刀芷兰当做小人将其扎出了千疮百孔,他的一贯好形象好信用就被因为一个不知在哪里的人毁了。 “壹壹,那你想怎么罚我?皮鞭、蜡烛、手铐什么的,我都可以接受。” 行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把一股无名的火气压了下去,难道她看起来有S.M的嗜好。 ** 十多天过去了,亚伯仍然没能在波士顿里找到赛琳娜的踪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在汇总了多方面的消息之后,只能确定赛琳娜最后出没在当地灰□□域一带。 因为暗巷之中鱼龙混杂也缺少完善的监控的设备,只能确定赛琳娜是走入了哪一条巷子,偏偏暗巷小路之间能够相互穿行,也就没能在一条暗巷的尽头拍摄到赛琳娜走出来。 亚伯并不认为赛琳娜会死在普通人手中,就凭她那一身诡异的手段除非被一枪击毙,否则一定能有本事逃出来。 然而,正因为赛琳娜是一位法术高超的巫师,她曾经作法断绝了同类以法术跟踪她的可能性,所以导致亚伯同样无法用非常规的手段确定赛琳娜的生死状态。 “尽管如此,我知道她已经死了。” 亚伯确定了赛琳娜死亡之后,他终是正式向行壹提出了协查的邀请,“每个修士都有保命的手段,赛琳娜曾经说过如果某天她死了,一定不会让我好过。” 亚伯说了这一句就有些出神,本以为那是赛琳娜做鬼也要闹得他不可开交,现在才知道并非如此。 他难免想起了十几年前年两人刚认识的场景。也许赛琳娜认识的第一个巫师就是他,他们的性格一个急躁一个沉稳,两人原本可以成为互补的搭档,他也不知道为何后来两人的关系会越来越差。 赛琳娜每遇到他一次就会与他争吵一次,再后来发展到开始挖墙角抢走对方的生意。 “其实在很早以前,赛琳娜送过我一只钥匙圈。”亚伯刚刚想起了家里的储物室里还放着那样一件蒙尘多年的礼物,他一直认为那只是普通的钥匙圈,直到这次将血弄到了它的上面才发现那是一个命牌器物。 这一类的命牌器物可以看出一位巫师的灵魂状态,开启者能从其上的灵气判断对方是活着还是死了。 “它上面原本是一个正五芒星的图案,当年我与她一起聊起过五芒星。正五芒星能够防止恶魔和恶灵的侵犯,而一旦五芒星倒逆过来之际,那就是把人的精神向下引导,这就是将要走向地狱。 当我的血滴上去的时候,我看到了赛琳娜的最后一幕影像,她的身上爬满了虫子,随后整个人的身体被虫子吞噬殆尽。” 行壹看着钥匙圈上的五芒星,它现在已经是一个黑色倒置的形状。“你还有其他的线索吗?你觉得这件事与多明尼克的死亡有关?” “我打听过了多明尼克来此的原因,他每次来波士顿都会与一位女士相见,珍妮应该是多明尼克的情人。只不过珍妮已经向其提出了分手,这次多明尼克前来应该是为了挽回珍妮。但是珍妮在万圣节之前去了加拿大,最近一直没有回国。 不过,酒店服务生并不觉得多明尼克有失恋的迹象,大堂里的那些客服人员都对多明尼克的脸不陌生。以十一月二日为界限,也就是多明尼克死前的那一天,他应该是遇到了什么人,那种春风得意的样子与前几天板着一张脸的模样有了很大的差别。 警方也在往这一方面调查,想知道多情尼克到底都与什么人见过面,他并不是完全隐匿行踪一般离开酒店都会用卡消费。除了十一月二日,这一天他没有用开刷一分钱也没有开车出行,这就非常不容易确定他到底与谁见过面。” 行壹并不觉得这种生活模式陌生,失踪了十八年的艾玛·斯蒂芬、到美国就失去了踪影的刀芷兰,这还多了死前一天不以任何信息社会手段生活的多明尼克。最近这样的人出现的有些多,到底为什么要采取如此不便捷的生活方式? 第101章 虽然谈不上百分之一百的概率,但是在电子信息化的社会里活得像是二十世纪初的来客,避免一切记录下个人信息的可能性,如此避人耳目怎么看都像是心里有鬼。 “不过,多明尼克毕竟是习惯了出入高档场所,想要他彻底改变生活习惯也无可能性。” 亚伯说起根据多明尼克在十一月二日回到酒店的时间,警方向前反推了他的返程方式,“翻查了距离酒店方圆三公里的所有监控录像,目前已经锁定了一辆出租车,可是还没能联系上出租车司机。根据出租公司的记录,司机在十一月六日接了一笔生意往城外跑,之后就彻底失去了联络,一切定位装置都失灵了。” 行壹算了算时间,十一月六日是赛琳娜接手多明尼克离奇死亡案件的第二天,距今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天。 “这么说来,此案中已经出现了第二位失踪者。出租公司能够确定司机最后一次接单的始发地吗?也许那里能够拍到乘客的正脸。” 亚伯摇了摇头,“监控确实拍到了那位乘客大概上午十点左右,一位大概一米七五左右的女性出现在街头。但是她脸上带着超大的墨镜外加压低了帽子,穿着十分臃肿的厚外套,根本无法分辨来人到底是谁。” 警方对于那张拍到了等于瞎拍的照片也是一筹莫展,他们遇到了一个反侦查经验丰富的嫌疑犯。 先是死了一位议员,为他而来的查案巫师失踪,在他死亡前夜载他回酒店的出租司机失踪,如果认为前后发生的三个案子没有关联,那才真是太过牵强。 行壹收下了目前所知的所有线索,她也希望能里面有新的发现,而不是等到第二位受害者出现。 “我会尽力确定出租司机生前最后的位置,如有必要一起去实地看一看,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 这头已经得到了出租司机的出生时间与地点资料,还差一两件他用过的随身物品就可以开动作法。 行壹在公寓酒店里一边等待失踪司机的随身物品,一边在仔细翻看着艾玛·斯蒂芬在二十年前编纂的那一本古堡图画集。 书店老板说了这本书里面的大多画像都是想象,有的是巫师的通感梦,有的是根据一些典籍绘制出的想象图,而与老照片相似的这一幅图画不知有何来历。那些地方竟是真实存在,那么科林、艾玛几人又是怎么找到它的存在? “菜还有五分钟就全好了,先吃饭再想城堡的事情吧。” 由于易咸此次没有及时汇报刀芷兰出现在美国的消息,他主动提出了负责一日三餐连带刷碗全包的计活为惩戒,这比吾吾被动接受断了猫食供应要强上千百倍。 偏偏,易咸并不觉得参照吾吾做比较有何不妥,他想到以自己的本事喂饱行壹就觉得很满足。 “壹壹,这些几天你一直在盯着城堡的图画看,有没有产生买一套大房子的想法?宅大人少,宅克人。不如考虑让住宅里多一些人,比如多了我一起住一定会热闹很多。” 行壹看着易咸不遗余力地的插科打诨,这几天她是没给过易咸几个笑脸,免得他给些阳光又灿烂了。“多了你是会热闹。而你该知道热闹是一个中性词,可能是因为笑得热闹,也可能被气得热闹。” “我一直都在向前者靠拢,偶尔不小心弄出了后者,你也要给我改错的机会。”易咸说着就拉住了行壹的手,却只换得行壹怒目相视。“壹壹,你真要一直凶我吗?你凶也没关系,我也很喜欢你凶的样子。” 行壹没法再去想什么古堡迷踪,易咸两只手上沾着做菜的油腻,现在全都弄到了她手上,她连瞪一眼都不行吗?这到底是谁恶人先告状?“易甜甜,你就不能别动手乱摸吗!” “我没有乱摸。”易咸讪笑着收回了手,这次真不是故意的。再说了只是拉一下手而已怎么能算乱摸,他一眼扫过了行壹的胸前,就被重重弹了一记脑门。“壹壹……” “不用你重复提醒我不是二二,还真让你失望了,没傻成你希望的样子。” 行壹摇头走向了洗漱台,不管易咸在身后说着脑门肯定红了的瞎话。 晚饭过后,易咸终是安静地坐了下来不再闹了,只不过是紧挨着行壹把脑袋靠在了她的肩上。 “刚才被你的一指弹地有些晕,这就让我靠一靠好不好?” 行壹侧脸看了一眼易咸,他额头上刚刚被弹红印记还没有消下去,这也放弃了与他继续争辩。“麻烦你做一个安静的美男子。说实在的,我有些怀念你过去的样子,还请你不要太放飞自我。” 易咸似是听话地真的不闹了,转而拿起了亚伯给的那些材料看了起来。 厚厚的一摞是有关赛琳娜曾经接过的生意,还包括与她有仇的人、与她有恩的人,也不知亚伯从哪里搜集了那么详细的信息。 “难怪说最了解你的不一定是爱人,更可能是你的对手。这一点在亚伯与赛琳娜之间得以充分体现。亚伯也说了他们曾经本来能成为搭档,壹壹,你说后来赛琳娜为什么对亚伯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你不会也那样善变? 易咸没敢把这个问题问出来,他还想着一件重要的事情,他们两人现在算是在一起了吧?但是还缺少一次正式的表白。 行壹不欲去多过问亚伯的私事,而她也只见过赛琳娜一面。如今通过这些资料多少能看出赛琳娜接生意不是向钱看,而是偏向女性的受难者为了她们解决人生的困境。 这也就能解释江南影视城里蔡兰芝为了报复曾雅、马霆等人的咒术来源为何与赛琳娜有关。很有可能是赛琳娜在美国遇到了人生低谷里的蔡兰芝起了恻隐之心,谈起过如何法术报复昔日仇人。 “对我来说只有道不同不相为谋。至于赛琳娜为什么会对亚伯变脸,那里面有很多种可能。” 行壹可以胡乱猜测赛琳娜对亚伯产生了好感,可惜她却没有得到回应等一连串的可能。从两人多年的对立状态来说,那种不顺眼的较劲并没有玩真的,如果真是两位敌对的修士,一般难免会轻则伤筋动骨重者见血死人。 “你有时间猜测这些有的没的,有没有从这一摞资料里看出有空的线索?” 易咸刚想说还没有收获就翻到了最后一页,通过钥匙圈的器物传递出了赛琳娜死前的一幕,亚伯将赛琳娜被虫子啃食的一幕画了下来。 “怎么了?”行壹见易咸是真的神色凝重了起来,“有什么不妥吗?” 易咸指着那些虫子,“这是蛊虫,我曾经见过。” 第102章 蛊虫与寻常的虫子有什么区别,可能只有亲身被体验过一把的人才能一眼分出它们的细微差别。 易咸一眼就看出了吞噬赛琳娜的那些虫子是蛊虫,它们与普通小虫的外貌一模一样,唯一的不同在于其吃东西口.器的姿势。 蛊虫在炼蛊盅里与同类的厮杀,唯有获胜者方可出盅。一旦出盅,它们吃的只是人类的精血。 “当年,我不是在睁眼清醒时亲眼见过蛊虫,而在半梦半醒的迷糊里仿佛内视到体内有蛊虫游走。” 易咸至今还能记得那种噩梦噬心的感觉,尽管当年刀芷兰放蛊一事被玄渠和尚阻截了,可是蛊虫游走血脉里的那种可怖恐怕终身难忘。 “如果赛琳娜遇到了蛊师,那也能解释为何她没有及时逃脱。可能仅需一个擦肩,有一只蛊虫附着到赛琳娜的身上,她的行踪就彻底在对方的掌控之中了。” 行壹不知是否要先夸赞亚伯的画技高超,若不是他能把这幅蛊虫食人图画得如此逼真,那么可能还看不清楚赛琳娜的死状。而之前刚刚得知了刀芷兰来到美国,后一步就发现有人死在蛊虫之下,怎么看两者之间都是有所关联。 “我没有见过蛊师,那一脉讲究血脉传承,一般从不外传。” 行壹不曾遇到过会操纵蛊虫的修士,正因为它不传外人又多天赋有极高的要求才得以大成,所以蛊道一脉早就已经式微了。 “在江湖传闻里蛊术难免与旁门左道相连,其实所有的法术都称得上诡奇,凭借人的毛发与随身器物就能以无形之气伤人。蛊术需要借以蛊虫一物,从这个角度看它反而具备有形有质,反倒有据可查了。 刀芷兰到底有没有杀害赛琳娜,要证实需要更进一步的证据,或是找到赛琳娜的残魂才行。而且杀人总要有理由,哪怕是连环杀人犯也有激发她作案的原因,他也有心理诉求。你觉得刀芷兰为什么要杀害多明尼克、出租车司机、赛琳娜?” 易咸根本了解仅仅才见过他一面就会对他下蛊毒的刀芷兰,也就很难去判断对方的行为动机。不过,他记得在江南影视城七月半鬼桥上见到的幻境,幻境中刀芷兰说到会让他心甘情愿地成为蛊虫之食。 蛊虫吞噬人类精血是为了获得力量,想来刀芷兰也是为了变得更加强大,这几乎是所有修士的目标。 “多明尼克的尸检报告说他仿佛被抽干了全身的能量,赛琳娜被蛊虫啃食了全身。也许那个凶手是在做实验,看一看用何种方式杀人才好。” 易咸有些出神地看着窗外,他不可能心甘情愿地成为蛊虫的食物,而如果刀芷兰以旁人要挟他就范就也称不上心甘情愿,所谓鬼桥幻象的话语到底是预兆示警还是他相由心生想多了? 行壹并不认为多明尼克那样的社会人不会轻易被认识一天的陌生人迷惑,即便是因为见色起意而放松警觉的速度也太快了一些。 所有的法术都与意志相关,施术者与承受者的意志相互较劲,难道多明尼克就意志薄弱到了一夜就被搞定的地步?哪怕赛琳娜也会那么弱吗?或者是对方手里掌握了某种偏方? 一时间,房内的气氛有些安静。 易咸突然看着行壹认真地说到,“壹壹,我认真地想了一想,我只会心甘情愿地被你吃了。” “啊?”行壹被易咸冷不丁的一句话弄懵了,“你又在胡说什么?” 易咸缓缓摇了摇头,这一次他真的不是胡闹,而是在说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刀芷兰不可能让他心甘情愿地做什么,若是换做行壹真想要他的命,成全了那份痴念也无妨。不必多谈什么情分,就当作将行壹曾经救了他的命还了回去。 易咸都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直接倾身贴近行壹,以极快的速度在她唇上蜻蜓点水的一吻。在两人四目交接之中,他庆幸只看到行壹的惊讶,没有看到她有一丝的不情愿。 “易甜甜,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行壹推了一把还想得寸进尺的易咸,他刚才还在为愁眉深思,两人难道不是在讨论正事,这就说抽风就抽风了。 易咸也没有解释他对幻境有了什么猜想,行壹在这次见面时提起他脸上有了晦暗之气,只怕刀芷兰或早或晚要找上他。不管刀芷兰什么时候来,那都希望她能尽快滚得越远越好。 “壹壹,我对你一直都是认真的,我想把你的味道记在心里。” 行壹狐疑地打量了易咸好一会,最终是看着他额头的一抹红印,饭前她下手可能真的有些重,可别把傻甜甜敲得更傻了。 “有些事情该来就会来,我一直相信以你的意志力能挺过去,但是现在我对你的智商有些担忧,怕你被人一骗就信了对方。” ** 女巫镇上的旧书店。 年轻的书店老板刚刚送走了行壹没多久,他还想着二十年过去了居然有人会买走了艾玛·斯蒂芬的画集影印册,那么他是否要在做祷告的时候将此事告之天堂的父亲知晓,只是不知父亲挂念在心的艾玛·斯蒂芬到底是死是活。 书店老板正想着就看到了一位风韵犹存的女人走入了书店。女人在十一月末的冬季穿着高跟单鞋与连衣裙,让人怀疑她的外套根本抵挡不了呼啸的寒风,偏偏又看不出女人有冻到的迹象。 “女士,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吗?” “我来要一样东西。”女人摘下来墨镜,这让书店老板认出了艾玛·斯蒂芬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二十年前,我曾在将一本画册送给了你的父亲,他一定还记得此事,快让他把那本画册找出来。” 书店老板见到艾玛·斯蒂芬的惊讶心情很快就被一种厌恶情绪取代了。他看着艾玛·斯蒂芬提起他的父亲时毫无感情的神色,再听到那种趾高气昂的命令语气,看起来这人对他的父亲完全不曾留恋。 “原来是您来了。您也知道已经过去了二十年,父亲以为您忘了当年再见的约定。他早把那本定情信物的书卖出去了。” 艾玛·斯蒂芬闻言眉头一皱,似乎根本没想过画册已经不再书店里了。她用涂着殷红指甲油的手指敲了敲柜玻璃,“卖掉了?你说到底是卖给谁了?” 书店老板一点都不想告诉艾玛·斯蒂芬实情,下一刻他却觉得耳后根被针扎了一般,已经迷糊说了起来。“几天前卖给了一个东方人。年轻漂亮的东方女人。” “东方年轻女人?”艾玛·斯蒂芬取出了一张照片,显然角度是远距离偷拍,“是左边的这人吗?” 书店老板对着照片呆滞地点了点头。而当艾玛·斯蒂芬不多废话的转身离开没几分钟,书店老板就倒在了地上,他的耳后根多了一个细不可查的黑色小洞,一只小虫正钻入了血肉之中。 第103章 “行女士,请问威廉先生有没有向你提起过他的身体状况有异?” 行壹接到了一个来自于女巫镇警察的例行询问电话,开头便告诉她书店小老板威廉·莫斯昨日死于心肌梗死。 因为威廉通讯录里的朋友并不多,最近的联系人正是行壹,而且两人在近两周之内有着较为频繁的联络,这就做一个电话惯例询问。 行壹因为艾玛·斯蒂芬的那一本影印图集与威廉结识,威廉希望将来行壹如果有幸得知了艾玛的消息都能告之他一声,毕竟他的父亲老莫斯一直都记挂着没能赴约又失去影踪的艾玛。 “威廉先生与我有过那样一个约定,他表示不管等多久都希望得到消息。” 行壹将此约定告诉了女巫镇的警察,“尽管我与威廉先生并不是非常熟悉,但我看他的状态并没有任何严重的疾病。” 如果威廉知道自己得了重病,极有可能像是他要去老莫斯墓前与其说说话一样,会请行壹把艾玛的踪迹写在信封里烧给他。 何况,行壹也没从威廉的脸上看出他已经得到重病的征兆。但正因这一点让她有些在意,距离她离开女巫镇才七天而已,她居然也没能事前看出威廉短期内会遭遇死劫。 对此仅有一种可能,因为威廉的死劫与她有着直接的关联,导致她看不见威廉在劫难逃。 “警察先生,恕我多言,能否说一下威廉先生是死在了什么地方?这个案子真的不是谋杀吗?” “威廉·莫斯经营了一家旧书店,我想你应该知道书店里没有任何的监控设备,他正是死在了书店的收银柜台边上。” 女巫镇的警察并没有太过仔细地描述威廉的死状,“从目前的尸检结果来看,威廉·莫斯死于心肌梗死,但警方没有完全排除他杀的可能。如果你有任何线索也请及时告诉警方。” 行壹知道莫斯一家经营着与巫师有关旧书店,正因买书者的特殊性所以才不设监控,这是老莫斯留下的规矩,但是从老莫斯到威廉他们并不是修士。 依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威廉可能得罪了某一位修士招致了死亡。行壹觉得失踪近二十年的艾玛·斯蒂芬正是一条线索,遗憾的是爱德华之前就在警方系统里查过艾玛的行踪却并没有发现她的影踪。 波士顿距离女巫镇并不远,想要确定威廉的死因,最直接的方式就是去当面观察一番。 事已至此,行壹不必在隐瞒亚伯有关科林与艾玛五位巫师在神秘古堡前的照片一事。“最近离奇死亡的人未免有些多了,我没有想到威廉会出事,一定要看过他的尸体确定是否有异常。” 亚伯听了那些关于老照片的旧事并没有发表任何其他的看法,似乎不论是对科林五人去过的神秘古堡,或者是对于科林制造水泥尸体背后的目的,他都显得都毫无兴趣。 当下,亚伯只说了一句就静默地继续开车赶往女巫镇警局,“我有预感威廉·莫斯百分之九十九是死于非命,等见到了法医必须要问一问尸身上有无虫子啃食的痕迹。” 两人抵达女巫镇后,警局法医给出了一个肯定的回答,威廉·莫斯的耳后根有一处虫子啃咬的痕迹。 虽然昆虫并不常在十一月的寒冬出没,但说不好威廉倒霉就被咬了一口。不管他是不是倒霉,虫子给威廉的一小口并没有在毒理检测中显示出异样。 没有任何科学证据支持虫咬引发心梗的离奇死因,所以尽管知道威廉是尚且二十来岁也一直身体健康,在没有外力影响的情况下只有极低的可能才会心梗,但是目前在证据面前不得不面对了他倒霉的死因。 行壹亲眼看过威廉耳后的那个小洞,它看上去仅是普通昆虫叮咬留下的伤疤。 蛊术有一处神奇的地方,蛊虫会在人体表面留下切实的作案痕迹,但并不像其余阴鬼出没会有阴气残存,蛊虫经过之地不会残存一星半点的血腥气。 彷如验证了兵刃无罪,有罪的是使用其杀生的人,利用蛊虫所产生的所有血腥气息全都会归结在蛊师的身上。所以想要沿着蛊虫的线索找到下蛊之人并不容易,不过一旦确定目标,对方也就无从掩饰身上所沾染的那些因果。 “我把威廉书店里的书大概都翻了一遍,当时并没有看出哪一本书会引来杀身之祸。” 行壹几乎能够确定对方是冲着影印画册来的。尽管她把画册翻了好几遍还没有研究出其中有何隐藏的秘密,也没有找到如何通向神秘古堡的线索,但威廉的死恰好说明画册里暗含着一组密码。 亚伯认同地点了点头。直到目前为止有四个人可能死于蛊术,赛琳娜与出租司机仍在失踪未被发现尸身的状态。而对多明尼克的尸体提出了进一步复检的要求后,确定在其大腿根的内侧部位存在一处极小的昆虫叮咬伤口。 虽然威廉与多明尼克都很可能是死于蛊术,但显然他们被杀的原因并不相同。威廉很有可能是被顺手灭口,所以他的伤口在隐秘却又不够隐秘的耳后,直接是死在了书店的柜台边。 “现在对比多明尼克的死状,他在一夜之间仿佛被一下子抽干精血,导致了人体的瞬间苍老。他被昆虫叮咬的部位是在冬天不可能露于室外的大腿内侧,不得不让人怀疑多明尼克曾经在谁的面前脱光了衣服,而被对方吸食尽了阳气。” 两人走出警局时,只见女巫镇的天色沉沉,一场大雪很快从天而降。 亚伯在打开车门之前驻足看向这一场不知何时会停的鹅毛大雪,他沉默了片刻忽而说到,“还有十天就是科林·阿诺尔德周年祭了。他死在华国,按照华国的丧葬习俗,死后第一年的祭日应该挺重要的,最好烧一些纸钱吧?” 行壹不知亚伯为何突然提起了老照片上的五人之一科林。 如果说刀芷兰与艾玛本该分处东西两半球没有交集,死在湘西境内的了科林确实很有可能是传起两人的一根线。 之前,也曾怀疑怀疑刀芷兰与科林的死有关,谁让刀芷兰正住在湘西,也许她是从科林身上得知了某些意义非常的事宜才会越洋而来。 “是的,一年了。” 行壹看着鹅毛大雪也低语了一句,还有十天不只是科林的死祭,也是原身阴魂的死祭。 一个是欧洲巫师死在华国境内,官方给出的死因是中蛇毒而亡。 一个是华国的留学生死在了纽约一处地理位置特殊到构成魔法阵的废宅里,可以证实是死在了时空缝隙那头的邪灵手中。 如今,行壹渐渐确定了那种感觉,看似毫无关联的原身与科林,或多或少是死于同一个原因。而且继续在探究这一秘密的人,正是远渡重洋又消失于人海的刀芷兰,它很可能藏在艾玛留下的画册影印集中。 此时,行壹的手机响了,是易咸发来的消息。 ‘我在波士顿公园门口疑似看到艾玛·斯蒂芬了,排除世上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那就是从照片上走出来的艾玛·斯蒂芬。’ 随之是易咸拍摄刚刚拍的照片,尽管只是侧面照却能认出真的与艾玛·斯蒂芬一样。 亚伯目光幽深地盯着这张照片,照片上的女人三四十岁了,面容与身材都保养得不错穿着也很时尚。他却是语意不详地说到,“她看着像是电影里的时尚教母,而不是隐匿多年后的隐士。行,你真的认为一个失踪了二十年的人该是这种状态吗?” 行壹尚未回答又有一通电话打了进来,这是来自大洋彼岸的保泽钦的号码。 电话刚一接通就听到保泽钦压抑的声音,“姐,我刚刚听说了一件事,二师兄死了。” 二师兄? 行壹还没想到是谁,这又听保泽钦说到,“二师兄死得太惨了,他的心被人挖走了。” 第104章 二师兄的心被人挖走了! 行壹听到这一句话猛然就想起了初入美国就被盯上的朱志涛, 那不过是暑假之际的事情。当时保泽钦与谢祺被绑, 而经推断证实那伙人的主要目的是有修士想要有着狒狒之相的朱志涛, 想要活取他的心用作施法。 “你确定朱志涛被挖走了心脏?”行壹在电话里又向保泽钦确认了一遍。 几个月前朱志涛完全没有将亚伯建议他遮掩改变面相当一回事, 有关朱志涛后来如何也就行壹抛之脑后了,谁想到竟会在波士顿连续发生四起诡异与蛊虫有关的命案时听到这一消息。 保泽钦黯然地给出了肯定回答, “是老朱出事了, 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查出凶手是谁,好像是一点线索也没有。我只打听到消息说他很可能是在活的是时候被开胸取心的。” 活体剖心!会用这种手段杀人的人, 若非两者之间有需要将对方挫骨扬灰的深仇大恨,那就是凶手完全视人命于无物。 保泽钦有些犹疑地问,“姐,老朱的死会不会和你曾说的那个狒狒之相有关系?是不是什么邪魔歪道通过某些见不得光的本事取走了他的心?” 行壹沉默了一会, 她觉得这个可能性非常大,有着狒狒之相的朱志涛像是一种大补之物,炼化他的心脏可以获得非同寻常的力量。不过尚未见过朱志涛的尸体,也就不能百分百确定。 “无论你心里什么猜测,赶紧全都忘了它们,想来你该知道死里逃生的幸运可一而不可再,别指望有谁能再关键时刻再救你一次。” 行壹没有正面肯定保泽钦的猜测,只是慎重地告诫便宜弟弟离那些诡异的事情要多远有多远才好。如果杀人取心的凶手真是修士, 对方保不齐已经知晓了曾在纽约发生的失踪案始末。 当前风雨欲来的味道愈发浓重, 她分.身乏术不可能赶回华国,只能托老周以最快的速度将一些护身之物送给保泽钦与保建军,希望他们离那些诡异之事越远越好, 如此才能不被牵连其中。 亚伯在一旁听了大概,想起曾在医院见过一面的朱志涛,那个丝毫不把他提醒放在心上的胖子真的因心而死了。 “行壹,你再仔细看看刚才易咸发来的照片,那上面失踪了二十多年艾玛·斯蒂芬完全不似与世隔绝的中年妇女,反而像是从好莱坞来的女明星。我不得不怀疑,三起蛊虫杀人案的凶手、取走朱先生心脏的凶手与这位不同寻常的艾玛·斯蒂芬有关。你知道的狒狒之相的心脏能做些什么,比如说获得沟通幽冥的力量,比如说提升人的才智,还有……” “还有让一个人毫无破绽的变成另一个人,这种改变甚至可以伪装其灵魂波动,如此伪装让我们很难找到幕后真凶。” 行壹语气沉重地补充说着,“那张在古堡前拍摄的老照片,其上的五人有四位都已经死亡,其中巫师科林还死在了刀芷兰的老家湘西,唯一生死成谜只有失踪二十多年的艾玛·斯蒂芬,但她很可能早就死了,否则对方应该早就折返女巫镇去见一见保管画册多年的书店前任老板。” 那么易咸刚刚拍到艾玛·斯蒂芬只有可能是幕后真凶。 这一推测让人立即就想到进入美国境内之后就人间蒸发的刀芷兰,前后一联系就将其锁定成了最大嫌疑人。 行壹想着就心中一沉,立即就打通了易咸的电话讲前后推测都告诉了他。刀芷兰很早就窥觊易咸身体的力量,如果她真有了千面变化的能力,此时出现在女巫镇真像是一条潜藏在人群中的毒蛇,随时随地可能会弄出致命一击。 波士顿公园附近,易咸原本紧盯在那位时尚的艾玛·斯蒂芬身后,行壹的来电让他少一分神,艾玛·斯蒂芬的踪影就消失在了三三两两的人群里。 “你不要再跟着她了。”行壹不放心地叮嘱到,“马上回酒店,这件事情还要详细计划一番才好。” “好,我这就回来。”易咸再一次扫视了人群,他并没有被人盯上的感觉,但也很难说疑似刀芷兰的艾玛·斯蒂芬是不是故意现身,目的就是引他上钩,说不定还想通过他夺取行壹手中的画册。 ** 对于潜藏在暗中的这一条毒蛇,必须做好充足的准备才能与之一搏。 易咸甚至已经准备好来人伪装成行壹或是亲友的模样来接近他,为此还将吾吾从凯文家接了回来放在了身边。尽管吾吾的外表看似小猫,但它的感知超越了所有犬科动物,一个照面就能判断出来人是真是假。 谁想这种防备的日子一晃就过了圣诞、元旦更是翻过春节,在波士顿的四起杀人案之后,全美境内没有再度报出疑似虫子啃食人体死亡的案件,隐藏在暗中的杀人凶手没有再露一面。 吾吾已经养回了一身柔顺油亮的毛,可是当它摆脱了秃秃的头衔,却始终没有察觉到行壹与易咸身边出现任何的不明人物,更不提众人没有查到更多进一步的线索。 “冬天过去了,春天来了,冰雪消融总该有新的契机出现吧。你们一直在研究那幅古堡的画,难道还是毫无进展吗?” 二十多年前艾玛·斯蒂芬留下的画册,其中的一幅古堡图与神秘照片上的背景十分相似。 行壹与易咸这几个月都没有闲着,利用一切可用的手段在调查古堡的所在。时至今日,他们几乎能确定幕后凶手杀死书店老板就是冲着画册去的,而这几个月对方按兵不动实则是想要螳螂捕蝉,利用他们找到古堡所在的线索。 可惜的是两人即便是临摹了古画多遍,都没有能够引发什么灵感入梦来,图中的古堡仿佛只是一种臆想,根本不曾真实存在。 “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 行壹无奈地放下几近要被翻烂的画册,经过这几个月的调查研究而一无所获,她也有些烦躁,这就像是有一团迷雾在前方,而身后还跟着一颗不定时炸.弹。 此时,易咸敲门而入,手上拿着一封从欧洲寄来的邀请函。 “邀请函是亚伯要来的。前段时间他去意大利处理一个案子,也希望能顺便探寻古堡的线索。这就弄来了二月下旬的私人古董交流会邀请函,听说这次有几位来自老牌家族的古画收藏家,说不定会有关于古堡的线索。你有兴趣去看看吗?” 行壹已经几度飞向欧洲参加类似的交流会。这种必须有熟人引入门的聚会私密性极高,她虽然没有相应的藏品在手,却是真真实实从过去而来,凭着精准的眼力与广博的学识获得圈内人的认可。 只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见识了那些收藏品并未让她心情有多愉悦,一方面是因为画中古堡的线索始终不得显,另一方面源于老祖宗的珍宝流落海外的心塞。 “看来亚伯是知道我的兴致不高,他都没有事前对我提起这事情。” 如果不是想要找到古堡的相关线索,行壹还真没有兴趣去古董交流会,但是此行还是不得不去,谁让她不想错过任何的可能。 “也许,这一次会有线索,因为主办人是姓美第奇。” 易咸翻开了邀请函,美第奇家族与意大利文艺复兴息息相关,尽管其佛罗伦萨僭主与托斯卡纳大公的族脉早已绝嗣,但说不定其旁系的后代拥有某些藏在历史里的秘密藏品。 行壹不可置否地看着邀请函,她对于美第奇家族并不陌生。多年之前教授她意大利文的传教士当然提过佛罗伦萨的著名贵族,而重生后第一次接触它是在人皮书事件之后。卡洛教授查实了那一屋子捐给学校的意大利语古籍从何而来,几经追查发现最初是从一位绝嗣的美第奇手中流出。 兜兜转转,巧合总在不经意间出现。这是到了必须去佛罗伦萨走一趟的时候了。 第105章 佛罗伦萨的这场古物交流会在郊外庄园内进行, 为期一周, 主人阿卡索·美第奇表示受邀前来的品鉴者可以选择住在庄园内, 尽情欣赏一番田野初春景色。 行壹提前到了佛罗伦萨, 为的是求证那批夹带了人皮书的捐赠书籍与这次交流会主办者的美第奇有什么关系。两者有着同样的姓氏,又同在意大利的佛罗伦萨, 尽管那位已经去世百年之久, 但还是找到了一丝关联。 “据阿卡索说,那位安吉拉·美第奇是他祖父的表妹。早年因为与人私奔而被家族除名, 大概是一战之前,安吉拉单身一人回到了佛罗伦萨,独自居住在市内的一栋小屋内。临终之前,安吉拉将一屋子的东西都卖了出去, 其中的旧书几经流转就到了那位将它们都捐赠给大学的书商手里。” 易咸说着有些遗憾,“可惜安吉拉住的地方早就已经推翻新建了,不然我们也许能在找到更多的线索。” 行壹一边听着就将顺手采的狗尾巴草编成了一只草环,把它放到了脚边悠闲踱步的吾吾头顶。 “证明两者有关联已经是够了,不管安吉拉私奔背后有什么隐情,她曾经拥有过人皮书。这让我对阿卡索举办的交流会多了一点信心,在这里我们会找到与画中古堡的线索。” 吾吾晃了晃脑袋,没能把不符合它神兽气质的狗尾巴草晃下来, 尽力抬头只看到天空的白云悠飘动着。它发出一声悠闲的喵叫, 也不再计较行壹的顺手而为,佛罗伦萨的郊野田园显然是一处休闲的好地方,与曾经去的那些古物交流会古堡不同, 没有那种时间留下的阴森压抑感。 “喵——,这里比前几次去的古堡要好多了,不必担心城堡里的壁画会在午夜时分忽然活了过来。真希望快点解决那些发麻事,然后我就能做一只每日享受生活的猫了。” 只见吾吾眯起了猫眼,一脸的幻想满足表情,显然这只懒猫已经忘了曾经说过要做一只志向高远的神兽。 吾吾的心无大志有些影响了易咸,他轻嗅着空气里的草木清香,看到吾吾一蹦一跳地向前,如果现在真是两人一猫出来度假该多好。真希望这一桩大.麻烦解决了,然后就能过上悠然山水间的日子。其实哪里的山水都没有区别,只要身边行壹一直就好。 阳光正好,微风徐徐。 行壹稍一走神就被易咸牵住了左手,侧头便是易咸温柔缱绻的笑容。不必多问,已经看懂了他眼底的期盼。等到此间事了,解开那些谜题,想来她也能更坦然地彻底融入这个时代。 “四处走走吧。阿卡索不愿意提前透露交流会有什么藏品,现在看不了古物,那就一览田间风光也好。” 易咸见行壹神色自在,他看了一眼两人交握的手,想来无名指的位置多一枚婚戒会更好,而要怎么求婚才能成功,有什么样的新婚夜才最美好? 他这一想就有些远了,脸上不时浮现出傻笑,另一只手摸了摸胸前,企图抚平忽如起来的心头老鹿乱撞。 行壹见状只是笑而不语,虽不知易咸又脑补到了什么程度,难得自在田园间,她也就不戳破易咸的美梦了。 这一场散步不知何时已经走出了阿卡索的庄园范围,前方仍是相似的田园景色,不过遥望而去一栋小屋边的大树格外显眼。 行壹走近后发现小屋门窗紧闭着,里面没有传出一丝声响。再看大树,它的枝叶茂盛程度与初春时节有些不符,而在阳光照耀下,竟然会觉得树影斑驳间带上偏偏腥红。 “没想到此处还有这么粗的树,它看上去起码有两百年了。” 吾吾吸了吸鼻子,一股若有似无的怪味从树身上散发出来,有些像是树叶腐烂后的气味。它刚想要跳上树冠去找找何处的味道最浓,却是被身后传来的一道尖锐声音给呵斥住了。 “管住你们的蠢猫!谁允许它的爪子乱动的!信不信,它踩一片树叶,就要它脱一撮毛。” 小楼二楼的窗户忽然从内推开,露出一张皱巴巴的人脸,老人仿佛在窗后窥探已久,他的表情严肃到了有些狰狞,就是为了抓住来骚扰大树的路人。“滚!谁让你们来这里谈情说爱了,滚回你们的世界去!” 吾吾当即弓起了身体,发出了呲呲的叫声,它苏醒后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恶声恶气的人。这个老头居然胆肥了想要拔它的毛,那不如让那张老皱橘子皮的脸多上几道不能消退的爪印。 下一刻,行壹眼疾手快地抱住了想要一跃而攻之的吾吾,尽管老头的态度恶劣,但她暂时没有想要背上恶猫伤人的罪名。 “老先生,我们只是路过,看到这个茂盛的古树有些好奇,想要……” 易咸并非不介意老头的言辞,只是他们现在看到奇怪的东西都要多问一句,也许那些线索就藏在身边。 不过易咸的话没有说话,就被老头从二楼扔出的小石子打断了。 “呵!谁想满足你们的好奇!”老头毫不客气地再度扔出小石子,丝毫不怕真的砸到人,“这是私人地盘,你们再不走,你们不懂怎么滚,我就帮你们滚。” 易咸一把握住飞来的石头就蹙起了眉头,这些年来第一次有人敢当面对他大吼大叫,但他还想说什么却被行壹按住了手。 “对不起,是我们打扰了。”行壹说了这句一手抱住气鼓鼓的意图发作的吾吾,一手拉着易咸转身就走,显然不打算与老头在此继续纠缠下去。她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老头的言辞激烈,反应动作有些过激,但是对方其实没有恶意。 等到走出了一大段路,行壹才再度回望大树。 “先回去问问阿卡索那棵大树是谁家的。你也听到老先生说的了,他让我们滚回我们的世界。这是不是意味着他知道另外一个不同的世界?” 易咸很多年没有被外人指着鼻子骂过,但听行壹的这句话刚刚升起的怒意就全都消散了。“好,听你的。说是江湖上有三种人惹不得,老人、小孩、女人,也许今天我们就碰到了其中之一。” 两人一猫回到阿卡索的庄园,就向管家询问起小屋怪老头的事情。 管家有些意外两人居然走到了那里,“两位走得真是有些远,外来客很少会往红树的方向去。” “红树?”行壹疑惑地看向管家,那棵老树的叶子分明是绿色的。 “这一带都叫它红树,因为传闻里满月的月光里,树上会发出红光。当然这只是一则传说,附近的人都没有看到过红光。” 管家并不怎么相信这则传闻,他不在意地提起红树的来历,“两位应该都应该听说过中世纪欧洲猎杀女巫,有些女巫被抓住后就会处以火刑,那棵老树与此有些关系。” 第106章 欧洲大陆曾一度大规模猎杀巫师, 根据不完全统计在黑暗的中世纪有十万‘女巫’死在了猎杀女巫运动中。 “我听长辈说起, 她的家乡在德国的小镇威森斯泰格, 那样一个小地方曾在一年内就烧死63位女巫。你们也许无法相信杀人的理由简单到什么地步, 可能只是因为路上有人多看了你一眼,她妒忌你长得美貌, 一封向教会的举报信就足以要了你的命。很多人一开始都不承认, 但是谁又能受得了严刑拷打,最后大多还是改了口, 宁愿一死也不要备受折磨。” 行壹见老管家说到这里就沉默了,她明白三百年的欧洲猎巫运动将人性的残忍释放到了何种程度,而其实谁又有资格审判女巫,教会派出的抓捕者只怕各有各的私欲。告密者与嫉妒者无处不在, 幸而她不曾前往那个时代,不然拥有特别的力量就成了催命符,也说不好是否会因为生存所迫大开杀戒。 易咸也踏入了修行一途,自是明白有着特别本领的人其实十分少见,那些死去的巫师都是被迫害的普通人。他并不是第一次听闻猎巫运动,但此时更有了物伤其类的伤怀,更是不想行壹因此多思,随即就直接了当地问老管家:“法比奥, 听你的意思是红树被传出有古怪的红光, 是与女巫被杀有关?” 老管家先是点头复而有摇头,“那应该是两百年前的事情了,这与猎巫运动无关, 却是传言那个死去的少女阿瓦尔是一位会法术的女巫。” 两百年前,小楼一带并非独栋而立,那里有着一片田舍,住的大多是依附于美第奇家族的农户。某日,有一位远来的少女投奔亲戚并久住了下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少女出落的越发貌美并被来自佛罗伦塞的富商看上。那位富商本是信誓旦旦会娶少女做妻子,到头来却还是让少女落得被抛弃的结果。 “阿瓦尔是自焚而死的,就死在在那棵红树的位置。她死前诅咒富商,他的世界将永远离不开黑暗,夜夜噩梦,灵魂不得安宁。 那里本来没有树,但在阿瓦尔死后的四十九天,一个满月的晚上,突然就长出了一棵树,月光下它的树叶泛着腥红的光芒。” 老管家并不怎么相信这一则传闻,“听说是因为那场自焚让周围的农户觉得此地不祥,后来陆陆续续都搬走了,只有一栋小楼留了下来,那里住的据说是阿瓦尔亲戚的后人。 早年老爷想要收购四周的田地扩建农庄,但是莫比斯一直都不愿意搬走,他一直都有些疯疯癫癫的,谁靠近小楼与红树就会恶言伤人。久而久之,谁都不会去红树附近晃悠,只有偶然路过的游客会被他大骂一顿。两位还请不要与莫比斯一般见识。” 行壹也知道乡野传闻的真实性总不够靠谱。不过空穴来风事必有因,自焚的阿瓦尔、一夜间长出的红树、疯癫的留守老人,尽管一切看似荒诞离奇,总让人怀疑其背后有什么被忽略的地方。 “这么说来,还不知那位被诅咒的富商是谁?为什么传说的男主角没有名字?” “你问得很好,那人应该有名字,但传说里只说阿瓦尔称呼他为该隐。你们觉得会有人以该隐为名吗?” 法比奥显然不觉得有正常人会用《圣经》中的杀亲恶人、传言里后转为吸血鬼的人为名,那多半是对恶人的代称而已。 有关小楼的怪谈暂且被搁置在一边,十几天后就是满月,不如那晚再去一探是否真有月下红树。 亚伯处理好了手上的案件准时来参加了古物交流会,对于行壹提出月满之日去红树一探的想法也持支持的态度,正是由于交流会上的一幅画。 交流会第七天,本以为又要空手而回的三个人,看到了一幅素描图。这幅画据说是取材于一幅油画,油画已经烧毁,而素描画是在一战时期而作。 素描本身并没有任何诡异的地方,上面不见丝毫的灵气波动,画的是蓝天白云下的山野之景,其上主要是一大片的草坪,有三五小孩在上面打闹嬉笑。 然而,诡异的是画内两侧的取景,依稀可以看出右侧是一座古堡,而左上角有一棵大树。与孩子们明快游戏的气氛不符的正是这两处景色,有种说不出的阴郁诡异。 据素描的拥有者说起那幅在战火里烧毁的油画并没有孩子们嬉闹的场景,原画仅仅只是描画了古堡之景,作画者并没有留下姓名,已经无从考证他的长辈是从哪位古董商手里买来的画。 单说这幅素描仅是取用了油画的古堡做背景,希望在那个战乱的年代能像画上所绘能够过上富足平安的生活。不过,持有人也没有亲眼见过油画原作,也就对油画想要阐述的故事无从说起了。 易咸出钱买下了这幅素描,寻寻觅觅之后终于偶得了一丝线索,它还将小楼怪谈里的古树也留在了画中。 亚伯看到素描上孩子们嬉闹与古堡怪树的不协调之处,他很快就指出了原因所在——这是因为阴影刻画的关系。草坪上的孩子们是在晴天下游戏,但是古堡与怪树的阴影运用更应该是月色下的表现。 这也就是为什么古堡与怪树给人以阴森的感觉,但却也能看出油画原作的景色该是月色之下,那就必须要在满月去一探红树到底有什么秘密。 ** 满月之夜,三人整装待发前往小楼。 “你们觉得红树会是神秘古堡所在的入口?” 亚伯听到行壹说出这个假设后露出了好奇,“为什么会这样想?白天的时候,我们并没有再大树附近感到任何古怪的波动。” 异度空间连接点并不少见。这种不少见不是指有很多修士去过,而是指在不少书籍中都有留下过踪迹,但这个年代尚未听闻有谁亲自感知过它的存在。 行壹遥望着乡野小路的那一头,她并不觉得这种假设有多离谱。“排除一切不可能的,剩下的就是真相。我们在现实世界找了那么久,没有摸到古堡的一丝影子,那么它为什么不能存在于另一个空间里?何况有不只一本书记录过前往异世界的故事,故事往往源于生活。” 行壹没有说的是,人皮书的来源与美第奇家族有关、怪谈古树又出现在农庄附近,怎么看这里都有某些秘密,那么何不大胆猜测一番,凭空冒出的红树说不定正是来自于异度空间。 易咸听着行壹与亚伯的话,三人已经渐渐走向小楼所在,那里半点灯光都没有,只能借着月光看到树影婆娑。 忽然之间,易咸想起了一件事,《圣经》之中亚当与夏娃被逐出伊甸园后生下了一对兄弟,正是该隐与亚伯。 兄弟两人长大之后要向上帝献出供物,上帝更看重弟弟亚伯献上的供物。后来嫉妒心起的该隐在田间杀死了弟弟亚伯,而当上帝问及亚伯的所在时,该隐又矢口否认他做的一切,撒谎对亚伯所在一无所知。上帝当然知道亚伯是被谁所害,从此该隐也就被放逐,他成了恶的象征与黑暗为伍。 该隐与亚伯,名字起源本就是得到与虚无,两者血脉相连却奔向了截然相反的两头。 “亚伯……”易咸叫出了亚伯的名字,他又想起小楼怪谈里抛弃阿瓦尔的富商正是该隐。世上少有人用该隐做名字,但是亚伯却是一个常见名,只是这种诡异的巧合让人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月圆之夜,月光照在亚伯的脸上留下了一片阴影。他侧头看向易咸,目光一如初见的平静,“怎么了?” 第107章 “没什么。”易咸刚想隐下不着边际的联想, 却又想起行壹与亚伯正是从羽蛇一事起相识, 近乎是鬼使神差地问到, “你相信玛雅的末日到来预言吗?” 亚伯不置可否地摇头, “2012已经过去,羽蛇也从未提起末日将至。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了?” “随便问问, 人的情绪会受到月亮影响, 满月的时候难免瞎想。”易咸看似不在意地笑了一下,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亚伯打趣到, “看来不局限于女士了,是人的话,每个月都会有几天,” 行壹听着两人的话, 她就捏住了怀中吾吾的一撮毛,却仍是脚步不停地向红树走去。不论有什么猜测,哪怕红树真的连接着异度空间,该来的总会来。 三人靠近了大树,吾吾又一次闻到一丝腥味从树冠里飘了出来,可以确定眼前的树木绝对有古怪。 不知莫比斯是不是睡了,这回没有从小楼的窗户发出叱喝声,吾吾顺利地跳上了树冠, 朝着腥味的源头而去。红树的枝叶茂盛, 站在树冠下仰望上方,有一瞬竟是看不见吾吾的身影。 “喵!”只听吾吾叫了一声,下一刻红树周围的气息猛然一变, 从树冠内散发出一缕红光,红光霎时就四散开去。 本是平平无奇的月光在此变异,树木内仿佛有什么在吸收月光,让其以红光为中心形成了一个漩涡,顿时大树四周被笼罩在耀眼的红光里。 此时,行壹没有时间仔细询问吾吾到底做了什么,可以察觉到在红光突闪的前一刻有一股灵力涌出,显然是吾吾使用灵力击向了大树的某一处,那就是触发大树变异的契机。 当下,有一股极度阴冷的风从树冠中冲了出来,直扑向树下的三人。 与此同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树冠上居然生出了一道口子,裂口越发长大,像是某种虚空的怪物长大了血盆大口。 三人向那个诡异的漩涡看去,隐隐约约能感看到一座在血色月光下的城堡,它赫然就是一直在寻找的古堡。 “去,还是不去?”亚伯看向身边的两人,“如果错过了今天,不知是否要等多久?不过话说回来,踏了进去,谁也不能肯定还能否回来。” 正如黑瞳男孩所说,人总有无穷的欲望,所以才有修士与鬼物签订契约,打开了一道来往异度空间的门。鬼物吸取灵魂,修士获得力量,看似公平的交易,但是一旦打开了两个世界的链接点,谁也说不清会造成什么后果。 这个裂口背后究竟藏有什么?也许,玛雅预言里的末日是真的存在的,能毁灭世界的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黑暗力量。 “真相往往与危险为伍,为了解开谜题,只有唯一的选择。” 行壹在阴冷之气袭面而来时,感觉到其中居然夹杂了一丝熟悉的气息——那是初至此世时灭杀了原身灵魂的邪灵之气。说好的必须为原主报杀身之仇,才能了断魂入此身的因果相承,从一开始她就没有退缩的理由。 行壹没有犹豫地朝前一步走了过去。 易咸即刻拉住了行壹的手,没有劝说她止步,反而对亚伯问到,“那张五人在古堡前拍摄的照片已经说明了总有回来的路。尽管我们是三个人,但也一样会顺利回来,你说呢?” “我当然希望能够平安回来,都能完好无缺地回来。” 亚伯毫不迟疑地说着,目光扫过了小楼的方向,而因为红光太过强烈,大树四周的空间已经扭曲,也看不清外面的世界。 “那就好。”易咸捞起了一旁的吾吾,让它抱着他的脖子,不再去管亚伯是否迟了一步,也不去管红光下在树叶上仍旧扭动身体的几只虫子,紧紧握住行壹的手就进入了裂口。 亚伯瞄了虫子几眼,这种虫子与杀死赛琳娜的蛊虫长得一模一样,恐怕它们的主人很快就要跟着出现了。来了就好,只有把藏在暗处的人引出了才能解决对方。 三个人消失在了裂口之中,小楼的窗户后面传出了一声叹息。 如此强烈的红光异变又怎么可能不引起莫比斯的注意,但当他看到了亚伯的身影就熄了开窗的念头。 莫比斯记得亚伯的面孔,他摸向自己苍老的面庞,亚伯却一如二十多年前毫无变化。 ‘当该隐被杀死,活着的亚伯只是一位旁观者。旁观着人们在欲望里挣扎,超脱或是毁灭。’ 这是莫比斯驻守小楼的第一天就被告之的故事,故事从两百年前开始。 十九世纪初,欧洲大陆上的猎杀女巫阴云已经散去,一位美丽的姑娘阿瓦尔来到佛罗伦塞的郊野。 据说那栋小楼的前主人是她的远亲,不过可怜的姑娘已经失去了最后一位亲人,她只能一个人独居在小楼里。不知何时佛罗伦塞来了一位绅士,他与阿瓦尔坠入爱河,两人承诺将携手余生,共同进退。 事实上,男人与阿瓦尔有着非同寻常的力量,欧洲大陆上习惯称呼他们为巫师。根据典籍所示,在郊野之地能够打通一道通向异界的大门。 两人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绘制魔法阵使用禁术开启了那扇门,前往了传说里的满月古堡。传说在满月古堡里有让人心想事成的魔法,甚至是让人成为神的力量。 幸运的是,两人成功进入了满月古堡。不过,没有学习东方谚语的两人,并没有在意月满则亏的预示。 莫比斯想着故事的后来,阿瓦尔与男巫成功地回到了现世,阿瓦尔确实获得了非同寻常的力量。然而,魔法的第一规则是等价交换,想要使用那种非常的力量,就要把灵魂出卖给魔鬼,寻找更多的更多人类的灵魂供养魔鬼,那是黑暗力量喜欢的食物。 与魔鬼达成交易的阿瓦尔还是最初的她吗? 男巫找不到答案,当阿瓦尔杀死了越来越多的人类,他只能选择亲手终结阿瓦尔的性命。 在烈火焚烧下,阿瓦尔出卖给魔鬼的灵魂被毁灭了。她不甘如此灭亡,指责男巫一如该隐狠心才会下手杀死至亲挚爱,诅咒男巫的余生无法摆脱黑暗的纠缠。 以身躯为代价留下了一棵古怪的红树,通过它能够前往满月古堡,进入其中的人将会在欲望中沉浮不可自拔。 男巫抛弃了过往的一切,就当他曾是狠心残忍的该隐。 满腔欲望的该隐想要的是能够不变初心,偏偏他已经受到了命运的惩罚,再也回不到最初美好的生活。 该隐去后,留下的只是亚伯。原为虚无的亚伯只能是一个旁观者,他看着修士进出满月古堡逐渐迷失在黑暗里,不知哪一天可以找到毁灭城堡的修士,不知哪一天他能够走出这一怪圈。 莫比斯始终记得他的使命,不让普通人靠近红树,但不必可怜那些修士,有着非凡力量的人,总要为他们的选择负责。 红光散去之前,一个年轻的亚裔女人召唤来树上的虫子,她紧随其后地也跨入了裂口。 莫比斯看向天中过分明亮的满月,真希望在他的有生之年,红树能够消失不见。 第108章 树裂口后的世界被笼罩在红色的月光下。 红的还有三人嘴角的鲜血。在他们进入异度空间之际, 身体难免受到两种不同时空波动造成的压迫。 如果体内不曾有修行的灵气相护, 恐怕就不是小吐血那么轻的伤了, 它也从侧面说明红树所形成的空间裂缝安全性高。 这个红月下的世界对于地球的修士较友好, 比如说它的空气并没有压迫感,甚至与现世相差的只有灵气的充裕浓度不同而已。 行壹环视了四周, 此处与矗立在百米开外的古堡搁着一片大草坪, 暂时没有看到奇形怪状的植物。能够初步推定此地与现世的环境相似,那么可以大胆假设, 这里其实是被人为构建出来的小时空? 这个问题也许在古堡中能找到答案,而除了向前往古堡走,四周皆是树林。显然漆黑一片的密林并不是好去处。 “你们猜什么时候会天亮?”行壹打开了手电筒,手表上的指针在一阵絮乱后已经不走了。 此地的磁场混乱在意料之中, 而古堡里不见一丝灯火光亮。结合先前的五人合照是在白天拍摄,表明此地应该有日夜之分。不能肯定的是昼夜的时长,眼下必须考虑是否要在夜间进入古堡。 “我不知道天什么会亮,但现在有能确定的事情。” 易咸回望向来时的裂口处,那里正在慢慢缩小,他与行壹对视一眼,两人二话不多地就朝着裂口处扔了一堆符文。 亚伯看不明白那是什么符箓,但他可以确定那是为谁准备的。那个蛊师在波士顿起码杀了四人, 包括被蛊虫杀害的赛琳娜。 命中注定从相识他与赛琳娜就没有机会成为朋友, 不是赛琳娜不够好,而是作为亚伯他早就付出不了纯粹的感情。可悲的是他连一个见面就吵的熟人竟也留不住。 想到这里,亚伯进入满月古堡之后原本已经古井无波的心颤了颤。他不能干涉修士在满月古堡内做的任何事, 那是来自阿瓦尔死前的诅咒——诅咒他只能以旁观者目睹旁人的悲喜生死。 然而,人孰能无情,谁也无法预测旁人是否会变成自己人,受此诅咒的人只能拒绝感情羁绊,否则必然受到反噬。偏偏死亡迟迟不来,除非打破这个诅咒,那就必须有人让满月古堡消失。 能否破解诅咒尚且再说,当下更重要的是对付那位残忍的蛊师。 终于将其从暗中引了出来,不用说什么放长线钓大鱼,亚伯不关心大鱼是谁,却必须先给她致命一击才够果断。万一要是杀不了,起码也能让她丧失大半战斗力。 亚伯默默取出了一只水晶瓶,他不能管古堡内发生了什么,好歹还能管一管在外面发生什么。三人快速退到了草坪上,几分之后就在裂口闭合之前,一个女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刀芷兰。”易咸一眼就确定了那张让他恶心了十多年的脸,特别是刀芷兰比起从前更甚的残酷眼神,那种夹杂着疯狂欲望的眼神,几乎只能用邪恶去描绘。 刀芷兰闻言就身体一僵,显然她没有料到自己的行踪早就暴露了,或者说是被设了埋伏。“你们……” “轰——”“轰——”“轰——”接连的雷暴声顿时就在刀芷兰周身炸响,那些之前扔的符纸全都被引爆了。 关键时候话别多,剧情里的反派都是死于话多。 行壹吸取了这一经验教训,不说话直接抄家伙上,只等刀芷兰一中埋伏就开始暴击。她是想知道巫师科林为何死在了湘西,也想知道刀芷兰从科林那里获取了什么情报。 不过,在这个充斥着未知的红月世界里,将刀芷兰的战斗力消耗到零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其他的问题哪怕成谜都无碍。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易咸确认来人是刀芷兰后,压根没有同她废话的想法,直接将所学的攻击法术毫无保留地用在了她身上。 要说刀芷兰还真是自负,恐怕是认定了他们发现不了蛊虫,竟是没有再度伪装就以真容出现,只是留在红树上的蛊虫却早就出卖了她。 吾吾在跨过红树裂口时已经喵喵过了,它以意念表达了那几只蛊虫上面残有人类的气味。尽管那一丝气味非常淡,但是吾吾可以确定有被杀的书店老板、出租司机、多明尼克议员、朱志涛四人。 由于赛琳娜的尸体并未被找到,吾吾没有闻过尸体就无法确定她是否也死在刀芷兰的蛊虫口中,可也能几乎八.九不离十地推定这个结果。 刀芷兰措手不及地被打了正着,这一点大大出乎了她的预料,原来以为能够黄雀在后,谁想这三个人居然会伏击她。 劈头盖脸而来的五雷符的力量很强,一般修士都顶不住十几道雷往自己身上轰,何况还是在没有防御的情况下。 刀芷兰下意识地伸手一挥,一堆虫子形成了一张网挡在了她的身前,可是这个动作显然迟了半拍,她的头发在瞬间就被轰焦了,右臂被雷电劈成了渣,而右半身近乎麻木了。 “啊——”刀芷兰惨叫了一声,她一点都不想承认之前能顺利杀死那么多人,包括吞噬赛琳娜的身体都是因为偷袭的出奇制胜。“你们这个该死的偷袭者!我要把你们全都喂虫子。” 完全没有人答话,对面的三个人懒得指出谁才是真的卑鄙偷袭者,就连吾吾都没有喵一声。 这场面就有些尴尬了,一个烧焦的疯婆子在嘶喊扭动者,她对面的三个人只是沉默地施法。 刀芷兰一面应付着易咸投射来的咒符,余光看到行壹手中的几颗小珠子朝她的身侧射来,没有打在她的身上而直入一侧的地内,这让她猛地心底荒了。这些小珠子是要在她的四周形成一个法阵,直接将她灭杀在阵法中。 刀芷兰的猜测不错,行壹也是因地制宜,正是因为红月之下的灵气非常充裕,她临时决定直接用灭杀阵将刀芷兰彻底击杀。这种阵法从前见师父用过一次,但因灵气不足的缺陷很难布置,这会却能放手一试了。 刀芷兰从没有觉得死亡那么近,死亡一直都是她玩弄他人的手段,她绝不要就此被杀。 不行,必须逃! 正在行壹落下最后一刻小珠子的时候,一道白光乍然从地上升起,刀芷兰竟是抽刀刺入自己的心脏。 下一刻,白光从下至上包围住刀芷兰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其双腿吞噬了,而就见尖刀刺破的心脏爆出一团黑红的虫子,它们逃也似的向白光外冲去。 大多的虫子被白光绞杀了,死前发出了可怕的嗤嗤声,仿佛人类喉咙里才有的叫声。 那逃脱的一小团想要冲往古堡的位置,忽而却见一只水晶瓶在其上方爆裂。透明的液体随着亚伯的咒语冒出金光,彷如一张大网围杀起这些黑红的蛊虫,几息之间把蛊虫烧成了一团灰。 前后不过几分钟而已,没给刀芷兰多话的机会,她就这样消散在了眼前。 然而,古堡前闹出的动静有些大,密林里有什么被惊动了。借着残存的阵法白光往密林方向一看,赫然可见那里多了几双泛着绿光的眼睛。 第109章 “嗷——”一声长啸过后, 密林里窜出了七头巨狼, 它们都有两米高, 竖直身体, 张开了血盆大口,向着草坪上的三人虎视眈眈地做出攻击状。 这是狼人? 行壹心中起疑, 这些巨狼的毛发宛如钢针般根根竖起, 而它们的形态正与影视剧里的狼人更为接近,以直立前行取代了四肢并用的爬行奔跑冲了过来。 在此关头, 七头眼中充斥凶光的东西究竟什么并不重要,三人毫不迟疑地朝着古堡方向全速跑去。 狼人们显露出的獠牙与嘴角的口水赤.裸.裸彰显出对于食物的渴求。它们不甘地嚎叫着,但却看到狼人的进攻步伐在踏入草坪时被一道红光阻止了。一道红色的屏障骤然升起,似乎触动了古堡的自动防御屏障, 将这些狼人阻隔在了草坪之外。 草坪的颜色开始发生了变化,由原本的浅绿色变为了深红色。刚才由刀芷兰化成的那一堆灰烬被土地吸收去,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易咸在进入古堡前转身瞧见了草坪上的变化,无法弄清草坪吞噬灰烬的后果。 有句话叫做化作春泥更护花,而放到刀芷兰以身化蛊上面,他是一点都不希望那对东西有死灰复燃的可能。 然而当古堡的大门被推开,其中的景象一下子就打破了常规的认知。 这一栋古堡从外面看是大约三层高,谁想推门而入, 其内部根本不存在楼梯、房间等物。在拱顶之下, 只是悬浮着十三面与人身等高的镜子,每一面的镜框上都雕刻着繁复的花纹,或是构成了奇异难辨的魔纹。 忽然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来, ‘呲呲呲——’‘喵!’ 行壹来不及细看镜子里出现了什么图像,后一步进入古堡的亚伯忽然就被石化了,像一座雕像一样站在了大门之侧。 “吾吾!”易咸看着肩头吾吾也遭受了同样的石化命运。比起亚伯好一些的是吾吾的眼珠还能转动,它愤怒地瞪向了悬浮在空中的镜子,显然非常不满却又无法表达传递出心中所想。 当下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安慰吾吾,更重要的是搞清楚古堡究竟有何种限制,它能够将狼人阻挡在草坪之外,但又不让所有的生物都能在古堡内部自由活动。 行壹仔细观察起悬浮在空中的13面镜子,镜子以左六右六悬在古堡的两侧,而中间的那一面正对大门的位置。 它们的区别很显著,左侧的镜子都是亮着的,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其中有什么图像在翻腾,而右侧的镜子则是一片漆黑什么,仿佛那是一个黑洞,无法发现里面藏有什么。 左侧的六面镜子最上方分别有六种不同的图案,而正似人皮书里所记,其分别代表了水、火、土、风、光、暗。 正在行壹对‘水’镜升起想要仔细看一看的念头,那面镜子就自发飘了过来,里面显出了一幅图像,正是艾玛·斯蒂芬的身影,她正站在镜子前兴奋地记录着什么,一边侧头对身边的人在说着什么。 很快艾玛记录的内容也一并出现了,那是有关水系法术的一条条内容。‘水’镜里的画面快速切换着,几分钟之后浮现出了另外一个人影,他同样兴奋地来到镜子前,然后开始学习其中显示出的内容。 行壹看懂了这些不断变化的影像,镜子记录了每一位来到镜前学习的修士,总共有九位,最早的那位从她的穿着上推断可能来自于十四世纪左右的欧罗巴大陆。 易咸指向中间的镜子,“快看中间的镜子。” 当水镜里的图像停顿后,中间的那面镜子就变了,「Ad infinitum」意味着永无止境的鲜红血字慢慢显现出来。随之其后,镜面上浮现出了一行行文字说明了满月古堡的规则。 这里是开辟在现世与异世界之间的异度空间。古堡四周的草坪构成了结界抵挡着来自外部的危险,古堡内的13面镜子的左面6面记录着来自异世界的高深法术,而右侧的6面则封印着特别的力量。 每当鲜红的圆月当空,现世的修士就能机会来到古堡学习高深的法术。 当红月退去就到了离开的时机,如果是想要去异界探险就穿过草坪,如果想要返回现世那么就冲入中间的镜子,不要回头地一心一念地朝前走就可以回到来时的所在。 与此同时,左侧的六面镜子如同放映机一般,对应了不同属性的法术显出了一段段高深的法术。这些字迹正是与人皮书上的笔迹一模一样的古英文! “塔恩,这里是塔恩建造的。” 行壹念出这个久违的名字,在她重活新生后获得了人皮书的主人,塔恩曾经穿越异世界之后九死一生回到了现世,由他在人皮书最后的自述,最后是前往了东方领悟更高的法术。 古堡的镜子并没有留下制作者的姓名,从镜子只浮现了寥寥数语解释说明来看,塔恩应该有传人掌握着进出的要诀。 不过,从适才镜面里前人进入的景象来看,像是艾玛等人都不是并非有备而来,恐怕塔恩的传承早就断了,而后来者都是摸索着过河进入了古堡。 “很有可能就是这样。”易咸正对着属性为暗的那面镜子, “你看‘暗’镜开篇的第一场法术,它与我们曾经在白竹林里遇到的法术十分相近。很有可能是某位来过这里的修士将镜子里的汲取血液的力量加以改变,才有了后来的吸血长生术。” 行壹认同地点了点头,随即扫视着悬浮在左侧的六面镜子,这上面的法术皆是威力无穷。尽管现世的灵气不足以支撑完成这些法术,但是想要利用它们的人总有各种方法弥补缺憾之处,比如说遇到过白竹林里的聚阴阵,更甚者或是不惜与异界恶灵签订契约。 高深的法术本没有正邪对错之分,但是使用它们的人各不相同。尽管不为世间大多人所知,可是满月古堡镜内的法术对现世已经造成了伤害。 “咔嚓!” “咔嚓!” 就在两人思考之际,右侧的镜子突生异变。只见原本黑洞洞的镜子居然冒出了幽幽绿光,其中的两面居然裂出了几道细纹。向镜子内看去,由远及近从来了两只怪物! 一只有着类似恐龙的皮肤,头似蝙蝠身像袋鼠,它竖起了半米高的躯体,露出了一对尖尖的獠牙。 “十大神秘生物之一的卓柏卡布拉?” 行壹不确定这是不是传言在美洲出现过的吸血怪物,而她很快看到另一种神秘生物。从镜子出现了一对冒着红光的眼睛,有一只远远看似人形,身后有一对大翅膀的怪物飞了过来。 这双眼睛并不长在头上,而是长在了怪物的胸前,而长在胸前的原因是它的肩膀上没有脑袋。 易咸看到了怪物身后的翅膀正似蛾子的翅膀放大了数百倍,这正是犹如传言里的天蛾人。正巧的是,无头天蛾人的胸前却浮现出了一张脸,扭曲之中还能分辨出与刀芷兰的面孔十分相似。 死而复生? 行壹与易咸看到彼此看中的猜测,显然右侧的镜子非常古怪,所谓封印着特别的力量,很有可能是封印了来自异界的怪物。 不论是吸血的卓柏卡布拉,或者是有着隐身会给人带去厄运的天蛾人,这两者都是曾数度出现在小道新闻里的神秘生物。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异界怪物很可能早就通过时空裂缝前往过现世。曾经艾玛几人来到古堡是否也看到了镜面里的怪物?他们经历了什么才会在白日下的合影里都板着一张脸?只是当时右侧的镜子是否开裂了? 之前镜子给出的古堡规则里并没有提到这一点,而这些怪物的出现是否与进入古堡的修士有关?好比曾有利用吸血法术的修士与卓柏卡布拉有关,而死在古堡外草坪上的刀芷兰修行蛊术,所以她最终变作了古怪大蛾子的天蛾人。 这些猜测与疑问都不重要了,因为当务之急是看如何面对眼前的怪物。 镜面正在不断碎裂,可以看到右侧另外四面镜子也有了开裂的迹象。当镜子里的怪物破镜而出,只怕会直扑古堡里的人而来,单看天蛾人胸口处的那张凶恶面孔,恐怕刀芷兰化作灰烬后还有着身前的执念。 天蛾人与卓柏卡布拉已经窜到了镜面后,尖利的爪子正在刮擦着镜面,发出了‘呲呲——’的声响,让人听着就头皮一紧。 外面仍是血月当空,来时的路已经消失,想要从中间的镜子里离开需要等到白日的通道开启。难道要与镜子里出来的怪物殊死一搏? “走!这里只怕是要坍塌了,快想办法打开中间的镜子!” 亚伯的声音忽而响起,显然这种情况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而这才发现他身体外部的石化也片片碎裂开来。 仿佛是应证亚伯的猜测,古堡外面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狼嚎声,那些曾被阻挡在草坪外的狼人已经冲破禁制,朝着古堡的方向冲了过来。 吾吾将一身的碎石头抖了下去,它朝着门口嚎叫了起来,不再是以往的喵喵,像是虎啸的吼声让狼人进攻的脚步声暂停住了。 不过从狼人的嚎叫声里能听出它们的不甘心。只要不把狼人杀死,恐怕早晚都要攻入古堡。 血月森森,古堡内是呲呲呲的抓镜子声,古堡外是不曾停止的狼嚎声,内外夹击的情况近在眼前。 “亚伯,你究竟知道什么?”易咸看向隐瞒了前事的亚伯,他对这座古堡到底了解多少? 亚伯苦笑着长话短说,“两百年前,我曾来过这里。有人在我身上下了诅咒,我将与进入古堡的人不断相遇,却再也没有办法掌握自己的命运,无法透露有关古堡的一切,只能化作石像看着里面发生的一切。” 亚伯三言两语说着他前后三次进入的情况,正如行壹所猜测的那样,其中在艾玛五人来到之前,百余年前有过一位前来此地的巫师正是学习暗镜里的法术,借着当时世界动荡的格局,想要通过人血来获得力量。 “过去从来没有发生过镜面碎裂的情况,而我一直都只能化作石像。等到白日升起,中间的镜子出现离开的通道,我的石化就会解除,那时就可以随之一起出去了,随后陷入很长一段时间的沉睡。 你们也看到了这里的每一面镜子都有非凡的力量,红月每六七十年出现一次。一夜很漫长,可能是外面的几个月或者几年,来到这里的修士学习了多少全凭各人的本领。 上次艾玛五人分别学习了左侧不同镜子里的法术,而右面镜子里也显出了一些有关神秘生物的影子,但从未像现在这样以活体的姿态出现。当年五人对于这种高于现世太多的法术使用产生了分歧,不过后来怎么样我也无从得知,只知道他们都安全地离开了。” 然而,这一次呢? 吾吾瞪了亚伯一眼,这座古堡有着非同寻常的力量,它一踏入其中就被制约了。想来建造古堡的人是想要营造一处相对安全的环境,以供进入其中的修士学习法术,但是如今意外发生了。 “异度空间存在于两界的夹缝里,我想它的稳定性是有时间限制的。” 行壹听着亚伯说起前三次的修士来到这里平安地学习了法术,过去如何并不重要了,谁让他们偏偏遇到了满月古堡的大限将至。 “九为极数,极阳转阴。在这次之前,满月古堡迎来过九拨人,而每一次的进入都会牵动古堡的空间波动,第十次恐怕就是它将要毁灭的时候。我们的运气不太好,恰好撞了进来。” 从塔恩逃离异界留下人皮书开始,一切仿佛经历了一个轮回。 满月古堡给予前来的修士种种获得法术力量的可能,离开这里的修士有多少以其造福世人,又有多少一念成执地不惜牺牲自己或者他人的生命。 行壹看向中间的方镜,如今古堡的禁制崩塌,也许从她意外获得人皮书开始,很多事情冥冥之中早有天意。 “那个打开异界的魔法阵。” 易咸想起了人皮书里提到的残缺法阵,那本书上并没有将完整的阵法留下来,可是在这一年里行壹不断地研究,她悟出了一套以法阵完善魔法阵的方法,只是从未进行实验,而也从未有轻易撕裂空间的想法,谁想到会将此法用在这里。 面临即将崩溃的一度空间,他们与内外将至的怪物打一架而胜出的可能性太小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当下只能试一试先一步通过中间的方镜破镜而出。 行壹快速从包中取出了特质的朱砂与毛笔,深吸一口气在中间的方镜上开始画其法阵图。 这需要辅之以灵气,一气呵成方可成阵,而极度耗费灵气。 一次、两次、三次,行壹不断输出灵气,她额头上也难免冒出了虚汗,右手止不住开始颤抖起来。 屋内外的抓镜子声与狼嚎叫声愈发刺耳,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而古堡内外的危险步步逼近,终是在第七次时,落笔成阵,法阵图的中央冒出了一个黑洞,那里开辟出了一条黑漆漆不见任何光亮的路。 “喵!”吾吾的尾巴上冒出了一团光,‘我亮着光,先走开路,你们跟上!’ “小心。”易咸一把扶住了搁下笔的行壹,看她已然虚脱的样子,这半个小时的作画已是让她脸色惨白,忍不住地担心后面的路。“你还走得动吗?” 行壹咬了咬牙,这时候不能说不行。 易咸觉得自己问了一个傻问题,没等行壹回答,一把将她横抱了起来。“最重要的打开大门由你做了,这之后就省些力气吧。” “你们先走,我来断后。”亚伯见状让易咸迅速抱着行壹进入洞口,而当亚伯最后一个跨入黑洞时,他清楚地听见了身后镜面碎裂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怪物们的嘶吼声。 咔嚓——,画着法阵的中间方镜就在下一秒也破裂了,将血月古堡的一切都隔绝在了漆黑逃生路之外。 三人一猫遵守着方镜的提示,不要回头地往前跑,路的尽头就是现实世界。 临时开辟的甬道并不稳定,彷如一条地动不断的路,让人每踏一步都有摔到的可能性。或近或远,四周尽是奇怪的声音,有的像是厉鬼的尖叫声,有的是不知名怪物的嘶吼声。 这一场奔跑不知持续了多久,久得几度摔倒又是不敢耽搁一秒地爬起往前,仿佛要把整个肺里的空气都耗尽了。 此时,前方忽然扑来了一股冰冷的气息! “镜中邪灵!”行壹在进入古堡后没有发现杀死原身的邪灵气息,却不想它居然出现在了甬道里。 “赫嗤——”阴冷的笑声一出,脚下的路骤然裂成了三段,前方的吾吾与后方的亚伯瞬间就消失在了甬道里。 易咸正面迎上了这股冰冷的气息,一个转身尽力将行壹护在身后。来不及说一句话,阴冷的气息撞击上背部,他体内的灵气就翻涌了起来,自从向行壹学习调理生息后还是第一次发生如此变故,一口血涌直冲喉间。 ‘上一次,你破坏了我前往人间的路。这一次,没有什么再能救你了。’ 邪灵的古怪话语未从口中发出,而恰似一种意识直刺人的脑部,让行壹听懂了邪灵的意思。一年前,原身以血腥玛丽的游戏无意召唤到了邪灵,这只强大的邪灵想要破镜而出,偏偏遇上了行壹穿越时空而来,打断了它的破镜而出。 ‘用你们人类的话说,运气是有尽头的,你能够逃过一次死亡,却不可能逃过第二次。’ 邪灵说到这里,黑色的雾气已经将两人包围,这是一种充斥着毁灭气息的邪气,一接触它就从心底感到死亡近在咫尺。 易咸的意识里看到那一幕,邪灵所说的行壹的第一次死亡场景。 一间废弃的洗浴室,一个举着蜡烛召唤血腥玛丽的女人,而那一刻黑雾四起,庞大的时空力量出现,有的灵魂被撕裂了,有的灵魂死而复生。 在这一刻,很多不明就里的事情终于得到了解释,而易咸早已不在乎那些。 行壹被这股景象冲击着识海,她翻身站到了地上,一只手搭上了易咸手腕,只感觉到易咸体内那股天生而来的灵气已经不受控制地四窜起来,那让易咸忍不住捂住了抽痛的心口。 两人经过了一番逃亡早就精辟力竭,她尽力扔出了最后几张符纸争取时间,但是符文对于邪灵的作用并不大。 符纸发出了微弱的火光,换来了邪灵的嘲笑。‘镜子里的世界是我主宰的世界,你们无处可逃!塔恩的古堡毁了,再也没有什么可以遏制我,这条路将会通往人间每一处有镜子的地方。到时候,会有很多很多的灵魂全都死在我的口中。放心吧,那样一来你们就不会孤单的死去了。怪谁呢?就怪人来的贪婪吧!’ 塔恩逃离了深渊,他知道异界的可怕与危险,又犹豫着留下了关于深渊的法术。一方面是不愿意那些法术就此埋没,另一方面考虑该给现世修士一些提示,毕竟他能去异界,异界的邪物也有可能来到现世,所以还是在古堡的镜子记载了法术,甚至是对抗异界的力量。 可是力量随着掌控他的人而变化着,满月古堡迎来过九拨修士,他们却没有能像塔恩希望的,以高深的法术造福现世。 邪灵嘲讽着那些后来者,原来古堡里右侧的六面镜子封印着六种不同的力量,与之签订契约的人就能操控它们。 ‘可笑的是直到镜面破裂,原来的契约方法早就遗失在漫漫时间长河里,也从来没有一个恰如塔恩希望有着以身救世的觉悟的人类出现。塔恩终究是算错了!’ 行壹静静地听着邪灵的嘲讽一言不发,她的师父曾有救世的觉悟,但还是身消道陨,而当他们刚踏入满月古堡就遇到了它的大限,也没有给机会去验证是否有足够的觉悟。 邪灵当即不再言语地直扑两人的头顶,漆黑一片的甬道扭曲成了一条麻花,来自深渊的黑雾彻底蔓延开来,四周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正如渐渐消失的心跳声与呼吸声。 在死亡黑雾包围里,行壹与易咸都看不见对方的表情。仿佛是这一刻是生的最后一刻,两人握紧了住了对方的手。 ‘何为天师?那并不只是画符驱鬼,也不只是堪舆观相。天师是合乎天然之道的师者,在努力成为天师的一途上,立于天地阴阳间,既不能妄自尊大,也不必妄自菲薄。学无止境,处变不惊,不惧未知。’ 在教导行壹的第一天,泽虚子将这段话告之于她。而在引易咸入门的第一天,行壹亦将此话告诫于他。 死与生皆在天地之中,当死真的来临才能体会向死而生的奥义。 福至心灵之间,行壹将最后一丝灵气注入易咸的经脉里,两股灵气相遇直冲易咸的心口而去。 咸,甲骨文中呈左口右戌之相,它与味道无关,而是描述着用一把斧头砍下人头的杀戮,这是一种赶尽杀绝。 一切的灭绝,又何尝不是求得另一条生路,一如易咸体内天生而来的特别灵气。 下一刻,黑雾彻底将两人吞没之前,一柄的虚影斧头从易咸头上升起,金光闪烁之下将重重黑雾劈出了一道口子。 ‘咔嚓!’疑似镜面碎裂的声音遥远处传来,封闭的镜中世界被打破了。紧接着仿佛春风忽然来,金光与天外而来的生之气息融合在一切,以行壹与易咸为中心形成了一道漩涡,气旋直冲向不知名处。 ‘不——’邪灵怒吼的声音消散在金色的漩涡里,随即充斥着死亡黑雾的甬道急速崩塌了,连带着那些古怪嘶吼声在金光过境时皆是消失不见。 好运,厄运,有关运气最是无常。死亡退去,生机浮现。 当两人再睁开眼,他们躺在了一处破旧的房间里,睁眼看到了一处玻璃碎尽的镜框正对着一扇破旧不堪的窗户,身侧是锈迹斑斑的淋浴设备。这里正是菲利克斯的老宅,破旧的洗浴室是一切开始的地方。 “没想到我们会来到这里。”行壹不由叹了一句, “开始的地方正是结束的地方。” “结束?”易咸侧头看向行壹,在四目相对中,他拉起了行壹的手放到心口, “壹壹,我觉得这是刚刚开始才对。你听到了吗?这里老鹿乱撞着,它是死是活全在你的一念之间,余生别让它成为死鹿好不好?” 行壹感觉着手掌下的心跳,一场忽而降临的死里逃生,一段因果的终结过后,养一头老鹿让他欢快地蹦跶着实不错。在易咸忐忑的期待里,她终是说出到,“好。” 易咸见行壹笑了起来,像是被这个笑容迷惑住了,随即翻身低头吻了下去。几度唇齿交缠之间,听到他的低语,“老鹿喜欢吃你给的糖,这辈子我只做你一个人的甜甜。” 片刻过后,两人才站了起来朝外走去。 “甜过了就要做正事,先要去搞定我们两个人怎么能没有通关记录,就从佛罗伦萨到了纽约。” “这一点有些麻烦却不太麻烦,壹壹,不用去麻烦爱德华。我觉得更要弄清的是吾吾与亚伯去了哪里,希望他们安全地离开了镜中世界。” “一边修养一边去找吧。一线生机,我想他们会抓住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出现了。“ 某地某处,一道猫叫声惊醒了花花草草。 第110章 后记 吾吾离开诡异的镜中世界已经有七年, 扭曲的异度空间坍塌瞬间让它感觉到久违的熟悉力量——是一种磅礴强大的灵气,曾经充斥于天地之间,后来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渐渐消失削弱。 正是灵气的消失直接导致了它从墓中沉眠万万年苏醒过来后, 世界已经是凡人的天下。再也没有什么大妖伸展翅膀凌空飞过一不顺心喷出火球烧毁了山林,也不会有动一动尾巴则造成地动山摇的精怪,这让世界看上去变得非常安全。 见鬼的安全! 吾吾匆匆逃过了一辆闯红灯的跑车,它对着那辆跑车车尾狠狠龇牙。连它一只非人类都知道要遵守交通规则红灯停绿灯行走横道线过马路, 那辆车居然是靠近路口见亮红灯都不曾减速,难道是赶着去投胎或是送人投胎吗。 望了四周一圈, 路口显然有监控设备的, 难道不怕被拍到被扣分? 如此想着,吾吾已经发挥出非同一般地追踪能力, 秉承着与其闲着不如去调查的想法, 一路穷追不舍地跟上那个差点造成交通事故司机来到一片别墅区。 观察一番后发现,这个小区还真是安保到位,不是随便谁都能进去。除了业主,只有业主允许的来客才会被放行, 但是这并难为不了一只外形似猫的神兽。 吾吾顺利摸到了那个马路杀手的院子, 透过铁栅栏一看里面是三条大型猛犬,虽然猛犬脖子上都拴着链子, 但链子很长足以让猛犬一跃而起扑咬不请自来的人。 呵呵,吾吾在心里冷笑了一下, 抬起前爪对监控摄像头做了一个鄙视的动作。这个破机器还想拍下隐身状态的它,那简直是异想天开。 这就飞也似地越过栅栏, 径直向别墅的窗户而去,刚刚靠近就听里面传来年轻男人的嚣张声音。 “就是半个小时前,在上次那个撞死孙傻子的路口,我差一点点就把一只猫给碾了。可惜,那东西反应还挺快被它给躲了。要不是我赶着回家上厕所,一定要回去加把劲。” 说话的正是跑车车主,他靠在真皮沙发上边讲电话边随意地按着遥控器,听到手机那头说了什么,他是不屑地反驳到,“什么?你说猫很邪门的?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套,要真有报应的话,还不是那句老话——有钱能使鬼推磨。连鬼都给收买了,有钱还真就能为所欲为。” 吾吾直勾勾地盯着嚣张的男人,他话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这货曾经撞死过人却什么惩罚都没受。花钱买无辜可算不得惩罚,而他心思恶毒到今天一撞猫不成还想倒车在碾压一回。 必须要控制自己!吾吾忍住了伸爪子刮划玻璃的冲动。它早就不是刚回到人间的秃顶小奶猫,而已经成长为红领巾不留名侦探猫,对付这种有钱的败类不能一下子玩死,那就太不解气了。 首先要设法查清跑车男到底做过多少案子,而这栋别墅没有任何阴怨之气,是否意味着其中有什么镇宅的器物,有的话是先发制人地破坏掉。 一只对气息十分敏锐的神兽,不费吹灰之力地就找到了镇宅物所在,那是一尊开过光的佛像。佛像上的灵气还挺浓郁不知从哪求来的,但如真佛有知怕也会因为庇佑如此恶人而动怒。 吾吾毫不犹豫地直接吸走了佛像上的灵气,诸佛有心也不会怪它的,与其庇佑一个人渣还不如便宜了它。 说来跑车男恐怕造下了不只一桩杀孽,镇宅物被毁后,他很快就染上了一层阴气,没等几天就见有阴物跟着他身后来了别墅。 可惜,不是没一个人死后都会化作冤魂,更非每一个冤魂都是理智清明、逻辑通顺,能够条理分明地说出被害经过。 吾吾没能从阴物处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但留给它的时间不多了,因为跟踪跑车男所知这人又要为非作歹,计划着对一个貌美的妹子下药用强。它必须尽快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我知道你说的是谁。想要弄倒他不容易,你必须有过硬的证据。” 易衡看着吾吾用猫爪子在电脑键盘上快如残影地讲述了这次的遭遇,他不得不感叹一句,这是一个不安全的时代!一根网线的那头,鬼知道坐着的是人是妖。 六年前,行壹与易咸结婚后生下了一对双胞胎。 易父与易母谈不上有多喜欢二儿媳,谁让行壹的职业总会妖魔鬼怪打交道。不过,自从两人把易咸抛到美国半是任其自生自灭之时,他们也就无法再管束干涉二儿子的选择。 当然,两人作为父母也没多讨厌行壹,毕竟是她治好了易咸从出生起的痼疾,只此一点便应该心存感激。 行壹压根就没想过把时间用在亲近公婆上,也许是她本性孤冷,做的又是非一般世俗的工作,自从经历了诡异的镜中世界更愿去探寻俗世背后的秘密。 对此,行壹与易咸的看法与目标完全一致,并不会因为结婚生子就改变初衷。这里面最关键的一点应该是两人先赚足了钱,就不用为了琐事与生计而斤斤计较,也不必被长辈以爱为名辖制。 易衡对弟弟的婚事从不支持到赞同,可能因为一个很庸俗的理由,在他没有结婚计划的情况下,小侄子与小侄女的出生解决了后继有人的困难。 这个理由当然不能在易咸面前提起,就连表露半分也不行,不然则是将易咸视为爱的结晶庸俗化与功利化了。 每个人有不一样的生活态度。易衡学不来易咸骨子里离经叛道的背离世俗,只盼求同存异地做好这一辈子的兄弟,而在对待他的小辈上也是如此。 易衡还适应得挺快,在行壹与易咸双双外出抓鬼驱魔的时候,他负责照看两个孩子,顺带负责收尾一只披着猫皮的神兽所多管的各种闲事。 “吾吾,你该明白证据的重要性。找到证据并且曝光它,这比你暗搓搓地下手弄死跑车男要好很多。我记得你是需要功德的,你说对吧?” 易衡看着暴躁炸毛吾吾,他有些想念远在神农架的易咸与行壹了,是真不希望明日头条成为X二代离奇暴毙别墅。以杀止杀最怕越线,更要忧虑那对吾吾自身有害。 吾吾用猫爪子摸了摸下巴做思考状,它一开始也想收集证据来着,偏偏跟踪调查一段时间都没有收获。这么说来是必须使用非常规手段,它才不会傻乎乎地下杀招,这年头不是正流行直播,是双管齐下的时候到了。 求援海外技术支持凯文,今夜黑了几家直播网站求几分钟的霸屏,它再发一个大招对跑车男来个迷魂术。虽然那一招极度耗费灵气,但让跑车男在千万镜头面前主动交代了过往罪行,如此一来纸包不住火,也不是谁能一手遮天了。 “喵——”吾吾乖巧地叫了一声就去吃小鱼干了,吃饱喝足才能玩一票大的。 夜迷离,鬼魅魍魉潜伏在城市的角落,总有会睡不着的家伙趁着夜色搞事情。 今晚,吾吾潜入了跑车男别墅,将必要的手机、灯光、网络支持等一切设备准备就绪。咔嚓开门声响,男猪脚入门对上了一双可怕的猫眼便陷入了恍惚中,一场好戏正要上演。 【End】